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大鱼在天空中遮蔽云闭月,鱼肚下的竹篮里,一只橘猫在卖力地用两只前爪捧出篮子里的花瓣不断往竹篮外撒去。

  秋羲隔着纷飞的花雨望向朝这边走来的柳郁,他抱着怀里的花束缓步迎了上去。

  “微臣恭贺陛下圣体康泰,愿盛世清平。”秋羲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行礼,将怀中那束以牡丹花为主的花束献给贞元帝。

  贞元帝按礼收下花束后抬手道:“爱卿平身。”

  秋羲又看向柳郁,朝他微微一笑,将怀里另一束以兰花为主的花束献给新科状元郎。

  “祝状元郎风起扶摇九万里,报得君王台上意。”

  柳郁凤眸含笑地从秋羲手中接过花束,认真道:“郁谢过探花郎美意,定不负君恩。”

  贞元帝笑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两位少年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自己点中的状元和探花。

  坐在这头的方同景远远望着御道上飞花漫天,探花郎深情献花予状元的场景,顿时灵感爆发,让身后的随从取出他的笔墨纸砚便立刻铺在身前的桌案上开始作画。

  等秋羲为柳郁献完花,他这次发现贞元帝的御驾后面还跟着一名做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这名男子须发皆白,面上带笑,看上去是个和善道人。

  秋羲没想到贞元帝喜欢求仙问道的人设居然立得这么稳,连来主持琼林宴也要带个道人在身边。

  宴会流程还要继续,礼部官员继续主持仪式。

  贞元帝走在前方,柳郁和秋羲一左一右随侍在侧,天上的花雨一直跟随御驾,直到贞元帝升座后,天空中的大鱼才渐渐飞远去,清亮的月光也再次洒落琼林苑。

  等借着宴会上的灯火看清手中的花束时,连贞元帝这个当皇帝的都肉痛地抽了抽嘴角。

  “上哪儿找的这么多名贵品种?”贞元帝忍不住朝秋羲问道。

  “回陛下,”秋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臣今日骑马在京中寻了八十一处府邸,这才找到这够用的花。”

  不过这八十一处府邸并非都是他亲自去的,里面一多半都是府中的人听说他在附近采花,所以自己从府里摘了花给他送过来。不然光靠他自己,别说今天半天,就是再给他一天时间也逛不完八十一处地方。

  本来只是给柳郁和贞元帝准备花束也用不了这么多花,占大头的是大鱼肚皮下挂着的那些花瓣。

  “八十一处?”贞元帝听后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御道,只见御道上满地都铺着各色花瓣。

  想到那些花瓣也全都是名品,贞元帝顿时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的探花郎,心想这哪里是探花,分明是货真价实的“采花大盗”!

  待柳郁和秋羲入席归坐后,那名道人在皇帝下手方的席位坐下,贞元帝宣布琼林宴正式开始,在场的众人这才在贞元帝动筷后跟着动筷。

  秋羲舀了一勺汤羹送入口中,视线在柳郁脸上扫过,不由抿唇发笑。

  柳郁微微挑眉,夹起一块花瓣形的粉色果子放进秋羲碗中,问道:“月白为何发笑。”

  小动作暴露,秋羲捂住嘴差点没笑出声,半弯着一双桃花眼,说:“含章知道方才御道上像什么吗?”

  柳郁笑问道:“像什么?”

  秋羲一头歪在柳郁肩上,抬起头凑到柳郁耳边,小声道:“像我们那儿的老父送嫁。”

  终于明白过来秋羲的小心思,柳郁不由发笑,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头,压低声音道:“当心被陛下听见。”

  秋羲见柳郁不反驳,又兀自嘿嘿傻笑起来。

  这时,柳尘收回大鱼,抱着系统悄悄坐回柳郁和秋羲身后的席位上,系统挥着爪子朝秋羲道:

  【宿主宿主,我刚才表现是不是特别好!】

  秋羲哪里不知道这只馋猫在邀功,笑道:

  【表现不错,让柳尘给你好吃的。】

  倒不是秋羲不愿意自己喂猫,只是宴席上有规定不能这么做,所以只能麻烦柳尘这个系统的同桌帮忙了。

  秋羲说完,系统便满眼渴望地望着柳尘,一只爪子直端端地指向它一早就看重的凤鸭。

  柳尘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铲屎官,橘猫一翘尾巴他就知道这只猫想干啥,于是自己一口猫一口开始动筷。

  等众人用过一轮膳,贞元帝这才提到今晚的重头戏:“众爱卿都是我大齐的栋梁之才,胸中自有诗赋文章,今夜琼林苑月色正好,众爱卿便赋诗一首以作纪念。”

  新科进士们纷纷摩拳擦掌,做琼林宴酬和诗是向来就有的惯例,众人早在赴宴之前便为此刻做好了准备,就怕皇帝把这事忘了呢。

  贞元帝看向柳郁,说道:“如此,便由状元先来。”

  柳郁起身朝贞元帝行了个礼,道:“臣献丑了。”说罢,他垂眸看了秋羲一眼,唇角微扬,沉吟道:

  月下郎骑白马来,

  名园探花为谁摘?

  晚风拂月杏园客,

  琼林踏歌望月白。

  秋羲听到柳郁的告白诗,当即举杯朝柳郁微微一笑,随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郎骑白马?”坐在何长安身边的老榜眼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今日探花郎可不就是骑着白马去逛遍京中的园子为状元郎一探名花么!”

  何长安这个熟人可比老榜眼知道的更多,只打趣道:“柳兄这是在告诉我等,秋兄专门为他采花嘞。”

  “你我都是杏园客,也算状元郎没有忘记我等。”老榜眼也跟着打趣小年轻。

  “‘琼林踏歌望月白’,我看状元郎今晚眼中只看得见身边俊俏探花郎喽。”方同景笑嘻嘻地继续画他的漫画小人。

  贞元帝原本看着状元和探花两厢交好还颇为满意,可其他进士越说,他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回琼林宴赋诗是按照金榜名次来排序,柳郁之后便是榜眼,陈长寿中规中矩地做了一首琼林酬和诗便重新就坐。

  秋羲方才心情好,接连饮下数倍酒水,这会儿正望着头顶明亮的月儿脑子放空,算起来他穿越到这里已经一年多,过往的一切却还历历在目,突然让他生出一种缥缈感。

  “探花郎,轮到你了,”秋羲正发呆,就听见贞元帝朝他笑道,“也让朕看看朕钦点的探花是哪般才子。”

  秋羲微微一愣,直到柳郁不动声色地在桌案下拍了拍他的手背,他这才起身朝贞元帝行了一礼。

  沉思片刻后他心中有了主意,朝贞元帝说:“微臣诗才不及诸位同侪,便献丑,以月为题赋诗一首。”他低吟道:

  铁鸟架玄空,

  玉宇踏飞虹。

  飞仙何所往?

  但指广寒宫。

  一诗吟罢,秋羲默默在心中想到,不知道故乡的月球基地建好了没。

  在场的新科进士们听完探花郎的诗纷纷不解,琼林宴大家都作酬和诗,探花郎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呀!

  贞元帝却一反常态地来了兴趣,问道:“你且说说,这‘铁鸟架玄空’是何意?”

  秋羲见贞元帝果然问话,不禁微微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