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不耐烦:“啧,光担心别人做什么,我们自己日子都过得提心吊胆的,想想怎么在公爵手上活下去吧。”

  “也是。”艾尔格落寞道,“走吧,别在走廊待太久,要是碰上其他血族就不好了。”

  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屋内也十分静谧。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只有维达尔知道根本不像流言传的那样,这是江屿白有意纵容的结果。

  如果江屿白真正意图在这里,那么他已经成功了。

  或者说,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没关系,他不介意。

  维达尔伸手,将那盆化为灰烬的食人花化作云烟散去,原先的位置只留下点点金光。

  他将最后一丝金光也抹去,毫无痕迹。

  门口飘过一道黑影,不过须臾一人闪身进来,关紧房门,疾步上前,见到中央坐着的那人时眼眶倏地一红,跪在地上:“殿下,您受苦了。”

  维达尔不以为然招呼他起来:“没受苦,说说你见到了什么。”

  本想再看看自家殿下情况的卡塞尔见他红光满面、怡然自得的模样登时把嘴里安慰鼓励的话咽了下去,心情些许复杂。

  先前看到凯恩羞辱圣子时,卡塞尔本就忍无可忍想动手,后来看到始祖过来才堪堪停手。他自己回去以后脑补了很多,既想到莫里甘残忍手段,又想到始祖也不是什么好敷衍的家伙,只怕圣子在他们手里吃尽了苦头,最后还要被梅莱芙这儿的血族欺压,实在是太过凄惨。

  只是如今看来圣子怎么并无大碍……

  卡塞尔站了起来,低声汇报:“主教盯得紧,圣骑士我只用队长权限调了一支小队过来,骑士十二人,牧师一人。莫里甘没带多少人过来,只有一些血仆和佣人,梅莱芙领地侍卫太多,请来的血族非富即贵,不好攻破,我们即便只是想带您走也很麻烦。”他沉默一下,眼里有些迷惑,“更何况始祖看您看得很严……”

  维达尔说:“嗯,我暂时不走,你们按原计划进行就好。”

  卡塞尔吃了一惊,他这次过来就是抱着誓死也要把圣子抢回去的念头来的,尽管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风言风语他都没动摇过半点念头,可为什么圣子不愿意回去?

  难道真如传闻中所说,维达尔独得始祖宠爱,情投意合,不愿意回去了?

  “始祖突然苏醒,如果放着不管只会让人族陷入更大的风暴中,我得留在他身边盯着他。”维达尔思索着说,“他魔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对我也很信任,我要是离开以后就找不到这样合适的机会了。”

  卡塞尔大受震撼,他光想着圣子的安危,急匆匆赶过来见这一面,却没想到圣子思虑如此周全,把自己置身险境也要摸清敌情,他居然还那样猜忌圣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他严肃点头:“一切都听圣子安排。”

  维达尔嗯了一声:“走吧,别在这里待太久。”

  卡塞尔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暴露,立刻转身离开。

  刻意等了一会儿,维达尔才起身出门,绕到花园里远远看见江屿白坐在躺椅上,零星几瓣白色花瓣落在他微卷的黑发上,静谧又温柔。

  维达尔慢慢走过去,见他在闭目养神,伸手捻住花瓣尾巴,就见他睫毛微微颤动,睁开眼,如一潭平静的湖水。

  “你来了。”江屿白话里还夹杂着哈欠,随意打了个招呼又闭上眼,“我眯一会儿。”

  维达尔心情微妙:“困的话怎么不就在房间里睡一会儿?怕打扰到我?”

  江屿白心说废话,他可是知道主角小团队会在这个时候汇合一小会儿,其中圣骑士长卡塞尔是最关心维达尔的,拉着他声泪俱下痛斥了许久莫里甘的残忍手段,维达尔劝也劝不住,差点让莫里甘发现。

  后来卡塞尔知道自家圣子过的日子水深火热,登时救人心切,拉着小队当即一个造反要把维达尔救出去,可惜他对上的是吃掉始祖心脏,全盛时期的莫里甘,不出意外的惨败了,卡塞尔这个敢于挑战莫里甘权威的圣骑士长成了莫里甘杀鸡儆猴的鸡,直接让莫里甘又名声大噪了一番。

  维达尔逃跑失败,莫里甘自然恼怒,原著里这一段更是虐身虐心,看得江屿白一阵心梗。

  江屿白含糊道:“没事,不太困,眯一会儿就好了。”

  放心,我是不会打扰主角团小团聚的!

  维达尔有些无奈,甚至有种自己的意图完全被看穿的感觉。总觉得江屿白对自己分外纵容呢……应该不是错觉。

  他想,其实留下来的原因不只是跟卡塞尔说的那些,江屿白占很大一部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知道江屿白此刻正站在最危险的崖尖,往前是虎视眈眈想要他死的血族,往后是万丈深渊。

  更何况,他的记忆里并没有江屿白这么个角色。

  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始祖会这么在意他,不管做什么他的视线都会被莫名吸引过去?

