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吃定了我心软。”黛玉微微侧身, 瞥了甄璟一眼,微微抿着唇,说着。

  “那妹妹可还要去同伯母说。”

  “不去了。”黛玉应着, 又微微仰起头看向他, 警告着:“但不许有下次。”

  “我保证!”

  却说, 甄璟在黛玉书房待了一会子,也便告辞回家去了, 他还得想想如何拿到宁国府的构造图才行。

  不过他也是刚回到家,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一找贾宝玉, 或许, 也可以探听下宁国府现在的布局。但还在他犹豫之际, 明湛身边的太监,庆泰便过来了,见着他, 行过礼, 便笑说道:“这是宁国府的布局图, 殿下说, 现下公子可能需要,便让奴才送过来了。”

  “太子殿下想得周全, 这图他居然也有。”

  “那是自然。”庆泰笑着, 又道:“那奴才就不打扰公子了,这便回去交差了。”

  “承安, 去送一送。”

  甄璟拿过这宁国府的构造图, 便也当真仔细研究了起来, 他细细瞧着各个地方的分布, 却也不敢确定, 他们该是会把这般隐秘的地方, 放在何处。

  但总体算来,也算是划定了三个地方。首先,正常来说,一家之家主的院子,一般都不会简单,但贾敬虽出家多年,贾珍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却也仍未挪到他院子去住。如此算来,贾珍若是每每都要到那个院子里去,怕是不太方便。

  其次,则是贾家祠堂,这是供奉贾家列祖列宗之地,一般人轻易不能进入,若是要藏起东西来,倒是方便,也不易被人发现,且也说得过去。

  但是,甄璟看着宁国府的前后对比图,却觉得还是贾珍的书房最有可能,这个书房,在贾敬出家后便改造过,虽然明面上的占地并无变化,但是能看得出来,它与其后面院子的间距,其实是变短了的,所以……

  甄璟瞧着这图,不觉地,用手点了点这图纸,决定那日还是先去这里查探一番。

  却说,贾府那日宴请的人,实是不少,连甚少同他家联系的孔家也在被邀之列,不过孔信父亲却并没去,只有孔信跟着兄长一同去了贾府。

  他刚一进门,见着孔侑和一些同僚寒暄,便觉无聊,自想要去寻甄璟,只是左右仔细瞧着,却未曾见人,便也只好随意找了个凉爽的地方坐着。

  而甄璟此时,却是在园子各处闲逛着。这一路瞧着,便也能看得出,宁、荣二府的差别了,如今荣国府那一侧的内宅事务,皆是由王熙凤掌管着,大观园同荣国府相同的小门处,也是有常人看着的,今日虽然人多,但是进进出出也都有定数,很有规矩。

  但宁国府一侧则不然了,甄璟瞧着那看守的人懒散的样子,便已觉今日之事,多半能成。他只让承安上前去,将那看管的婆子引走,便偷溜了进去,一路上又回想着图中所指书房的位置,找到这里却也不难。

  只是他到贾珍书房所在的院门口,险些有点怀疑,自己的猜想是否出了错,这里除了门外有两个小厮在外,并无别人看守,且因着如今正是夏日,那二人还特意找了阴凉处避暑,还自在聊着天,并未曾仔细瞧着这边的位置。

  但虽然心中有了些怀疑,但如今都已到了这里,他总还是得前去看看的,便只趁着二人不注意,就溜了进去。

  待到了里面,才见着书房的门是被锁住了的。甄璟并不会撬锁,便只好希望可以顺着窗户进去,他本也只是试试,却没想到,只是随便推了一下,便推开了一扇窗。

  甄璟惊讶之余,又叹了叹气,只感慨着,若是真将自己想要查探之物,放在此处,也是太过粗心了些,但只想了想,便也翻身爬了进去。

  他小心收拾了痕迹,将窗户关上,看着屋内的摆设。但只是打眼一瞧,便能知道书房的主人,并不是什么喜好风雅之人,这书房里的书,倒是淫词艳曲更多些。

  他到处瞧着,想看看是否有机关在,但一时间却也摸不到头绪。一时无可得,便也只好坐在贾珍的座位上,想从他常用的视角多翻看着,若是无法,便也只好离开了。

  但不过刚坐下,他就觉出有些不对,贾珍的书桌上其实还算干净,也并未放书在这儿,便是连摆着的几支毛笔连点墨水都没有,笔端甚至还落了些灰,但与笔不同的是,这砚台倒是干净得很,一丝灰尘都无,显见着是常有人触碰的,甄璟有些怀疑,便尝试着挪动。

  他只一动,便发现这倒真是机关所在,而后,便听得,身后的墙面有挪动的声音。甄璟听闻,向后瞧着,果见里面有一密室,这屋子比甄应嘉书房里的还要大些,甄应嘉只略看了一眼,便往里面走去,而后便又听见那墙关上的声音。

  一时间没了光源,他只好连忙将身上藏着的火折子点燃,但是他仔细瞧着这屋里,却也没见着一些有用的东西,倒是家族密辛多一些,记得也都是贾家祖辈的一些事情。还有一些别的物件,却都是些春||药、和一些折磨人的器具(需要脑补下),另一些没有名字的瓶瓶罐罐在里面。

  甄璟抿了抿唇,皱着眉头,便想要离开,只是还未等他找下机关开门,便恍惚听着书房里有声音,他忙停了脚步,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珍大爷今日瞧着真是好兴致。”

  “人逢喜事精神爽,族中有了这么大的喜事,我兴致自然高些。”

  “虽然如此,但您可别忘了同我们家大人定好的事情。”

  “这个嘛……”甄璟听见贾珍笑了笑,又道:“我自然不会忘的,但你也让你家大人好好想想,何必在那一棵树上吊死,终究现在已是新皇即位,那位现在可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辅佐他,又能如何?”

