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山上到底风雪大了些, 第二日黛玉同林俊刚回到荣国府,便觉身上不大好,但也只是以外有些疲乏罢了, 但到了晚间竟是起了热, 连吃了几日的药, 方才好了些。

  甄璟本是让人送了些养狗要用的物件儿,结果却听闻黛玉生了病, 心中愧疚得很,只道是那日晚间自己同她在廊下多说了会子话, 方至如此, 便只家中的一些药物, 都让承安送了过去,还特意写了纸条“葫芦之水可用。”

  黛玉见了这纸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只念叨着:“哪里就至于这样了。”

  却说, 原本明蕴也曾派了人来过, 想要接黛玉过府去玩一日, 但因着这病,也耽搁了下来, 倒是得了长公主府不少的补品、药物, 让她养病。

  好容易待她身上好全了,便也往明蕴那里递了帖子, 要去拜谢。且如今也将要过年了, 前几日贾敏送了好些节礼进京, 也特意嘱咐着, 让黛玉去往明蕴处走动着, 该送的礼, 不应落下才是。

  “今日你来得巧了。”明蕴见黛玉进门,便笑着让人搬了椅子与她,又笑道:“今日湛儿也是难得来我这里说话,没想到你们竟凑到了一处。”而后又颇有些心疼似的,看着他,说道:“他这些日子,帮着皇兄处理事情,也是忙得很,近日好容易才得了空闲眼瞧着瘦了许多,只是倒是愈发高了些。”

  她这样说着,又笑对黛玉道:“你们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了罢。”

  黛玉笑着向他们行了礼,道:“可不是,细算起来总有两个月左右了。”

  “别站着了,快坐罢。”

  “今儿来,一是为了谢过长公主前几日送来的补品,二则,也是我母亲刚从扬州送了些节礼过来,特意嘱咐我,定要给长公主送来。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只好请长公主笑纳了。”

  “你这丫头。”明蕴笑着,说道:“你们家送来的东西,还能差吗,偏你来说嘴。”

  “既是林夫人派人送过来的,可不知有我的份吗?”

  “呀。”黛玉笑道:“是我的不是了,不知太子今日也在这里,倒是没有准备,不过娘亲给了弟弟一块上好的玉,俊儿昨儿还说,最配殿下了,想必过几日,就给你送去了。”

  “你别听他浑说。”明蕴拉过黛玉的手,又想着明湛道:“皇兄何时短过你什么?偏你还要来说嘴。”

  “不过,你今日过来,倒是来对了,一会儿贾家可是有的忙乱呢,别再冲撞着你。”

  黛玉疑道:“长公主这话是何意?”

  “今日父皇会下旨册封贾家的大姑娘为妃。”明湛抿了抿嘴,低声道。

  “这,倒是从未听闻过。”黛玉念叨着。她确信这件事情,贾家是没有收到任何风声的,因为今日她出门来明蕴处时,也能看得出来王夫人是想让她在明蕴面前,替贾元春说好话的,只是被贾母将话拦了下了罢了。

  “父皇是早就想好了的,只是到今日才下旨罢了。”明湛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今日还有两道旨意,发往江南,一个是给你父亲的,已经确定林卿年后进京,担任吏部侍郎一职,另外一道却是给甄家的。”

  关于林如海的任职,她心中多少已有些底在,却并不如何吃惊,只是这往甄府的信,她微微皱了眉,问道:“那往甄家的旨意,可是说让……甄公子作殿下的伴读?”

  “是,但还有一道旨意,是要将甄应嘉调到冀州。”

  “这,”黛玉端着茶杯,却有些疑虑,道:“虽然冀州离京城更近些,但毕竟没有江南富庶,怕是甄家人心中会有些……”

  明湛冷笑着,道:“他们在江南做的事情,林卿都已查实,如今这调动,已经是看在皇爷爷的情面了,甄家人心中若是有数,定然不敢置喙什么。更何况,这次父皇虽然没有直言他们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等事,却也是在明面上借了他们在江南人口贩卖一事上,办事不利的由头,皇爷爷都并未说什么,他们又哪里敢?”

  “湛儿,”明蕴呷了口茶,不理他的这些言论,只笑道:“开年后,皇嫂是也该给你选太子妃了罢,你心中可有个章程没有?”

