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夜云看着西岸渝,伸出双手,将西岸渝往床里侧翻了个面。

  发现西岸渝没醒,仍旧睡得很香,便又往里将人翻了个面。直到将西岸渝翻滚着推到最里面,拿了一床被子放在中间堵住西岸渝的路,这才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重新在床外侧躺下。

  云临君看着这一切,渐渐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发丝上。

  须臾间,断掉的发丝化成冰晶般闪闪发亮雪沫随风飘散,云临君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梦境世界。

  云临君在西岸渝的梦境屏障之外,看着梦境世界中在云朵之上睡的满足又惬意的西岸渝的身影,修长的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屏障。

  屏障纹丝不动。

  云临君唇角泛起笑意,微微抬手,白色的仙气一般的雾气从他手中升起,接近屏障。

  却无论如何无法穿透屏障,只慢慢的在屏障之外包围了一层。

  云临君若有所思,片刻后,迈开脚步,缩地成寸,一步千里,须臾间便到了另一个梦境外。

  这梦境之中,是一片冰山雪原。

  迈开步子,一脚踏入了这片梦境之中,袍袖轻扬,无数恐怖的黑雾自其中汹涌而出,猛烈却悄无声息的弥漫了整个冰山雪原,恐怖的雷电光芒在其中肆虐不休。

  第二日清晨,季夜云猛的惊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做了一宿的噩梦,此刻头痛欲裂。

  转头一看,却见西岸渝抱着被子睡得仍旧是那么香甜。

  季夜云心里竟然升起一丝微妙的嫉妒。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捏西岸渝的鼻子,但又顿住。看了看自己的手,缓缓收回,揉着太阳穴下床,在侍从的服侍下洗漱穿衣,用过早餐便回京郊大营了。

  西岸渝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得知季夜云回京郊大营了,乐的多添了两碗饭。

  季夜云回京郊大营后,某些人也开始行动了。

  翌日上午,殷氏便带着一大帮人,呼啦啦的来到将军府。管家出来迎接,殷氏吩咐管家带他们去西岸渝的院子,管家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恭敬带路。

  殷氏则打量着这座将军府。

  她来过这里许多次,几乎将这里当做自家的后花园,自然熟悉无比。每次来她都忍不住盘算,如何在季夜云死后,让这座将军府连同爵位一同落到她的儿孙手上。

  虽然可能性很小。

  她很清楚当今圣上对镇国公府多有不喜,无论季夜云死的时候立下多大的功劳,今上就算为了给天下将士一个交代也会善待镇国公府,但收回这将军府,却没人会说什么。

  可她每次还是忍不住算计,然而如今,她却没这份心思。

  那日付清铭的话,深深的刺到了她的痛脚,多年自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隐秘被人知晓,那感觉恨不得立刻将那人灭口。然而哪有那么容易?付清铭狡猾多端,并不容易对付。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被人威胁。

  虽然威胁要她去做的事对她来说是那样手到擒来,毫不费力,不过是套出一个男宠的来历而已。

  所有对她产生过威胁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比如季夜云的生母。早晚有一日,付清铭……

  胸口憋着一股郁气,殷氏就连平日里的端庄贤良的神情姿态和平易近人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

  路过付清铭的院子前,殷氏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在二楼笑看着这边的付清铭。

  殷氏转回头,继续端着国公夫人的架势跟着管家向前走。

  终于,她来到了西岸渝住的院子。

  这里她之前也来过,是季夜云十分喜欢的院子,以前从来没让别人住进来过,没想到如今给了一个男宠。

  怨不得付清铭坐不住了。

  一路走过木制栈道,看着池水中新长出来的一片片荷叶,是最名贵的品种,荷叶下自由穿梭游弋的锦鲤也是。

  听闻前两日季夜云还往这里送了不少珍宝古董,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个时小橙是何等绝色。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小楼前。

  殷氏这才察觉出哪里不对劲——这院子实在太过安静,除了鸟雀声之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殷氏只见,所有在忙碌的丫鬟小厮脚步和手上的动作都很轻,也没人说话,就默默干着分内的活,好像怕惊扰什么一样。

  她看向管家:“乔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恭敬回道:“将军吩咐,在那位睡着时,不能吵到。”

  殷氏:“……”

  她摇摇头,笑道:“看来云儿倒是当真很喜欢这个时小橙。”

  说完,她看了看时辰,神情一顿,“你是说,这个时辰了,那个时小橙还没起?”

