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酒吧的后台已经乱成了一团。
桌椅翻倒,乐器砸毁,满目狼藉,
被砸碎的镜子从中心裂开,爬满了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庭钺扭着万昊维的胳膊把他压在地上,脸色阴沉目光寒冷。
被砸破的左太阳穴血流不止,血痕沿着侧脸向下蜿蜒,溅落几滴血珠在浓密的睫毛上,显得一张雪白的脸阴冷妖冶,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厉鬼。
“我再说一次,”
他掐着万昊维的脖子往前抻,沉声开口:“那些歌我不卖,你现在立刻给我取消合同,把它们要回来。”
万昊维半张脸充血红肿,破裂的嘴角血肉外翻,牙齿渗出了猩红的血迹。
他被钳制着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目眦欲裂,怒不可遏,从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一样愤怒的低吼:“庭钺!”
他嘶声威胁:“......你不要忘了......我知道你的秘密。”
四周围满了想拉架或看热闹的人,此情此景,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Disen本来想上去帮忙,但一看旁边因为插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同事,顿时就没了上前的勇气。
乌沉沉的眼眸被沾血的睫毛落下的阴影半掩着,庭钺忽然轻挑了一下唇角,面无表情的脸像拨开乌云后看到的明月。
昳丽,却冷到了骨子里。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万昊维的脸,声音放得很轻,隐约带着一点笑,说出的话却无比阴冷瘆人,“我现在杀了你,好像是不用坐牢的。”
“你要不要试试,是你说得快,还是我杀得快?”
意识到庭钺想干什么后,万昊维挣扎的动作陡然一滞。
细密的恐惧逐渐爬满心脏,连带着眼球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尽管一路上催促司机开快些,但钟煦呈还是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赶到酒吧门口。
墙上挂着的灯泡字还亮着,门口却冷清得看不见半个人影。
钟煦呈在路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突然又开始失控,不安的情绪撞击得胸腔发疼欲裂。
他拽着黎近穿过空无一人的卡座和舞台,循着光点跑到跑到后台的时候,正好看见庭钺抄起一把断裂的吧椅,握着尖锐的那段高高扬起。
“庭钺!”
熟悉的声音穿过重重围堵的人潮砸在耳膜上。
庭钺迟疑的这一秒,钟煦呈猛地发力冲上去抢走了那截吧椅。
“都他妈让开!你们是死人吗?!看着钺哥杀人也不阻止!”
Disen声嘶力竭地推搡着人群企图扒出一条道,叱骂那些或被吓到或因恐惧或看热闹钉在原地妨碍他上去的服务生。
将吧椅残肢丢在地上,钟煦呈伸长了手臂箍着庭钺的腰,用力将他拖离到万昊维一米远的地方。
躺在地上的万昊维如蒙大赦,脖子一圈血痂,撑坐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队友见状立刻跑上去,抱的抱扶的扶,将他围起来,生怕庭钺再次发疯冲上来。
周围人声嘈杂,再次陷入了另一种混乱。
钟煦呈搂紧了庭钺朝Disen开口:“Disen,打电话叫救护车送万昊维去医院,替我转告酒吧老板,不要报警,损失我来赔偿。”
“还有那些拍视频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帮忙想想办法,别让他们发到网上去。”
Disen忙不迭地点头。
见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钟煦呈抓起庭钺外套上的帽兜盖到他的头上,往前拉下来挡住他的脸。
庭钺此时的脸色也没有比万昊维好到哪里去,从看见钟煦呈时的怔愣,到后来的慌张,以及现在被发现想把一切藏起来的后悔。
他眨了眨带血的睫毛,舔着干裂的双唇正要开口,视线却猛地撞上了一个让他心情瞬间如坠冰窟的身影。
钟煦呈拉着庭钺往外走,想带他去医院缝针。
见他忽然不动视线死死钉住一个方向,便追着他眼睛微微侧头,没想到看到了站在门边抬眼跟他对视的黎近。
唉,该跑的时候又不跑了。
钟煦呈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你说的有事先走,就是和他在一起吗?”
庭钺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山雨欲来的阴沉,每个字都透露出对黎近毫不掩饰的杀意,“你们和好了,是不是?”
