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比赛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

  从观众席上只能看到高高的藤蔓围壁,以及选手弃权时向天空放出的红色信号。除此以外,他们无法看清勇士们在里面遭遇了什么危险,或者经历了什么样的搏斗。

  芙蓉是第一个出局的。

  她出了迷宫后大概是晕过去了。埃丝特在观众席上远远地看见她被布斯巴顿的学生团团围住,庞弗雷夫人面容严肃地走到她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随即指挥人用担架把她抬去医务室。

  埃丝特觉得距离分出比赛胜负还有一会功夫,想了想,让旁边的同学帮她看着位置,打算跟上去到医务室看看。

  迷宫的场地是在室外,从那里绕到城堡要路过禁林边。

  也许是埃丝特跑动时动作幅度太大了,走到一半,她斜挎在身上的包裹的拉扣突然蹦开,里面的东西零零散散撒了草坪一地,大多是刚刚给塞德里克看的小玩意。

  “梅林的臭袜子啊!”

  埃丝特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但也只能停下脚步,弯腰拾取。

  掉落一地的物品中,一个棕色小瓶的瓶口在坠地的瞬间瓶塞被冲击力弹开,露出了半个口子,里面的绿翼小虫颤颤巍巍从里面探出头来,发觉没受到阻拦后慢慢爬了出来,扑打翅膀和同伴一起往远处飞去。

  埃丝特抬头发现这些“越狱犯”们时,差点没忍住又骂了出来。她顾不上把东西捡完,赶紧直起身,跟着绿翼小虫追了过去。

  她很快就跟上了距离,可不敢过快接近,害怕把这些小家伙们惊走——就这几只小虫当初花了她十个加隆,要是就这么丢了她能心疼死。

  埃丝特屏住呼吸,放慢脚步一点一点靠近,看着绿翼小虫不知为何也越飞越慢,最后停在了一片深色的布料上。

  她抬起头,恰好对上穆迪的脸。

  原本应该在比赛场地的穆迪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他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拿着一个大大的皮箱,面色不定,脸上的魔眼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定格在了栖息在自己手臂上的小虫身上。

  他动了动手指,像是想要举起手臂,将这些虫子挥开。

  “站着先别动!”埃丝特脱口而出。

  穆迪的动作随着她的话停止了,他缓缓看向了埃丝特,没有言语也极有压迫感,仿佛要她给一个解释。

  “……请您先保持这个姿势,可以吗?”埃丝特换了一种更具礼貌性的措辞,眼睛却全程紧紧盯着往手部皮肤移动的绿翼小虫,注意力一点儿没分给请求的对象,“我马上把它们捉回去,很快。”

  她拿着小瓶,小心翼翼将瓶口凑近,手轻轻一抖,小虫就掉了进去。

  埃丝特松了一口气,看向其他的“逃犯”,继续上面的步骤。在此期间,穆迪一动不动站着,让她把衣袖上的小虫一只一只捉回去。

  “这些是什么?”

  “呃,算是,我养的小宠物?”

  唉,刚刚东西掉了一地,想找东西都找不到位置。不然她直接用斑地芒的臭腺液把它们引回来,多省事啊。

  埃丝特这样想着,手上动作却很麻利,很快趴在穆迪身上的虫子就只剩了最后一只,她心情放松了很多,随口说道:“谢谢你啦,要不是它们被您吸引住了,可没那么好抓……说起来,真没想到您暑假的时候也去看了魁地奇世界杯。”

  穆迪转了转眼珠子,声音嘶哑地开了口:“……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

  埃丝特手上的动作不易察觉地迟疑了一下。

  她很熟悉这种虫子的秉性,能让它像飞蛾扑火那样使劲凑上去的只有那个了。如果穆迪不是恰好当时在那个场合沾染了那个味道,那小绿虫为什么会往穆迪身上凑……

  她的视线突然凝固住了。

  从此刻的角度,埃丝特恰好能看到还有一只漏网的小虫落在穆迪身旁的皮箱上,它焦虑地在箱子的细缝处爬来爬去,仿佛里面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她背上的寒毛悄悄地立了起来。

  她想起来开学时穆迪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

  埃丝特极其自然地将目光移回来,手腕转动,最后一只虫子就如树梢坠落的果实一般落入瓶中。

  她笑着盖好瓶盖,后退两步:“好了,打扰您了。我这就走了,再见。”

