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砂建立的屏障与符咒形成了环状, 盛萤与谢忱沣在环内对峙,孟扶荞则在环外打哈欠。

  谢忱沣想故技重施,融入无处不在的阴影, 从盛萤的领域中先撤退出去。他并不想在此时与判官正面冲突,先不说孟扶荞的袖手旁观是真是假, 东厢房内还有一个同样难对付的旱魃在观望,鹬蚌相争对谢忱沣来说才是优选, 自己处在风暴中心被惦记, 就算有自保能力也多少影响其它方面的发挥。

  盛萤左手划过一个圈, 血砂很自然地环绕而上,随后用力一抽……所有符文像是在这一刻达到了完整,谢忱沣刚隐下去的身形直接被揪了出来,跟阴影分离瞬间彼此仿佛融化的柏油, 黏连着撕扯不开, 自魂灵之中发出惨叫, 凄厉刺耳, 已经脱离谢忱沣原本的声音,就像一只案板上待宰的猪。

  剧烈的疼痛与符文的压制令谢忱沣开始“蜕皮”, 判官的符文向来温和,以超度为主不伤魂魄,导致谢班主完全没有料到盛萤能如此霸道, 漂浮空中的血砂根本碰不得, 灼烧撕裂感直接楔入脑海,致使谢忱沣的意识被短暂压制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人皮撕裂, 藏在里面的东西终于有机会露出了自己真实样貌。盛萤很识趣地退到孟扶荞身后, 理直气壮寻求保护, “既然是你的同类,你想办法解决。”

  孟扶荞揪着盛萤手腕,“可你是判官,血尸也忌惮判官。”

  “你忌惮我?”盛萤反问,“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声音很轻,在谢忱沣的惨叫中难以捕捉,孟扶荞收缩了一下指尖,微低的体温贴在盛萤脉搏上,“血尸杀人不眨眼,你若不是判官我不会忍到现在。”

  孟扶荞的眸色一黯,如深渊般凝视着谢忱沣逐渐变形的脸,她像是见过从人皮底下生出的这张新面目,盛萤离她太近,随之嗅到了一丝不安。

  那是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女人,三四十岁,额头与眼角遍布细纹,五官端正,是标准的慈眉善目。谢忱沣在样貌上与她有几分说不清的相似,就好像褪去的人皮有部分残留在了女人身上。

  “阵眼变了!”盛萤猛然回头看了一眼东厢房。

  对照玻璃墙后张贴的新闻简报来看,谢忱沣住进这座院子后就对整座院子的布局进行了整改,虽建筑位置大体不变,但对他这种精通风水堪舆的人来说,只需要摆弄几颗石子就能左右祸福,将整个院中造景该挪走挪走,该填平填平,自然也有他的目的……谢忱沣不只在东厢房留下一个可怖的阵法,很有可能东厢房也只是整个院子的一个阵眼,为了困住所有往来进出的人或非人。

  而现在东厢房已经不足以镇住这里的东西,所以当谢忱沣再次“死去”,一个假冒伪劣的血尸诞生,它就自然而然成了这个更厉害的阵眼。

  随着阵眼的改变,一股寒风吹彻,那女人站在阴影中,微微仰着头,看着天空开始飘落的雪花。

  有旱魃在此地,本该雨雪不生,连草木都会枯萎凋零,借了冬天的遮掩,后者倒是看不出来,但还有水分能够凝成雪花就有些离谱,盛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勉强愈合的手背,孟扶荞的庇护也只能缓解水分流失,自从谢忱沣蜕皮,眼前的女人出现,周围水汽终于充盈起来,不过也只限于小范围内,东厢房干裂的木质门框就没得到养护。

  盛萤承认自己有些刻板印象,血尸本性骄横跋扈,眼前的女人既然是高仿,性格上应该有所传承,充盈的水汽也算一种劫掠,使附近地脉中的水加剧虚耗,原本旱魃能支撑几个小时不伤人,倘若水汽透支,判官就不得不提前将它超度,然而不到半分钟,盛萤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身为血尸的高仿,这女人却有判官一样的决断力和慈悲心,漫天雪花并不停留,很快就渗入土壤中,看样子是打算让水分在整个院子里循环,既不至于损害地脉也能继续压制旱魃本身的杀伤力。

  盛萤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轻声在孟扶荞耳边问:“你们认识?她……没有成为仿制品前是你某一任判官?”盛萤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遇到你之前的那一任?”

