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星猛地一偏头。

  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刚才,被看见了吗?

  会不会……

  对视的一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温南星心绪混乱,抓着手机的五指不由得又攥紧了些。

  温颂正朝他露出一个好奇的目光:“怎么了?这么紧张,不是男朋友?”

  似乎看出温南星的局促,也可能只是随口一问,温颂并不着急向他寻求一个答案,只是说:“别抠指甲,小月亮都要被你抠没了。”

  他无奈地让温南星那两只手分离。

  很多人都有焦虑的情况,尤其是青少年时期,只是程度不同,每个人表现出的状态也不同。

  温南星缓解焦虑的办法,就是抠自己指甲,像刮鳞片似的拿指甲盖来回滑动。

  可实际上连屑都下不来,指甲盖毕竟没打磨的工具锋利。

  温颂忽地狐疑地‘嗯’了一声,上扬的音调里带着惊讶:“今年小月亮是不是又多长出来了两个?以前好像只有两只大拇指上有一点点呢。”

  老一辈说的,指甲盖上的小月亮越多表示这个人越健康。

  反之,则是药罐子身体。

  至少在温南星身上是应验的,但凡上个体育课出了汗,回来的路上吹了风,人都能重病一场给你看。

  温颂自己带大的弟弟,他最了解。

  所以他现在应该听不进自己说的什么,脑子里大概在纠结怎么找借口,和兄长辩解谈恋爱的事情。

  尤其对方还是个男性。

  “还有很长一段路,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

  热烘烘的掌心,捂着他的手。

  把温南星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融化。

  “哦……”温南星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冷静,这会儿再怎么解释都显得很苍白。

  那就没必要解释了,也不想藏着掖着。

  当这颗心执意想朝远方的理想靠近,就勇敢点,哪怕失败,起码他已经体会过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路途是有些远的。

  直到车轱辘在不知不觉间,离开满是灿黄的银杏落叶间,来到抬眼就能望见青葱的梧桐大道。

  温南星一觉眯醒的时候,他们刚好到了家。

  司机正在泊车,温南星踏进这片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地带,总觉得像走马灯,能巨细无遗地回忆起曾经。

  “不记得大门的位置了?”温颂看他呆愣愣。

  温南星吸了下鼻子:“没。不是从来都没变过吗,顶多忘了密码。”

  “有人还会把自己生日忘了?”温颂笑着摘下听了一路会议的耳机,释放疲惫的耳朵。

  屋子里似乎有动静,不止一个人。

  温颂拍拍他肩膀:“进去吧。”

  这两年的冬城几乎没下过雪,甚至一年四季都不太分明,往往炎热的夏天过去,秋雨一场,刺骨的寒风便席卷而来,让整座城市的人们措手不及。

  所以为什么一个没有雪的城市要取‘冬’这样一个名字,小时候的温南星还真问过这个蠢问题。

  大抵是一种期盼。

  就像‘南星’,寓意朝气,耀眼,但也是夜晚中尤其孤独的小星体,期望着从一众星星中脱颖而出,成为那最特殊的存在。

  精致的小别野和温南星印象当中一样,也从来没变过,十年前是什么模样,十年后依旧是什么模样。

  什么样的品味能吃十年不带腻?有且只有是经过他母亲之手的设计风格。

  只是从今年年初过完,温南星就听从安排去了奥地利念书,已经不止是小半年没见……他父亲了。

  明明站在家门口,他却有些莫名近乡情怯。

  调整了一下呼吸,温南星才跟着温颂进去。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客厅里有两人,一人中山装,一人休闲运动服,正在对弈,围棋。

  着运动服的男人对着棋盘正一脸愁苦,听见温颂的脚步声,他喜悦一瞬:“小颂回来了啊,正好我跟你爸也快下完了,吃饭——”

  而见到温南星,他忽地停住话音。

  “这是……南星?是南星吧?”

  紧接着,一道目光在温南星身上落了一眼,带有愠怒的苍老声音传来:“你还知道回来。”

  温南星脚步顿了顿,喊了声:“爸……”

  又看向对面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何叔。”

  何叔:“哎呀,这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吧,小南星都这么大了,相貌堂堂的,尤其出国留学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差点以为这是小颂呢。”

  温颂笑:“我年龄摆在这呢。”

  话音刚落,温介远蹙眉:“哼,没一点像,心还是那么浮躁。”

  温南星半垂眼睫,像在听又像是在出神。

  何叔拍着老友的胳膊:“年轻人嘛,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很正常,诶,这我就要说你了,你改改你那老旧的思想吧,就那些古典乐和……歌剧!我都不爱听,更别提小孩们了。”

  温颂偏头,和温南星说让他上楼休息,一会儿吃饭喊他。

  温南星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径直往楼上走。

  等他上了楼,何叔笑一声,又对温介远道,“才刚回来,你非去说人干什么,我看小孩就挺优秀的,比咱们那会儿强多了。”

  “还有,别总板个臭脸,谁欠你了,现在流行激励教育……诶诶,你又吃我子!”

