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一会儿, 萧瑾才回过神,“你打哪儿听到的消息?”

  “东院的婢女议论纷纷,奴婢无意间听到的。”檀云惊魂未甫, 还未从噩耗中缓过来,她凝神盯着萧瑾, 期待着主子能想出什么对策来。

  扶着桌案坐下,萧瑾微拧着眉, “你先下去吧。”

  “小姐······”檀云心急如焚, 想不到她家小姐反应如此平静, 这若是当真被休了,传扬出去,岂不是丢了萧家的颜面?

  萧瑾揉捏着太阳穴,另一手挥起, “下去吧,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咬咬唇, 檀云见萧瑾面色憔悴, 也不敢再叨扰她,安静地退出去, “是。”

  房门被从外面掩住,留一室短暂的安宁。

  萧瑾双手抵着额头,心神不定。

  上一世, 孟莹便是借助着冷落她的方式, 逼迫她和离,萧家紧接着便遭遇了灭门之灾。

  如今,孟老爷故技重施, 在孟宛怡尚不知所踪的情况下, 便想要将她逐出孟府, 为的无非是想要撇清孟萧两家的关系。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想方设法留在孟府,尽可能保萧家人的安危。

  但,孟弘益会轻而易举饶过她吗?

  头脑乱作一团,萧瑾无奈地趴伏在桌,长叹一声,“宛怡,我该怎么办?”

  *

  东院的孟莹得知消息,当即反对道:“阿妹若回府,发现萧瑾不在,我们如何向阿妹交代?”

  汪小楼意味深长道:“你觉得你阿妹还能回来吗?”

  孟莹陷入沉思,幽静的空气里只余汪小楼诡谲的笑声,“一个身强体壮的好人跌落悬崖都未必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是个病秧子。”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休掉萧瑾,总归有些操之过急。”孟莹踌躇,如若萧瑾不再是孟府之人,她还如何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

  汪小楼微眯着眸子打量她,“你如此反对,究竟是为了你阿妹,还是舍不得萧瑾啊?”

  “当然是为着阿妹着想,萧瑾到底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妻子,我们这么做,不妥吧?”

  “难不成你想日后受她牵连?”汪小楼贴近孟莹,指尖在她胸前画圈,“萧将军可是有谋反叛国的嫌疑,这是要满门抄斩的。眼下萧瑾是孟宛怡的妻子,你觉得我们孟府上下能全身而退吗?”

  孟莹哑口无言,沉默半晌才道:“爹爹到底是御史中丞,负责弹劾百官。如若爹爹亲自出面弹劾萧将军,我们孟府也会受到牵连吗?”

  “难说。”汪小楼眸光幽深,“更何况,孟大人怎可能铤而走险?”

  “他是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的。”汪小楼眸光犀利,射向窗外,看随风晃动的桂花树。

  那个老狐狸,狡猾得很呢。

  孟莹抿紧唇,看一眼浑身散发着冷傲的汪小楼,神思缥缈出东院,恨不能飞到萧瑾身边。

  她此刻,该是最脆弱的时候。

  若她能趁虚而入,说不定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夜色温柔,烛火阑珊。

  孟莹悄然踏进西院,看卧房内未摇晃的烛火,心跳如兔。捻着声走近门前,孟莹轻唤:“瑾儿。”

  房内未有响动,孟莹知她未睡,便道:“瑾儿,让我进去看看你。和离之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清风拂过耳畔,孟莹等得焦急,萧瑾才悠悠回了句,“你回去吧。”

  孟莹心急火燎,“瑾儿······”

  “我累了,请孟大小姐回去。”

  清脆的嗓音透过门缝传出来,仿佛美人轻吹在耳畔的妙音,孟莹心尖猝然一颤,无奈又失落,“瑾儿······”

  孟莹穷追不舍,萧瑾索性熄了房内的烛火。

  被拒绝得彻彻底底,孟莹抬起的手僵在门前,她转身,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下台阶。

  院内幽静安和,清冷的月光泻了一地,明澈纯白。

  孟莹抓耳挠腮,清凉的月光披在身,仍解不了她浑身的躁意。

  *

  躲在青山绿水间修身养性,孟宛怡身体疗养得倒是迅速。她气色眼见着有了好转,白皙的双颊飞起两抹绯红,似含苞的花骨朵,娇软柔嫩。

  长公主步下马车,看孟宛怡悠闲自在地坐在池边看游鱼戏水,唇畔锨着温婉的笑意,袅袅伊人。

  “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鱼?”长公主言笑晏晏,信步朝她走来。

  孟宛怡闻声抬起头,明眸望向她,“不然呢?长公主不许我出门,闲来无事,除了坐在院中赏些花花草草,左右也无其他事可做。”

  长公主深看她一眼,别有深意地问道:“有没有想你的小娇妻?”

  提及萧瑾,孟宛怡眸光一颤,沉声道:“想有用吗?”