  管家看了一眼静悄悄过来行礼的丫鬟小厮们:“应是如此吧。”

  殷氏:“……”太不像话了,简直恃宠生娇!

  确实和季夜云其他的那些蓝颜们不一样啊。

  殷氏此刻更好奇这位凭什么能得到如此多优待。

  心里虽然不喜,但她面上仍旧笑的慈和,“那快些叫他起来吧,我想见见他。”

  管家应是,吩咐人去叫时小橙起来。殷氏则带着人来到小楼里,一进来便被镇住了。

  饶是见多识广,也得感慨季夜云的手笔。

  这是整个将军府的好东西都搬到这来了吧?

  她看了一圈,神情复杂,最后在花厅落座,一边喝茶等时小橙,一边谋算着什么。

  —

  西岸渝睡的正香,耳边忽然有人叫他。

  还是连续不断的,西岸渝被吵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一名小厮在床边,见他醒了连忙道:“时公子,时公子,快醒醒,国公府那边的大夫人来了,要见您。”

  谁?

  西岸渝反应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等我先洗漱换个衣服。”

  小厮依言退出房门。

  他叫醒西岸渝就废了好长时间,现在西岸渝要洗漱穿衣,不知道又要过去多久,让当家主母等待这么长时间……

  小厮擦了把冷汗,想催促却又不敢,毕竟这可是将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连大白天睡觉都不让人打扰,谁敢催啊。

  然而他等了又等,也不见时小橙出来。

  和他一样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人出来的殷氏的耐心也快耗尽了,她看了管家一眼,笑道:“看来这位时公子确实不一样。”

  管家:“……”

  殷氏看了看天色:“这眼看着就快到正午了,那边府里还有事等着我回去,香儿,”她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瞧瞧,时公子醒了没?”

  管家没说什么,只点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一起带着去了。

  香儿来到西岸渝的房间外,看着之前过来的那个小厮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房门前转来转去,蹙眉:“时公子人呢?还没起吗?大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厮连忙道:“起了起了,在洗漱换衣服呢。”

  香儿看着小厮:“这么半天?”

  说着,也不顾小厮的反应,一把推开了房门,扫视一眼:“人呢?”

  小厮往里一看:“欸?”

  他走进房间,查看了一圈,一脸懵:“奇怪,刚刚还在房间里啊……”

  —

  “什么,不见了?”殷氏放下茶杯,感觉自己耳朵似乎出了问题,“一个大活人,前一刻还在,又没出房门,不见了?”

  香儿:“夫人,我们把房间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确实没见到人。窗户也从房间里面关的好好的。”

  殷氏:“那还不赶紧加派人手去找,否则人丢了,云儿饶不了你们。”

  于是,院中的丫鬟小厮,包括殷氏带来的那些,哗啦啦散开去找人。

  然而翻了一个遍,一直到入夜后也没找到。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宠竟然也敢下她的面子。

  殷氏心情恶劣至极,比来时更甚,深吸了口气,脸色难看的带着人走了。

  第二天中午,小楼的第三层季,夜云曾经住过的一间房间的衣柜里,靠外侧码放整齐的被褥等仍旧好端端的,然而里侧的被褥被掏空了一些码在外侧那些被褥上,西岸渝窝在空出来的地方睡了一大觉,在肚子感觉特别饿的时候终于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感谢以前看的那些密室谋杀案,让他能睡个好觉。

  从衣柜里出来,西岸渝抱着枕头大摇大摆的在丫鬟小厮们震惊无言的注视下下了楼梯,正好撞见管家。

  西岸渝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她走了没?”

  管家:“……”都走了八百年了。

  西岸渝:“饿了。”

  管家:“……”您这是八百年没吃过饭没睡过觉还是怎么着?