  总是一副臭脸的温介远:“……”

  ……

  阿姨提前收拾过房间,卧室也通过风。

  但许久没有填补人味的房间显得有些清冷。

  温南星没有行李,只有一个包,但包里也没有东西,仅仅有的是那天带去医院的换洗衣服。

  一路的行程确实让他有些疲惫。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温南星站在阳台上吹风。

  而这个时候的岑黎在做什么呢?

  -

  “你就不能坐下吗?晃得我头晕。”

  岑黎好笑看他一会儿从房门口走到窗边,一会儿又从窗边走到病床前。

  “不对,很不对,”陈跃沉默地停了脚步,“我问你,什么情况?”

  岑黎突然勾了勾唇角,眼睛看着他,脑子却没在想他这个问题。

  陈跃:“你能别笑吗?你笑得我瘆得慌啊。”

  “我笑了吗?”岑黎敛起表情。

  陈跃:“……你跟我在这儿装蒜呢?”

  “我没事装你干什么?”

  “……”

  陈跃盯着他看。

  岑黎摊手:“你刚问什么?”

  “问你是不是想让你爷奶从天上下来,给你来一套男女混合双打,把你的头顶上的皮撑撑滑溜,好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陈跃一口气说完,几乎不带停。

  岑黎“哦”了一声:“那倒不用他俩特意跑一趟,我已经请示过二老了。”

  比如扫墓那天,那就是另一种见家长的方式罢了。

  甚至不用岑黎多说,温南星自个儿已经介绍了他自己,虽然当时只是朋友身份。

  陈跃这一口气像是在稀薄的高原地带,说完都差点抓不住自己的声音:“你请示啥?你上哪儿请?你把人拐哪去了?”

  岑黎没做什么反应,纯粹看着他,直到陈跃的心越来越沉,咕噜噜在海里冒着气泡。

  “可真有你的。”他半天憋出一句。

  岑黎‘嗯哼’一声:“认真的。”

  他也佩服自己的胆量。

  相较于其他人按部就班地念书,结婚,生子,四平八稳地过日子,岑黎算是叛逆的。

  不是‘坏孩子’的那一类叛逆,而是——不愿意重复既定的轨迹,循规蹈矩。

  当然这样的想法,注定会让他吃点苦头。

  但支持他的是两位老人,这在当时的年代,他们老一辈的这种超前思想称得上领先当地,甚至于全国绝大部分家长的思想。

  在别人看来是异类,但他们家总是很奇妙地关上门窗,不管不听就是了。

  即使岑黎在小学的时候想当个心理学家,初中的时候想搞地质,高中又稳如老狗想做个图书管理员。

  可出了大学进了社会,却干了那般危险又需强大心脏的工作。

  支持的人永远都是你最强有力的后盾。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后悔就行,俩老人经常这样说。

  所以年轻时候就不是个乖巧沉稳的性子,现在更加不是。

  陈跃发觉,他那股子谁也拦不住的劲又上来了。

  “得了,您走在时尚前端,您从小就与众不同,您高兴就行,”陈跃微叹一口气,“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把陈妙妙那疯丫头叫回来了。”

  陈妙妙怎么可能单纯来探望这位老病人,她只是坐了趟便车。

  和自己三两朋友出去耍之前,顺便到这儿和她的小温哥哥道别罢了。

  岑黎面上淡然颔首,实际心里想的是让他赶紧走,这样他好给人回电话。

  温南星半小时前就告诉他说自己已经到了,作为关心,他回了条消息,表示他知道了。

  作为刚恋爱如胶似漆,他想给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男朋友拨去一通电话。

  犹豫两秒,岑黎依旧遵从内心,给温南星打了通语音。

  现在倒是明白有手机的方便之处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正在忙碌,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喂?”

  声音微微有些嘈杂,似乎带着潺潺流水声。

  岑黎顿了一下,边查冬城的温度边问:“你到了啊,那边下雨了?”

  “不是……”

  温南星开了扩音,视线飘忽一下,瞥了眼即将放满水的浴缸才说:“我在浴室里。”

  岑黎突地失语,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在洗澡?”

