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宪和于显文被分配到半山腰的1301号房，旁边就是庞玉诗和杨朵朵的1302。
拿到房卡各自去收拾行李前，杨朵朵下了死命令：“我约了陈琪、俞小玲她们，晚上八点，都过来玩游戏啊！你们不来我就直接翻阳台过来抓人。”
于显文其实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如果是平时，他会找理由不留痕迹地拒绝，但他知道陈宪虽然一副摆酷厌世的模样，反而挺喜欢热闹的，他就点点头：“好的，我们会准时过来的。”
学校给学生订的都是标间配套，两张床并排，外屋是个小会客厅，里面有大阳台，阳台上另有秋千和微型泳池。落地窗外就是山景，1301朝东南方向，早上能直接看到日出。1301和1302的阳台挨着，隔壁灯一亮，就听到杨朵朵的声音。
进屋后，陈宪把行李丢玄关，立马冲进卧室倒腾那张床。他把两张床拼到一起，又扯下一床被子铺在另一床上。
看于显文投来疑惑的眼神，他理直气壮地说：“山里冷，这样比较暖和。”
这才九月，被子很厚，房间还有暖气。
不过于显文没说出口，这种心知肚明的问题他不会揭穿。默认了他想要一起睡的需求。
陈宪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安。于显文看他在那踱来踱去东搞西搞，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一来因为发情期将至，另一方面则可能是他又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很难实现的想法。
果然。
“我有个想法。”陈宪忽然端凳子坐到他面前，而他正在独自收拾行李。
于显文将睡衣放在桌上，安静地等待他组织语言。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就是陈若旭，那个傻屌，他不是要回国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使手段，要把我弄出去，我就跟他提要求。”
“不行的，陈宪。”
“有那种特殊通道，专门针对政要的。要是买了某几个公司的私人飞机也可以——”
“陈宪。”
大概是从高一的某个早晨开始，于显文从床上起来，忽然发觉自己不是很能招架陈宪未曾直言但又无法隐藏的浓烈爱意。他时常觉得不知道怎么应对，脑子一片空白，一瞬间回归本能——一如此刻。计划和理智都断了线。他很想回答他，好，我们试试。甚至想去从查一下这个想法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他不能答应。
不行，当然不行。陈宪这种简单莽撞的公子哥想不到那么多。好在他很听话。于显文流露出拒绝的意思，他就沉着脸缩回去了。都过了两年了，于显文仍然没能适应。他感觉到自己会被陈宪的情绪影响，在迎合他的边缘反复试探，多次冲动几乎要违背自己的行动初衷。他总是担心他伤心难过。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安静下来，用短暂的停顿换回理智。
他正打算安慰陈宪，对方又开口道：“那你要考哪所学校？首都大学也有医科，你不会要考那个学校吧？当然你成绩完全绰绰有余，但你这是要累死我。”
他仍然在担心高考之后两人就不能在一起了。这个念头让于显文在撒谎骗他时有点难受：“陈宪，别太担心了，考完了我们可以慢慢商量，报一个我们俩都能去、奖学金又还可以的学校就行了啊。”
“那你会不会太可惜了？算了，还是我努点力，暂定首都大学吧。实在不行我找妈妈想想办法。我是一级运动员，还能加分。”
于显文笑道：“真没事。我在哪里都不会是社会精英人中龙凤，我不过就是想找个管理混乱的医院趁职务之便偷点药而已。”
陈宪愣了一下，因为于显文无法尽展才华而难过，又卑鄙地感到放心，松快地倒在床上。
于显文看着他。一开始知道他和程爽谈恋爱时，于显文只是觉得很讨厌，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他想了想办法，把程爽踢出局。他自知道陈宪记不得他起，就不再在意陈宪的想法。但一个没有童年记忆的陈宪竟然会越来越喜欢他，甚至不在乎他的做法是否合适，更不在乎他是不是Alpha。他的喜欢单纯而热烈，以至于于显文非常肯定，即便他只活了十几年，在往后的几十年里，他也不可能遇到第二个像陈宪一样无条件对他付出感情的人。
他将阳台的窗户锁上，拉了窗帘，来到陈宪上方，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干嘛？”
于显文觉得很有意思，他眼神里的期待多么明显啊。他想自己亲吻他，肏他。
但于显文只是礼貌而带点挪揄地说：“你没闻到吗？”
陈宪愣了一下，瞬间脸红了。他低低地“哦”了一声，转身趴下，露出后颈。
于显文轻轻将他脖子附近的短茬子向上抹，他颤抖了一下。
将信息素注入Omega体内的过程，也是Omega信息素反馈最强烈的时候。所以于显文用犬齿破开陈宪皮肤的同时，很喜欢就着这个姿势伸舌舔舐。牙齿会随着舌头的动作在腺体里轻微晃动。理论上有点痛，但于显文发觉陈宪也挺喜欢这样的，每次晃动，他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配合着舔舐的痛感、以及浇灌全身的信息素，会让人产生咀嚼的错觉，食欲和情欲在这一瞬间同时被撩动。
