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各大门派掌门人,各国国主齐聚流华。

  姚婧驰一身天青色长老服坐在楚言左侧下首,手中摆弄着沈伊在仙门大会赢回来的玉牌,支着耳朵听着他们吵来吵去。

  耳闻声音越来越大都快把房顶掀了,姚婧驰才故作大尾巴狼的咳了几声,跟着复议几句。

  心中想的却是:这群老头可真够精神的,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竟然还能拍案而起。

  姚靖驰又默默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年岁,惊恐的发现他都老的掉渣了。

  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一名皇帝问道:“现在正值盛夏,江河湖海却在结冰。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各处浮动,这种形式各大门派还要广开山门选拔修士吗?”

  此话一出各位掌门纷纷面露难色,他们对视一眼齐齐望向上首的楚言。

  仙门大会十年一次,按上修界的规矩,每次仙门大会结束后,各大门派广开山门,吸纳人才。

  别的时候想收弟子,只能亲自去挑未满八岁,资质出众的孩童。

  流华也十年没收徒了,他们不信楚言能因为异象放弃这个机会。

  楚言听了皇帝的话道:“既然如此,流华今年就不收徒了,各位掌门请自行决定,我绝不插手此事。”

  这话引来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

  姚婧驰终于收起玉牌,端端正正的复议着楚言。

  他心中明白楚言的决定,若此刻流华执意要收弟子,各大门派必会效仿流华,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若是流华不收弟子,各大门派或多或少都会为了面子与以后的交际放弃这次收徒,更何况在上修界名声大过天。

  就算有不长眼的小户,那些年轻有为的散修也看不上,不过十年罢了,等下一届也可以。

  人呐,惯会趋吉避凶,始终都抱着不开化的想法,一生到头都为“利”字庸碌到死。

  姚婧驰预估的没错,在楚言说完这话后,以离火牵头,众多门派都表示今年不同往年,要以天下苍为先。

  也有的门派默不作声,想必也在琢磨此事是否可行。

  姚靖驰思索片刻起身:“师兄。”

  楚言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姚婧驰弓着身子对着楚言行了一礼,才道:“恳请师兄允众弟子下山,另在各国设立监察台。”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各国?”楚言皱眉:“师弟,你可想好了?”

  此举无疑会让各位皇帝心中不舒服。

  姚靖驰道:“是,各国,世间各处有人的地方都绕不开国家。”

  姚婧驰又剑指偏锋道:“有些事自然要有人身先士卒,如今各处动荡,不管是朝廷社稷,还是上修界本源,皆以民生为主。如果我们护不住天下百姓,又何谈什么上修界鼎盛,哪里来的国家昌明。要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连三岁孩童都懂,我想各位掌门与陛下也会明白。”

  此话乍一听是动了皇帝的切身利益,可姚靖驰深知各国皇帝不会拒绝修士下派。

  上修界有些门派已经烂到根里了,仗着门派地位作威作福。那些皇帝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他们巴不得上修界内斗,所以不会拒绝。

  而各大门派也在不停的寻找契机,试图扩大自己的势力,现如今机会送上门来,他们怎会拒绝?

  此外,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扩大流华的势力。

  也算得上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玉清长老,此举是好。”姚靖驰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东陵老皇帝率先起身:“可若是如此,上修界的宗师们岂非可以任意出入边境?”