  她说着,眼光又在明湛和黛玉身上转了转,笑说:“若是心里有想法,还是要早些和你母后、还有人家姑娘说一说才是。”

  明湛不自觉,握了握拳,长叹了口气,抿着嘴,说道:“皇家又何尝是什么好去处,我只怕……”他低着头,说着,目光却也是瞧向了黛玉的方向,又道:“我再好好想想罢。”

  是这次圣人不止是封了贾元春一人为妃,虽说是为了安抚太上皇一派的旧臣,但他眼瞧着皇后连伤心都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又还要给新晋的妃子,安排一应宫殿、下人,心中便觉难过。

  “你……”明蕴瞧着他的模样,心中自然也有些猜测,只又道:“罢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因着知道今日荣国府的事情,明蕴直留着黛玉用过午膳,又与她对弈了几盘,估摸着他们府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放才放她回去。自然,明湛却是并没留到那么晚,用过午膳便又回宫内忙碌去了。

  “湛儿,也是个可怜孩子。”黛玉临走前,明蕴想了想,又叫住了她,说道:“他的心思我多少明白些,我也是希望,他能得一个能真心与他相伴的人,好不至于那么孤独。”

  “我……”黛玉张了张口,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明蕴,笑了笑,柔声道:“今日是我多嘴了,你也别多心,走罢,有时间再来。”

  “是。”黛玉低声应着,便往门前走去,只是她坐上了马车,走了不多一会儿,便见着雪雁在下面,低声同她道:“姑娘,后面好似是甄公子骑马跟着我们。”

  “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黛玉掀开帘子,问道:“我也是过了刚刚那个胡同才瞧见,姑娘可要我让甄公子过来?”

  “他愿意跟着,便让他跟着罢。”

  雪雁闻言,‘噗嗤’一声,笑道:“也就姑娘忍心,偏甄公子还愿意,这也算是……”雪雁挠了挠头,顿了好一会儿,方道:“周瑜打黄盖。”

  “就你话多。”

  “过了那个路口,就要到宁荣街上了,你便让他回罢。”黛玉说完,又念叨着:“前儿才说今儿要来长公主府,他便也跟着过来了,也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

  却说,过了路口后,雪雁果然停了几步,等着甄璟骑着马过来,将黛玉的话说给他听,便笑着,又去追她的马车。

  待回了荣国府,她也知道府内如今乱着,便先回了自己院子,换了家常的衣服,便要去贾母院内道喜,只刚迈开步,便发现自己被那刚抱回来的狗,拦住了路。

  黛玉便也只好蹲下来,将它抱起来,道:“绯绯,这才几日,就吃胖了这么许多,嗯?”她摸着绯绯的毛,又柔声道:“你先自己在房内玩一会子罢,我得先去做正事了。”

  说罢,她便将绯绯递给了屋内的丫鬟。

  “当时看见它时,身上灰扑扑的,如今洗了澡,毛发也白净了许多,通体雪白的,倒也配得上姑娘养。”那丫鬟笑着接过来,说道。

  “毛发白不白又能如何,不过倒是个极乖巧的。”黛玉笑看着它舔了舔自己的手,又就着那丫鬟的怀里,摸了会子,方才走。

  待她到了贾府正院里,果见着整个屋里都喜气洋洋的,她请过安,见着贾宝玉坐在贾母身侧,便只随意坐在了探春身边,笑道:“给外祖母和舅母道喜了,真是天随人愿呢。”

  那王夫人得了消息,面上也多了些色彩,不似往常如冷面菩萨一般,笑说道:“娘娘如今也是苦尽甘来了,总是没辜负我们的心。”

  “听闻今日宫内册封了三位娘娘,独咱们家娘娘位份最高,又得了‘贤德’二字,果见圣上重视。”宝钗今日也跟着薛姨妈过来道喜,便也凑趣说着。

  听得这个封号,黛玉却不如他们一般,只觉‘贤德’二字,实是诡异,后宫之中,哪有妃子是以两个字为封号的,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自然,这话她现在是说不得的,只是笑着应和着,又见探春拉了拉黛玉的衣袖,悄声道:“大姐姐封了娘娘,咱们这里却有一人不欢喜呢。”

  黛玉闻言,也不用看各人脸色,只笑道:“那定是宝玉了。”

  贾宝玉也不理众人眼神,只叹了口气,道:“大姐姐再也回不得家了。”

  “谁说你大姐姐回不得家的。”王熙凤这时也刚从外面忙完进来,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暖炉,笑道:“听闻圣上已准许各宫娘娘回家省亲,待过了年,定有准信了。”

  “那明年还当真是热闹了,又是省亲,又是选秀的。”

  王熙凤听得黛玉说话,便走过来,说道:“是呢,不只是咱们家有喜事,林姑父的任命也下来了,可是吏部侍郎,二品大员呢,我恍惚记得林姑父之前,巡盐御史并三品兰台寺大夫的任命,过去还不足三年罢,可见圣人倚重。”

  “敏儿年后也该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也算是聚在了一处,今年过年,定是要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自然,东院里蓉哥儿,正在我们屋里和琏儿商量,要如何搭戏台、请人的事呢。”王熙凤笑着,又顿了顿,道:“大老爷和老爷也在和珍大哥哥商量省亲的事,若是要省亲,咱们的院子总是不行的,合该新建一个才是。”

  贾母闻言,抬头看了看她,道:“这事儿不急,过了年再说,也没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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