周五一早醒来的时候, 林昑棠的心情就很不错。
外面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虽然隔着窗子也能嗅到那种明亮的寒冷, 但这样高照的日头却是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他们住的楼层高, 寝室外面就是摇摇晃晃的松树顶, 上面枯黄的针状叶子在寒风中别有一种格外的凛冽美感。
林昑棠揉了揉眼睛, 撑着自己坐起来, 靠在枕头上扭头看着窗外。
他的背后是傅栖楼一边刮胡子一边哼歌的声音，唱的歌歌词也不对调子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什么打起手鼓唱起歌, 骑着马儿他们要去翻山坡。
“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der——驾！”傅栖楼洗干净了脸拧上水龙头,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的林昑棠散发出的无奈的眼神。
“就知道你醒了。”傅栖楼甩了甩手上的水, 把林昑棠脱在凳子上的毛衣给他甩去了床上，“今天早上讲卷子，可不能迟到了。”
“你这反省也反省得太迟了。”林昑棠在傅栖楼炙热的眼光中淡定又漠然，抬手脱了自己身上的T恤放在床脚，拿着自己的毛衣翻身下床。
寝室里晚上开了半宿的空调，现在空气里都还带着点干热的温度。
傅栖楼就站子楼梯边守株待兔，还没等林昑棠完全下地, 就搂上了他光/裸的劲窄腰肢, 垫脚仰头和站在楼梯上的林昑棠交换了个吻。
“我他妈。”林昑棠皱着眉头想要推他，“我他妈还没刷牙。”
但傅栖楼才不管。
他笑得眼角都眯成了个上挑的弧线, 浓密睫毛下的一颗小泪痣生动又勾人：“我老婆什么时候都是香的。”
林昑棠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但是傅栖楼及时地变成了双手环抱着他，在背后捉住了他拿着毛衣的手，一边帮他翻毛衣一边安静地吻他，让林昑棠憋回去了所有话。
“宝贝儿，早上好。”
——
两个人并肩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在楼下吃完早餐的杜杰。
“哟，老师好。”傅栖楼抬手挥了挥。
杜杰包里就背着他们的卷子：“好，这次考得不错，比之前都好。”
傅栖楼邀功似的回头看林昑棠：“听见没，考得不错！”
林昑棠站在后面双手揣着口袋，闻言无奈地微笑点头：“嗯，听见了。”
“等会儿让李老师卷子发下去再详细说吧，你帮我带着卷子去教室。”杜杰把自己的包给傅栖楼，“昑棠你跟我过来一下。”
林昑棠点了点头，拍拍傅栖楼的肩膀：“我过去一下。”
“那我给你把早饭带去教室。”傅栖楼笑了笑，一边从杜杰那接过卷子一边悄悄捏了捏林昑棠的手心。
还好杜杰正在接家长的电话，没看见这两个人在他背后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他挂了电话转回过身的时候，傅栖楼已经往食堂的方向大步走了，就剩下了表情平静的林昑棠站在他后面。
杜杰个子不算高，和林昑棠站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的，其实就就怪压倒人的。
个儿又高，气场也冷。
而且总觉得傅栖楼走了之后，就更冷了些。
“我找你呢是这样。”杜杰带林昑棠进了教师办公室，现在时间早，里面还空无一人，他拉了把椅子让林昑棠坐下，“这次期中的联考，你发挥得非常好。”
其实非常好都算谦虚了。
海城几所成绩出挑的高中最爱组织联考，跟爱炫耀的大妈似的，每次都要把自己学校里的学霸给拉出来溜溜，向竞争对手们展示一下品相。
林昑棠转进高考班啃了半个学期的高考题型和技巧之后，终于扭过了之前过于跳跃的思维逻辑，这次考出来的卷子漂亮得另其他几个学校都不住的眼红。
和其他学校的几个宝贝尖子生的考分比起来，林昑棠这次期中的分数堪称一骑绝尘。
他就算回头，估计都看不见第二名努力奔跑的影子。
不少外校的老师都要去了林昑棠卷子去复印，带着一沓卷子气势汹汹回自己教研组准备骂人去了。
杜杰他们一中的老师算是狠狠出了口恶气，扬眉吐气回来之后，学校就问起了林昑棠的近况。
“其实呢，学校也不反对你参与校外的各种比赛，拓展当然很重要。”杜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就是想问问你现在的学习情况。”
林昑棠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挺好的。”
“我看你，最近参与活动也参与得挺积极的。”杜杰面对着林昑棠，总觉得很难拿出平常训话的架势来，“和同学们的关系也都挺好的。”
林昑棠点点头。
“也对，你同桌就是摄影社的社长，你进摄影社也可以多拓展一些课外活动……”杜杰说着说着都有点偏离重点，“但我们还是希望，嗯，你多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杜杰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传话的恶毒容嬷嬷。
林昑棠坐在对面，腰杆儿挺直微微向前倾，看上去规规矩矩，让杜杰总觉得自己在剥夺人孩子的美好少年时代似的。
“算了。”杜杰叹了口气，“老师总归还是尊重你的意愿的，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林昑棠点了点头：“嗯。这周末和摄影社要出去采风，到时候社团节也要参加。然后校庆……”