  姚婧驰微微一笑,道:“陛下,修士不得插手朝政之事您莫不是忘了?如此大面积设立监察台没有您的支持难以推行,修士能不能下放全看您。没有监察台我们也不会下放修士,至于监察台修多少,还不是您说的算。”

  此言一出在场皇帝心中也有了底,上修界为了维持平衡,为所有修士定下了五千余条规矩。

  其中最骇人的一条就是——门派中人若是插手朝政会被挖髓剔骨。

  因太过于残忍,至今为止还没几修士敢逾矩。

  东陵皇帝思索片刻,道:“还请文竹掌门下派弟子,东陵境内监察台七日内能成。”

  姚婧驰看着这位帝王心下了然,越是强大的人越是愿意赌。

  乍一听拥刀入怀十分不明智,可拥刀入怀的人手上也多了一把刀。

  ……

  议事结束,楚言回了竹雍阁,刚进门就见姚婧驰坐在茶案旁玩着一个骰子,神态颇为认真,丝毫没察觉到他回来了。

  千年时光姚婧驰一直戴着两个镯子,那玉镯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的碰撞在一起,声音煞是好听。

  “景琛。”

  听见楚言的声音姚婧驰抬首,阳光透过轻纱打在他脸上,神情带着一股悲天悯人,活像跌落人间的神明。

  “师兄,此事你怎么看?”

  楚言坐在姚婧驰身侧,顺手拿起水壶放到炉子上:“你说哪件?”

  姚靖驰一怔,打趣道:“师兄可是怪我不请自来了?”

  “怎会?”楚言笑道:“我这你少来了?”

  姚靖驰又道:“那师兄就是怪我提监察台了。”

  “不是。”楚言又笑:“这点事还不至于生气。”

  “那是什么?”姚靖驰算是懵了,不是这两件还能是什么。

  “罢了罢了。”楚言在乾坤袋中摸出一瓶治内伤的丹药放在桌上,从议事开始他就注意到姚靖驰蔫蔫的。

  姚靖驰将药收好:“多谢师兄。”

  楚言边摆弄茶具边道:“身居庙堂,当忧其民。若易地而处我定不如你,监察台之事你做的很好。可我只有你一个师弟,于黎明百姓相较还是你更为重要。”

  “师兄说笑了。”姚靖驰盯着楚言手中的茶具道:“我天生资质有限,管不得那么多,也不愿为苍生绸缪,此举是对流华有益。”

  楚言停下动作抬眼看他:“哦?”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门派规矩森严的如流华一般。”姚靖驰实话实说道:“上修界这么多门派,只有师兄懂什么叫树坏在根。”

  “家规森严是好事。”楚言当然懂什么叫树坏在根。

  他和姚靖驰当初接手的是一个破落户,还是姚靖驰承袭家业后,毁家纾难才逐渐变好的。

  这一路走来何等艰辛,怎么可能让流华有一丝被毁的机会。

  “那你也不能严到连衣物与配饰都要管吧。”姚靖驰想起那群弟子欲哭无泪:“清一水儿的天青长袍配纱衣,头上还束着银冠,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群绿萝卜。”

  “又胡诌。”楚言无奈道:“你与承洲、观澜什么时候规规矩矩穿过那身长袍了?”

  姚靖驰自己不穿就算了,还不准他的两个徒弟穿。

  “这不穿了吗。”姚靖驰抖抖自己身上的白青渐变长袍,衣摆处绣着的茶叶十分扎眼。

  “你这茶叶秧子还真好意思往外抻。”楚言都快气笑了。

  他和姚靖驰的衣衫到底和弟子的不一样,他领口与下摆处绣的是竹叶。

  姚靖驰则是出奇的有新意,什么都往上绣,最后绣了一身茶叶秧子。

  自知理亏的姚靖驰忙岔开话题道:“灾星之事师兄可知?”

  “起六爻卦看不出所以然,前几日我便掐算过了,没什么结果。”楚言将茶推到姚靖驰面前:“还被反噬了。”

  “反噬?”姚靖驰拧眉,楚言都被反噬了,看来此事不好办。

  “嗯。”

  姚婧驰看着楚言那张清隽的面庞,将《异世录》递给楚言,道:“这是我机缘巧合之下拿到的,师兄闲时可以看看。”

  楚言也没推却,直接伸手接了书。

  “师兄。”姚靖驰又想起那个在冰镜中看不清的背影:“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咱们教了这么久弟子,也该让他们下山走走,师兄可莫要舍不得。”