  衣服已经在干区被脱下,温南星习惯让脏衣服在门外的脏衣篓里待着。

  在潮热的浴缸里躺下,也让他把扰乱心绪的东西从脑海里清出去。

  “嗯,想休息一下。”

  “路上太累了?”岑黎音调跟着软下来。

  水雾渐渐模糊视线,温南星突然有些困,身体在热水的浸泡中不由自主地放松,缓而慢地滑进一堆泡沫里。

  温南星垂着眼睛,含糊地‘唔’了声,嗓音柔软得像一只好脾气的绵羊。

  环境音忽然安静下来,听筒里只剩下一浅一深的呼吸声。

  靠。

  岑黎血液猛地倒流,脑海里的那根弦,自己断了。

  在这一刻,他竟然能想象到屏幕对面的小人,如果在他旁边,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大抵是眼睫湿润,眼角泛红,漂亮的眼眸被潮.欲包裹。

  所以不止是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温南星也会吗?

  旖旎的气氛似乎朝着天平不正经的一侧偏向,理智告诉电话两端的人,他们都应该挂电话了。

  “那你,那我现在……”岑黎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应该在哪?”

  温南星咕哝:“你想在哪,就在哪。”

  “把我带进去了吗?星星?”

  “带进去……哪?”

  “浴室里。是要我帮你吗宝宝。”

  温南星脑袋钝刀似的磨,许久才‘嗯’一句。

  ……

  “岑黎……”

  “我在,我在呢,宝宝。”

  水温真的太高了,温南星指尖无力地抓着边缘,全身都在发烫。

  岑黎哑声,自己都难捱,还要提醒他:“别泡太久,别睡着。”

  ……

  “咚咚。”两声敲门。

  温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星星,别睡太久,下来吃饭吧。”

  心脏被猛地砸了两下,泡沫滋啦着一点一点消失,温南星恍惚回神。

  看到通话上的十四分三十秒,他哗啦一下从水里起身,慌张地摁下红色按钮。

  戛然而止的断音,懵逼站在花洒底下的岑黎。

  岑黎:?

  他好像个工具人,用完就抛弃的工具人。

  -

  暮色四合,餐厅方桌围坐着四个人。

  除了仍处于罪恶与羞愧边缘的温南星,其余三人都在其乐融融地聊着近况。

  或许是回家后的落差,也或许是岑黎实在太过于包容,温南星实在难从软玉温香中立刻抽身离开。

  何叔是近几年才回到冬城的,之前一直奔赴海外开拓澳洲市场,看着和温介远一样大,但实际,他比那位优雅的老男人还大五岁。

  餐桌上有些沉寂。

  温颂温和,良好的修养不会让他在咀嚼食物的同时开口。

  而温介远习惯了上位者的姿态,眉宇肃穆,俨然是一副严父模样。

  那么作为缓和这家人的粘合剂,何叔只能不停地在餐桌上吐槽国外的白人饭有多么糟糕,经常性会在第二天早上发现不打招呼的‘入侵者’等等……

  总之一个字,哪都没有国内好,哪都没有家里安全。

  何叔只知道温南星是放假回家,但不知道其实他已经有一年时间没在家生根。

  甚至临走前,父子之间大吵了一架。

  难以收场的地步。

  也让温介远彻底明白,他这个小儿子骨子里的逆反心理压根远超他的想象。

  当然,这也仅仅是一个父亲认为的所谓青少年叛逆期。

  “最近学校里怎么样?还习惯?”

  温介远淡声问,但望着出落愈发翩翩的青年,仍旧忍不住柔下目光。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继承父业,是行业中的佼佼者,一个延续母业,更是乐理天才……

  可他向来乖巧听话的小儿子,现在却突然说:“我休学了。”

  和当时挺直腰杆,说自己要选流行爵士乐一样。

  温南星抿唇,说出众人所知的事实。

  没人提到他偷偷跑回来,没人问及他为什么。

  因为纸包不住火。

  都说无论是多么亲密的家人,父母与子女之间都隐含着一层隔膜,那不仅仅是年代与年代的鸿沟,更是认知与认知的偏差。

  就像父母辈总爱拿‘他们经历过’和‘以后你就懂了’这两句话,以此要挟小辈们去走他们铺设,扫除一切万难的道路。

  温介远也是如此。

  这些年他们的父子关系便犹如火上炽烤的和牛,没碰着铁板的那一面,是孝顺体面,是明白懂事,是和平融洽。

  可一翻身就全露了馅,像狭路相逢,冰炭不投,刺啦刺啦地冒响,叫嚣着对峙,烟雾弥漫。

  温介远刚夹起一筷子鱼肉,筷子在空中悬停,又接着平和地说:“再回去念。”

  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同喝水一般简单的问题。

  “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王妈今天才买的新鲜的鱼,煲了挺长时间吧,鲜味都飘出千里外了。”何叔敏锐地察觉到饭桌气氛怪异,打着圆场。

