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洛希极限【完结】>第98章 重蹈覆辙

  邢安背着我走进电梯,而后按下了二十二层。

  看见熟悉的电梯按键在眼前出现重影,我自邢安背上伸出手,奋力地伸向前方——

  邢安不清楚我的意图,但看我即将要从他背上探出身子,怕我就此摔下去便顺着我用力的方位向前走了一步。

  我终于如愿地摸到了电梯按键,于是便胡乱地摸索着,又按了三个未被选中的楼层。

  确保安全后,我便将伸出的胳膊收回,重新环上邢安的肩膀安静下来。

  “都醉成这样,还犯职业病?嗯?”

  我垂下头不发一言,看着腕骨上戴着的圆润光亮的佛珠突然悲从中来,眼泪无声地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砸在邢安黑色的大衣背后。

  邢安托着我双腿,侧过身用手里捏着的房卡刷开了房门,进屋后用腿勾上了身后半开的门。

  邢安背着我走到内屋,将我放在床边,而后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转身想要重新安置我,发现我哭了之后立刻迈开腿迅速走到我身边,将手扶在我的肩膀上。

  “小桐?”

  模糊视界中,邢安无措的表情在眼前放大。

  眼泪不断滴在腿上,我哭到抽气,邢安挨着我坐下来,双手扶上我的双肩,让我靠进他怀里。

  “怎么了?”

  “疼……”

  “哪里疼?”

  “疼,我疼!邢安…疼……”

  心口好似撕裂一般疼痛,我揪住领口,新的眼泪很快涌上,复而掉落下来。

  邢安拿出口袋里的帕子帮我擦眼泪,脸上的表情在我不曾间断的哭泣声中逐渐变得慌乱,连给我擦泪的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除了心脏还有别的地方痛吗?需要叫急救吗?”

  “不要,不要急救,你离我远点,就,就好。”

  我一只手揪住领口,另一只手挥掉邢安放在我肩膀的手,因为反作用力整个人向后仰去。

  邢安手疾眼快地拉住我,将我重新拥回怀里,右手揽住我的腰。

  我松开揪着领口的手,直接锤上邢安的肩膀吼道——

  “你走开!”

  “与我有关吗?你胸口痛与我有关是吗?小桐。”

  小心翼翼的询问语气,捶打邢安的手被他握进掌心,喝醉后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下完全失去了发泄点,我很快便沮丧起来。

  我将头靠在邢安胳膊上,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控诉——

  “自从,喜欢上你之后,就一直,一直在疼……”

  “看见你会,会疼,看不见,也疼……”

  “明明,明明都已经…打算,打算放弃了,为什,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还是来招惹我……”

  “你又为什么,今天,要维护我……你到底还要反反复复,折磨我,多久……”

  压抑了多年的情感由一场酩酊大醉起头,汹涌的情感尽数借由醉意喷薄而出,无法停止。

  我断断续续地哭着,握在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

  邢安收回揽在我腰间的手,握住我另一只腕骨,左膝屈地半跪在我面前,双眼眼底的光亮起来。

  “你心里还有我,是吗?”

  邢安身体前倾,面上显出欣喜激动的神情,继续向我追问和确认——

  “你现在还喜欢我,对吗?”

  泪水涌出眼眶,我合上早已沾湿的眼睫,滚烫的泪滑下面颊。

  睁开眼的瞬间,邢安起身捧着我的脸吻了上来,急切、疯狂且热烈。

  “你还喜欢我,小桐。”

  再确定不过的肯定句。

  邢安捧着我的脸笑起来,偏过头寻了之前帮我拭泪的手帕擦干我脸上的眼泪,温柔地亲了亲我哭红的双眼。

  发泄过后周身仅存的力气被邢安这个绵长的吻尽数抽走,我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倒,邢安扶着我的背,随我一同贴向柔软的被子。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邢安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捏了捏我的耳廓,伏在我耳边低语——

  “我一直忘不了你。”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我的意识好似悬在半空,时而又因欢愉被拉回身体。

  我抓过邢安的手臂、后背、肩膀,在上面依次留下属于我的印记。

  混沌的、漂浮在半空中的夜最终是因我支撑不住先行斩断,一直压在心头的重担离我远去,几年来,我从未睡过如此安心、如此沉浸。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周身酸痛无比,眼睛酸涩肿胀,我强撑着手臂直起身,旁侧的邢安睡得正香,没有一点装睡或是即将醒过来的预兆。

  我双手捂住脸,昨晚发生的所有断断续续地不断在脑海里闪回。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我松开手,面上滚烫,耳朵更烫,缓了许久,我才勉强压下羞耻感,将腿搭在床的边缘穿上拖鞋。