  埃丝特转身,镇定地迈开脚步,还没走出十步远,忽的蹲下往旁边一闪,落空的绿色闪光擦边而过,打断了一缕滞留于半空的发丝。

  “……啊,可惜。”

  穆迪保持着举起魔杖的姿势,活动颈椎一般转了转脖子,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容,但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这副躯壳里换了一个人一样,散发出浓浓的恶意,带有一种疯癫的感觉,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

  或者说,是魔鬼撕掉了伪装的外皮,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嘴上说着“可惜”,可这个人的语气丝毫听不出惋惜的意味,仿佛埃丝特躲开袭击在他的预料之中,隐隐还带着一种狩猎游戏开始的兴奋。

  埃丝特摸了摸被削掉一截的发丝,抬头看向对面的“穆迪”。藏在袍子里的魔杖无声顺着袖口滑下,落入手中。

  这个时候再跑,就是把后背暴露给敌人。

  她一紧张就忍不住开始念叨:“我一直觉得悬疑剧里那种和凶手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敢作死掀开对方老底的人很蠢,这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吗?我当时就想,如果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回去以后找人帮忙报警,不就好了?

  现在看来,遇到杀人狂,这一条也不管用啊,我真是倒霉透了……所以,我又没有当面戳穿你,你着急出手杀人灭口做什么啊!万一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所以你确实知道些什么了?”穆迪笑着说,笑容很瘆人。

  “……”

  埃丝特打了下自己的嘴。

  穆迪颇有兴致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埃丝特发觉一件很不妙的事。

  给塞德里克看的那堆小玩意是她所有的存货——“所有”的意思是说,她现在身上什么护身符都没有,还没来得及戴回去。这让她觉得相当没有安全感,就像一个终日穿着铠甲的人突然只脱个精光,穿了一件薄衣就四处走动。

  偏偏还在这时候遇到了袭击。

  她悄悄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决定拖延一会时间:“嗯,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首先,你知道这种小虫子最喜欢的就是斑地芒的臭腺液,而它们对于这种味道的敏感度可比人类强多了,哪怕这种臭味被稀释无数倍,它们也能闻出来,并对此抱以同样的热情。”

  她有意说得慢吞吞的。

  “如果单是这样,也许我会猜是你不小心在其他什么地方沾染了斑地芒分泌物。可是能残存这么长的时间,普通的分泌物做不到,大概得是提取后经过浓缩的产物。除了我,我想没几个巫师会无聊到做这个玩意。

  还有,你知道吗?开学的那段时间,你身上一直有股奇怪的香气。那是我放在臭腺提取液里的一种花汁,用来防腐,它的味道只有等臭味褪去,才能显现出来。这种独门配方的臭液做出来以后我只在一个地方用过……”

  穆迪突然发出一记咒语,落在埃丝特的脚边,将土壤烧灼出一个小小的黑洞。

  “小坏东西,你想用你的魔杖做什么坏事?听着,我不想在现在闹出动静,也不想让你去向别人捅出些什么,因此,一个遗忘咒就好。放心,我不会做其他事,乖一点,否则我不介意给你一点惩罚。”他看着她背在腰后的手腕说道。

  “……你是当时在场的食死徒中的哪一个呢?”

  埃丝特把剩下的话说完,深吸一口气朝他翻了个白眼:“傻子才听你的话。”

  说的好像她不反抗,他就能放过她,不杀她了一样。

  如果指望敌人的仁慈而放下自己手里的武器,那她才是脑子秀逗了呢。

  同时,她高高举起手,酝酿已久的魔力自杖尖释放而出,在天空释放出烟花一样的光芒。

  这既是求救的信号,也是定位的标志。

  她希望此时聚集在比赛场地的教授们能看到赶过来。

  ……梅林啊,保佑她吧。

  起码来一个,就算来的是斯内普教授她也一点意见都没有,还会万分感谢。

  “穆迪”脸上虚伪的善意潮水般褪去,眯起眼睛,嘶哑地笑了一声,令人脊背发寒。

  “好女孩,逃吧,看看你能跑多久。你猜我能不能在有人赶过来救你之前就先把你变成一具尸体。”

  【作者有话说】

  五一放假的前一天在干什么:在看百变小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