  “星星啊,给你爸盛一碗,你离得近。”

  温南星盯着碗里花白的鲜汤出神许久,还是照做。

  一共只说了两句话的晚饭结束后,何叔又揽着老友的肩膀,让他和孩子好好说话,至少在出现分歧的时候,两人谈谈,不要那么剑拔弩张。

  “那是你儿子,又不是给下属布置任务。”

  很荒谬,作为一个在业内威震千里的谈判高手,今天却要让其他人来教他如何和自己的孩子好好沟通。

  可要是能好好沟通,当初也就没那些歇斯底里。

  所以书房里,温南星倔强地沉默,无声地颤着手指。

  “可我不是您妻子,也不是您用来撑面子的工具。”

  没有喜不喜欢,只有需要这样做……的一个假人。

  “啪——”

  侧脸有些火辣辣,但温南星更多的是麻木。

  “你为你自己的未来考虑过什么?玩那些乱七八糟的贝斯……吉他……就是在葬送你的前途!”

  “下个月就给我回去!”

  熟悉又窒息的安排。

  半晌,他吁出一口气,直视温介远怒目圆睁的眼睛,说:“已经没有多余的琴给您摔了。”

  -

  对于那一通被突然挂断的电话,岑黎心里其实是有些发怵的。

  至少他不应该在电话里……带着一张白纸做坏事。

  好在岑黎这一通电话拨出去后,对方很快接通。

  在那一刹,岑黎整个人松懈下来。

  起码没有拒绝沟通的情况出现。

  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传来,向来心大的人不会发现什么异样。

  岑黎捏着手机想问他在做什么呢,温南星却稍稍顿了一下,率先提出问题:“你在外面吗?为什么有……鸟叫声?”

  “哦,窗台上有只鸟筑巢呢,好像是……下了小崽子。”岑黎瞥了眼窗外,“要不要转视频,给你看看小鸟一家子。”

  温南星下意识去看床头,那边赫然放着哥哥刚拿进来的冰块。

  没听话去冰敷,有点后悔。

  但是温南星不想拒绝视频通话,不过一天时间,他没想到会那么漫长。

  “好,要看。”

  镜头先是落在那一窝小声啾啾的小鸟家族上,温南星对鸟类研究不深,看不出到底是麻雀还是燕子。

  不过这个季节,燕子应该准备南迁了吧。

  小鸟们只零零散散长出表面一层羽毛,挤在鸟妈搭建的暖巢里,和同班们依偎着相互取暖,尤其可爱。

  “看到了,有好多只啊。”

  “三……四只吧,壳还在呢。”

  温南星‘嗯’了声:“现在不想看它们了。”

  “想看你。”

  一颗平淡如水的老心又猛地剧烈跳动两下,岑黎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沉稳,然后快速翻转镜头。

  夜色沉闷,显得这张白净的小脸都凝重了不少。

  才七个多小时没见,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层屏幕的原因,岑黎发觉他的宝贝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雾。

  岑黎心有疑问:“今天还顺利吗?”

  温南星摇摇头,将话题转了个弯:“我好像出了个柜。”

  空气中忽地寂寥,仅剩下小鸟儿叽叽喳喳,似乎是在朝它的爸爸妈妈们撒娇。

  温南星说得风轻云淡,岑黎心里风起云涌。

  “什、什么?!”他声音差点像那九曲十八弯的道路,劈叉又迂回。

  “怎么了?他们不同意?没关系,这很正常,一般情况下最亲近的人反而不会一下子就接受的。”

  岑黎后知后觉,踌躇着问:“今天不高兴是因为……这个?”

  没得到对面的回答,岑黎稍稍凝眉,继续说:“这不是你的问题。”

  “设想除去睡眠时间,普通人的一生也不过是一万多天。每个人的一万多天都必须一模一样,像复制人一样生活,不是太无聊了吗?”

  “谁规定星星你一定要坐上从南城到冬城的列车,谁规定了呢?你当然可以中途跳车,前往海边看一眼。”

  “只要你想,你当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而不是他们喜欢的,知道吗?无论喜欢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喜欢的是捕鱼还是绘画,只要是你高兴的就好。”

  “至于他们接不接受……”岑黎思忖一下,“那似乎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呢。”

  鼻子骤然发酸,眼睛也不舒服。

  好奇怪。

  今天眼角为什么一直发痒呢?

  温南星拿指甲抠了两下,还是很痒。

  像柳絮飞进了眼睛。

  “我好像。”

  温南星一瞬不瞬地望着屏幕里的男人,说:“有点看不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