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还是感冒了,脑袋昏昏沉沉地泛着疼导致他一整个早晨都打不起精神。
楼下门铃声不知疲倦地响,他踩着拖鞋步履虚浮地走到玄关那边。
门被缓缓推开,他弟弟耷拉着脑袋的站在门外。
对方的声音局促不安,藏着很多小心翼翼:“对不起,哥,能不能原谅我?”
林佑安捧着粘了一晚上的花盆的手心满是紧张的汗,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哥哥,却也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见林殊作势要关门,林佑安急忙用另一只手抵住门背,语速也加快:
“哥,我说话不过脑子,昨天那些话你千万别放心上。你看这个花盆被我全部重新粘了起来,几乎跟原来一模一样了。”
花盆碎片被胶水小心地黏在一起,只是那上面大大小小的缝隙却好像怎么也修复不了。
林佑安尝试了很多次,甚至想用材料重新填进去,但又怕自己修不好把这份礼物给弄得面目全非,最后只能放弃。
正想着他跟哥哥的感情是不是也会和这些裂缝一样难以修复,林佑安就看到眼前的人瞳孔涣散,身体直直地向自己这边倒来。
“哥!”林佑安瞪大眼,紧张无措地接住他。
仿佛接住了一个比手中花盆还要脆弱的易碎品。
重量轻得他都快怀疑虞知恒这段时间是不是苛待了他的哥哥。
顾不上心疼,他环抱着林殊的身体将对方搀扶到沙发上。
反复唤着哥哥的名字却还是得不到回应,林佑安心底的不安迅速扩张。
触摸到对方额头滚烫的温度,他仅剩的理智催促着自己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翻通讯录的手都在打颤。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哥,我哥他是不是被我气病了.....”
林佑安将刚才的情况告诉给虞知恒,心里紧张得快不行了。
“体温测了吗?”尽管语气中有担心,对方的声音却依然不失沉稳:“退烧药在厨房靠门左侧第二个柜子里。”
“测了耳温,39.5。”林佑安攥紧手中的体温计,急急忙忙往厨房走去。
“冷静点林佑安,医生已经在过去了,你先等我回来。”
虞知恒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头顶,林佑安冷静下来,心脏落回原位,对着手机那头说:“好的哥。”
分针绕着时钟走过半圈,退烧药起了作用,但林殊的意识仍有些昏沉。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阿姨的声音:“不行不行,你往中药里加白糖,破坏了药性怎么办?”
另一头的人跟她争执:“我哥喝不了苦药,我在网上查了,白糖性凉,加点应该不碍事。”
“你又不是医生瞎掰扯什么,快出去陪小殊去,别在这捣乱了。”阿姨嫌他烦,将人从厨房里赶出来。
身体的不适似乎消散不少,林殊挣扎着睁开眼。
入目便是身边摆着的那只被修复得不太成功的花盆,丑萌丑萌的,他抿着干涩的嘴轻轻笑了一声。
林殊也是伸手摸索手机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提不起劲,就连握着手机都费力。
林佑安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他醒了就急急忙忙走到他身边:“怎么样啊哥,还难受吗?”
喉咙里疼得像是有火烧,林殊摇了摇头,指着花盆用气声调侃:“好丑。”
这把火烧到了林佑安脸上,一路从他脸颊烧到眼尾。他侧开视线别别扭扭开口:“我只会画画,又没学过雕塑。还有我先跟你解释一下昨晚的情况哦,这不是我故意摔碎的,是不小心撞掉下去的。”
说到后面哭腔都出来了。
知道他在解释昨天的事,林殊抿出嘴角的酒窝,他示意林佑安低下头。
还在拼命控制眼泪的人蹲下身体,听话地凑上去。
他伸出手在对方头顶轻揉,沙哑地喊他的名字,缓慢吐出的字,字字珍重。
嗓音像是被砂纸磨砺过,语气却还是如同记忆里那般温柔,到最后林殊看着他笑起来:“怎么还跟个哭包一样?”
泪水汹涌而出。
耳朵里听到熟悉的称呼,林佑安才恍然发觉无论自己对他的态度怎样变化,他的哥哥好像都没变过。
从始至终都是温柔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昨晚脱口而出的那些话,那些如利器般尖锐狠心的伤害,仿佛迟来的,正中自己的心脏。
比起林殊安安静静的落泪,林佑安哭起来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进他哥哥的怀里,跟个小孩子一样把他身上的毯子弄得一塌糊涂。
林殊无奈地忍住咳嗽,学着虞知恒安慰他的样子轻轻顺着对方的背,嘴里还忍不住地轻声哄着。
果然没用,甚至哭得更厉害。
这么大的动静惹得阿姨都从厨房里走出来问是不是哪家的烧水壶开了。
当看到罪魁祸首哭花的脸时,阿姨脸上忍俊不禁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虞知恒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家里面难得这么热闹,他一路抑制不住的心跳终于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