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务员敲响埃丝特隔壁的车厢包间房门,礼貌地以规律的频率轻叩三下,随即便静静等待客人开门。如果两分钟后还没有人开门,他会再敲一次。

  幸好,没等多久一个穿着很有风格的男子就打开了门,他看着包裹在白色餐布里的酒瓶,欢快地叫了一声:“啊,这是我点的酒吗?谢谢……这是小费。”

  赫尔开门取了乘务员送来的红酒,打开瓶塞后醒酒。他将暗红色的液体倒入透明的玻璃杯,放到鼻尖轻嗅,又抿了一口。

  “还不错。”他挑了下眉。

  赫尔拿起另外一杯,递给坐在车窗前的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的视线从摇曳的酒杯转到了对方脸上,他摇了摇头:“不,我不用。”

  “哦,那真是可惜。”赫尔耸耸肩,然后把酒倒到自己的那杯里,“我听说睡前喝点酒有助于睡眠。”

  他舒舒服服瘫在柔软的皮革沙发上,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他们没有通过飞路粉网或者使用幻影移形,而是老老实实从英国坐了轮船,然后又在当地买了车票,等明天天亮到站,也许还要步行。他们就像麻瓜一样赶路。

  这是邓布利多特意建议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赫尔有时候会这样抱怨。

  小天狼星说:“也许他不想让我们被某些人注意到,隐藏在麻瓜里是种不错的方式。预言可不会那么容易拿到。”

  魔法界里具备占卜天赋的人很少,可是那些真正的预言家做出的预言是具备魔力的,她们窥见了命运的轨迹和既定的结局。

  小天狼星年少叛逆,经常被父母关到家族的地下室里关禁闭,他无聊时会撕下放在那里的记载家族史的书籍折纸飞机玩,因此他曾经在那里读到过一些有关于布莱克家族历史上从预言家得到的预言的记录,它们无一例外地应验了。

  小天狼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因为邓布利多要他从名为莫伊莱的预言家那里得到的预言是有关于哈利和伏地魔的。

  他希望能为自己的教子做一些事。

  “莫伊莱,我听说过那个预言家的故事——从我爸爸的爷爷那里,她得有一百几十来岁吧。”赫尔啧啧感叹道,“说真的,她还活着吗?别弄到最后,我们找到的是那位女士印在墓碑上的头像。”

  小天狼星觉得赫尔的说法晦气极了。他希望对方能闭上他的嘴,喝他的酒去。

  他搞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来。赫尔不归属于凤凰社,也没有坚定抵制邪恶势力的信念,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受雇于短期合同的赏金猎人——还是会随时毁约倒戈的那种。能力……好吧,也许这就是邓布利多选择他的理由,希望这位斯科特先生能有不拖后腿的实力。

  “你似乎不是那么信任我,布莱克先生。”赫尔突然说道。

  小天狼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轻信他人的苦头我前半生已经吃够了。”

  赫尔居然点了点头:“正确的选择。这是个行走社会的良好习惯。”

  “不过允许我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他摸了摸下巴,“就算你不信任我,也可以相信我的契约精神啊。要是这一次任务是在我这有了岔子,我还怎么找邓布利多讨报酬?要是我可爱的小搭档出了什么事,以后谁来陪我破解宝藏里那些麻烦的机关?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合理多了?虽然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但是如果一路上都得跟一个看我不顺眼的同伴一块,我也会觉得很烦恼呐。”

  小天狼星努力忍住打眼前这个人一拳的冲动,继续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这次旅途能顺利结束,这样他就可以早点不用忍受耳边聒噪的噪音。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纸条,这是邓布利多给他们的,上面的字迹他早已烂熟于心。那是一连串地名,小到具体哪个村庄里房屋的位置,大到一片在地图上有几百公顷的森林,都是那位预言家曾居住的地方。

  她可以隐居在其中一处,也可能在避世的这些年搬到了名单以外的其他地方。

  小天狼星凝视着那张字条。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线索。

  *

  【亲爱的埃丝特:

  ……这就是这段时间里学校发生的事。不得不说,魔法部派来的那些所谓的“监察官员”真的讨厌透了。抱歉我用了这个词,但他们确实不讨人喜欢。我有时候怀疑他们的任务不是检测教学,而是来挑刺。

  自从第一个监察官被弗雷德和乔治气走之后(我觉得他们的恶作剧的确过分了点,那位女士是哭着走的),后面来的几位越来越难缠。教授们上课时频频被打断,还有哈利,他们在各种场所针对他,对学生们进行暗示,想要诱导他承认自己是个撒谎成性的骗人精——居然真有人相信了!

