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三十分，花欲燃打开房间门。门外齐刷刷五个人站成一排，门一开个个提起精神昂首挺胸。花欲燃见状双手环胸，靠在门框边乐不可支：“干什么呢？”
“去看场地！”夏令新巴巴盯着他，“你说的！”大有如果他摇头，马上就缠着他撒泼打滚的架势。
花欲燃侧头往窗外望一眼。入夏之后的温度攀升很快，这几天愈发，看场地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天这么热，不怕晒了？”他收回视线扫视几人的短袖，揶揄道。
“涂过防晒了，我们前几天下单的防晒衣也到了，就在大厅，给你也买了一件。”云垂野难得语气平和，花欲燃惊讶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那走吧，一会儿出发。”
七月中下旬，天热得哪怕什么都不做，依旧汗流浃背。车里的冷气给足了，巫钟越上车后哈欠连天，没一会儿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睡着了。起初几人没发现，兴致勃勃讨论刚套上的防晒衣。
直到花欲燃扫一眼巫钟越，皱眉问：“你们昨天练到很晚？”
“不晚吧，”夏令新回忆道，“比平时早半个小时结束呢！”
温如玉把自己的防晒衣盖到巫钟越身上，直起身子接话：“是他知道今天要去选地方，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网上的攻略看了一大堆。”
花欲燃闻言轻笑：“看出结果了么？”
“那大概要等他醒来问他了。”温如玉也笑。
“哎！别扯远啊，”江云暗看热闹不嫌事大，“为什么你俩是一个颜色？”他说着用上车之前拿的矿泉水瓶指指云垂野和花欲燃。防晒衣的款式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只不过是手臂上有logo，粉的、紫的、蓝的、黑的，还有红的。
云垂野掏出手机，嘴里不停：“跟你说了，就五个颜色，肯定有重复的。”
“所以你他妈给我粉红色？你是真狗啊。”怕吵醒巫钟越，江云暗还压低了声音，越发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当时大家都自己挑，是你说你随便的。”云垂野满脸无辜，一点平时的气势都没有。
江云暗深吸一口气，扫一眼低头玩手机的温如玉，又看看冲他眨眼睛，满是狡黠的云垂野，还是没忍住：“最烦装的人。”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燃哥和队长身高明明只差五厘米，同一个码子的衣服穿起来，差距这么大。”夏令新往前面挤，凑到江云暗和云垂野中间，小声嘀咕。
“你看他瘦得没吃饭似的，细胳膊细腿，和我能一样吗？”云垂野别嘴，不屑似的瞥向花欲燃。
后者状若未闻，嘴里咬着个包子，腾出手去摸吸管插豆浆。他垂着眼帘，睫毛一颤一颤的，头发用一根小皮筋扎起来，只有半截小指的长度，意外透着俏皮。花欲燃的头发扎得并不是很紧，耳后还别着一两缕，他找到吸管，大约是没想到吸管外面还有一层塑料包装，对着塑料壳挑了一下眉。大手上有油，塑料壳在他手里狡猾得很，几次都没撕开。
云垂野啧了一声，伸手替他把吸管戳进去：“我说你怎么连个塑料壳都……唔！”
话还没说完，花欲燃塞了个包子进他嘴里。终于腾出手拿下嘴里的包子，花欲燃竖起食指在嘴前，示意他安静。他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包子馅的油光，看起来又粉又水润，云垂野心跳有些快，收回视线一声不吭咬包子。
他安静了，他边上两个目睹全程的人可没消停。先是夏令新戳江云暗肩膀，挤眉弄眼示意对方看云垂野的不自然。再是领略到夏令新意思的江云暗，凑到云垂野边上调侃：“哟，队长一个包子就收买啦？是包子收买的你还是给包子的人收买了你啊？”
这两个人平时就爱你一言我一语搭台唱戏，这会儿好不容易抓着能开涮云垂野的话，更是来劲儿。夏令新甚至到场连押三句，云垂野翻了个白眼，夺过江云暗手里的矿泉水拧开就喝。
“我还没喝呢，你喝了我喝什么！”江云暗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他一口气把五百毫升水喝得快见底。
云垂野放下塑料瓶出口气，拧上还给他：“给你剩一口。”
“我可去你的，真是大方。”江云暗冷哼，拧开水瓶把剩下那点尽数倒进嘴里。
车到目的地，花欲燃拎起垃圾先下车找地方扔了，其余人陆续下车。江云暗扶着刚站稳，云垂野用肩膀轻撞他：“这么明显吗？”
问得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江云暗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夏令新凑过来问，知道以后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队长你小学生啊？”
“什么小学生？”花欲燃刚回来就听到这句，大概是被笑声感染，心情不错。
“没……哈哈哈没什么。”江云暗笑着摆手。
云垂野板着脸拉花欲燃走：“别管他们，氧气中毒了。”
巫钟越刚醒，对两个队员捧腹大笑也摸不着头脑。他不好意思问他们，把目光投向温如玉。后者把防晒服穿上，见状微笑：“大概是阿野很想获得肯定吧。”
毕竟是那么出色的经纪人，被他肯定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花欲燃跟在云垂野身后，把相机打开举稳了，对着周遭先拍一圈，再转回来对上云垂野的后脑勺。今天拍的物料更偏向vlog——从前都是摆在某处或者花欲燃四平八稳拿着，这次深一脚浅一脚，画面也跟着摇摇晃晃。
“今天来选路演场地，因为成员们对本次演出格外上心，所以一起来了。”花欲燃介绍着，挨个拍队员，最后转回去，“走在前面的是我们的小队长。”