  谢忱沣跟陈家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盛萤又是在陈家村捡到的孟扶荞,如果忽然出现的女人曾经是一位判官,那就只能是导致孟扶荞神智昏昧的那位判官。

  孟扶荞几乎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她叫陈亚萍,我应该已经吃了她。”

  血尸所谓的吃,是将灵魂消灭干净,躯体可以重塑,灵魂却是独一无二,也就是说陈亚萍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从判官变成血尸的仿制品。

  盛萤总感觉孟扶荞还有话要说,她等了一会儿,没有打断彼此之间这片刻沉默,直到孟扶荞重新开口,充满怀念的意味:“她是陈亚萍,至少骨子里还是。”

  血尸与判官之间联系紧密,契约深入魂灵,所以孟扶荞说没错那应该就是没错……陈亚萍也在这时将目光投向孟扶荞:“又见面了。”

  蜕变已经完成,谢忱沣的人皮瘫在地上却并非动都不动,他将自己拾掇拾掇,像吹气球似得又重新站立起来,除了皮肤还有些褶皱,尚未填平到之前的状态外,没有其它异常。

  当谢忱沣与陈亚萍站在一起,冲突感迎面而来,这种冲突感存在于判官与血尸之间,仿佛从陈亚萍出现的那一刻起,谢忱沣就自动转变身份,从厉鬼变成了类似于判官的角色——他竟然也是一个仿制品,一个需要被激活的仿制品。

  “怪不得谢忱沣被惊醒之后没有失去理智,”盛萤很轻地笑了一声,“都不能称之为人,哪里来的七情六欲。”

  厉鬼的内心充斥着憎恨、不甘、偏执、痛苦……一个人偶,缝制而成的东西,没有感情,自然不会生出负面情绪,于是行为能被理智左右,让他优雅端正,远胜死后杀人不眨眼的董鸢。

  “我原本是不想这么早就暴露的。”谢忱沣叹气,“实在小看你们了。”

  虚假的判官散发着四不像的悲悯,盛萤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屡次看向谢忱沣都觉得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既不是因为他过于苍白的皮肤阴阳怪气的语调,也不是因为谢忱沣处事手段激进残忍,而是源于更深处的动机……谢忱沣是审判者,他游离在人群之外,所以亲手组建起来的戏班子能够牺牲,拉扯长大的徒弟可以虐杀,尽职尽责而且无情。

  盛萤想了想,忽然觉得谢忱沣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判官,为了“正义”冷面无私,只是旁人看不清楚谢忱沣恪守的“正义”究竟是什么。

  也是在这一刻,盛萤忽然明白伏印房间里的阵局到底所为何求……那是一个借气运的局,将谢忱沣与伏印气运相连,这是让他披上判官这层伪装的最后一步。

  就在盛萤感慨判官还能这么当的时候,孟扶荞已经堵着她往后多退了两步,几乎将盛萤挤出树影范围挤到了院子的边缘,血尸的身形很单薄,迫于近距离的压迫,盛萤下意识将手指抵在孟扶荞脊背上,令彼此保持几厘米的空间。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洇了出来,高得离谱,甚至有些灼烧感。

  “怎么……”盛萤话尚未问完,孟扶荞就一挺背,盛萤的姿势原本就有些别扭,一只脚半落地,站得不太平稳,轻轻一推就踉跄着跨过那条区分走廊与庭院的水泥线。

  盛萤:“……”她知道现在情况复杂,孟扶荞是不希望自己跟得太紧成为累赘,但心里忽然有一下不服气,促使她就着伸手的姿势,隔一层衣服再借一点站不稳的趋势,用指甲狠狠刮了刮孟扶荞的腰。

  血尸有点怕痒,不动声色侧让开半步。

  落在孟扶荞周边的雪尚未落地就已经蒸发,三个“人”画领域对峙,一时之间谁也不落下风。

  她跟陈亚萍相处的时间并不短,感情却未见得有多深,大部分时间陈亚萍都会将血尸锁在棺材中,跟以前的判官没什么区别。

  而关于陈家村破落衰败的原因,孟扶荞其实也不太清楚,她曾经陷入过混沌,有一段记忆模糊不清,血尸从不留恋过去,她已经活得太久,什么都记得只会增添负担,所以这么长时间孟扶荞也没去探究自己忘了什么。

  唯一有印象的是陈家村不大,位于山坳之中,进出不太方便却不妨碍游魂野鬼常常闯入,陈亚萍是村里的问米婆,住在祠堂旁边,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喜欢每天起早照料照料家门口一块小菜地。

  陈家村很清净,依山傍水,不与外通信也谈不上贫穷,在那个物质欲望不高的年代家家户户能自给自足,只是村子里时常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股血腥气寻常人不一定闻得到,却逃不开孟扶荞的鼻子,导致她每每处于不安分的状态。