他加重了啃咬的力道，手掌覆盖在陈宪小腹上，让他的背紧紧贴着自己。他在嗅闻中得到极为强烈的满足和通向更深处的激励。
陈宪因为轻微疼痛和令浑身酥软的舒适感发出轻吟。
于显文耳膜鼓动，整个人感到眩晕。他感受着自己沉醉的渴望，还有硬得发痛的阴茎，在几乎达到无法忍耐的巅峰时，冷静地撤离。
现在七点，陈宪下面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他们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平复情绪。
于显文顶着帐篷，毫不尴尬地起身吃抑制剂。他余光瞟到陈宪失望遗憾的眼神。“你要先去洗一下吗？完了我再去。”陈宪抱着被子蜷那没动。他此刻一定在想，硬成这样都不找他帮忙解决，到底是有多无感啊。于显文喜欢他这样的想法。
药效在淋浴房的水声中逐渐生效，下身软下去了，内心的渴望还顽存着。
抑制剂会让于显文无法冲动行事。他看着陈宪一脸不快一丝不挂地出来，他的视线湿润地黏在陈宪身上，好像信息素可以随着视线传递一般，即使看着他都会让他觉得舒服一点。这期间他允许自己这样凝视陈宪。事实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吃抑制剂后是无法勃起的，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一直缩在陈宪怀里，直到易感期结束。此刻仅仅是看着而已，已经达到他自我控制的极限。
陈宪站在他面前。他从他居高临下的眼神中看出，他在乞求一次亲吻。高一下被亲过一次之后，陈宪再也没在他睁着眼睛的时候亲他了。那次他拒绝得模棱两可，但他知道陈宪不会再尝试。他会老实安静地等待自己给出的任何答案。而事实上，于显文根本没有信心能拒绝他第二次。
对于陈宪充满渴望、小狗一样的眼神，于显文恍若未见，只是拉起他的手，关心道：“快去穿衣服。你不是说了嘛，山里挺冷的，待会着凉了。还有啊，记得戴条围巾。”
陈宪咬着嘴唇离开。发情期让他的情绪比平时更加溢于言表。
于显文仍然端正地坐在原处，看拉开衣柜的陈宪伸手去取自己亲自挂好的衣服。背对着他，他的肌肉被抬起的手牵出一长串彼此纠葛的线条。脊柱向下一路延伸到臀大肌的夹缝中。或许他的隐秘穴口仍在收缩抽搐。给与刺激，液体就会从穴口流出，顺着大腿内侧流到小腿、后跟，浸湿地板。
“陈宪……”为了打断无法停止又无法实现的遐想，于显文喊了他的名字。他的声音沙哑，但眼神脆弱。陈宪觉得易感期吃过抑制剂的Alpha——不对，不是所有Alpha，而独独是他，这点他很有信心——很可怜。
陈宪果然听话地扭头。在看到他眼神的时候，加快动作，随便抓衣服套上，又把来的时候穿的短夹克拿过来。“你……呃，给你酒店床单太猥琐了。待会出去你穿我外套吧。”
于显文乖乖地点头。
Alpha也并不是所有Omega都可以。激素和感情一样，都有个相互作用的过程。于显文非常清楚，勃起的阴茎可能没有准头，会无差别指向所有Omega，但他心理上接受不了别人的信息素味道。足够深刻的心理刻印会让他在对待陌生信息素时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稍嫌短小的昂贵外套裹在身上，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无法否认，他只能需求陈宪。
*
杨朵朵和庞玉诗叫服务员端了一些方便吃的晚餐上门，摆桌子中央，让大家边吃边玩。本来一共六个人，后来俞小玲叫了李敏，李敏又叫了陈秀荣，最后两米的长桌上一共坐了八个人。
“班长，你们不用那么挤，空间挺够的啊。”陈琪发现陈宪和于显文几乎贴在一起，于是自己还往旁边挪了挪。
杨朵朵笑道：“陈琪你才到我们班，不知道，他俩一直这样，都贴两年了。”不过她也有点奇怪，平时一般是陈宪霸占于显文，今天反而是班长向陈宪肩倾斜，甚至有点靠着陈宪的意思。总的来看，两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陈琪眼神有点怪。她本来以为陈宪以前那个视频是谣传……
杨朵朵大概看出她在想什么，急忙摆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是好姐妹。”
“啊？”
庞玉诗看她越描越黑，说了声：“班长是不是不舒服？”平时这情况，于显文已经开始微笑着长篇大论地解释了。
陈宪“嗯”了一声，无意识地拿手背挨了于显文放在腿上的手一下。他记得很牢，不时的身体接触对Alpha来说是种安抚。
陈秀荣立刻道：“那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自邵成俊的事发生后，对班长的厌恶和嫉妒随着生活学习的分开也逐渐消失了，但他每次看到于显文，仍觉得不自在。
于显文知道他只是不想自己在场而已。他不在场，陈秀荣就会觉得轻松一点。不过他压根不在意这个人的精神体验。“不用，”他开玩笑道，“我可能是饿了。”