  楚言忍不住笑:“我舍不得?你才舍不得,看观澜那幅没规矩的样就能看出你有多惯着弟子。”

  听楚言提起萧泽姚靖驰皱眉:“师兄怎么不说承洲呢?他也是我弟子。”

  楚言沉默片刻,放下茶杯道:“我没有孩子,承洲品性良德,可堪大任。”

  姚靖驰不赞成:“承洲命数不好,师兄莫要往他身上加担子。”

  楚言平淡极了:“我这掌门位置足以让人争破头颅,怎么到你这里就成担子了?”

  姚婧驰嘴角抽了抽,反问道:“师兄,这掌门之位于你,难道不是重重枷锁吗?”

  闻言楚言忍不住一叹,这掌门之位让他失去太多了,可除了沈伊,他没有第二人选:“知道你疼承洲,可这些年,你不还是让他一直为你处理事务吗?”

  “师兄多虑了。”姚靖驰摩挲着手上的镯子:“这些事务不止承洲在做,观澜也在做。”

  “如今你我尚在,他们能当孩子。”楚言道:“可你我总会死,偌大一个流华,除了承洲我想不到别人。”

  姚靖驰迟疑道:“师兄,你……”

  “我一个鳏夫,就不肖想子嗣了。”

  姚婧驰没在劝,起身道:“师兄,这里太闷了,我打算带承洲下山去玩。”

  闻此等大逆发言,楚言也没生气,只是挥挥手随他去了,可见平时是多纵容姚靖驰。

  ……

  姚靖驰在竹雍阁回来后生生将沈伊和萧泽使唤成了陀螺。

  自己则是坐在那里,支着脖子看他俩忙前忙后,大有要把他俩活活累死的气势。

  见他们收拾差不多了,姚婧驰才开口:“这次下山,我只带承洲去。”

  萧泽猛的放下手中物件,跑到姚婧驰面前,还顺路碰倒一个茶杯:“师尊,我也想去,你就让我去嘛。”

  这通撒娇耍赖,险些将姚婧驰的袖子扯成‘断袖’。

  他抬手拍了一下萧泽没轻没重的爪子,又推开了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头:“你修为太低,听话,乖乖留在家里。”

  萧泽垮了脸,欲哭无泪。

  姚婧驰默默端起了茶碗,心虚道:“等你在升一个境界就带你玩去。”

  萧泽抓狂的都要满地打滚了,他抱着姚靖驰的胳膊,黏糊糊的撒着娇,试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姚靖驰的想法:“我的好师尊,我还没加冠呢,你看别的门派掌门,他们胡子都到胸脯上了也没到那个境界。”

  姚靖驰并不吃这套:“你怎么就这点长进?和糟老头子比什么?”

  萧泽转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求助沈伊。

  收到眼神的沈伊默默别过头,全当没看见。若姚靖驰的决定能这么轻易改变,他就不是姚靖驰了。

  求助无望的萧泽只好用一夜时辰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

  次日,姚靖驰费力的在萧泽‘魔爪’下抻回胳膊。

  未能如愿的萧泽只能在山脚下含泪送别二人。

  姚靖驰将此行的目地地定在潭渊,那是他卦象所指之处,也是《异世录》中记载的人界与魔界交界处。

  很久之前姚靖驰曾去过潭渊一次,那时的潭渊还有人居住。

  后来不止一个人在附近看到鬼影徘徊,久而久之那个地方就变成了无人区,流传着各式各样的传说。

  二人边走边玩,一晃已然过了半个多月。

  姚靖驰像是彻底挣开了‘玉清长老’的身份,什么地方都敢凑过去看一眼。

  这日,姚靖驰循着县志找到一家颇具盛名的酒肆。

  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独自一人经营酒肆,见姚靖驰酒量不错,便拿自己亲手酿的女儿红招待他。

