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纹的事情因为某些无可奈何的原因,就这样暂且被藤原宗秀出于私心隐瞒了下来。

  其实藤原宗秀原本是想将自己临死之前曾踏入的那个境界告知主公的,这样就可以提升鬼杀队的整体实力,他们面对无惨的时候就将更有把握,但想到上弦之壹曾经说过的话,他就忍不住犹豫了起来。

  “斑纹剑士无一例外都会在二十五岁之前离开人世……”

  “这就是在以透支寿命的代价向上天借取力量……”

  长着六只眼睛,看起来模样十分可怖的上弦之壹的话语破开时间的间隔仿佛仍旧萦绕在藤原宗秀的耳边,就这样阻隔了他将要迈动的脚步。

  假如有人将这种提升实力的方法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不会去犹豫什么,即使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只要能够杀死无惨,这一切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这方面他相信其他柱们多半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因为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

  但是……

  想到假如亲口将斑纹的事情说出,这些同伴们很可能都会在二十五岁之前离开人世,这其中悲鸣屿行冥更是早已超出了这个年纪。而这发生的一切的推手就是他自己,即使并不能算是他的责任,藤原宗秀也一时无法彻底做出抉择,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产屋敷耀哉。

  产屋敷耀哉的确性格温和宽仁,将每个牺牲的队员都记在心里,但他同样也是一位出色的上位者,是鬼杀队的主公,能够统领这支队伍的人即使缺乏一定健壮的体魄,却并不会缺乏取舍的决心。

  产屋敷家族世代深受诅咒的侵害,假如将这件事情告知对方,他无法保证主公究竟会不会顾及队员寿命的问题,叫柱们都开启斑纹。

  当然,即使主公真的选择这样做,他也并不会怨恨对方,因为他知道,事情本就应该如此,即使是同僚们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藤原宗秀知道自己无法犹豫太久,毕竟产屋敷耀哉看起来已经时日无多,诅咒已经将他的上半张脸都侵蚀,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并且接下来很快就会侵蚀遍他的全身,让他寸步不能行,而到了那一日,对方就会彻底死去。

  这一点曾送过对方的父亲明哉大人最后一程的他对此再清楚不过,同样也不想再看到产屋敷耀哉因此离世。

  因此,如果没有解决办法的话,他最终多半还是会在恰当的时机选择将这件事情告知。

  不过假如能够在诅咒彻底侵蚀主公的身体之前杀死无惨,那么产屋敷耀哉的性命一定就可以保住。

  而如果他能够尽快先一步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其他柱们就算不开启斑纹想必也可以的吧……

  满身风霜的猎鬼人如是想到。

  这时,藤原宗秀突然想起了曾经产屋敷耀哉训诫他的话,对方说他傲慢的将一切都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压垮。

  他为了帮蝴蝶香奈惠拖住上弦之鬼的脚步已经死过一次,就结果而言,主公的预言确实已经实现了。但即便如此,这种不合时宜的傲慢却还仍旧根深蒂固的存在着。

  “主公,看来我还是辜负了您的劝解。”

  藤原宗秀站在产屋敷宅院的外面,举目望向一只于蔚蓝天际翱翔的雨燕,不禁苦笑了一声道。

  他一定是唯一一个希望无惨立刻放下犹豫,尽快来吃自己的人。

  去往蝶屋的路并不漫长,藤原宗秀与蝴蝶忍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仅仅只是在林间徒步行走,也很快就到达了蝶屋。

  蝶屋外,许多游荡的队员因为大多都是在这两年晋升的原因,因此并不认识藤原宗秀,也就省去了看见死人的震惊,以及他们浪费口舌解释的很多时间。

  藤原宗秀跟着蝴蝶忍根据途经路人的指引,一路来到了蝴蝶香奈惠正在问诊的病房内,但还没等靠近,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先一步强硬的灌入了他们的耳朵。

  “祢豆子的睡眠严重不足……”

  “伊之助的喉咙受伤了吗?!”

  “有香奈惠小姐帮我看病,我现在一点都不感觉痛了!香奈惠小姐~嘿嘿嘿~”

  “请注意你的言辞!怎么可以这么对蝴蝶大人说话!”

  “……”

  听着某个色眯眯的声音在没有分寸的叫着姐姐的名字,期间甚至还发出了猥琐的“嘿嘿”声,还没等推开门,蝴蝶忍的额头就先冒出了一个个愤怒的十字。

  藤原宗秀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低头去看站在他前面的蝴蝶忍,虽然只看到了黑色的头顶:“忍小姐……”

  下一秒,蝴蝶忍便一把推开的病房的大门。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啊?”

