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力十足的银龙卷着浓雾抽打而来，他们没有丝毫反击的余地。
巨大的威压逼迫而来，白濑和安吾丝毫不能动弹。
瞳孔中的巨龙越来越近，它发出一声肃杀龙吟，张开了深渊巨口，几乎要将白濑吞噬。
不、不、不！
面对未知的生物，本能的恐惧。
即使不知道涩泽龙彦为何变成一条巨龙跳了出来，但散发的不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只要躯干被吞噬一点，便会粉身碎骨。
心脏咚咚直跳，宛如有无数只蜜蜂钻进脑子里，嗡嗡直叫，让他不得安宁。
往后一瞥，身后犹如涂了墨一般的浓雾，跳出来要阻挡白濑他们的离去。
白濑本以为他早已告别了过去，猛然发现自己并不曾离开过。无论是伯尔维治庄园也好，还是擂钵街也好。他永远都处在弱势，一个妄想得到异能，却不得不攀附他人生活的小丑！
为何单单这个世界上，唯他没有异能？
这恼恨的想法一闪而过，触到鼻尖的银龙停住了。
银龙上下翻搅，扭成一团，发出剧烈的嘶吼。
灰雾随着他的翻腾，渐渐消散开来。
随着银龙长长的身子看过去，定睛一看，白濑的心猛地一缩。
眼眶莫名红了起来，搞什么，怎么跟了过来？
无言可说的委屈涌上了心头，那个笨蛋，什么时候跟上的？就不怕那些嘴碎的人说中也你私藏包心吗！
中也单手拽着银龙的尾巴，漂亮的橘色头发在浓郁的雾中闪亮的不可思议。
中也四周渐渐冒出红色量子球，大小不一的形状悬浮在空中。银龙被拽住了尾巴，任凭它使出十八般武艺也无法逃脱中也的手掌心。
银龙怒了，它卷着雷霆之怒冲过来。
中也嗤笑一声，眸子里是跃跃欲试的自信。
他松了银龙的尾巴，脚底迅速升起飓风屏障。
让中也伸出手战斗的人，从来还没有过。只需要轻轻用脚一碰，对方便可以身首异处。
灰蒙蒙的雾气萦绕在空气里，一龙一人在雾中游刃有余。从见招拆招到过招的招式，用肉眼都看不清的地步。
只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火星，以及拳头打在身上的钝响。
可是，今天，被打破了。
二十个回合之间，中也和银龙还未分出胜负。
明眼可见，中也的速度慢了下来。
汗湿的头发软趴趴地贴在脸庞，额头的汗珠从瘦削的下巴一滴一滴的落下。中也不断地喘着粗气，湛蓝的眸子没有害怕和退缩，反而释放出酣畅淋漓的痛快。
地动山摇、大地塌陷、天翻地覆、激起天空的云层都翻滚向前。
这就是异能的战斗？
白濑一惊，他从未真正看透中也的实力。
一种羞耻的痛感席卷而来。
他们说的没错，有一种努力叫错觉，你以为你很努力了，但有些人，年少时就已经是天才了。你们无意在同一个地点、同一时刻相遇。但命运早已划好了归途，等着你们分流而别。
“喂，不太对劲。”一直在旁观战的安吾并未注意白濑的心思，他指了指战斗的双方，“他好像不行了。”
白濑意识到安吾说的是中也时，他望过去，耸然一惊。
他不过是稍稍走神而已，为什么中也抽出了双手？
他见证了中也面如朗月的俊美容貌，一点点的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模样。如果说平常的中也是装着刀鞘的刃，现在刀鞘被丢了，他像一把利剑乱刺。
中也？
中也这是？
白濑还不太明白，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中也张开了双手，掌心冒出如篮球般大的实体红色量子球。他像扔沙包一样，不断扔到银龙身上。银龙躲闪不及，被爆炸的红色量子球砸到，发出凄厉的龙鸣。
往常宛如静谧幽深的湖水眸子变成了没有瞳仁的眼白，精致漂亮的脸庞青筋暴起。飓风的能量如同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中也的衣服也割破了他的肌肤。
他裂开了诡谲的笑容，发出粗重的喘息。
银龙被他打的阵阵哀鸣，它卷着尾巴盘在一起，低头奄奄一息。
中也仍旧没有停手。
冰冷、残暴、吓人……