  —

  第二天,西岸渝睡得正香,却被什么混合的香气呛的打了个喷嚏,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了无数个脑袋,无数个不同的眼神——

  苦大仇深的,怨念的,嫉恨的,郁郁的,挑剔的,忧伤的,算计的,发狠的……

  每个眼神背后都有一个和季渣渣的跌宕起伏爱恨情仇的故事。

  信息过载。

  是扫过去一眼就会掉San的情况。

  西岸渝:“……”

  不远处响起一声轻笑,西岸渝余光看到,仙人坐在桌边,正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看戏一般看向被众蓝颜们包围了的他。

  管家则无奈的被蓝颜们拦在后面,一副无能为力爱莫能助的模样。

  西岸渝看了看蓝颜们,打了个哈欠:“有事?”

  众人看着他,不说话。

  人群中,付清铭也看着西岸渝。

  这容貌……

  他叹息一声,难怪。

  空气安静了好久,终于有一人看着西岸渝笑了:“时公子,今日着实打扰了,刚才在楼中看到一名琴,想必是时公子的爱琴。恰好在下亦爱琴如痴,想和公子切磋一下。公子意下如何?”

  时小橙闻言,笑道:“好啊。”

  看着他眼睛里清澈的愚蠢,蓝颜们忽然莫名松了口气。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是个包子,今天这情况竟然都不生气?

  那就好办了。

  时小橙接着道:“诸位先去花厅,等我先洗漱换个衣服。”

  管家:“……”

  路过的小厮:“……”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临君扇子摇的更欢了,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殷氏颜面扫地的事自然各种封口,因此还没传到这些人耳中。

  至于付清铭……

  这么丢人的事,殷氏更不可能让他知道了。

  于是,众蓝颜们不疑有他,纷纷用自己的八百个心眼子揣着一肚子算计面上和和睦睦的去花厅等着了。

  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步了殷氏后尘。

  殷氏听到消息,在付清铭再次出现在主院时,着实好生嘲笑了一番。

  然而……

  付清铭:“那日您去见时小橙,也是如此吧?”

  殷氏:“……”

  第二日,蓝颜们堵着一口气,再次呼啦啦一大群人来到西岸渝房间,却扑了个空,没在床上见到西岸渝。

  正气的上头的众人不顾管家的阻拦,好一通翻找。

  终于,蓝颜甲在三楼那间房子的衣柜里泄愤的乱翻着,却一不小心瞅见了藏在里面,睡得香喷喷的西岸渝。

  似乎被杀人般的视线惊醒,西岸渝睁开眼,看到面前背着光脸黑的如同锅底的蓝颜甲,抬起右手,招财猫一样晃了晃,打了个哈欠:“早啊。你找到我了,该你扮鬼我来找啦~”

  看着他清澈的愚蠢的眸子,蓝颜甲:“……”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向来优雅矜持的男子发出有生以来第一声怒吼:“早个鬼!扮个屁!”

  眼见着这位要动手打人,管家连忙拦住。

  西岸渝打哈欠,“好好好,也行吧,你愿意扮那个就扮吧。我开始了。”说着,抱着枕头从衣柜里爬出来,一边闭上眼睛抱着枕头往外走,一边数:“一、二、三……”

  蓝颜甲:“……?!!!!!”

  怒发冲冠。

  管家:“……”头好疼。

  等其他蓝颜们听到声音上来,就见蓝颜甲正暴怒癫狂,管家都差点没拦住。

  而时小橙,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但这帮蓝颜也不是善茬,就和时小橙杠上了。

  每天都来各种堵他。

  时小橙有时候藏在某个房间的床底下,有时候睡在某棵大树上,偶尔会在柴房柴堆里,也可能溜出院子跑到蓝颜甲乙丙丁的床底下……

  付清铭观察了些日子,发现了西岸渝喜欢藏身的一些地点,指挥蓝颜们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围堵。

  某个柴房,西岸渝忽然若有所感苏醒过来,不知从哪掏出三枚铜钱一抛一算:“午时,西南方位。”

  话落,起身抱着枕头就要往那边去,一转身,却正对上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小神仙。

  云临君看着西岸渝,笑的耐人寻味:

  “挺熟练啊。”

  “小神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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