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达尔正换着衣服,江屿白坐在客厅逗弄那朵鲜艳的食人花,那花尚且娇小,颜色鲜艳,花心裂开一条大口子,里边密密麻麻的牙齿,看起来分外奇异。

  似乎闻到食物的气味,那花扭着笨重的脑袋往江屿白手指上凑,蠕动着花心想咬一口,又被掐住细长的茎,近不了半点身。

  这个世界的植物生物种类十分多,江屿白在书上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物种,倒是第一次见这种花。

  这花长大以后得是个凶残的家伙,也就趁着年纪小被梅莱芙抓来当装饰。

  一旁窗户被敲响。

  从来到这儿以后就溜之大吉,被江屿白派去打探情况的伊维又从窗户钻了进来。

  江屿白见他偷偷摸摸的进来,有些微妙:“你怎么这么喜欢走窗户?”

  伊维拍拍身上的灰尘,感慨道:“这儿的楼动不动建得四通八达,我一进去根本找不着路,当然是钻窗户更方便。”

  江屿白觉得也不是不行,至少以后落魄了还能发展点副业,吃喝不愁。

  “我得告诉你,血族这几个公爵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就这个梅莱芙,她在自家后院儿里圈了一大片墓园,我都不用走过去就能闻到那墓地里大片大片的死人味儿,我瞅着那块像有亡灵的气息,不知道她在里面弄什么。”伊维似乎心有余悸,“我本来还想凑近看看,不知道惊动了什么,墓地里突然窜出一阵黑气,差点没把我吞了!”

  江屿白眨了下眼:“她在圈养亡灵法师。”

  伊维倒吸一口凉气:“谁知道,反正我觉得很不对劲,太危险了。”

  剧情里莫里甘倒是提过一次,说梅莱芙是玩火自.焚,但梅莱芙直到大结局也没闹出过什么幺蛾子,那只亡灵法师昙花一现,没留下什么记忆点。

  剧情仍旧聚焦在梅莱芙想要趁莫里甘没完全吸收能量,全力争夺始祖心脏的点上,失败以后倒是少有她的戏份。

  说完正事,伊维话锋一转,带了几分戏谑:“除了这个,外面传得风风火火的就是你为了维护小情人把侯爵揍了一顿。”

  江屿白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哪儿来的小情人?”

  伊维理所当然的说:“就是维达尔啊,不用担心外面怎么说,现在哪个血族没几个风流史,很正常的。”

  但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江屿白发誓自己跟人家清清白白的啊。

  顶多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他又喜欢上书中圣子那样温柔圣洁的形象而已。

  ——嗯,他没把一气之下咬了人家那事儿算进去。

  江屿白否定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伊维满头问号:“那你为什么要护着他?”他冥思苦想,眉头一点一点解开,“嘶,这难道是你的计谋,知道自己现在站在风暴中心,于是拎出另一人吸引大众视线,让他们不再只关注你,转而落在更好下手的人身上,这样一来选择暗杀你的人虽不会减少,但会转移目标!”

  “这样一来,以后你都可以用他当挡箭牌,反正你不喜欢那些扑上来的人,维达尔身份特殊,话少事儿也少,有他在身边省事儿太多了。”

  伊维一拍桌子:“好计谋!”

  “……”江屿白夸道,“不错。”

  脑补能力很强。

  嘎达。

  里间的房门被推开,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伊维回头,懵得很彻底。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颤巍巍指着人:“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维达尔看了他一眼:“我一直都在里面。”

  伊维:“你——你——”

  江屿白将花盆推开些,抬头望着出来的维达尔,面色如常:“衣服换好了吗?”

  “换好了。”维达尔走近了些,松下来的头发披在肩头,长到腰际,银白而光泽,衬得他眼珠更亮,温柔如水,“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对上这样一双如明镜般的眼,无论是谁都仿佛被这双眼看透,江屿白微微偏头:“没说什么,闲聊罢了。”

  维达尔没再继续问,大概是真没听到。

  伊维悄悄松了口气,小心地觑着江屿白,江屿白摁了下他脑袋。

  他早就试过这儿房子的隔音,梅莱芙财大气粗惯了,自家庄园不会建得敷衍,各种金银使劲儿往里砸,一般人绝对听不到,更别说被封住魔力的维达尔。在剧情里,维达尔被封印以后身子孱弱,五感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

  江屿白一想起原著就不自觉关注维达尔,看到他披着头发多问了一句:“怎么不扎起来?”

  维达尔说:“房间里没找到合适的头饰。”

  江屿白想了一会儿,才发觉维达尔似乎来时也没扎头发,银白头发一直披着。

  维达尔问:“您要给我扎头发吗?”

