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身体还是有些酸痛感。
我直接选择了在家办公,早上英爵有个临时例会,我便用视频连线参与了。
开会结束,从助理和代理经纪人那里确认好了手底下的每位艺人都安全地走了今天的行程,我便放下心来。
不出意外,今天除了确认艺人们的回归行程,我便没有其他事务要办了。
我沏了壶茶,垂眸看绿色的茶叶注入热水后在杯里翻滚。
手机绿泡泡里,邢安那列有未读消息,我喝了口热茶,思绪放空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点了进去。
昨天上午十点十分:早。
昨天上午十点三十分:在害羞?
昨天上午十一点二十:第二天就让我独守空房?
昨天下午两点四十:刚吃完午饭,腰疼不疼?
我条件反射摸了摸后腰,面皮发热地小声骂了邢安一句,继续向下看——
昨天下午五点十分:退房了,明天去看取景地,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昨天晚上七点五十:好好休息,下次我会注意控制一下。后天回来见,小桐。
控制你大爷!
谁允许了啊!
我当即把手里的茶杯摔在桌面上,羞愤得满面通红。
果然我就不该打开这个聊天界面!
我正打算打电话过去骂邢安不要脸,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姜远修的短信。
不是文字信息,我皱着眉头点开界面,看见了自己红着眼睛,闭着眼睫盖着被子躺在枕头上睡着的照片,旁边的柜子上,摆着印有酒店的LOGO的纸巾盒。
而我再清楚不过,我前天究竟睡在哪里。
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我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颤抖,姜远修很快便又接着发来了文字信息。
——徐桐,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张照片吗?
——现在来锦绣茶庄,我告诉你真相。
理智告诉我应该对姜远修这种人置之不理,但情感却告诉我应该去听听姜远修到底是何说辞。
我看了桌面上摆着的新茶一眼,而后拿起钥匙出了门。
还是熟悉的包厢。
推开拉门,姜远修躺在我之前靠过的躺椅上,见我进门,很快便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而后从椅子上起身。
“徐桐,我们又见面了。”
桌面上摆了一壶茶,我冷眼看着姜远修坐在我对面,接着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靠坐在椅子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会有你来求我的一天。”
姜远修终究还是没能完全从我的生活里消散殆尽。
我微微蹙眉,不满道——
“废话说完了没有?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把茶喝了,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姜远修勾起唇,目光落在放在桌上的茶壶。
我没有丝毫犹豫,举起茶壶倒了杯茶送进口中。
劣质的茶渣感。
和预想中的一样,姜远修明摆着就是在报复我。
我面不改色地喝完杯里的茶,懒得同姜远修过多纠缠,直接切入正题——
“照片哪儿来的?”
“邢安拍的。”
知道不是姜远修亲自拍的,我悬着的心便落回了原处,于是继续追问道——
“照片怎么到你手里的?”
“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啊徐桐。”
我看了勾唇笑的渗人的姜远修一眼,而后将手扶在桌面上,直接推开椅子转了身。
没什么必要再聊了。
只要知道照片不是姜远修站在那个房间拍的就够了。
“是邢安发我的。”
撑在桌面上的手一顿,我回过身,看向突然开怀大笑的姜远修。
“徐桐,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稍稍对你用点心思,就会轻易上钩。”
我盯着姜远修,眉头皱在一起,一股火气冲上脑门。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和邢安国外在一起读的大学,当时快回国时我和邢安打了个赌,我赌他回国后三个月就能拿下你,结果时间还是稍稍长了些。”
我咬住下齿,看姜远修收了笑,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如同毒蛇吐信。
“你真以为他对你念念不忘?徐桐,他只是忘不了上你的滋味罢了。”
从指尖开始,体温一点点开始变冷,我盯着姜远修喋喋不休的那张嘴,只觉天旋地转。
从指尖开始,手臂止不住地发颤,我滚了滚喉咙,尽量平稳语气对姜远修道——
“你在说谎。”
“如果我在说谎,那照片的事怎么解释?”
