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澈开口问,秦牧便道:“岭南山的事,我也不清楚实情。”
“不是这个,是——”
“江福仁是江野的父亲,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猜归猜,但——”
“关于这件事,你还是自己看吧。”秦牧轻声叹气,掏出手机搜索出一篇文章,末了,把手机递给秦澈。
文章内容主要是围绕几年前险些杀死儿子的父亲展开。
为了更好的剖析‘父亲’的心理历程,写手特意去‘父亲’所生活的地方进行调查,最后得知,‘父亲’曾在几年前被戴了绿帽子。
‘妻子’跟别人跑了以后,‘父亲’将怨恨一并发泄到‘儿子’身上。
即便做过亲子鉴定,但还是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时常对其咒骂、殴打。
直到奶奶去世,父亲遭受了亲人离去的打击,悲愤之下,用刀捅伤了儿子。
最后儿子报警,警察将父亲带走。
警察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是亲生父子,还是以和为贵。但儿子执意将父亲送进监狱,哪怕遭受多人反对,也不肯签谅解书。
[图片]
文章末尾配的图片是眉眼被打码的少年,少年穿着破旧的校服,看起来是上初中的年纪。
围观的群众有人嫉恶如仇的指着他,像是在谩骂。
还有人朝他吐口水,朝他扔东西。
拍摄的人正巧抓拍到这一幕——
少年的头上是破了壳的生鸡蛋,后背是烂了的西红柿,半空还有烂菜叶和石头。
文章下面的评论大多是在抨击少年,抨击这种‘大义灭亲’的举动。
罪犯被保护得很好。
从抓捕,到审讯,再到入狱。网上都没有任何一张关于罪犯的照片。
受害者不是。
江野不是。
虽说只有一张,但只要认识江野的,都能通过没有被打码的下半张脸,辨认出江野的样子。
-
医疗所。
江野静静地躺在病床,眼神涣散的盯着天花板,想着岭南山的事。
那些诡异的触手就像是他的幻觉。
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垂眸看向门口,在他的注视下,门被缓缓推开。秦澈走进房中。
江野慌乱的挪开视线,避开了与秦澈的对视,侧头看向别处:“身体怎么样了。”
秦澈一怔,“好多了。”
他走到床边,背对着江野坐下。他记得江野喜欢吃苹果,所以方才买了些。
“你呢?”秦澈一面低头削着果皮,一面轻声询问,话语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怎么样了?”
他等到的是和他一样的回答。
“好多了。”江野说。
病房陷入沉默。
唯一的声音是削果皮的声音。
秦澈默默削好,切下一小块,用手捏着递过去,“要尝一尝么?”
他双唇微动,眸底涌动着潋滟波光。
“尝一尝吧。”
话语和神情都带了几分乞求。
让江野无法拒绝的乞求。
反正……
就是一块苹果。
总不会有毒。
江野喉结滚动两下,接过递来的一块苹果,两口吃完,咽进肚里。
刚咽下,秦澈就又递来一块。
江野接过,这次吃得极慢。他小口小口的咬着,嚼着,最终还是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好的?”
秦澈切苹果的动作一顿:“……有一阵子了。”
“噢。”
江野沉默几秒,声音软绵绵的,“你给我的那几颗珍珠,换了70万。去掉医药费和伙食费,还剩下68万左右。等我回家就还给你。”
“不用还的。”秦澈递去一块切好的苹果,心底没来由的泛起一阵苦涩。
还钱做什么?
还完之后呢?
划清界限吗……
“你当时给我,说是辞职陪你,但我也没陪多久。”一部分的钱江野拿去还了贷款,他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全是贷款,还剩7万。
前几天一下子还清,再算上这些天的消费,卡里还剩62万左右。
江野不大好意思的挠挠脸,眼睫半垂,“可能……会少一点。到时候我可以给你打个欠条。”
秦澈把剩下的一点苹果啃了啃,随后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开始削下一个。
他小心措辞着开口:“你可以——继续陪我。我喜欢吃你做的饭。”
“当厨师么?”江野顿了顿,“厨师可没那么高的工资。”
“你太瞧不起我了。我雇得厨师,工资都很高。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秦澈边说边切下一块苹果递给江野,这次他没再继续切苹果,而是歪头看向躺在病床的江野,眼睛雪亮,眸子里淬着期待的光。
许是目光太灼热。
以至于江野抬眸对视不过几秒,内心就被烫得生出几分热气。
燥热的。
心烦意乱的。
让他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的热气。
心脏被那股热气牵引着,在他胸膛怦怦乱跳。他蓦地想起在甲板上沈昀说过的话。
-“秦澈喜欢你。”
-“好几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老是躲着他,也不肯朝他露个好脸色。”
-“他爱你,爱是没有理由的。”
-“什么都不需要。站在那儿就够了。只需要站在那里,就会有人去爱你,去奋力追上你。”
他视线下垂,落在秦澈拿着苹果的手上。
心里默默喃喃着,那天沈昀喃喃过的话,“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沉默良久。
江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以前,没有向你甩脸色。”
秦澈一愣。
不知道怎么突然提起以前的事。
“我只是,不想让你,离我太近。”江野磕磕巴巴的说着,秦澈蓦地笑出了声。
江野疑惑,“你笑什么?”
“你不需要解释这个事情。”
“……”
“你可以对我有脾气。”似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秦澈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犹豫过后,还是说出,“其实……我脑子没坏。”
“但确实受了伤。”
秦澈每个字都说得格外小心。
他希望江野能发一发脾气,但又担心江野真的大发雷霆,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他。
“有很大的概率会导致脑部受损、心智不全,我不是说了嘛,我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