钟煦呈没工夫解释,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丢给黎近,嘱咐他:“先回我家待着,不要乱跑。”
黎近拿着钥匙,眼神晦暗地迎着那道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目光对望了一眼,然后捏紧钥匙转身走了。
钟煦呈拽着庭钺的手腕站到路边拦车,接连拦下两辆都拒载。
司机一见庭钺帽兜下的脸覆着鲜血,眼神又阴又冷,别说载了,多留一秒都觉得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钟煦呈无法,只能用app叫了辆车,然后在上车的时候用手抱着庭钺的脑袋,让他坐到司机视线盲角的后座,以免重蹈覆辙。
到了医院以后排队挂号,等急诊科的护士和医生把庭钺带走了,钟煦呈才有空找Disen了解万昊维的情况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万队长已经送去医院了,挺严重的,面部大面积软组织挫伤,眼周血管破裂,下巴缝了九针,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肖奇,就是base,和key说要报警,但是被我和drum拦住了。”
Disen说话的时候背景里还有一道扯着嗓子拍桌的男声和一道好言相劝的女声,估计就是肖奇和drum。
“为什么不报警?!他就是个疯子,就该关精神病院!”
“是庭钺的错吗?如果不是队长做了那种事情......怎么会......”
“钟哥你等会儿,我先出病房再跟你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听筒传来的声音安静了许多。
Disen不再跟做贼似的捏着嗓子,音量正常地开口:“我刚才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因为万队长在没经过钺哥的同意下,把钺哥写的那些歌,以他们四个人团队创作的名义给了唱片公司,准备收录在他们即将发行的新专辑里。”
“钺哥发现万队长偷了他的歌,两人就吵起来了。”
“然后万队长不知道说了什么,钺哥突然动手。”
Disen话音还没落下,急诊科没关拢的门突然传来仪器掉地的声音。
护士耐着性子劝了声:“先生,希望你配合一点,外面还有很多病人在等。”
“诶!你要干什么!”
钟煦呈连忙挂了电话,一推门,就看到庭钺表情狠戾地掐着医生的脖子。
医生脸涨得通红,被压在病床上呼吸困难,手里拿着的注射器摔到地上,带出一片凌乱的药水痕迹。
护士拿着东西疾声厉色地制止,眼神惊惧警惕,宛如在看一个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
先前在酒吧发生的一幕仿佛再次重演。
钟煦呈脑门青筋直跳,冰冷的恐惧顺着脊背攀爬,没控制住情绪从牙关里挤出一声怒斥:
“庭钺,你疯够了没有?!”
这话如同见血封喉的利刃,庭钺动作一僵,机械地拧过头,眼里的狠戾逐渐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像是被突然拔走发条的木偶,苍白而木然地垂下手。
钟煦呈万分愧疚地向受到惊吓的医生和护士鞠躬道歉,请求他们继续完成治疗。
医生扶着脖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本来是想重新拿份麻药,但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好放弃直接缝针。
庭钺太阳穴上的伤是被吉他砸的,伤口不深,没伤到神经,但口子很长。
护士清洗完血迹露出红肿泛白的皮肉,钟煦呈才发现这道伤口从太阳穴延伸到眼尾,只差半厘米,就会划进眼角伤到眼球。
医生缝合的动作十分迅速,因为怕庭钺再次出现失控的情况,下手完全没注意轻重,只想尽快弄完。
钟煦呈站在旁边看着,好几次都想开口让他轻一些。
但庭钺却始终低垂着长睫,仿佛皮肉被撕开又缝合的不是他。
处理完伤口,钟煦呈领着人打车回家。
视线偶然从后视镜里瞥过,发现身后有辆银色的雷克萨斯在跟着他们。
之所以觉得是跟着,是因为这辆车贴得很近,不管他们是拐弯还是直行,这辆车始终如影随形。
就在钟煦呈起疑想看清楚车牌的时候,那辆鬼魅般的银色雷克萨斯忽然切换车道往右拐,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切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钟煦呈来不及深思,因为他忽然发现身旁的庭钺安静得有些异常。
自从他吼出那句话,庭钺就像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情绪,垂头走路闷声不响,除了眼睛会跟着他转没别的动作。
钟煦呈偶尔去看他帽兜下埋着的脑袋,只能看到一小片向下弯着,看上去委屈十足的唇角。
回到小区楼下要拿智能卡开门,想起自己的钥匙给出去了,钟煦呈顿了下,伸手去摸庭钺的口袋。
庭钺默不作声地任他翻着。
拿到钥匙开门上了楼,钟煦呈一打开家门,就看到黎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双腿盘着晃着手里的可乐,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听见开门声,黎近转过头,头上翘起的一撮发梢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
钟煦呈有着刹那的恍惚,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
但下一秒身后蓦然响起的低沉声音,又在一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想三个人一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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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钺(委委屈屈蹲在墙角写小日记)】
12月14日,天气六月飞霜
师兄说我疯呜呜呜呜......
我要讨厌他一分钟,以及下次睡他不撑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