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之前。

  秦家庄园。

  秦必钲睨了眼客厅里不请自来的汪律师,扯了扯领带,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汪律师是秦怀意的私人律师加好友,秦家人都对他十分客气,除了秦必钲,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双脚放在茶几上,锐利的目光眯了眯。

  汪律师也不废话,直言道:“我是来给秦总分忧的。”

  “分忧?”秦必钲哧了一声,“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汪律师也不生气,公事公办道:“意总和李言之领证的事情,不知道秦总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让他滚!”

  汪律师推了推眼镜,“这恐怕不行。”

  秦必钲掀起眼皮,“什么意思?”

  “意思秦总心里很清楚不是吗,我作为集团的御用律师,自然是为秦家办事,为秦总分忧。”

  秦必钲冷哼一声,虽心中仍是看不上汪律师这样见风使舵的人,但还是将昨晚李言之说的话,转达给汪律师。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就按照他说的要求,毕竟就像李言之自己说的,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个节骨眼儿上,多一是不如少一事。”

  …

  “这是秦总要求的合同,包括你昨晚提出的两个条件,以及你继续住在秦家的注意事项和违规条约等,为期两年,你毕业之后,必须离开秦家。“

  “在此期间,如果你有任何违反合约的举动,秦总可以单方面终止合约。”

  “李少你看看吗,或者我给你读一遍也行。”

  汪律师的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能说是公事公办,看李言之的目光也十分冷淡。

  “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签吧。”

  只要能让他继续住在这里,秦必钲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李言之直接翻到末页,签了字。

  “合同一式两份,这是你的。”

  “好,谢谢你。”

  汪律师点了下头,起身上了楼,应该是给秦必钲送合同去了。

  刚刚才办完丧事的前厅,萧条冷清,李言之抬着有些僵硬的四肢,头重脚轻的出了门,往花园后面的矮楼走去。

  自从秦怀意资助他开始,他便搬进了秦家,之后和秦怀意交往后,也一直住在这里。

  这栋矮楼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住着秦家资助的另外一个大学生。

  李言之路过客厅时,许乐年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吃面条,葬礼上的斋饭太素,他没吃饱,回来就让人给他做了碗牛肉汤面,见他还能回来,翻了个白眼,讽道:“哟,还能回来呢,这是又巴结上二少爷了?啧啧啧,你也不怕夜里大少爷趴你床头质问你?”

  李言之充耳不闻,许乐年和他过不去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伤口上按刀子,他也没有心情理会,只想赶紧回到房间。

  他就像被迫冲上岸来的海龟,急吼吼的把四肢和脑袋藏进龟壳里,来掩饰他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喀哒’-

  房间内亮了起来。

  秦怀意很喜欢李言之,小到吃穿住行,大到学术学业,秦怀意都是给李言之最好的,只是谁也没想到,短短两天,这座庄园里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李言之站在花洒下面,任由冰冷水流倒在身上,嘴唇在潺潺之中微微发抖,李言之却没有再哭,秦怀意也不会希望他继续伤心难过下去。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下去,不管秦必钲到底会怎么为难他,他也要出人头地,把书念完,把画画好。

  这样,才对得起秦怀意。

  …

  …

  前几日的大雨已经转晴。

  李言之在学校请了三天假,秦怀意葬礼后的第二天,李言之回了学校。

  “听说了吗,包养李言之的那个金主出了车祸,死了。”

  “啊,真的?怪不得他突然的请了那么多天假呢,脸色看上去也不他好,他现在因该很伤心吧。”

  “伤心?以后没人养他了,他当然得伤心了。”

  “那下个月咱们外省研学,他还去的了吗?”

  “那还去个屁了,能不能继续念下去都还不知道呢。”

  “你说他每次成绩都垫底,干嘛非要学美术这个专业啊,天才的自我挑战?”

  “什么天才啊,傍大款才是真的,你们忘了,李言之和她那个金主是怎么认识的,人家啊,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做着富贵公子的美梦呢。”

  ……

  ……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学校里本来就流传着这样的流言,见李言之面色苍白,不敢反驳,众人更加信以为真了。

  “很闲啊,教授上周留的作业都完成了?”

  教室门口传来一道闲闲的声音。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胳膊下夹着一只篮球的男生走了进来,那人留着一头利落的褐色短发,长得十分漂亮出众,懒懒的白了眼那几个碎嘴子的人。

  众人看到他,都纷纷闭上嘴。

  鹿池将球放到腿边,拿眼角剜了李言之一眼,“你说你怎么一回来班里就乌烟瘴气的?”

  “……”

  李言之低头继续写着手里的字,没说话。

  鹿池却突然来了少爷脾气,抬脚踢了一脚李言之的桌子,笔尖瞬间在本子上划出一道常常的竖线,“我跟你说话呢,聋了?”

  李言之这才抬起眼,只是这两天消瘦太多,让他的眉骨更加锋利,原本迭丽漂亮的皮囊也生出了几分刻薄。

  十九二十岁的年纪,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着冷静,可他明明在那个男人面前笑的那么明媚灿烂。

  真能装。

  鹿池心中嗤之以鼻。

  李言之懒得和他计较,将歪掉的桌子拉了回来。

  “他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鹿池手撑着下巴,“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的桌子和书都扔出去。”

  李言之微微皱眉,“你也这么八卦。”

  “好奇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李言之虽然不想搭理鹿池,但又怕他少爷脾气上来,真做出什么让他当众难堪的事情,极不情愿的轻点了下头。

  鹿池挑了下眉,凑近过来,“真事啊,你不会就是电视上总说的天煞孤星,谁靠近你谁就倒霉吧?”

  李言之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那你还靠我这么近。”

  “我命硬啊。”鹿池看着李言之英挺俊美的侧脸,突然说:“要不你跟我吧,我可不一定就没你那个金主有钱。”

  李言之这时已经彻底不想理他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教室外走去。

  鹿池不死心的在后面叫了一声,“你考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