陈琪看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当事人又坦坦荡荡，脸一红，深觉自己还没适应统考一班的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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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冲着放松来的，学校没有特别禁止大家喝酒，餐厅放了各式各样的酒，杨朵朵也拿了很多过来。不过在座都是好学生，有喝酒经历的只有庞玉诗和陈宪于显文三个，陈宪的酒量还特别差。
庞玉诗教大家玩了几个酒桌游戏，因为是生手，一直不停喝。但于显文是真没想到，陈宪挺早就在酒吧和他发小厮混了，竟然是个游戏黑洞。好在酒度数不高，到第三杯时，于显文替他拦下来。
事实上几个人只玩了一个小时。到后面就有人开始哭起来。俞小玲、李敏和陈秀荣说在一中读书很辛苦，好多人看不起他们，每天都必须读书到深夜，否则名次会掉。虽然学校不至于因为成绩不够好就不发补助了，但总有很多像颜思玥那样的人会阴阳怪气他们。俞小玲说老家已经有同学结婚生孩子了，不用上班在家带孩子是不是更轻松？李敏说他也羡慕出去打工的朋友，他们在往家里寄钱，自己拿不到奖学金，父母支持他继续读书，但是他也很怀疑，他看了好多报道，说读书读了很多年一样找不到工作，回村里还是个废人。陈秀荣下个星期就要去参加航空航天大学的自主招生，他各方面都不那么优秀，看别人、尤其是看于显文，总会想，明明一样的出身，他怎么做得到自己怎么不行，要是那是自己就好了。他想以后发明一个机器，专门用来和人交换人生。
陈琪和杨朵朵没他们那么早去忧虑未来，反而望着星空因为世界不够美好而悲伤。她们甚至就Alpha是不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而展开争论。陈琪的论点是邵成俊就是证据，他显然不是人，他的确聪明体质好，但是如果给他平等的权利，他会把这个世界搞成旧社会那样，人们吃不饱、穿不暖，男人做苦力，女人当妓女。杨朵朵反驳她没有完整数据，她认为第二性别的争论与其说是关于人的争论，不如说是政治争论，因为前朝是Alpha压迫Beta，所以才会打压现在所有的Alpha。
还清醒着的庞玉诗看杨朵朵平时一根筋的样子，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种话，深觉酒精是灵感之源，功不可没。
不久后很快现场就歪七倒八，那几个人全在说囫囵话，站起来、坐下去、躺沙发，翻来覆去，一会儿发宏愿，一会儿自伤身世。
因为于显文替陈宪挡了酒，他一个三杯倒竟然还能站到最后收拾残局。
庞玉诗从他手上拿过垃圾袋，“你们回去吧。”
“这有五具尸体。”陈宪指指那五个人。让庞玉诗一个人处理五个醉鬼显然不合理。
庞玉诗无语地看着陈宪的围巾，“这才九月份。”
腺体的位置靠近第七颈椎，平时校服衬衫的衣领正好能遮住。这次出来玩，大家都穿的休闲服，陈宪一件带领子的都没有，被咬了两个眼且还肿着的腺体十分明显，不得不戴围巾出门。不仅他戴了，于显文也戴了。坐那玩游戏一眼就能看到两个病号在贴贴。
庞玉诗一直认为于显文也是Omega，Omega的发情期相互影响逐渐同步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于显文怎么回事，平时也没这样啊。”
于显文笑道：“可能是要变异了。”
庞玉诗做了个无语的表情，把两人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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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去后也没着急回房。陈宪想溜达一会，就往山里小道走。
走到连路灯都没有的地方，于显文不走了，他在路边盘腿坐下，用衣服把脑袋整个笼起来。
他忍了一晚上，又喝了酒，不是很想配合陈宪散步的想法。
他知道陈宪被酒桌氛围影响了，想诉衷情，想营造山间月光漫步的恋爱氛围。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难受。每个毛孔都在难受。
易感期饮酒……于显文回忆不起自己到底拿了陈宪几杯酒。
陈宪不是经常去酒吧吗？他跟他发小不是对酒桌游戏信手拈来吗？为什么会是个游戏黑洞，连新手都不如。于显文很清楚陈宪的酒量，如果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喝醉，回去他可能真的会把自己裤子扒了。
他现在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只能顾及眼前事。
眼前初秋的月光、耳畔的虫鸣、道旁茂盛的芦苇，还有凉爽的夜风，以及陈宪跃跃欲试的眼神。
*没意义的。陈宪。没意义。我在村里长大，这些东西见太多了。它们打动不了我。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允许这段关系更进一步。*
*不要做无用的尝试来催促我、享受我。*
于显文脑子很乱，直到陈宪蹲下来，拉开他的衣服，抬起他下巴，亲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