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复燃>第20章 生日

  一行人回到酒店已是深夜,他们定了三个双人间,在电梯口分开走。花欲燃和温如玉一间,夏令新和巫钟越一间,江云暗和云垂野一间。

  分房间那天原本不是这么说的,当时花欲燃说六个单间,江云暗觉得不划算,三个双人间更合适。等房间定了,谁和谁一间又变成了大问题。夏令新想和巫钟越一间,温如玉不同意,江云暗想和花欲燃一间,云垂野又开始咬牙。最后是入住当天,付款的花欲燃快刀斩乱麻避开几个人的不同意,随机搭配着进房间。

  云垂野展开双臂倒在床上,长出一口气,望着天花板。他眨眨眼,无意识蜷缩手指,随后中指与大拇指相接,圈出一个圆来,举到眼前。头顶是柔和暖光的灯光,从指缝穿过几缕,云垂野打量了一会儿——当时他拽着花欲燃,握着对方的手腕,好像就是这样的。

  他握了下拳,喃喃道:“这么瘦……不吃饭的么?”

  “絮絮叨叨作法呢?”洗漱好推开浴室门的江云暗损他。

  云垂野扫他一眼:“把你的裤子穿上!”

  “我穿内裤了啊!”江云暗啧了一声,坐他床边,“还想着那位呢?”

  云垂野双臂交叠枕在脑后:“人有名字。”

  “哟,这就就护上了?出息!”

  “少管!”

  两人沉默片刻,江云暗用膝盖撞了一下云垂野的:“说真的,你为什么对闻影帝有敌意?”

  “还用解释?我看他那正宫气派我就来气。”云垂野不悦,“你们对他也不见得多尊重。”

  “差不离吧,”江云暗斟酌措辞,仔细观察云垂野的脸色,缓缓道,“我和小夏有回听到过燃哥打电话,就是和他。”

  “哦?怎么说?”云垂野偏头,紧盯他。

  江云暗沉吟:“燃哥说:‘闻先生,好的前任应该学会销声匿迹,如果很难的话,形同陌路也是必要的’,当时我和小夏……”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云垂野蹭得坐起来,掏出手机用力敲键盘开始搜花欲燃和闻煜的关系,“他俩真有一段?”

  “我们当时以为你是一时兴起,毕竟你年纪还小,燃哥又有魅力,会感兴趣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江云暗心虚地擦了下鼻子,清清嗓子又道,“其实我觉得燃哥是知道你心思的。”

  他肯定知道,云垂野别一下嘴,心底说道,他就是不当真,根本没放心上。这种人,这个圈子,不知道才有鬼。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云垂野一天不说,就能多相安无事一天。

  云垂野又想起江云暗嘴里的那句“前任”,像是一块石头死死压在胸口,郁闷得很。他咬牙看手机里加载出来的各种帖子,虽然花欲燃离开闻煜已经有一年多,但是两人的同框图一直都在更新,就算到今天,也有CP粉的站子放库存。CP粉从两个人同频的步伐开始扒到同款服装同样的习惯,就连口味都相似。到处都是所谓的“嗑点”,嗑上头的粉丝还会剪视频。

  花欲燃先几年并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闻煜拿了影帝红得发紫的时候,他还只是默默跟在对方身后的、错事金牌经纪人奖的小透明。直到后一届的经纪人颁奖,奖项终于颁给他,走个过场的花欲燃终于出现在大家眼里。外形优越,很难让人忽视。乃至于后来也有不少有经纪人参与录制的综艺抛出橄榄枝,希望能请到闻煜和他。

  业内说闻煜春风和煦,花欲燃八面玲珑,两个人极有默契也亲密无间,圈外也能品出点不一样。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前年突然传出来闻煜换了经纪人,花欲燃要带新人,没多久季归舟就带着合同上门。

  这些八卦江云暗也看过,他仰躺在床上,怜悯道:“他俩还是高中大学都一块儿,你小子挺惨……”

  哪知道云垂野根本没听他说什么,放了手机怔愣片刻,讷讷:“这么说,季先生是我和燃哥的媒人?”

  “这都哪跟哪儿啊?!”江云暗盘腿坐起来,看他兴冲冲给花欲燃打电话,“你发什么疯呢?”

  “看八卦不如自己问,”云垂野单边挑眉,“你有什么问题?”

  江云暗砰一声倒回床上:“给我拿条裤子,我一会儿去小夏那儿吃宵夜。”

  “裸着吧,”云垂野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这么晚还敢吃,一点没有职业道德。”

  云垂野和江云暗这一间有个小阳台,正好方便了云垂野打电话,他靠墙站了会儿,对面没有让他等太久,接了起来:“喂,怎么了?”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鼻音,闷闷的。云垂野对着半开的窗户吹了点风,这会儿后知后觉自己的莽撞了:“你已经睡了吗?”

