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人间兵器。”安吾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望着这场大战后留下的一片硝烟狼藉苦笑。脑子里已经被各种要写的文书报告逼疯,以至于有种累觉不爱的感觉。
白濑警觉,“你想做什么?”
“好了,别冲动,只要契约还有效,我绝不可能对你们动手。”安吾劝道,他拿出手机,迅速拨号。镜片反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听得见,医院、救护车、VIP通道……
“放心吧,嗯?你这幅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识?!我只是担当起政府的排面和责任而已。”安吾瞪眼没好气道,又摆摆手,“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然后,现在什么都别想,不管是谁,受伤的通通去医院。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但死了啥都干不了。”
好像是这么个理。
他见白濑惊讶的样子,无奈道:“唉,你真是难搞。我这么说吧,据我所知,那条银龙就是涩泽龙彦的化身,既然银龙被打散了,那么他也受伤了。所以,我们有时间。”安吾推了推眼镜,露出势在必得的气势。
白濑静静听完,他从来都是对政府嗤之以鼻。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一股奇怪的情绪从心头升起。
至于对安吾知道中也的名字,也见怪不怪。安吾拥有读取物品记忆的奇怪能力,能知晓一般人不知道事,也正常。
他回头又望着中也天使般的睡颜,现在该他来守护他了。
他暗了暗眸子,不管安吾是怎样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安吾迅速安排了私立医院,安排的vip通道迅速给中也检查。可医生只是说,病人只是过渡疲劳,生命力旺盛得不得了。好好休息就行了。
中也如同春意的青松一样,挺拔不屈,恢复力惊人。
安吾微微惊讶,对中也的来历暗暗起了兴趣。
白濑拖了一把椅子在旁照看,安吾在旁坐了一会儿。示意:“我先去调查涩泽龙彦的去向,看看其他森爱幼儿园有没有动静。等中也醒了,在通知我。”
“等等。”白濑叫住了安吾,“我跟你一起去。”
白濑淡淡扫了安吾一眼,目不斜视,“没什么好惊讶的,无论是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也好,还是我和羊之间的约定也好。中也已经为我让步了很多,是时候给这荒谬的故事结尾了。”
白濑抓住病房门的门闩,歪头朝后看:“趁涩泽龙彦虚弱的时刻,乘胜追击!”
这可真是让安吾惊讶,本以为对方是那种无脑冲动的家伙。没想到到最关键的时刻,理智占上了上风。把亟待最紧迫的事情排在首位。不过,揭露真相后,可以让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安吾心中早已转了千百遍,仍旧道:“你不担心么?”
白濑看着安吾笑,笑的毛骨悚然,“这不就到了考验我们合作的时候了?”
安吾讪讪的尬笑,“哈哈,对,双方要有契约精神。”他可不是那种地痞流氓,拿到更好的好处就把原先的合作人出卖的!
“帮我照顾好他。”白濑头也不回离开房间。
安吾傻眼,“我们不一起?”
“分开,效率会更高。”走廊传来白濑的回应,声音听起来很有力。
“还真是孩子,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安吾无奈摇摇头。
白濑快速走到监控的死角处,从胸口里摸出手机。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它。
银白的手机崭新又漂亮,还是“幸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
握在手里还有体温的余热,恶心和厌恶涌到心口。
这个大骗子!
他重重将手机摔碎,泄愤般一脚又一脚将手机踩成渣,以此宣泄一直以来的无助和绝望。
他喘着粗气,胸腔起伏不定。刚刚的淡定迅速褪去,暴躁易怒席卷了内心。他和涩泽龙彦不共戴天,他和他何仇何怨?非要至他于死地?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他要他死!
他抵着头,匆匆离开医院大门。
线索中断了,他焦躁的急迫。他需要再见一次费佳,还有涩泽龙彦到底找到了什么?!
他在街上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在白濑耐心消耗的最后一秒,他看见了费佳!