这是中也从未表现出来的模样。
晴天霹雳，电闪雷鸣。白濑感觉头顶仿佛有一层乌云久久笼罩，散不去。
安吾看出了中也的不对劲，他说：“喂，他是怎么回事？这样下去可是会死的！”
白濑攥起了手心，万分唾弃自己。
他这是在做什么？！
战斗的那个人可是中也呀！
他为了自己竟然一直偷偷跟踪自己，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刻跳了出来！
“咻——”
银龙被中也打得消散了，浓雾中间射出刺眼的大白光。
“啊啊啊啊！”
雾气消散了，人群看见了发狂的中也。
一瞬间，天旋地转。
尖锐高亢的女声魔音入耳，人群混乱无比。
肉眼可见，他见到中也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扬起手掌的量子球缓缓缩小。
白濑羞耻无比，为自己的一瞬间的软弱而唾弃。他咬着唇，他发誓，无论中也变得如何，他都不会离开他的！
可是，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
中也在干嘛？
在极尽控制自己之后，是失控。
他在无差别的攻击——攻击自己。
安吾在拼命疏散人群，一边冲白濑喊：“快把他弄醒！看他这情况不是被敌人杀死，而是被自己杀死。”
白濑一惊，他才不要中也这么窝囊的死去！
安吾见白濑像疯子一样往前冲，气急攻心：“喂！笨蛋！我可不是让你去送死！”
白濑向中也跑，他既担忧又有丝窃喜。
这个想法很卑鄙，也很自私。
中也从小就拥有与身俱来的强大异能，这与所有擂钵街的孩子不一样。他一出生，如同天选之人，他注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人只有弱点之后，才会泯为众人。
换句话说，有了接地气的和普通人一样的弱点，中也总算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了。
没有那么可望不可即，不再像高山一样，让人只能望其项背。
“喂！”安吾瞠目结舌，见对方要送死，只能咒骂一声，“疯子！”又不忍在看鲜血喷洒的场面，他别过头去。
“中也！”
“中也！醒过来啊！”
“醒过来啊！”
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爆炸了，气流源源不断涌了进来。挤压的呼吸都好难受，恍惚之中，他忽然想到中也在墓园对自己说的话，好像是什么来着，对，为了壮大羊组织。
他提着一口气，瞅准了时机，一个箭步冲到中也面前。
他攥住了中也的手腕朝下，目光沉沉，“中也，你一定听到我的话了，对不对？！”
中也的力气太大，几乎差点把白濑掀翻。
他隔中也很近，中也的脸上交织着痛苦、愤怒和狰狞。太阳穴的青筋、额前的青筋根根暴起，触目惊心。
中也一个抽身，白濑重心不稳。侧耳闪过一团黑球，擦着他的耳尖而过。划破了他的肌肤，削断了他的发丝。
白濑前倾身子，没有管受伤，捉到了中也顿住的手。
中也听得到他在说话！
他再次肯定。
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个念头，是福是祸赌一把。
他不能放任中也破坏了！
在他捏住中也的手腕，他听到了中也骨头断掉的脆响！
他朝中也冲过去，中也微微抬起的手，猛地抽搐停了一下。
“中也！”白濑猛地向他扑了过去，抽出了怀里的刀，锤向中也的脑袋。
“咚——”
中也发出一声闷哼，齐齐和白濑倒在地上。
白濑眼尖，一个翻身，将自己搁在了地上，当了中也的地板。
中也慢慢阖上了眼睛，脸上浮现的青筋消失了。
中也闭上眼睛后，比以往更加安静。
精致柔和的轮廓，在睡着时更加孩子气。
白濑不自觉轻轻抚上中也过分闪亮的橘发，手中的触感很软。
第一次见到中也的时候，也是被他的发丝吸引到的。无论多少次，都是那么惊艳的亮。
他在心中微叹，还好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