  除了这股若隐若现的血腥气之外,陈家村中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孟扶荞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就连竖棺外用来封印血尸的层层锁链也窸窣搅动,像是要离开孟扶荞去捆绑其它更不稳定的东西。

  看着眼前两个“人”,孟扶荞开始明白自己在陈家村中感受到的究竟是什么。

  而盛萤自从捡到孟扶荞之后,较长一段时间里都对陈家村很感兴趣,多次出入采风,去周遭城镇了解关于陈家村的过往或传说,前前后后花费了三个月最后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陈家村太神秘,似乎永远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

  也因为神秘,过往和传说没有,谣言倒是一大堆,其中流传比较广泛的说法是陈家村之所以封闭,主要因为里面的人多数“不正经”,干些问米、堪舆、卜卦、扶乩……涉及封建迷信的阴活儿,甚至连陈家村这个地方,都是十九世纪初期靠人员迁徙逐渐建立起来,一开始天南海北什么姓氏都有,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通通改姓为“陈”,之后还不到十年就有了祠堂。

  周围村镇离陈家村最近的也在十公里外,平常几乎没有交流,只在逢年过节或是婚丧嫁娶的大日子,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们会起早徒步去陈家村算个命,再徒步走回来,更远一点的殷实人家也会骑自行车,不过陈家村村外有一段路狭窄陡峭,即便是自行车也要趟着走。

  由于盛萤去打听消息时陈家村已经覆灭六十年有余,所谓老一辈已经凋零,就连偶尔跟着去过的中生代也都八九十岁,说话不太利索还容易忘事和添油加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陈家村的人算命非常灵验。

  大概是有“命会越算越薄”之类的思想,加上过于灵验的卦使人畏惧,以及一些时代原因,渐渐就没什么人敢去陈家村了,而去过的人将对这个地方仅有的一些了解转化成了故事,传得神乎其神,直接导致后来激进人士铲断了路,镇上出资修路,两三年间又怎么修都修不好,盛萤去时还能看到当年挖出来的黄土堆。

  在这些传言中陈家村总是扮演一个略带反派光环的角色,更严重点的版本里甚至还有下蛊、下降头之类的极端行为,害人无数,当盛萤问起受害人和受害家属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紧接着便会有人劝不要再打听陈家村的事,免得惹祸上身。

  而此时一个陈家村的人就活生生站在盛萤面前,虽然准确来说陈亚萍不是人,也谈不上活生生,但她实在很符合陈家村的刻板印象,神秘疏离,好像没什么杀伤力实际上经不起细想,甚至还残留着一点判官的悲悯,像是初春的风,只有理论层面上的温柔。

  “你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孟扶荞的声音里透着不赞同,“一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令人生厌。”

  陈亚萍沉默片刻,“大概是因为判官也执着吧。”

  有执着做内核才能附着无限的欲望,最终盘绕成血尸模样,只是这过程说起来简单,当中的曲折艰辛想一想也知道绝不少。

  陈亚萍跟盛萤在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人,陈亚萍连玩笑都不太会开,内向沉默,别说孟扶荞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竖棺中,就是偶尔被放出来,彼此之间也鲜少交流,相较之下盛萤对孟扶荞缺乏管束,血尸半夜在客栈里窜来窜去,试图物色一个人来填饱肚子,盛萤也能平常心将之视为闹钟,到了时间该被咬一口的闹钟。

  孟扶荞将之形容为冷漠,“根本想不通你这种人是怎么被选定为判官的”,可心中那杆秤到底还是偏移了。

  故人重逢本该有些巨大冲击力,何况血尸情感强烈不受控制,可孟扶荞低头品了品,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受背叛的感觉,恨的不深刻,连怀念也很细微,仿佛陈亚萍只算是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连孟扶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说你是自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孟扶荞卷起了眼皮子,露出当中空洞淡漠,近似无机质的冰冷眼神,也只有这一刻脱离了外形,让人能够明确感知到她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危险物种。

  陈亚萍并未逃避,她点点头,“而且此事我非做不可。”

  判官再怎么个性迥异,固执的慈悲心是基本条件,陈亚萍曾是判官,她应该类似东厢房中画地为牢的伏印,而非阴影之中逐渐疯魔的谢忱沣。

  大概是不满于眼前温和的场面,忽然有阴风从地底掀起,带着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气,原本该好好困在牌位中的浓雾居然又开始聚集,先是薄薄一层贴着草木根,短时间内便扩散开来,充斥整个庭院,那些怪异的人脸随之凝合,甚至还更为清晰生动。