  罗恩每天都要和那些人吵上几架,不过哈利心情没有太差,因为还是有一些人站在他这边的,包括塞德里克。感谢他公开为哈利说了话,让哈利的处境没有那么难过。

  对了,你知道吗?海格这学期也离开了霍格沃兹,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听说是为邓布利多做事。

  说起来,我们似乎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塞德里克说连你自己在出发前都不太清楚。也许你回来之后愿意和我们讲一讲。双胞胎一直在抱怨,他们对于你不用上学这一点很是忿忿不平,似乎也想要早点离开学校创业。他们现在满心满眼都盘算着怎么开那个搞笑物品店,一点上学的心思都没有了。

  可我觉得韦斯莱夫人是不会同意他们辍学的,也许他们只能老老实实被按着毕业再实施创业计划了。很难说他们俩这学期如此挑衅魔法部监察官,是不是想要趁机闹事得到一个被开除出去的机会,这样就算是韦斯莱夫人也没法阻止他们了。毕竟就算和往年比,双胞胎闯的祸也更多更出格了。

  这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还是觉得多读点书有好处,学习到的知识总会在将来的某天回馈我们。你的想法是什么呢,埃西?

  信的最后,我希望能从你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如何学习黑魔法防御学的经验。我认为我很难从这学期的新教授那里学到一些什么,而O.W.L.S让我很焦虑。也许你能给我一些建议。

  你忠实的朋友

  赫敏·格兰杰】

  【亲爱的埃丝特:

  感谢你送来的那份笔记,即使是摘录复制的一部分,对我们也足够实用了。

  听说这是你一年级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送给你的?我真心羡慕你曾遇到过这么好的一位老师。想想我们这几年遇到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都是些什么货色:神秘人追随者,大骗子……教得最好的居然还是一个用复方汤剂混进来的食死徒!如果霍格沃兹及格率最低的一门课是黑魔法防御学,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哈利和我都很想念卢平教授。

  哈利想要借用这份资料。你知道的,他想要在学校里办一个辅导班,他一直认为在......这种时期,我们被教会的咒语不够保护自己。我认为这首先需要得到你和那位先生的同意,期待下封信里能得到你的回复。

  在这封信里,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

  你记得那些讨人厌的监察官员们吗?他们全部从霍格沃兹里滚出去了!这是我这段时间得到的最大的好消息!

  事实上,在我寄给你第一封信之后,他们的行为就越发过火了。几乎所有学生和教授都烦透了他们的指手画脚。

  塞德里克联合了一批学生家长对魔法部进行抗议,用“干扰学校正常上课进度”的理由让魔法部被迫撤走了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说服了某些学生(甚至包括斯莱特林),又是怎么让那些学生回去说服自己的父母参与这次行动的。

  我对此有些猜测,因为我从中出了一点不值一提的力。那位记者女士给我们提供了一些不错的证据。具体的也许你可以回来问问迪戈里,我相信他一定愿意将每一个细节告诉给你听。

  ……

  好了,就写到这儿了。不知道能否在圣诞节的时候重新在学校看见你。

  你忠实的

  赫敏·格兰杰】

  “显然不能了。”埃丝特看着信件的最后一行字喃喃说道。

  她有点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段时间的“冒险”生活还算不错,但离开霍格沃兹有了一阵子的她也忍不住怀念起赫奇帕奇休息室里温暖的壁炉,而那种时候塞德往往会坐在她身旁的沙发里看书,炉火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他半截侧脸……

  她更想叹气了。

  埃丝特撑着下巴看向桌子上的另一张信,它的落款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的塞德里克”,而写信的人一点也没提到自己在这段时间做出的大事,也不知道是觉得那不值一提还是不想让她担心。

  她用指头戳了戳信封:“回去再找你算账。”

  埃丝特将散落拆开的信件重新装好,塞回背包里。于是桌面上只剩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份报纸,日期是在几天前。《预言家日报》的报刊名下面是当时的头条新闻,黑白照片上卷发瘦削的女人正在嘶吼,像一头丧失了理智的母兽。

  当然,这个女人远比野兽危险,毕竟野兽不会拿着一根木棍对同类施以折磨,也不会以惨叫痛苦为乐。

  黑色的字体后面加上了大大的感叹号,似乎昭示着人们对于这个消息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事实上,当巫师们那天在早餐桌上拿起被猫头鹰扔下的报纸时,他们一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是一个愚人节玩笑,还是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因为如果这个消息是属实的话,那真是糟糕透了。

  “食死徒越狱!”

  标题如此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