  蝴蝶忍一秒变脸,笑容灿烂的说道,完全忽略了在蜘蛛山一役受伤的队员昨天晚上才被送来蝶屋治疗的事实,被送去审判的灶门炭治郎更是只比她快一步来到蝶屋,屁股还没坐热,才刚开始问诊。

  “真是的,姐姐,既然有些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蝴蝶忍用最温柔的笑容说出最了不得了的话。

  其余旁观的人全部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暗自让我妻善逸自求多福。

  善逸,都说了要注意言辞啊。灶门炭治郎擦了擦额角,内心为伙伴捏了把汗,不过他并不同情对方,毕竟假如有人这么对他妹妹说话,他也会感觉到被冒犯,恨不得给对方一拳。

  “……”

  坠在身后的藤原宗秀扶额,不知道里面那个一脸猪八戒相的究竟是哪个,竟然敢这么对前花柱这么说话,还正好被脾气没那么温和的妹妹蝴蝶忍给撞见了,他不倒霉谁倒霉?

  也是巧了,这边正想着,那边的蝴蝶忍说话间就提到了他:“宗秀先生,我记得教导您的培育师似乎也是桑岛慈悟郎先生吧?正好您名义上的师弟就在这里,您不看看他学的怎么样,有没有堕了雷之呼吸一脉的威名吗?”

  “假如不合格的话,不如直接宰掉吧?”

  蝴蝶忍笑眯眯的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忍小姐,虽然知道您可能只是开玩笑,但这个玩笑真的很恐怖啊!

  其他人一脸惊恐的想,同时也在猜测还没有进门的那位“宗秀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身为虫柱的蝴蝶忍,竟然在态度中甚至带着几分尊敬的称呼对方。

  这其中唯有曾经见过藤原宗秀的栗花落香奈乎对此有几分猜测。

  师弟?刚刚这个恐怖的女人在说什么?他竟然还有一个师兄?

  因为蜘蛛化导致手脚萎缩躺在病床上的我妻善逸一脸懵然。

  不会吧?这么丢人现眼的小子竟然是他的师弟?

  藤原宗秀没想到竟然会旁观到自己身上,但既然蝴蝶忍已经提到了,他也不能不站出来,于是便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竟然……

  竟然是那个人,他竟然还活着!

  屋内的人中蝴蝶香奈惠是最惊讶的,她没想到在那个历经绝望与伤逝的夜晚与天明后,她竟然还能再次见到活生生的那个人。

  鬼杀队最强之柱,雷之呼吸一脉近百年来最优秀的传承者,鸣柱,藤原宗秀!

  “宗秀先生,你竟然还活着吗?”蝴蝶香奈惠直直的看向藤原宗秀,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藤原宗秀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我想我现在站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一切。”

  “香奈惠小姐,其实能见到现在这样的你我也很高兴,这恰恰证明了我当时的努力争取没有白费,所以你不必再为我所遭遇的些许不幸而感到悲伤,因为一切都过去了。”

  出身名门的藤原宗秀只要想,就可以做一个被人所喜爱的性情温和的人,一如他此时所说的话,对蝴蝶香奈惠心结的暗中劝解。

  他将自己的死亡简单的描绘成了不幸,用一句一切都过去就轻易遮盖了所有,仿佛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不需要再去回首。

  蝴蝶香奈惠暗自叹息,一个人真正的性情如何又怎能只去看表面呢?藤原宗秀虽然一直以来都以一副冷淡寡言的面貌示人,对很多事情都仿佛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将全部心神都用在了斩鬼上。但他所说话语中暗藏的意味,以及所做一切,无不在表露着这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保护她离开,选择用自己的性命牵制住了食人鬼。身为花柱的蝴蝶香奈惠并非没有面对过死亡,然而只有那一刻的藤原宗秀将自己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脑海,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究竟是多么的弱小,多么的无能为力,即使身为柱却也帮不到对方半分,甚至留在那里只能拖对方的后腿。

  这一刻,蝴蝶香奈惠没有去深究对方明明已经失去了生者的气息又为何会死而复生,泪水悄然盈了满眶,她声音带着喜意的说道:“欢迎回来,宗秀先生,我们都很想你。”

  “唉——?!!”

  “这个惹哭了香奈惠小姐的家伙究竟是谁啊!”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我妻善逸一时想不起其他,顿时指着正在与蝴蝶香奈惠交谈的藤原宗秀跳脚大叫道。

  难得老实的嘴平伊之助戴着猪头套姿势安详的躺在床上,因为嗓子受伤不得不小声嘀咕道:“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好可怕的气息……”

  愚蠢的纹逸竟然还敢主动招惹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