  又见不着。

  “想便去瞧瞧,今日不瞧,日后恐怕就不是你孟府的人了。”

  长公主话音未落,孟宛怡瞳孔骤然一缩,惊慌问道:“长公主此话是何意?”

  扫一眼周围伺候着的家奴,长公主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孟宛怡目光追随着长公主,看她弯腰坐在身旁,好整以暇地侧头打量她,“孟宛怡,你究竟是何命?讨个妻子这般坎坷,不是被长姐觊觎,便是被亲爹休掉,看来,你和萧瑾,没有做妻妻的缘分。”

  “休掉?我爹他······为何要休掉瑾儿?”孟宛怡呼吸窒了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你问本宫?”长公主心思缜密,她心中有答案,却不愿严明,只盯着孟宛怡打量,“你不是应该比本宫更清楚吗?”

  孟宛怡眸光轻晃,躲闪开长公主的窥探。近在咫尺的距离,长公主离得近,又刻意贴近她端详,孟宛怡支吾其词,“或许,是因为阿爹看不上瑾儿吧。”

  长公主丝毫不满意孟宛怡的回答,厉声反问道:“既然看不上,当初为何还会答应你们成亲?孟宛怡,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双手交握在一起,孟宛怡沉沉呼吸,“长公主可否允我回府一趟?”

  意料之中的结果,思忖片刻,长公主故作惊讶道:“不是说暂且不要告知他们你还活着的消息?”

  沉吟半晌,孟宛怡心底像是爬满虫蚁,焦心如焚,“七恶峮污二司酒零八一久尔追更最新肉文我若不回去,瑾儿便当真会被阿爹赶出孟府,萧将军还在疆北,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弃瑾儿于不顾。”

  孟宛怡低眉间隐忍的情绪藏在眼底,长公主眯蹙着眸子审视着她,“本宫若不放你走呢?孟宛怡,你的命可是本宫救回来的。”

  “宛怡没忘长公主的救命之恩,若我回府成功阻止阿爹的计划,便会将我所知的秘密如实告知长公主。”

  长公主问:“知无不言?”

  孟宛怡郑重点头:“言无不尽。”

  目的达到,长公主起身,整理弄褶的裙裳,“来人。”

  家奴闻声跑过来,跪在她跟前,“奴才在。”

  “备好马车,送孟小姐回府。”长公主吩咐了句,她低眸,望向尚坐着的孟宛怡,道:“孟宛怡,莫要本宫失望。”

  从她决心接见孟宛怡时,便想要从她那儿探听到些许关于孟府的秘密。孟弘益老奸巨猾,孟莹就是他的傀儡,孟府只剩孟宛怡素未谋面,但她巾帼不让须眉的事迹让她为之动容。

  一来二去的召见,长公主对孟宛怡的了解日益加深。

  孟宛怡不是可以被轻易左右之人,更不像孟莹那般无脑地言听计从。

  孟宛怡,若不误入歧途,是可用之才。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萧瑾要与孟宛怡和离的消息一经扩散,便似雨后春笋一般,蔓延地一发不可收拾。

  街坊邻居议论纷纷。

  “萧家大小姐到底年轻,如今妻子生死不明,能不能找到还另说,她八成是受不了寂寞,想着和离,还能再寻一个良人,免得守寡大半辈子。”

  “可不是吗?我早就听闻萧家大小姐对孟二小姐并无感情,与她成亲,是不得已而为之。”

  “真没想到啊,可怜孟二小姐病秧子一个,原以为有人愿意要的,不成想竟也是个凉薄之人。

  闲言闲语掺杂着充满敌意的揣测,落入孟宛怡的耳朵中,便觉得甚为刺耳。

  她坐在马车内,双手攥紧,瞥一眼即将接近的孟府,鼻端萦绕的茉莉花香,清雅且浓郁。

  是熟悉的味道。

  孟府厅堂之内,萧瑾跪于堂前,漠然直视着正位之上端坐着的孟弘益,不屈不挠。

  “还是不肯签字是吗?”孟弘益眼底现出几分不耐。

  萧瑾抬起下颌,高昂的玉颈挺拔,“宛怡还未同意,我为何要签?”

  王玉琴对萧瑾当初抛弃孟莹之事还耿耿于怀,如今好容易让她逮到机会,断然不能轻易绕过萧瑾,质问道:“你还指望着宛怡回来?都快大半年过去了,你还想着她能回来给你撑腰?”

  被人戳中软肋,萧瑾喉咙哽住,沉默良久,才辩驳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找寻数月都未能寻到宛怡的踪迹,便证明她还活着。”

  孟弘益见萧瑾冥顽不灵,幽深的眸子愈发清冷,“瑾儿,你当真要闹到官府那儿去吗?到时候要我将你趁宛怡不在,勾引莹儿之事抖搂出去?”

  孟弘益的话似一记重拳猝不及防捶在孟宛怡胸口,她愣在厅堂之外,风停在耳畔,她也似僵住一般。

  纹丝不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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