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班长在群里收下个月去省外研学的费用,短短一天,学校里就已经流传开李言之要退学的传闻。

  此时,李言之刚刚从学校回来,他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的车子,想了想还是去找了秦必钲。

  “李少爷,你有事吗。”

  全叔将李言之拦下,公事公办的人问道。

  “我找秦总。”

  “少爷在书房,说了不见任何人,李少爷改天再来吧。”

  李言之抿了抿嘴唇,只好转身离开。

  之后的几天,李言之每次去檀楼找秦必钲,都被全叔拦了下来,班长也在这天极为不耐烦的问他到底去不去,如果不去的话,他就把名单上报了。

  李言之说去,晚上把钱交上。

  已经入夏了,晚上还是带着点儿凉意,李言之这次没有再去檀楼,而是直接在庄园外等秦必钲。

  终于,一辆黑色车子从路口拐了进来,刺目的车灯让李言之眯起眼睛,抬起手需挡着,透过指缝看着秦必钲的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秦必钲降下车窗,男人显然刚从酒局上下来,带着一身烟酒气,外套被他扔到一旁的座椅上,鼓囊囊的衬衫下包裹着俊伟强健的身躯,解开的两颗扣子,露出一截酒红的锁骨,领带也松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眼神懒怠却依旧凶狠,看到李言之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不善的问向车外的人,“你站在这里干嘛。”

  “我等你。”

  秦必钲白了他一眼,对司机抬了抬下巴,“开车。”

  “……”

  李言之赶紧叫住他,“我等你,是有事跟你说。”

  秦必钲这才让司机停车,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咬进嘴里,点燃后才掀起眼皮扫了李言之一眼,深刻落拓的轮廓氤氲在薄薄烟雾中,将他身上的戾气化分了些许深沉与神秘,冷冷的抛出一个音节,“说。”

  “下个月学校组织外省研学,我……”

  “多少?”

  秦必钲不耐的打断他的话。

  “什么。”

  李言之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秦必钲咬着烟,深色笃定的眸子看穿了李言之的心思,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叠现金,“够吗?”

  李言之微微皱眉,咬着下唇看他,脸色在不甚明晰的路灯下有些苍白。

  见他不说话,秦必钲啧了一声,吐了一口烟雾后,讽道:“你可真费钱。”

  “……”

  “你微信多少。”

  “……”

  ‘滴’-

  李言之加上秦必钲的微信后,几乎是下一秒,秦必钲就给他转了五万。

  “……”

  秦必钲看他眼睛都看直了,心里越发不屑与厌恶,冷笑一声后,进了庄园。

  李言之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他也懒得去管,将钱转给班长后,他才朝矮楼走去。

  矮楼就只有李言之和许乐年两个人住,二楼还有一间专属于李言之的画室,李言之洗完澡后,就一头扎了进去,直到深夜,画室的灯还亮着。

  李言之其实是没有什么绘画天赋的,即便他曾是市里的高考状元,也不耽误他的大学专业成绩垫底。

  教授说他的画也不是不好看,但就是没有灵魂,就好像一个连路都不会走路的小孩儿,非要伪装成跑步冠军,强制扭曲出来的东西,总是让人越看越觉得别扭。

  ‘啪’-

  角落里又多了一个废纸团儿。

  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堆,垃圾桶都被扔满了。

  这次教授布下的任务是‘绿’。

  这个颜色,这个字,本身就带着‘歧义’和‘非白’,教授让他们自由发挥,不限题材,不限规则,成绩也会记录到期末的成绩考核。

  群里已经讨论开了,李言之没看,他僵直的坐在画板前,一张一张的画着,明明脑子一片空白,燥意挂在了眉心,却像在跟自己呕气一般,还是倔强的不肯起身。

  李言之从楼梯上下来,许乐年正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跟谁打视频,看到他下来连忙把手机反扣到桌上,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睡。”

  “谁啊?”