  “没,”花欲燃吸吸鼻子,“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在喝水,不小心呛到了。”

  “哦……”云垂野抠裤缝,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说?直接问花欲燃他和闻煜的过往吗?花欲燃会告诉他吗?他这样提问,是不是太激进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花欲燃先开口:“有什么事情为难你了?”

  “燃哥,”云垂野想问他和闻煜的事是不是真的,想问他是不是喜欢闻煜很久,想问他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你会不会唱生日歌?”

  “嗯?”花欲燃也没想到这一出,听起来很惊讶。

  云垂野沿着墙蹲下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膝盖上,垫着下巴。这个姿势让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也可能是他说这话时本来就带着小心翼翼:“院长妈妈说她带我回来的时候,我身上留着名字和生日的。过零点就是了。”

  花欲燃闻言看了一眼日历:“23?”

  云垂野闷声:“嗯。”

  “你打电话来,就是想听我唱歌?”花欲燃那边有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服,云垂野听见他极低地叹气声,随后是一阵窸窣,夏令新的声音闯进来,“燃哥这么晚了干嘛去?”

  “出去一趟,”花欲燃话音落下后是关门声,他像是才想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在房间?”

  云垂野指尖无意识摩挲布料:“房间有个小阳台,我在阳台上。”

  “嗯,早点进房间,别着凉。”花欲燃应道。

  他那边有电梯声,云垂野眨眨眼:“你是不是来找我?”

  “不是,”花欲燃沉吟,像是在措辞怎么说,“我五音不全,不好意思在小夏面前唱歌,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你唱。”

  为了给他唱歌大晚上跑到外面去?云垂野嗓子有些紧。忍不住清嗓子:“也、也不是一定要你唱……”他只是想和花欲燃说会儿话,随便说什么。在风声和漆黑的夜里,花欲燃温润的声音让他心底发烫。

  花欲燃好像笑了一下,极轻极快,云垂野不确定是不是幻听。他下巴搁在手背,眨眨被风吹得有些干涩的眼睛,含糊着说:“你说句生日快乐吧燃哥。”

  “生日快乐,”花欲燃那边的风声好像小了,他不说话,云垂野似乎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快进屋,别着凉了。”

  “哦,”云垂野站起来拍拍裤子,进屋时和江云暗打了个照面,“我先挂了。”

  见他挂了电话,江云暗才开口:“终于舍得进来了,我以为你冻晕在阳台了呢!”

  “那得上新闻了。”云垂野弯腰拿衣服准备洗漱。

  江云暗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也是。”他忽然想起最近总是刷到的看广告给角色补窗户的游戏,又说:“实在不行我看广告复活你。”

  云垂野抓起枕头丢过去:“你有病!”

  “开玩笑都不行吗?”江云暗接住枕头,想起什么,“你知不知道老四干嘛去?”

  老四指的是夏令新,几个人熟悉之后用年纪排了大小,没人敢叫云垂野老三,喊温如玉老师、巫钟越小巫,大家都习惯了。只有江云暗和夏令新,一个老二一个老四,越叫越顺口。

  “他?”云垂野回忆着,夏令新和花欲燃是一间,“他不在房间?”

  “说是陪燃哥出去了,”江云暗单手拿着手机,指尖滑动,嘴里嘀咕着,“这么晚了还出去。”

  云垂野攥紧衣服,很快又松开,一言不发进了浴室。他洗完已经是凌晨了,江云暗盘腿在床边打游戏。他穿好衣服,把毛巾盖在头顶,准备给自己倒杯水。

  江云暗头也不抬让云垂野给他也倒一杯,全然不知自己刚刚随口说的话让面前的队长多心绪不宁。云垂野倒了杯水放他床头柜,一声不吭回身又倒了一杯。

  “我靠云垂野你想谋杀我!”江云暗大叫着放下水,“还好我没喝,你是何居心。”

  云垂野面无表情,想起他说夏令新陪花欲燃出去,声音都没了起伏:“多喝烫水,对身体好。”

  “我呸!”江云暗冷笑,“你不至于因为老四陪他出去就不高兴吧?”

  “不至于,”云垂野重新塞他手里一杯水,“就是不爽。”

  “不爽你拿老子出气。”这回水温倒是对了,江云暗灌下一大口。

  有人敲门,云垂野没回他话,径直开门去了。门口站着的是夏令新,他伸长脖子往里看:“队长,江哥在不在啊?”

  云垂野收回落在他身后的视线,纹丝不动挡着他:“你和燃哥出去了?”

  “啊?”夏令新表情有一瞬空白,他眨眨眼,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终于拖长了调子求救,“燃哥——骗不动啊——”

  什么骗不动?云垂野蹙眉,身子往外探,却见花欲燃就站在不远处的拐角,手里拎着一个小蛋糕。见夏令新求救,他施施然过来:“还挺凶。”

  “你们去买蛋糕了?”云垂野问。

  夏令新邀功道:“是啊是啊!我还举了一路的相机呢!这个物料明天就上!——不是为了物料才出去的!”