  谢忱沣本以为盛萤会感到惊讶,陈家村这些人是他跟判官联手,废了好一番的功夫才封印在牌位中,他需要盛萤的自作聪明,需要判官对亡灵的绝对掌控,也需要计划完成时外人的一点绝望,如果这点绝望是来自盛萤,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盛萤并没有让他如愿,在白雾形成的短暂时间里盛萤的目光低垂,放在自己的鞋尖上,水泥地边缘有裂痕,杂草顽强的从当中冒出来,时值冬日,杂草已经枯萎爬伏,环境湿润叶片就柔软,干燥就脆生,之前被盛萤踩过的地方碎成一片,有的嵌入裂缝中有些被风吹散了。

  可此时杂草却焕发出新生,嫩芽沿着去年留下的根茎疯狂往外冒,绿色刚开始是一个点,渐渐漫延整个裂缝,速度很慢,还不足以吸引注意力,只有盛萤看得很入神,以至于忽略了谢忱沣的眼神。

  血砂顺着笔尖滴在嫩芽上,柔嫩的“生机”像是补足了营养液,迅速窜出两寸高,连孟扶荞都听见松土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盛萤忽然问,“你们陈家村究竟出了几位判官?还有谢忱沣,为什么族谱上没有你的名字?”

  按陈家村最后留下的族谱来看一共不过四百多口,而判官数十万人里也不一定能选出一个,何况这么多判官都聚集在一个小山坳中业务未免太集中,隔三差五涌过来几只厉鬼犁地般闹一番,别说贫瘠山坳,就是防空洞也经不住造。

  然而盛萤问这话也不像完全没有底气,甚至将谢忱沣隐性的嚣张气焰往下压了压,压得他面部都有些变形。

  “你们对判官相当了解,甚至能做出,做出……这种东西。”盛萤用目光打量谢忱沣来诠释“这种东西”的具体形态,以至于谢忱沣的表情又拉垮了不少。

  她继续道:“这种了解需要的样本数据并不小,单纯一个陈亚萍就算加上后来的伏印也显然不够,陈家村又对外封闭,进出非常不方便,据我所知你们自己也不太愿意离开陈家村这个安全环境,那多余的样本从何而来?“

  陈家村外用土石树木做了一些障眼法,除非村里愿意开放,否则外面的人就算找上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进入村子。盛萤找到遗址时,这些五六十年前留下的障眼法都还有影响残留,在村民已经死绝的情况下,将陈家村维持在自然老化的状态,没有遭受外来者过多破坏。

  孟扶荞的瞳孔像是受主人控制,在黑暗中猝然缩小成一个点,她没有回头,而是静静感受盛萤逐渐靠近,最后绕过一步站到自己身边的动作。

  关于陈家村,除去丢失的一部分记忆,剩下的对孟扶荞来说也全是秘密和恶意,他们大部分人都知道血尸的存在,每当孟扶荞被放出来,那些眼神就如同芒刺,并非出于恐惧,更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孟扶荞擅长将这些影响情绪的垃圾往抽屉里一塞,然后流放于识海。

  现在回想起来,盛萤每次去南方都没有刻意回避自己,有时甚至当面说起山坳中那座消失的村庄,但直到此时孟扶荞才发现盛萤相当于将陈家村翻了个底朝天,但凡能挖到的东西滴水不漏,在某些细节上甚至比孟扶荞这个亲历者还要更清楚。

  “……我收藏有一本陈家村的族谱,当中连刚生下来就夭折的孩子都有记载,我刚得到族谱时曾利用判官的身份做了些确认,族谱上记载的所有名字都死在陈家村中,那你是谁?你为什么藏着陈家村四百余口的骨灰,又为什么千方百计谋算着复活族谱上那些人?”

  盛萤还在往下说,字句就像一条流淌的小溪,不徐不缓,暗藏着冰锋,“你说你渴望自由,所以需要限制陈家村另外一些人的自由……这个借口其实很不错,只是傀儡与人不同,如果你是个真正的人才会向往自由。”

  谢忱沣不置可否,他扯着自己身上那层兜着血肉的人皮。原先还皱巴巴的地方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平整,只是还不够贴合,彼此之间像是有一层间隙,令谢忱沣可以很轻易地将这层皮单独拎起来,而不是连带着血肉。

  其实仔细观察谢忱沣的眉眼,会觉得他这个人有些不协调,所有的五官都是漂亮的,丹凤眼,薄唇,鼻梁挺翘……很多优点,可视觉观感仍然不舒服——

  谢忱沣那两只眼睛已经尽量相似,当光线由亮转暗,瞳孔的变化时间甚至变化程度却明显不同,这就是那种不协调感的由来。

  而眼睛不过是谢忱沣全身上下数百器官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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