带着毛茸茸的白色帽子,披着黑色的风衣。
很少人这样穿,即使这样穿也穿不出费佳这样的味道。
在人群中,一眼就辨别出来。
比常人要苍白病态的肌肤,常年挂在眼底的黑眼圈。黑眼圈泛着青,看人总是三分慵懒的倦意,七分的漫不经心。造成一种独特的诡异气质美。
很奇怪,白濑一直跟着他。
他却越走越快,不论白濑怎么呼喊,他就是不回头,仿佛有意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一样!
“给我停下!”
白濑卯足了劲,在拐角的边缘捕捉到费佳黑色披风的一角。
等奔到小巷时,费佳消失了。
走出长长的巷子后,是一片空旷的空地。
白濑浑身一震,犹如触电般。
命运真是捉弄人,他竟然回到了过去的孤儿院。
在往前走十米左右,威严壮丽的哥特式建筑教堂耸立在眼前。尖尖的钟式塔楼镶着五光十色的花窗玻璃,周围有不少常青藤从墙角一直攀爬到钟楼。
塔楼灰尘仆仆,墙壁干裂开来,露出了灰色沥青。
一眼望去,整座塔楼仿佛被东京隔绝在外,远离了尘世喧嚣。开辟了另一片世外桃源。
但是,伫立的阴森冰冷铁门,是根根又粗又硬的黑色栏杆组成,泛着坚硬的寒光。围墙上嵌着竖起的玻璃渣。仿佛在说,我们不欢迎任何人,也拒绝这个世界。
门前有两座狮子,狮子的头和尖锐的牙齿已经被风蚀了,丧失了属于狮子的威严。
在往旁看去,以往长方形的牌匾上是永远看不清的字迹,现在显赫的粉刷了五个烫金大字——‘森爱幼儿园’。
孤儿院竟然改名了,叫森爱幼儿园。
真是讽刺。
修女的责骂,院长的殴打,像永远甩不掉的阴影永远跟着你。带给你难以想象的创伤,夜深人静时,他们会侵袭你脆弱的心,将快乐连根拔起,带给你难以想象的痛苦。
就像你以为你已经离开很久,你回头望去,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来没有离开过。
白濑转身就走,踏出的脚步又停住了。
到底是巧合还是命运?
他垂下眸子,他不再是手无缚鸡的小男孩。他强壮有力,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被人侵犯的人了。
他朝阴森厚重的铁门望去,猛然发现费佳一闪而过的披风。
他咬下唇,心理默念,为了一切。
他熟练找到了当年挖出的狗洞,被人堵住了。
但是手法糟糕,他轻松破开了。
矮身钻了进去。
萧条、阴冷、寂静的空气压抑的让人吼间发紧。
他轻车熟路地翻进了屋。
里面还是老样子,破旧的木板、散发着霉味的帷幔,打着补丁的门窗。除了永远干净崭新的耶稣。
往里每走一步,都踏在白濑的心尖。
闭上眼睛,默数五十步。
在教堂的东边,常年被锁起来的黑色水泥囚牢——关押不听话、搞破坏的孩童。
白濑眼尖注意到禁闭房的锁竟然是崭新的,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嗤笑,也就是这种不入流的孤儿院,才玩这些把戏。
鬼使神差,他撬开了锁。
他攥着门把手,狠狠心,警告自己不能冲动。
“咯吱——”
陈旧的木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一束苍白微弱的光射了进来。
很快,门关上了。
黑暗重新降临。
白濑的五感坠入了黑暗,依稀只能看见囚牢外黑魆魆的树影。
当眼睛看不见时,耳朵非常灵敏。
压抑地低低啜泣飘到白濑耳畔,发出小动物受惊般的呜咽。
他的脚步声很轻,还是惊动了缩在墙角的小孩子。
白濑心揪了起来,他猛然提起的刀又放了下来。
他不经后退了几步,现在可不是发善心的时候。
当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白濑可以看到缩在墙角孩子的轮廓。
竭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孩子,抽动了一下。他抱着脑袋,用力埋在双膝之间。瘦到露骨的脊椎截截突出,像一条蜈蚣攀附在背上。可巨大的脑袋怎么也不能被双膝全部藏匿。
小孩子不敢抬头,擤动着鼻尖,像小动物般示弱讨饶,“呜,不要再骂我了,求求你……放我出去……我会乖乖的……”
“啪!”
名为理智的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