  他摆手解释的样子,多了点仓皇。走廊又传来脚步声,是温如玉和巫钟越。云垂野侧身让几个人进来,花欲燃跟在最后举着相机,确认房间能拍摄以后开始录制。

  蛋糕放在房间里的小桌上,插上蜡烛戴上帽子,四个人围着云垂野催他许愿。云垂野抬头望花欲燃,在后者的点头里闭上眼。他享受万众瞩目,但此刻五双眼睛直直盯着他,却让他头一回有些想要退缩。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习惯了寒冷的人到了温暖的地方第一反应是害怕这只是幻觉。云垂野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房间里安静到犹如落在耳畔的呼吸声。

  蜡烛吹灭,巫钟越和夏令新欢呼一声击掌。

  “燃哥说你生日我们都手忙脚乱了,”巫钟越感叹着,“队长你居然不早说,大家都不知道,现在准备礼物都来不及了,只能帮着挑蛋糕。”

  “我不太喜欢过生日。”云垂野笑笑。

  这话是真的,从前不过生日是因为带着对亲生父母的怨怼,后来长大释怀了,又觉得生日无非是自己赋予这一天的意义,过与不过这一天都会结束。他透露生日,无非是私心想要花欲燃关注他。

  只是没想到他会告诉大家。

  更没想到大家都会重视,这么晚了还围着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习惯乘风破浪的船帆找到了灯塔,灯塔下就是他的归港。

  “是不喜欢一个人吗?”巫钟越直白问。

  温如玉把他往后拉了一些,和云垂野拉开一点距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你今天应该很高兴。”

  后一句是和云垂野说的,眼神意有所指。云垂野心底慌张,面上不显:“是啊,难得这么热闹。”

  这个眼神花欲燃绝对会看到,温如玉几乎是毫不遮掩他的意有所指。云垂野不敢回头看,暗自猜测对方的神情和反应。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倒是江云暗,盯着6寸的奶油蛋糕皮笑肉不笑:“真是好有职业道德啊……动、物、奶、油。”

  一个6寸蛋糕,还有夏令新带过来的夜宵,六个大男人分着吃干抹净,吃完以后江云暗极有眼色地拉着夏令新跑了,留下云垂野和花欲燃。后者正把桌上的包装盒叠在一起放进垃圾袋里,头也不抬:“等我回来你就赶紧回房间,网瘾少年。”

  应话的是夏令新:“好嘞!燃哥你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

  “你俩谁看谁还不一定。”花欲燃失笑,把垃圾袋扎口。

  云垂野杆子似的在屋里杵片刻,僵硬蹲下来收拾。

  “有什么想说的?”花欲燃问。

  “啊?”

  男人自顾自抽纸擦桌子,含笑的眸子瞥他一眼:“这么明显给你腾空间,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

  “很明显吗?”云垂野问。

  花欲燃把纸扔进垃圾桶,又抽了张湿巾擦手:“很明显,就差挂横幅了。”

  云垂野垂头,看起来有些气馁。花欲燃把垃圾拎到门口,洗了手出来,他还蹲在那儿,像家里沮丧的大狗一样,蹲在那里尾巴蔫蔫耷拉着。

  花欲燃走近,看看时间:“不早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不,”云垂野撑着膝盖站起来了,他比花欲燃高一些,离得近了,居然有几分压迫感,“必须现在说。”

  花欲燃被这诡异的压迫感惊得不自觉后退,对方直勾勾的视线盯着自己,居然有些心跳加速头皮发麻。他退一步,云垂野立马向前一步。似乎是要把人紧紧锁在自己可控范围,云垂野喉结微动:“燃哥。”

  花欲燃忽然觉得耳朵有些痒,他偏头:“嗯,你问。”

  云垂野盯着那只泛绯的耳朵,花欲燃耳垂看起来很软,他想碰一碰,也想亲一亲。如果亲这里,花欲燃会躲吗?脖子也有点粉,是有些瘦,但不至于文弱,还是可以透过领口瞄见一层薄薄的肌肉。花欲燃大概是扛不住云垂野近乎实质的视线,直到现在,还维持着表面冷静催促他有话快说。

  好想亲他,他的嘴唇看起来很粉,很润,像小时候喜欢的晶莹的糖果。云垂野觉得自己好像醉了,晕晕乎乎胡思乱想。他深吸气勉强稳住心神,终于问出一直盘旋在自己心口的问题:“燃哥,你和闻煜以前是不是在一起过?”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旖旎散得无影无踪。

  花欲燃冒出来的浅薄的粉色褪了个一干二净,他的神色清明,连眼眸都清冷到锐利:“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云垂野不惧不避,“了解自己追求的人的过往,有利于开启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