  一口下去他惬意的眯着眼,活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狸奴。

  一坛下肚他对沈伊道:“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

  “师尊。”沈伊道:“您醉了。”

  姚靖驰摇头:“愁里更识酒觞美,欲醉却是难成欢。”

  沈伊:“……”师尊一喝酒就爱咬文嚼字,可见是醉的不轻。

  “确实是醉了。”老板娘架着姚靖驰胳膊,对沈伊道:“搭把手。”

  可醉鬼不配合,他挥开沈伊和老板娘的手就想自己走。

  老板娘也不虚,直接伸手扛起姚靖驰上楼,此举看的沈伊目瞪口呆。

  “你这师尊看着匀称,却重的要死。”

  沈伊看看躺着的姚靖驰,又看看纤细的老板娘,觉得醉的可能是自己。

  “我先走了,你看好他。”老板娘出门前还扔下一句:“我这里的东西都金贵的很,碰坏了要赔的。”

  不知守了多久,沈伊靠在凳子上睡着了。

  “承洲……”

  沈伊猛地惊醒,走到姚靖驰身边:“师尊,您醒了?”

  姚靖驰正迷茫的盯着床帐:“承洲,你不问我为何不让观澜跟来吗?”

  沈伊道:“师尊这么做自有道理。”

  姚靖驰那双平日里凌厉的眸子竟罕见的迷茫起来:“承洲,你说我对他是不是太狠心了?”

  沈伊轻声道:“没有,师尊是疼他。”

  曾几何时沈伊也以己度人的认为姚靖驰不喜欢萧泽,后来他才发现姚靖驰不是不喜欢萧泽。

  没人会对不喜欢的徒弟倾囊相授,更别提小时候的萧泽体弱多病,是个十足十的‘销金窟’,生生吃了姚靖驰一座银矿这种话不是说着玩的。

  姚靖驰闭眼伸手,摸沈伊的头:“承洲,千百年来我只收了你们两个。也不懂该怎么教徒弟,委屈你们了。”

  “……”沈伊道:“不委屈。”

  他实在想不通做姚靖驰的弟子有什么委屈的,在他眼里姚靖驰是天下最好的师尊。

  没等沈伊掏心掏肺的表忠心,姚靖驰就已经睡过去了。

  沈伊掖好被角,又倒杯水放到一旁才回椅子上继续假寐。

  ……

  一夜安稳,直到日上三竿。

  酒肆老板娘养的鸡嗓子都快嚎破了,姚靖驰才勉强给了那只大花公鸡一个面子。

  他费力的睁开眼,神情恍惚迷茫的盯着床帐,许久后才冒出一个念头——竟被一坛女儿红放倒了,真丢人。

  头昏脑胀的起身靠在床柱上,姚靖驰随手拿起柜子上的水一饮而尽,等到身体舒服一点才推开房门。

  沈伊正靠在门上盯着外面,听见姚靖驰的脚步声才回头:“师尊,您怎么起这么早,想吃什么?”

  姚靖驰有气无力的摆手:“都好。”

  沈伊找酒肆老板娘借了厨房,没过多久姚靖驰面前就摆了一碗小米粥和几道小菜。

  沈伊摆好碗筷道:“师尊,您现在不宜吃太腻的,锅是我带出来的,您放心吃。”

  姚靖驰这个被伺候惯了的点点头,伸手拿起勺子。

  旁边的老板娘看着沈伊,忍不住道:“您这徒弟可真细心,还贴身收着锅,上修界的人都这么娇气吗。”

  闻言姚靖驰抬头,片刻后才道:“老板娘怎知我是上修界的人?”

  “我在这里开店开了这么久,见过那么多人。二位穿的像富家公子,可举止利落,脚步也不拖沓。”说完老板娘用一方绣着合欢的帕子捂嘴笑道:“您这小徒弟甚是安稳,我喜欢的紧,可婚配了?”