  江屿白说:“我也没有发饰。”

  却见维达尔轻轻笑了一下,隔着桌子伸手按在他手腕上。江屿白手背一暖,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维达尔手里已经多了一条长长的绸带:“您不介意的话,用这个。”

  这是绑在江屿白手腕上作为装饰的绸带,整体是黑色,边缘缠着金丝,一看就十分华丽,当做发带也很合适。

  “行啊。”

  江屿白绕到维达尔身后,捧起他的头发,绸带绕过后脑。他将头发握在手里时只觉发量惊人,又十分柔顺,几乎分不清究竟是头发更顺还是绸带更滑。

  维达尔靠在江屿白小腹,微微仰头,睫毛根根分明,是个很顺从的角度。

  从这个角度江屿白能看到他白净的脸,微微鼓起的苹果肌,几乎能看到薄薄皮肤下的血管。

  江屿白略微走神,感到手下的人微微动了下,发丝簇拥着在手心四处逃窜,他的手又被按住,与之前感受到的柔软无二:“您弄疼我了。”

  大概是因为走神,手里的动作没轻没重的。

  江屿白手指微微蜷缩,避开他的手:“知道了,别动。”

  他动作飞快,几下扎好头发。

  江屿白双手插兜,语气像平常一样淡定:“走吧。”

  他动作随意,瞧着与平时没有区别,除了耳朵有点红。

  伊维才从社死中缓缓回过神,看到这一幕又想起江屿白那句笃定的话——“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看都像是托词啊喂!!

  维达尔说:“您先过去,我整理一下东西马上就来。”

  “行。”

  江屿白带着伊维离开,门没关严实,露着条缝。

  维达尔坐在客厅,那朵幼小的食人花还在孜孜不倦地伸着脑袋朝他的手伸过去,花瓣碰到他手的一瞬间凭空燃烧起来,耀眼的火光瞬间吞噬掉花朵,变为一小堆焦炭。

  在这段时间里他不断尝试冲击封印,现在已经能用大部分魔法,只不过为了避免引起莫里甘的警惕,他选择压制了一些。

  这其中不包括他的五感。

  他能听到很远的声音,而且很清楚。

  所以江屿白和伊维那时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就算见到他出来江屿白也如此坦然,一点都不觉得他能听到——或者说不在意他有没有听到。

  也是,始祖似乎从来没在意过别人的想法,也不需要在意。

  不算漫长的等待中,维达尔忽然听见门外的动静。

  艾尔格小心翼翼道:“嘘!始祖大人和圣子在里面休息呢,别打扰他们,刚刚我还见着圣子衣服脏兮兮的,估计还有一会儿吧。”

  另一人,大概是在莫里甘那儿的血仆:“你知道的还挺多,你不是没出去过吗?”

  “有关始祖大人的消息一向传得快。”艾尔格略微自豪了一下自己消息灵通,又低声说,“我可告诉你,始祖特别喜欢圣子,就是在那啥上面有点凶残,我那天撞见圣子出来,身上都是血,太惨了……”

  大概他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了,完全不知道房间里有人能听到他说话。

  “嘶,毕竟血族天性嗜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同伴又兴致勃勃地问,“你不是服侍过始祖吗,怎么样?”

  艾尔格懵懂:“什么怎么样?”

  同伴哎哟了一声:“你可别不懂装懂,不是都说等级越高、实力越强的血族睡起来越舒服吗?”

  艾尔格气恼:“我当然没有过……始祖又不喜欢我,要我说圣子肯定知道,不然始祖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那我可真问错人了,我还以为你至少跟始祖睡过。”同伴撇嘴,“真不知道你在矜持什么,你条件又不差,稍微勾引一下,就不用在这儿当血仆了,做始祖情人不好吗?”

  艾尔格讷讷:“做血仆也能拿很高报酬呀,至少公爵不会很吝啬。”

  “你真是没梦想,血仆动不动要被抽血,惹得公爵不高兴了小命都保不住,至少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始祖性格还不错,不是吗?”同伴说,“就是不知道始祖喜欢什么样的,我这体型会不会太大了,总觉得贵族都喜欢娇小一些的伴侣。嘶,下回问问维达尔,要是始祖对床伴不错的话我也想……”

  艾尔格下意识说:“说不定始祖就喜欢体型大一些的,维达尔不就挺高的吗?”

  每回看到始祖过来时他总觉得压迫感很强,吓得他都不敢看人,只有面对维达尔的时候才敢抬头,就那时聊了几句,后来才惊觉维达尔身量不矮。圣殿选拔圣子条件苛刻,不仅要绝顶的天赋与学识,健康的身躯,还要优越的外貌,选拔出来聆听神灵指引的,自然不会差。

  艾尔格心里还有些唏嘘:“圣子性格柔里带钢,在始祖手里怕是要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