  “看来珍大爷是以为自家有了寄托,便想要改换门庭了,可你也别忘了,莫说还不知那位肚子里的是男是女,便真是生了个皇子,那么小,你以为能保得住贾家?”

  甄璟听见外面的声音停了一瞬,而后又听见贾珍说道:“我也没说不帮着你们,只是这事儿,咱们还是都该再考量考量的。”

  “再说,如今太上皇身体好了,这事儿也便没那么急了,何必非要我现在就给出个答复呢?”

  “珍大爷,我家大人让我转告您,历来,摇摆不定的人,可是没有能成事的。”

  甄璟明显能感觉,这话说完,外面静了好一阵子,过了些时辰,方才听着那人又说:“上次珍大爷送来的药,极好,不愧是宁国公留下来的。”

  “嗯。”

  “我家大人准备的贺礼,已经交给府上了。”

  “那,就多谢了。”

  甄璟就这样,又等了一会儿,细细品着外面又关门的声音,确定真地没了动静,方才寻了开关出去。

  只是耽搁了这么多时间,他却不好再去别的地方看过了,且,今日倒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他躲着宁国府中的人,赶紧回了大观园内,又回到今日宾客所在的地方,有些松了口气,但却仍在想着今日听到的贾珍同那人的对话。

  这对话中,虽然并未直指旁人姓名,但也能听得出来,想来是贾珍因着贤德妃有了身孕,同昔日的同伙有了分歧,那一人所支持的,应该是……先太子罢,这倒是好猜些,只是今日这来人会是谁?会是甄应嘉的人吗?甄璟不敢确认。

  “甄兄,刚去哪了?”

  “啊?”甄璟一惊,回头后,见着是孔信在同他说话,笑道:“刚在园子里逛了逛。”

  “哦。”孔信撅着嘴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刚才都没见你,不过我刚才无聊也四处逛了逛,这园子建得当真是不错,今儿来的人也齐全。”

  “不过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我为何不会来。”甄璟闻言,笑着看向他问道。

  “你如今可是太子伴读,若算起来总也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而且如今贾家这番做派,明眼人看着也知道,他们如今是指着贤德妃娘娘娘肚子里未来的皇子,你,总也算是他们对手罢。”

  甄璟拍了下孔信的脑袋,道:“你这脑子里成日里都琢磨什么呢,皇后娘娘为正宫娘娘,若算起来,后宫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你这话也敢乱说?”

  “这不是和你私下说吗?你到同我上起课来了。”孔信晃了晃他手里的扇子,又道:“但我刚刚好像也看到了你父亲的人也来了。”

  “我家与贾家相交多年,过来道贺方才正常。”说完这话,甄璟又想到了刚才在贾珍书房碰到的人,问道:“他……他可见了什么人?”

  “这我倒不知道了,也没仔细看,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

  “不过说也奇怪,你们家来人,都不来见过你的吗?好歹你也是甄家的二少爷呢。”孔信皱着眉说道。

  “不来便不来罢,我也落得清闲。”

  “你想得开就好。”孔信揽着甄璟的肩膀,又拍了拍他,还是有些为他难过。

  “走罢,一会儿宴席也该开了,咱们也别在这站着了。”

  “那位林家小兄弟,怎么没和你一起?”孔信同他往席面那边走着,一边又问着,而后又道:“好像这边都没见着,他不会同林夫人在女席那边罢。”

  “应当不会。”他向来是不喜欢贾宝玉那般,素日里指同女子厮混的。甄璟说着,便看见林俊同贾宝玉从另一处过来,显见着也是刚逛完园子。

  林俊亦瞧见了他,便也想过来打招呼,只是还没等走开,便听见薛蟠又叫他们两个,今日人多,又都是亲戚,他也得顾及着贾家的体面,无法,便也只好远远地同甄璟点了点头,便和贾宝玉往那边去了。

  幸而,今日贾家安排的是长桌席,他们这些年轻公子们,也都是坐在一张席面上,甄璟与孔信同坐,离着林俊也不过是三四个人的距离,正坐在对面。

  待开了席,他们便并未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话。且孔信、甄璟同桌上的人,虽然多是不熟悉的,他们却也乐得自在,只自己说说话。

  只是席到中局,酒至半酣时,便觉着对面的人仿佛是有些醉了,而后便是薛蟠的声音:“我说宝玉,你同我妹妹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

  甄璟与孔信互看一眼,扶额感叹,怎得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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