姜远修站起身来,走到我旁边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肩膀,
“徐桐,你只是我和邢安之间的一个笑柄罢了,我劝你尽早认清自己吧,少在这里自作多情一厢情愿,那样只会让你更不值钱。”
姜远修冷笑一声,再没同我多说一句,也没多看我一眼,先我一步离开了茶室。
周身冰冷无比。
我拿出手机想要叫车,却发现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连屏幕解锁都没能成功。
这一阵邢安对我的穷追猛打,关心体贴,诚心致歉,强势占有的画面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邢安和姜远修之间的一个赌约罢了。
六年前,姜远修知晓所有我和邢安之间的约会行程,在邢安的授权下一次次来恶心我。
六年后,姜远修仍旧知晓我和邢安之间的复合进度。
以为是回心转意,实则却是一个恶意十足的陷阱。
如若不是邢安默许,姜远修怎会知道所有细节。
正如姜远修所说,时隔六年,我再次沦为了他和邢安之间一个笑柄。
我捂住眼睛凄凉地笑了起来,而后失魂落魄地出了锦绣茶庄。
从一开始,我就错的彻底。
我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弯曲着身子坐在后座,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下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脚步虚浮。
我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大睡一场,尽快远离有关姜远修和邢安的所有事。
然而天不遂人愿。
在自家的院子前,停了一辆我再熟悉不过的车。
那上面的车牌,前几日还在英爵的地下停车场出现过。
手臂止不住颤抖起来,我回过神来,脚步已然绕开了那辆车。
我看见邢安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闲服,外面披了件米色的羽绒服,手里拿了一把白色的满天星站在我家门口。
不过三秒,便同我对视。
“加班了?”
早已经过了我的下班时间,邢安看了眼手表,对我挑了挑眉。
我站在原地,听着邢安对我语气柔和地说话,如坠冰窟。
“冷不冷?”
邢安将我冰冷的手握进掌心,而后凑近唇边呼了呼热气,纤长细密的睫羽在眼前落下一片弧形的阴影。
就是这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才会使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沦为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
我抽出被攥在邢安掌心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冷笑一声道——
“很有趣是吗?”
“耍我很有趣是吗?邢安。”
我连名带姓地重复了一次,邢安握着我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对我的突然发难感到错愕。
看样子姜远修今天来找我这件事,邢安还尚未知情。
“你们赌了什么?我真蛮好奇的,究竟是什么赌约能让你邢安放下身段来玩弄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经纪人的感情。”
邢安越是沉默,我的愤怒便越是强烈。
我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一句直接喊了出来。
“说话啊?哑巴了?”
“赌约?和谁的赌约?我从未玩弄过你的感情……”
“小桐。”
邢安皱起眉头,伸出手来试图拉住我,我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了向前一步的邢安。
邢安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见我刻意回避,只好收回。
真是意外,两个做局的人居然没有互通有无。
我将视线落在邢安怀里的那把漂亮的满天星上,忽觉可笑。
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还搞这种站在别人家前送花的套路。
像是为了证明自身的魅力,看我在营造出的温柔乡里反复挣扎很有成就感吗?
电影导得多了,这种戏码做的太短会不尽兴么?
“到现在你还在演,不累吗邢导?深情人设是时候该演到头了吧。”
连姜远修都看不下去觉得我可悲了,你究竟还想把玩我多久?
邢安眉头拧在一起,似乎并未理解我在说些什么。
“还不够吗?玩弄人心就这么有趣吗邢安?我到底何德何能,值得你和姜远修这般惦记!”
我伸手打掉邢安手里的捧花,直接点明戳穿,笑得悲惨。
“六年了,你们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我红了眼睛,收了笑发狠地伸手抓住邢安的休闲服领口,仰头直视邢安的那双眼睛,咬牙切齿道——
“你们都从我眼前滚开,滚得越远越好!”
“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我放开手,推了站在眼前的邢安一把,头也不回地摔上了家门。
那张烙印在记忆中的面孔自眼前彻底消失,背靠大门,刚才的所有力气都消失殆尽。
我滑坐到玄关的地板上,周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环住膝弯,将头埋在腿上,大口喘息以止住泪意,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六年前和六年后累积起来的痛苦远超我的承受极限,我咬着嘴唇,揪住领口,眼泪“啪嗒啪嗒”不断砸在腿上。
沉重的窒息感和压抑感将我整个人淹没,我啜泣出声,却因此松了齿关,此后便发出了连我都未曾完全听过的痛苦的悲鸣。
像是周身被撕裂一般的悲戚,到了最后完全变调成了凄厉的嘶吼。
我从未知道,原来我已经被伤害至此,早已痛得失去了本来的面貌。
我恨阴魂不散的姜远修,恨欲擒故纵的邢安,更恨重蹈覆辙的自己。
我从未想过,有天也会成为别人口中那个所谓的可笑的赌注。
我以为,就算六年前分道扬镳,分手闹得不怎么好看,邢安最起码还能为我留下一点仅剩的尊严。
然而今天见过姜远修之后我才彻底明白,从一开始喜欢上邢安,我便自己丢掉了所有的尊严,完完全全奉上了一颗真心任由对方践踏。
是我自己,轻贱了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我来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