  手机里传来男人的询问。

  许乐年警告的瞪了一眼李言之,示意他赶紧走后,才把手机重新拿了起来,只不过将视频的角度调整了一下,“没什么,我室友。”

  男人哦了一声,又和许乐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李言之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后,回到楼上,一直肝到了凌晨三点左右,才终于回房间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李言之就一直窝在画室里。

  周一,班长将所有人的作业收上去,下午,李言之就被教授叫去了办公室,一番语言输出以及言外之音就是‘你要是实在画不好,咱也别太为难自己,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现在又是何苦来哉呢’。

  李言之却非常执着,教授也无可奈何。

  李言之从办公室出来,迎面撞见了刚从楼下上来的鹿池。

  看他一脸晦气,鹿池幸灾乐祸的走过来,吊儿郎当的说: “又挨叼了吧。”

  李言之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鹿池啧了一声,也没恼,“我听说外省研学的费用你交了?你哪来那么多钱,你那个前金主不是嘎了吗?这么快又有新主了?”

  李言之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清淡的眼神冷冷的看着鹿池,“说够了吗。”

  鹿池没想到李言之会回怼似的,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时,李言之已经下楼了。

  “?”

  李言之刚刚是熊他了吗。

  “李言之,你给我站住。”

  鹿池这个少爷脾气哪能忍受的了别人对他呼三喝四,见李言之理都不理他,他脑子一热,追上去就狠推了李言之一把。

  “我叫你站住,你他妈没听见啊。”

  李言之不妨,一个趔趄,头撞到窗台转角,嘭的一声,殷红的细小血柱立刻从额头上滑了下来。

  他一抬头,就把鹿池吓了一跳。

  “你、你流血了……”

  鹿池没想到这么严重,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李言之伸手摸了一下,他冰冷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无所谓的擦了擦,就好像摸的不是他的头一样。“嗯。”

  “你干嘛去!”

  鹿池瞪起眼,拉住又要走的李言之,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你跟我去医务室!这伤是我弄的,我得负责!”

  李言之却皱眉甩开了,“不用。”

  “必须去!鹿池气道骂:“你傻逼啊,受伤自己都不在乎。”

  说完,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李言之就往医务室走去。

  看着一幕的同学。

  “牛批啊,这是又勾搭上鹿池了?”

  “切,谁知道呢,心机绿茶男。”

  …

  李言之脑袋上被利角剐出一条不长但很深的伤口,差一两公分就伤到眼睛了,他过来的时候,把校医都吓了一跳,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直皱眉。

  “怎么这么不小心?就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他看了眼听完这句话,脸色又是一白的鹿池,就猜出这事儿祸首肯定是他。

  他摇了摇头,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下次别这样了,年纪轻轻的,要是真伤到哪儿了,后悔都来不及。”

  鹿池在学校里大少爷惯了,这会儿倒是挺老实,被校医阴阳也没吭声。

  李言之全程都没说话,他这几天肉眼可见的消瘦,现在又受了伤,看上去就更加冷弱凄美了。

  还他妈用情挺深。

  竟瘦成了这样。

  鹿池忿忿不屑的想着。

  这时,校医处理好伤口,把鹿池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些药你拿着,一共三十五,支付宝在墙上。”

  他哦了一声,拿手机扫了一下墙上的收款码,交了钱。

  “伤口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别碰水就行,没多大事儿,按时换药,几天就好了。”

  “好,谢谢老师。”

  听完校医的话,鹿池松了口气。

  俩人从校医室出来,鹿池把药给李言之,“这药你拿着。”

  他又看了眼李言之衣服上的血迹,皱眉道:“你衣服脏了,我叫人到宿舍给你拿件干净的过来。”

  “不用了。”

  李言之拒绝,也没接药,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这回鹿池没有再追上去,看着那挺拔笔直的背影,暗暗骂了一句,操,高清个屁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