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羲骑着浑身雪白的马儿走在宫外的大街上,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羽林卫派来的侍卫。

  “两位可知附近哪家府上的花开得好?”秋羲回身朝两名羽林卫问道。

  他自从去年跟柳郁上京后便忙着准备乡试和会试,还要安排碳粉厂和琉璃厂的事,中途还捣鼓了桃花源,平时自然没怎么找时间出门逛街,更不用说去得知哪家府上的花好看了。

  所以他昨天知道要为柳郁采花之后就派出系统去提前踩点了,只是时间有限,系统还打探到柳府附近那些府邸的花园情况,至于皇宫这边和京城其他地方的他确实不太清楚。

  羽林卫这两名侍卫虽然不一定知道多少,但他们卫队要负责京中数出地点的巡逻,至少对京城各处的了解都比秋羲多。

  果然,其中一名侍卫指着左手边的方向说:“从这边走,前面有几处王府,秋兄弟可以去问问看。”

  这两人都是柳沐手下的,老早就认识秋羲,今天被点过来保护秋羲的安全也是柳沐安排的。

  “那我们先去看看。”秋羲立刻调转马头,骑着马儿朝左边的街道而去。

  两名侍卫也策马跟上。

  沿路的行人看着三人骑马而过,纷纷驻足张望。

  “呀,这是谁啊,好俊的郎君。”一名女子朝同行的人出声问道。

  同行的人反问道:“你问的可是骑白马的那位?”

  那名女子点头道:“正是问的那位郎君。”

  “那位可是新科探花郎,今日要去京中各处名园为状元爷采花,”同样站在街边驻足观看的陌生人说,“方才大概便是为状元郎采花去了。”

  “可是那位戏三国的秋公子?!”

  “正是。”

  一时之间,不管男女老少纷纷朝秋羲骑马的背影望去。

  马儿跑得快,没一会儿秋羲便在一座华丽的王府前勒住马儿缰绳。

  这座王府虽然看着不如安王府气派,可府邸的主人是贞元帝一辈的大齐皇室子孙,府邸当然不会有多差。

  秋羲下马,朝守门的护卫说了几月,他便自己这他便在外等着。

  只是不一会儿,王府中便出现一名穿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女子身后还跟着几名婢女。

  那名穿着华丽的女子兴奋地朝秋羲问道:“秋公子可是来给柳公子采花的?”她忍住尖叫的冲动,朝秋羲道,“园中芍药和蕙兰开得正艳,秋公子可看看哪个更如入眼。”

  秋羲正想说全都要,这时,刚才那名羽林卫提醒道:“秋兄弟可想清楚再回答,一处园子是只让摘一朵花的。”

  “只能采一朵?”秋羲有些惆怅,他还以为可以随便摘。

  两名羽林卫纷纷点点头,秋羲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原本是想给柳郁采满满一车的花,只是没想到现在别说一车花了,说不定最后连个花环都是捞不着。

  秋羲琢磨着,蕙兰好像小了点,可君子如兰,不正配柳郁么。

  “秋某想向贵府讨一株兰花。”秋羲沉默片刻,立刻便朝那名女子说道。

  “秋公子请随我来。”那名女子说着便转身在前带路,领着秋羲进府去花园里采摘兰花。

  这座王府的蕙兰就种在前院,没一会儿,秋羲便顺着那名女子的指点找到了几盆长势正盛的兰花。

  秋羲朝那名女子问道:“随便哪一株都可以摘吗?”

  “秋公子随意摘,”那名女子袖摆一扫,豪气十足地说,“这里的全都可以挑。”

  “那我摘这朵?”

  秋羲说着指了指一株花瓣形似荷瓣的绿色兰花,见那名女子连连点头,他这才俯身过去,探手摘下那朵兰花。

  告辞后秋羲便出了王府,等在王府外的羽林卫问道:“秋兄弟可摘到花了?”

  秋羲高兴地举了举手中那朵兰花:“摘到了。”

  说完他便把兰花插到挂在马背上的一只竹筒里,竹筒中装着水,采摘下来的鲜花放进去可以保存地更好,不然还没到晚上便枯萎了。

  王府中,一名丫鬟担心道:“小姐,那株兰花可是世子最喜欢的,就这么被秋公子摘了去,万一世子生气怎么办?”

  衣着华贵的女子顿时心虚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又理直气壮地说:“大哥他养了那么多花,不差这一朵吧。”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小妹今天还有闲情来赏花了?”

  那名女子和身边的丫头立刻噤声,紧张地不敢说话。

  “我刚才听下人说有人来府上了?”那名男子正说着,忽然看见自己花了好大心思精养的兰花居然被人摘了,他瞪大眼睛怒道,“是谁,谁摘了我的花!”

  衣着华丽的女子支支吾吾不敢作声,那名男子立刻看向她身边的一名丫头,怒问道:“是你家小姐摘的?”

  丫头连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小姐摘的,世子明察,是刚才探花郎来府上为状元爷摘花,所以、所以……”

  世子顿时更怒了,看向他的好妹妹,激动道:“好个丫头片子,秋月白来为柳含章摘花了你居然不告诉我!后花园里明明有更好的花,你就让他把这种不入眼的摘走?!”

  丫头小姐显然没想到爱花如命的世子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顿时纷纷愣在当场。

  国子监中,众新科进士正在稷下学宫中休息闲聊。

  参加完礼部的礼仪培训后,除了秋羲要去访名园探名花,柳郁被礼部官员留下去学习额外的礼仪,其他进士便被安排到稷下学宫休息,等待参加晚上的琼林宴。

  “唉,也不知秋羲今日一行是否顺利。”顾青书放下手中的茶盏担忧道。

  坐在顾青书对面的何长安疑惑地问道:“顾兄此话怎讲?”