  姚靖驰看着那块帕子,忽然道:“我这徒儿尚未婚配,不过我觉得他怎么也能卖到万金。”

  闻言老板娘目光幽深了起来:“好说好说,我还有那么点底子,万金还付得起。”

  在二人的调笑下沈伊默不作声,等姚靖驰吃完端着碗筷跑的飞快。

  沈伊走后姚靖驰才正色道:“昨日眼拙,竟没认出仙子。”

  碧霞仙子卸下伪装恢复原貌,风情万种的靠在门板上,拿起手中的烟杆子吸了一口:“景琛,你要去何处?”

  姚靖驰道:“去玩啊。”

  “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都没变。”碧霞仙子走到姚靖驰身后,伸出一只手蒙上他的眼,对他吐出一口烟:“还是这么俊朗。”

  姚靖驰闭上眼睛,烟味在他鼻间环绕。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背影,和他在冰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不过依旧是影影绰绰的不着边际。

  “我刚出关,境界提升的不多,就能看到这些。”碧霞仙子收手:“你要去潭渊。”

  “什么都瞒不过你。”姚靖驰好心道:“别总看了,这道人影不是咱们能擅自揣测的。”

  碧霞仙子忽然道:“景琛,你以前没徒弟,现在有了,你就真没想过给他们两个找个师娘吗?”

  “想过。”姚靖驰实事求是道:“可我找不到愿意照顾他们的,你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有多不让我省心,太难养了。”

  “怎么着,我是配不上你还是扛不起事?”碧霞仙子挑眉:“我们年岁都不小了,按理说都该颐养天年了。你同我归隐,咱们在要几个孩子,带着承洲和观澜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我和你归隐生孩子他们该觉着我偏心了。”

  “他们是你继人,但不是同你血脉相连之人。”

  姚靖驰没说什么,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镯子出神。

  碧霞仙子见状弯腰摩挲着他的手,暧昧道:“景琛,你知道的,我心悦你百年不止。”

  “仙子。”姚靖驰道:“有些东西不能强求,不可妄取,贵在随缘。”

  碧霞仙子道:“若不是战不过你还真想强求试试。”

  姚靖驰:“……”你又不是没试过。

  “罢了。”碧霞仙子也算是看透姚靖驰的本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是当年那个痴缠你的小丫头了,日后若是有事就去碧云坊寻我,我能帮则帮。”

  当年上修界人人都知碧霞仙子求而不得,因此还闹出许多笑话,如今的碧霞仙子也算是看开了。

  姚靖驰不着痕迹的把手收回来:“这么说来倒是真有点事。”

  碧霞仙子眼睛一亮,问道:“什么事?”

  想起那几坛美酒,姚靖驰还是厚着脸皮讨要:“昨日的那几坛女儿红不错,不知碧霞仙子可否割爱?”

  “出息。”碧霞仙子将腰间的香囊扔给姚靖驰:“本就是给你酿的,这里还有二十多坛。我没随身带太多,碧云坊倒是还剩许多。有时间让承洲来取,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亲自来。”

  “多谢。”姚靖驰接过香囊转身上楼,走到一半突然道:“这几坛酒就当是你偿我当年的恩情。”

  “恩情……”碧霞仙子慢条斯理的嚼着这两个字,突然对二楼的姚靖驰喊道:“景琛,你当真想好了,你就这么孤家寡人的过一辈子。”

  姚靖驰十分得体的欠了欠身,道:“千年前,我能不顾父母宗族抛家舍业,最后还为了一己私欲毁家纾难。千年后,我又屡次三番的不识抬举,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个不堪托付之人,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同我这等人纠缠不休。”

  碧霞仙子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难过。

  几百年前东海闹蛟,她身受重伤,濒死之际是姚靖驰出现救她一命,还为她治伤。

  她至今都记得姚靖驰当时抬手冻结十方海里的模样,那一幕是她记忆中最瑰丽的画。

  百年太久,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对姚靖驰爱意,还是经久不散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