之前几次的物料后期会把他的声音特效处理，但官博公开经纪人之后，估计是不会处理了。花欲燃想起后期对着物料抓狂的样子，极快扯了一下嘴角。
走在他前面云垂野在镜头里摇摇晃晃，脑袋后面长眼睛似的：“你笑什么？”
“啊？”花欲燃微愣，随即莞尔，“队长的视力真好。”
“不是看到的，”云垂野回头，“是听到了。”
跟在花欲燃后面的夏令新闻言道：“你这听力多少有点离谱。”
“他何止啊！”江云暗揽着夏令新肩膀走，“上回我在他门口拆零食，他噌的一声就开门让我给他分点。”
花欲燃放缓脚步，将两人也拍进去，听到江云暗说的话挑了一下眉，意味不明地问：“什么零食啊？”
艺人，尤其是偶像，饮食方面都严格控制。但是花欲燃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他眯起眼。江云暗还没反应过来，随意道：“哦，就……唔唔唔！”
“没什么零食，”夏令新用力捂住江云暗的嘴，“燃哥你听错了。”
“是吗？”花欲燃故作若有所思，又问，“小巫，是虾条还是薯片啊？”
“啊？哪儿还有薯片呀，早就被新新吃完啦！”
夏令新松开捂着江云暗嘴的手，抬头望天：“今天天气挺好。”
花欲燃轻笑，没有抓着他不放：“是挺好。”
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五个外形出色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花欲燃跟在他们后面。这几个人里也不乏生活经验充实的，譬如云垂野、江云暗。随着他们在街边待的时间长了，围观的人也多了。
虽然是刚出道的艺人，但到底还是有一定粉丝的。这其中就有几个小姑娘，远远看到就围了过来。夏令新察觉云垂野眉头一皱，暗道不好。他回头想找花欲燃，没想到一眨眼对方已经在队伍最前面了。
“不好意思，”花欲燃直接捂住了对方的镜头，指尖在她屏幕上敲了敲，面带微笑，“非公开期间禁止拍摄。”
几个女生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对方带来困扰，红着脸连说几声好，收起手机，偷摸着瞄云垂野。
不愧是第一，人气还挺高。他挑眉，回头扫视站成一排军训似的五个人。就算他们不讲，花欲燃也能感觉到——头一回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粉丝，说不激动是假的。
最后还是同意合照一张，花欲燃往边上挪了点，还没走太远，小姑娘又拉住他：“看样子你也是艺人，不一起吗？”
花欲燃愕然：“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小姑娘一脸茫然。
云垂野忍俊不禁，他压低笑声，只有站在他两侧的人听到。前者是温如玉，没什么影响继续看镜头；后者是江云暗，意味不明哟了一声，调了调位置：“来吧燃哥，一块儿拍呗！”
追团不认识经纪人，倒是少见。应该是新粉，看来这个团的潜力还可以。花欲燃摆手说没事，等一块儿拍完照，重新举起手里的相机，没走几步一边的夏令新凑过来：“燃哥你累不累，要不我们轮着拿相机？”
花欲燃闻言点头，灵光一闪：“不然以后的物料就让你们轮着做VJ，一人一期。”他一边思考可行性，一边抬手捏举相机那只手的手臂。相机体型不大，但举的时间长了，不可能不累。走在前面的云垂野又回头，手扶在镜头边：“交给我？”
他背光站着，从镜头去看光恰好打在发顶，浓郁的眉眼在阴处也毫不逊色。他的内外眼角都偏尖，斜睨时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不过这会儿大约是日头太盛，他眯着眼睛看花欲燃时少了几分气势，眨眼时甚至像征求意见。
饶是在圈子里工作有些年头的花欲燃，也不得不由衷感叹一句——云垂野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不等回答，后者自顾自摘过机器走了。他手上一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长腿阔步走出去一段路，嘴里也不含糊地介绍起周围环境。其余几人也跟着他一块儿走。
花欲燃微怔，倏尔失笑。他迈开腿，不紧不慢跟在几个人后面。
他们选的地方离住处并不近，处在南黎相对人流量大的位置，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花欲燃开口叫住最前面的云垂野，抬手指向他原本选的位置：“到了。”
几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俱是一愣——空荡荡的菜场中心，水泥地上还掉了几片菜叶，偶尔有拖着时蔬的人力三轮过去，晃晃悠悠，把“老旧落后”几个字狠狠刻在地上。
“就、就这样？”夏令新不敢置信。
花欲燃点头。
江云暗跟着发问：“舞台呢？”
“确定好场地，我会租下来，到时候再搭建。”花欲燃回答。
“所以真的确定是这里吗？燃哥，你不再挑一挑吗？”巫钟越小声提议。
花欲燃点头：“能表演的场地，我都看过了，这里人流量最大，从这里开始，一路往南黎环柳的方向去，其余几个地方我稍后也会带你们过去看看，不过这里是第一站。”
他说完环视一圈，确认没有人偷拍：“这次路演的所有素材都会保留到本期路演结束，以纪录片的形式剪辑和公开。”
“行。”云垂野点头。
花欲燃微诧：“小队长没意见么？”
被他问的人似乎对他的问题有些不满，双手环抱：“不过是从菜市场中心开始演而已，在哪里表演不是表演，万人空巷是早晚的事。”
“呵，”花欲燃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倒是小看你了。”
“你本来就小看我。”云垂野嘟囔着，声音不大，听起来居然有点委屈。
这副样子像极了被人忽视而闷闷不乐的犬类动物，急于表现又想要表扬。花欲燃眉眼一弯：“那就拭目以待？”
他这么说，对方又扬起眉，一派意气风发：“必须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