“哦对，校庆！”杜杰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才想起来，“校庆学校想让你讲个话，就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和在一中的体会，不用太多，三五千个字的稿子就行。”
林昑棠小幅度地挑了挑眉，看脸上的表情，难得的竟然有几分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要知道，按林昑棠原本的脾性，一般是很少拒绝学校或者老师对他的小请求的。
“有什么困难吗？”杜杰一直看着他，见他欲言又止，关切地问道。
林昑棠犹豫了一会儿：“校庆那几天，我可能不在。”
“什么？”杜杰皱起了眉，看上去非常惊讶。
虽说校庆为了广大校友们方便前来，是安排在了周末没错。但林昑棠这住校的高二生，校庆竟然不参加？
“啊，因为学校当时说校庆不用傅栖楼跟着摄影了，所以我和他在那时约了去隔壁省旅游。”
为了增加信服度，林昑棠还慢悠悠地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我们的票都订好了，您要看看嘛……”
男人，瞎白话的能力不能少。
远处的傅栖楼打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杜杰看着林昑棠的眼睛，看着他那淡定的神情和有几分无辜的犹豫和踌躇，根本就没往林昑棠是瞎扯的方向上想。
——杜老师，终归还是年轻了点。
“啊……这件事。”杜杰站起来身来，一边念叨着，一边去够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我之前也提出来了，之前一直定的是他，去年的大活动都是傅栖楼在跟着他也有经验，突然换人也没有这么个道理。这样，老师先去问问学生会那边，看校庆到底怎么安排。你先回去上课吧，演讲和摄影的事我们课下再说，稿子你先脑子里勾个思路行吧。”
林昑棠点头，站起来把凳子推回原地，礼貌地欠了欠身：”那老师，我先走了。
那有几分茫然的表情，简直就是今年的最佳表演范本。
等他回去的时候，教室里的老师已经站着在训话了。
林昑棠刚坐下，老师就拿起了卷子：“行了，你们自己拿卷子看吧。”
期中考试的卷子都是按排名发的，林昑棠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老师叫起来了：“林昑棠，满分。”
全班传出了倒抽凉气儿的声音。
林昑棠上去拿卷子的时候，老师还不给他，非让他站在自己旁边给下面的人训话：“这就惊讶了？林昑棠可不止化学满分，人家整套理综卷子。”
老师拍了拍并排放在旁边的两打卷子。
——期中考为了各科老师讲评方便，理综卷子有各自的答卷，分开装订批改，这会儿班主任分好了就一起拿来了教室。
化学老师从那两叠卷子的最上面各拿了一张试题起来，给全班同学抖了抖：“全满分。”
“呱呱呱呱呱呱。”后座的傅栖楼立马捧场地鼓掌。
全班人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们班这次的平均分，比隔壁，高了整整五分。”化学老师伸出一个巴掌，“五分！”
“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班里拍桌子的踹前座凳子的，敲水杯的鼓掌的，一次高兴起来一片。
也不管自己考的咋样了。
反正赢过隔壁就值得庆祝。
傅栖楼坐在最后面咧着嘴笑，直勾勾地看着讲台上背手站着的林昑棠。
考第一对林昑棠来说并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可现在这样在一片热闹里被自己男朋友深深看着的精力，于他来说也着实是第一次。
他难得的竟然还有些羞赧。
在化学老师夸张地描述他们收工批卷子的时候，拆钉子就为了看一眼到底是那个小天才能这么答题的批卷经历的时候，林昑棠微微低下了头，耳根子难得的有些红。
“林昑棠同学，前途无量。”化学老师这么结束了疯狂发送的彩虹P。
林昑棠拿过自己的三张卷子，在旁边两列同学各种拍矿泉水瓶子的夹道欢迎下，飞快走回了位置。
坐在位置的上的傅栖楼等他好久了，林昑棠刚跨进去坐下，傅栖楼就拉住了他的手。
“我的小男朋友怎么这么厉害呢。”他凑过去跟林昑棠咬耳朵，“三科满分，够老李他们吹一学期的牛逼了。”
林昑棠抿着唇，嘴角却固执地上扬着。
傅栖楼拿过林昑棠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勾着他修长的手指摩挲：“七门功课，一个对策，林昑棠小天才点读机，你值得拥有。”
林昑棠的指尖有小时候吹长笛练出来的薄茧，不很柔软，在握在手里那样有几分微凉的触感却让人十分舒服。
“考了第一的小朋友就该有奖励。”傅栖楼拍了拍他的手，“我的小天才想要什么？”
林昑棠另一只还捏着卷子。
他把三张卷子叠好，慢慢推到傅栖楼桌上：“三张。”
傅栖楼都快被那满卷子的红勾晃瞎了眼：“嗯？”
“三个第一。”林昑棠嘴角翘着，笑了笑露出自己的小白牙，伸手指了指自己桌角上举着小牌子的傻愣愣的小猪，“小猪上，要多三道杠的。”
傅栖楼松开林昑棠的手，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原本翘着凳子的两个角，整个人向后撑坐着，这会儿猛得收回了腿，整个凳子落地发出了一声闷响。
傅栖楼把额头抵在桌角上，发出了猛汉的感叹。
老婆好可爱。
嘤。
作者有话要说：
“嗅到明亮的寒冷”这句来自于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书是好书，但时间线过于复杂看了小半年了还没看完，但非常喜欢这句修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