  我屈膝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在心里发誓此后再不碰一滴酒。

  我扶着边墙,缓慢向房间外走去,快走到门口才骤然想起,邢安那里,还有一样东西我尚未取回。

  我咬着牙折返回去,蹲下身捡起邢安的大衣,伸出手去翻口袋里面。

  内侧、外侧全都翻了个遍。

  除了一个半空的烟盒外一无所获。

  我抬眼看了眼睡在被子里的邢安,后背隐隐渗出一层薄汗来。

  确认邢安没有醒后,我伸出手,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

  打火机紧贴抽屉内壁,我小心翼翼地将其捏起,又望了睡着的邢安一眼,而后将打火机揣进口袋,伸手扶上墙壁,向房门外走去。

  直到离开二十二层,站在电梯里,在房间里一直提着的气才随着叹息声松弛下来。

  我靠在电梯的边角,给陈远和助理发了条今天不出席的休假消息,等到一楼电梯开门有了信号,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我才彻底放下心来当个甩手掌柜。

  我努力挺直背脊,缓慢地走出电梯,用手机叫了辆回家的出租车。

  我从未觉得回家的路如此漫长,当家里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立刻用墙撑住身体,连楼上的房间也不想去,直接侧躺在了一楼的沙发上。

  周身酸痛且疲惫,我摸索着在腰后垫上一个靠枕,怀里又抱了一个,困倦地闭上眼睛,一觉睡到了傍晚。

  肚子饿得叫出了声,我睁开酸涩的眼睛,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点开历史订单,随手戳了其中一条的“再来一单”续单。

  绿泡泡上面有十二条未读的折叠消息,无论是工作还是邢安,我今天通通不想看见。

  我直接一键清屏,下定决心,今天干脆当个与世无争的鸵鸟。

  我备注让外卖小哥将外卖挂在门把手上在线联系,之后便一直盯着外卖小哥每一步的动向发呆。

  在对方距离我还有三十六米的时候,我从沙发上缓慢地起身,门口响起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

  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外卖小哥已经骑着电动车离开了。

  我小幅度地压下门把手,将外卖取进门。

  很沉的外卖盒,我拽上发票单,才发现我随手点了一碗番茄牛腩面。

  明明才刚逃离不久,有关邢安的回忆便再度涌了出来。

  大抵是最近频繁见到周逸潮的缘故,我身上也隐约有些被传染上恋爱脑的迹象。

  发生在我身上,三十岁的年纪和恋爱脑这三个字沾上关系,明显有些荒诞可笑。

  我从外套里抽出烟盒,摸出今早从邢安那里拿回的打火机引燃。

  太久时间没有抽上一根了,连打火也没有以前流畅了。

  模糊的白雾自眼前散开,我屈起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打火机的机身,在一片光滑的触感中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将手中的打火机举至眼前,即使翻了一面,也并没有看见之前出院那天不慎脱手划了一道的划痕。

  明明在酒局上看见邢安用过后揣进口袋里,然而现在拿在手中的这个,明显就是刚买不久的新货,亦或是买来很少被使用,仅仅用来收藏用的。

  又被邢安摆了一道。

  我苦笑一声,坐在椅子上将面条吃完填饱肚子,回到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点开电视——

  ——电影,不想看。

  ——新闻报道,提不起兴趣。

  ——对家演员拍的电视剧,不能增加对家的收视率,播走。

  ——颁奖礼,因为有导演奖和影片提名也不想看。

  我捏着遥控器,手里的按键就没停过,辗转了多个电视台,终于找到了英爵艺人演的、现在正在热播的电视剧。

  前前后后算上中间插入的广告,我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看了两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用备忘录记下了一整个手机屏幕的演技和场景的改进意见。

  我看着我打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培养和改进方案,沮丧地关掉了电视,将遥控器扔到了一边。

  就连休息日也做不到休息。

  三十岁的我,当真无趣至极。

  明明当初被伤害得遍体鳞伤,却还是忍不住在对方为了自己的一再改变中软化了态度,坚持拒绝的原则也一再因为对方执拗的越界行为而中断。

  无法喜欢上当下当断不断的自己,却对不该喜欢上的人一再动心。

  明明在心底告诫过自己无数次,年少时期深刻又疼痛至极的爱恋依旧在不可能的时间再次冒出了头。

  在一个彻底被酒精和破碎情感支配的夜晚,在矛盾而又荒唐的三十岁,我重新遇见了那个占据了我全部青春的男人,再一次,重蹈覆辙。

  【作者有话说】

  酒后吐真言(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