  另一边房间里,莫里甘站在窗前,遥遥望着楼下的花园。

  天色已晚,一整天的宴会并没有消磨宾客的热情,下面反而更热闹了,一些等级略低的吸血鬼也出来透气。

  他支着脑袋,点评道:“吃喝玩乐这种无聊的爱好居然也有这么多血族喜欢,跟低贱的人族有什么区别。”

  梅莱芙不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当着主人的面说宴会无聊,可真有你的。”

  莫里甘转身,笑得随和:“其实我更想说你对始祖那些低级手段更无聊,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因为他是始祖。”梅莱芙搅拌了下茶杯,神色懈怠,“不过就算你成了始祖,我也对你没兴趣,怪恶心的。”

  “是吗?那你成功了?”

  “你有够败兴致的,这才第一天,急什么。”梅莱芙说,“始祖的脾气比我想象中尖锐一些,不过他不排斥我的接近,我逗他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手足无措,这很可爱,不是吗?”

  莫里甘挑眉:“恶趣味,胆子也不小。”

  他回想起江屿白对梅莱芙直白话语无可奈何的模样,觉得梅莱芙倒是没说错。

  看着不近人情,其实纯情得很,又有些许不似血族的心软。

  放在江屿白身上,更是迷人的矛盾感,更别说高阶血族对低阶血族有天然的吸引力。与之对应的,他们之间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没有界定。

  梅莱芙喝了口茶,画着彩妆的眼睛眯起:“对付这样的人千万不能硬碰硬,你越过界,越会被扎一手血,要以柔化刚。”

  莫里甘说:“可惜,我没兴趣耗太久。”

  梅莱芙笑了声,话虽这么说,她也没想打持久战。

  说到底,血族骨子里就带着掠夺。

  “梅莱芙,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光针对我有什么意思?”莫里甘摊手,“我们没必要这样势如水火,你想跟他睡,而我只想要他的身体,他的心脏。”

  梅莱芙啧啧称奇:“你这是想跟我合作的意思?这么多年了,我倒是没见过你愿意跟我和和气气坐在一起,看来他到底还是不同的。”

  莫里甘轻笑:“不过恰好是他罢了。”

  不是谁都能做他得到力量的垫脚石,压在他头上的始祖算一个。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处处被压一头的感觉了。

  莫里甘跟她没什么好说的,起身欲走,又回头:“他出来的第一天凯恩就死了,你可别玩太过,也死在他手里。”

  梅莱芙漫不经心瞧着淡粉色的指甲:“我又不像凯恩那样鲁莽。”

  这并不是担忧,只是决定联合以后怕同伴犯蠢而已。莫里甘转身离开。

  女佣替他关上门,点燃香熏,走到梅莱芙身后替她揉捏肩膀。

  梅莱芙闭眼靠在椅背上,女佣柔软的手贴在她太阳穴轻柔按着穴位,低声说:“莫里甘公爵很清醒呢。”

  梅莱芙摇头:“他确实野心勃勃,可惜这么多年专注于力量,不知道多久没找伴儿了。嘴上说得理智,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越界。”

  女佣疑惑:“他不是在观察始祖大人吗?”

  “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梅莱芙骂道,“老狐狸,几十年了心眼还这么多。”

  女佣说:“不管他怎么算计,都奈何不了您的。”

  她没再说话,女佣替她按摩完,又拿出一个小罐子,将白乳均匀地涂在梅莱芙脖子上。

  “您今天脖子还疼吗?”

  “还好。”

  “那就好,您前两天都不肯涂药,我很担心您。”

  “没什么大碍,这儿的毛病最近消停着呢。”

  梅莱芙起身伸了个懒腰:“要是那时始祖真死了,让他捡了漏,就不是今天这种情况了。要不是我在这儿走不开,哪还轮得到他。”

  女佣说:“他想去捡漏,没想到捡了个**烦回来,得不偿失,您不去也好。”

  “沉睡那么久,好不容易醒来怎么不选择好好享受生活?”梅莱芙懒洋洋推开椅子,“走吧,宴会的后半场要开始了。”

  女佣捧着小箱子亦步亦趋跟上。

  从始祖身上获得好处的办法有三种,得到他的血或肉,吃掉或炼药;始祖主动将魔力传给对方;睡觉。

  前两种办法实在太过虚幻,除非始祖一点都不反抗,梅莱芙果断放弃。

  她理所当然地考虑最后一条路。

  血族不像龙族一样重欲,不过血族生命漫长,大多会找床伴疏解寂寞,就像凯恩那种不节制的,庄园里起码几十个床伴,而莫里甘那种床伴少的也有两三个,虽没怎么过夜,但也留着。维达尔到底是个人类,梅莱芙并不担心始祖只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