  顾青书蹙眉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一开始这探花之事还只是随便采些好看的花讨个彩头,但自从先朝有一位探花为状元采了一株名花来,后来的探花便纷纷效仿,认为采摘的名花越多越好,事情就出在这名花上。”

  “可是这名花不易得?”严肃之问道。

  顾青书微微颔首:“正是如此,”在几人疑惑的视线中,顾青书缓缓道,“名花本就不似寻常花草,几乎都养在豪富人府上,几位觉得京中豪富有哪些?”

  赵子升挠挠头:“不就是王公贵族大臣巨贾?”

  “原来如此!”坐在一边的方同景突然大悟,压低声音说,“京中百官,曹党占一半,秋兄和柳兄之前开罪了庆王,曹相又是庆王的外祖父,所以顾兄担心的是那些曹党府上会为难前去采花的秋兄?”

  “不错,”顾青书点点头,“若秋兄事先不知哪些府邸姓‘曹’,去了怕会受折辱。”

  “那若是秋弟就在相识的几家府上摘几朵花呢?”赵子升问道。

  “琼林宴上,秋兄怕是要被说成不敬天子,对探花一事敷衍了事,”方同景又道,“还会说他对陛下有怨气,不满陛下点柳兄做状元。”

  赵子升几人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不就是探个花迎状元么,怎么还搞出这许多后果严重的弯弯绕绕。

  庆王府上,庆王正坐在游廊栏杆边悠闲地喂鱼,心情颇好地朝前来汇报的手下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手下埋着头忐忑地回到道,“那姓秋的根本没往打点过的那些府上走。”

  “你说什么?”庆王顿时将手中的鱼料全摔进湖里,引得湖中锦鲤纷纷出水夺食,“姓秋的难道一户都没去,他还能开天眼看出哪家会不让他进门?”

  手下硬着头皮说:“属下打点过的都是追随曹相的那些府邸,可姓秋的他今天逛了半个京城,愣是一户也没去叫过门。”

  “废物!这种小事都办不成!”庆王气极,一脚踹在手下膝盖上,那人连忙忍痛跪下求饶。

  夜幕降临,琼林苑中亮起无数灯火,乐官不知何时已经在苑中落座开始奏乐。

  等皇帝点的钦命大臣到场就坐后,众考官和新科进士们才纷纷依序入席。

  秋羲今晚戴的是皇帝当初因为稷下学宫的《大韶》乐舞赐下的礼帽,礼帽左檐上剪彩簪花,绢花上挂着一面铭刻“琼林宴”字样的铜牌。

  轮到新科进士入座后,秋羲找到贴有自己姓名的席位,在桌案前席地坐下。

  大齐琼林宴的酒菜分为上、中上、中三等,秋羲作为新科探花,席上摆放的便是上桌菜品。

  这次琼林宴的筵席一席可坐两人,秋羲的名字旁边写着的便是柳郁,他二人对面坐着的是榜眼陈长寿和传胪何长安。

  因为秋羲今晚给柳郁献花需要人手帮忙,柳尘便以秋羲随侍的身份在他身后就坐,只是秋羲不知道在柳尘旁边坐着的那只橘猫是怎么混进来的。

  见系统两只眼睛充满渴望地盯着席上的一份凤鸭,但又强忍住蠢蠢欲动的爪子一个劲儿流口水,秋羲只觉得有些发笑。不过这只猫能混进来,说明它是拿到了贞元帝许可的,不会被把守的侍卫叉出去,秋羲也就不管它。

  过了一会儿,有礼部官员来提醒秋羲做准备:“探花郎,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陛下摆驾琼林宴,状元郎会跟随在陛下身侧,届时我会引你上前给陛下和状元郎献花。”

  秋羲拱手道:“有劳。”

  等这位礼部官员离开后,秋羲便朝身后的柳尘说了一句,柳尘点头正要起身离开,想了想又拎起席位上的系统,这才去了后方。

  没一会儿,席位上的众人便忽然发现天空中的月色渐渐变暗,抬头一看,发现竟有一只庞然大物在天空中飞舞!

  “有妖物!”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霎时间在场的人纷纷惊慌起来。

  这时,一名礼部官员高声道:“诸位稍安勿躁,此乃大鸢而已。”说着这名官员便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是听探花郎说今晚要放一只大鸢来助兴,可他没想到探花郎说的“大”竟有这般大!

  “大鸢?”

  “原来是这只大鸢。”坐在对面席上的何长安看清大鸢的轮廓后顿时冷静下来。

  “小友可是认识这只大鸢?”何长安旁边的榜眼好奇地问道。

  何长安笑道:“这只便是清明那日在京城上空飞走的那只大鱼。”

  “原来竟是那只大鱼!”

  众人听到何长安的话,立刻想起清明那日出门看飞天大鱼的情景。

  这时,忽听一个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钦命大臣当即带领所有人恭迎皇帝,礼部官员引着秋羲站到御道旁准备献花,秋羲则朝躲在不远处的柳尘打了个手势。

  华盖引路,贞元帝出现在御道上,柳郁则穿着一身赤色常服,头戴乌纱巾,巾上剪彩簪花并配一枚银制铭牌,随侍在贞元帝身侧。

  这时,秋羲朝柳尘的方向稍一抬手,柳尘便抖了抖手中绷紧的风筝线,大鱼肚下挂着的竹篮中便探出一只猫头。

  忽而空中传来细微的飒飒声,一阵香风飘过,天空中便飞舞起漫天花雨。

  柳郁不禁抬眼望去,便见心中那人捧着花束穿过纷飞花雪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