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剧烈的奔跑。

  埃丝特觉得自己的肺部仿佛被重重灼烧过一样,每呼吸一下就牵扯出剧烈的疼痛。即使如此她仍要努力地奔跑,枝叶划过她的脸侧,纤薄的叶身如刀锋一般划开皮肤。

  因为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电锯杀人狂一样穷追不舍的神经病。

  这个人和电锯杀人狂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他手里拿着的不是电锯而是魔杖吧。

  这种情况下,埃丝特的思路还是没忍住跑偏了一下。

  在和假穆迪撕破脸之后,她第一反应是想往人多的方向逃去,却被逼入了人迹罕至的禁林。

  鬼都知道他打的是杀人抛尸的主意,说不定还想抛锅给禁林里的危险生物。

  然而,对峙场合换到禁林也不是没有其他好处,至少这里复杂的地形和茂盛的树林能遮掩埃丝特的身形,她矫健地在树林间翻滚跑动。

  又一道绿光从身后发射过来,埃丝特低头往旁边一翻,勉强躲了过去,却重重砸到了地上,她顾不得看上一眼手臂上被地上的石块划破的伤口,呲牙咧嘴地就着这个姿势顺着斜坡滑下去,沾了一身泥土树叶。

  “穆迪”的实力比想象中难缠,他的咒语水平很高,最关键的是他下手狠辣极了,毫不留情。每一道咒语似乎都以置人于死地为目的,时不时就蹦出来一个钻心剜骨或者索命咒。

  和这种疯狂,毫不留情的对手打起来,埃丝特几乎占不了上风,她是擅长打架,但是不擅长杀人。

  她中间找机会反击了几次,给“穆迪”找了些麻烦,可自己身上也挂了不少彩,每每想找机会再发射信号弹,就会被对方凶狠数倍的攻击浪潮打断。

  埃丝特能感觉到“穆迪”的情绪有些浮躁起来,大概没想到会在一个还在念书的小鬼身上花这么多时间。

  “给我停下!”埃丝特听见他在后面不耐烦地大声喊道。

  禁林中的藤蔓感应到生人靠近,在眼前疯狂生长,仿佛捕猎者张开的血口,埃丝特已经眼疾手快地停下了,却还是被其中一根绊倒,等她踉跄着站好后,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穆迪”与她的距离就拉近了,而眼前的路被藤蔓密不透风地封住。

  几乎是在她摔倒的同时,她的手腕一痛,缴械咒把她的魔杖击飞落到远处。

  埃丝特支着腿喘气,转过身,直面敌人。

  “穆迪”的眼神戏谑而充满恶意。

  “好了,到此为止。”

  他向她走近,举起魔杖,绿色的光芒在杖尖浮现,似乎想要近距离欣赏赋予她的死亡。

  埃丝特像是要放弃了,微微垂下头,藏在宽松院袍下的手却抓住了藏在身上的第二根魔杖。

  它不如第一根那么顺手,但足够了。

  她在等待“穆迪”放咒前最松懈的那个时机,她等待着一个绝地反击的时机。

  “穆迪”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似乎要露出一个微笑:“再见……不,是永别……”

  尾音还未落下的刹那,巨大的黑色阴影落在这片土地,仿佛一块要压下来的黑云,与此相伴而来的还有迅猛的风声,仿佛有什么生物在扇动翼翅。下一秒,这朵“黑云”骤然坠落,狠狠把“穆迪”压倒在地,冲击力几乎让他当场就半晕了过去。

  它的爪子压在“穆迪”的胸口,让人不由怀疑对方的肋骨断了几根。脊背高高弓起,它低下头部,抵着那个人类的脸,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穆迪”当场就被音波震晕了过去。

  埃丝特揉了揉耳朵,感觉自己耳膜都在发疼。她放开了抓住魔杖的手,松了一口气,笑着上去摸了摸澳洲蛋白眼向她垂下的头。

  “珍珠,好孩子,原来你还没走呢……是你救了我。”她抚摸着洁白的鳞片,时而侧脸亲吻它脆弱的眼睑部位。

  平复下心情后,她走到远处捡回魔杖,连着向空中发出了三个显眼的烟花信号,还放出了守护神向邓布利多校长传递消息——现在不会被“穆迪”打断了,相信很快会有人赶过来。

  她慢慢走回去,搜走“穆迪”身上的魔杖,又从他的衣兜里掏出那个小酒瓶,打开后还没凑近闻,就被那股味道熏到了。

  “复方汤剂。”埃丝特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最后她看了眼地上昏迷的男人,想了想,对珍珠说道:“再给他一下。”

  珍珠立刻伸出爪子拍了下“穆迪”的脸,他被扇得在地上滚了三圈。

  好了,这下她放心多了。

  埃丝特有点疲惫劳累,之前受伤的地方仿佛现在才恢复了知觉,痛意涌上,伤口都不深,但流了点血,看上去有点吓人,浑身的肌肉也有点酸胀。

  她没有立刻坐在原地休息,而是走向了被砸到一边的皮箱。

  刚刚追击途中,“穆迪”一直带着这个皮箱,没有松开手过。

  谨慎地感应,确认上面没设置什么守护魔法或者打开就生效的陷阱后,埃丝特打开了皮箱。

  “……哇哦。”看见里面的东西,或者说人之后,埃丝特挑了下眉,发出无意义的感叹声。

  她检查了一下被装在皮箱里的巴蒂·克劳奇先生,确认他还有鼻息,其他生命体征也没什么问题,大概只是被灌了太多生死水,昏迷不醒罢了。

  于是埃丝特把箱盖又合上,坐在了皮箱上面撑着下巴发起了呆。

  很快,第一个人赶到了现场。

  小天狼星环视了一下环境,表情越来越讶异,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埃丝特和她身边一下一下拍打尾巴的澳洲蛋白眼身上。

  “邓布利多让我先来了解一下情况,”他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埃丝特简单讲述了一下经过,说到最后她从皮箱上跳下来,打开箱盖露出里面的克劳奇先生。

  “……我猜,卡卡洛夫先生的死也和他有关。他带走克劳奇先生也许是想到外面杀了他,装出逃亡中畏罪自杀的假象,这样就是真的死无对证了。”

  小天狼星听到地上的男人可能是个食死徒之后就露出了厌恶痛恨的神色,直到看到她屁股下面坐着的箱子里装着什么后才没绷住表情,眼角抽搐了一下。

  复方汤剂已经开始失效,“穆迪”的脸像是融化的白蜡一样重新塑形,一点一点暴露出属于他本来面目的特征。

  “你做得够好了,孩子,我会把他押到邓布利多那的,顺便把你送去医务室。”小天狼星听完之后干脆利落地说道,同时又往对方的身上加了一道束缚咒。

  收紧的绳子死死勒出“穆迪”的身体,他痛苦地□□了一声,悠悠转醒。

  这时复方汤剂已经完全失效了,一张年轻人的面容显露出来,小天狼星拨开他的额发,难以置信地说道:“小巴蒂·克劳奇?”

  这些天随着震惊整个魔法界的卡卡洛夫谋杀案的发酵,被认定为凶手的克劳奇被扒得一干二净,尤其是他那个死在了阿兹卡班的儿子——难得一件十几年前的事还能挂上头条。

  小巴蒂的颈部被绳索扼住,被迫后仰露出脸,他很快清醒过来,抽了抽胀痛的脸颊肌肉,用阴沉的目光看向眼前两个人。

  小天狼星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起来:“你是在给黑魔王做事……他在谋划些什么?你潜伏在霍格沃兹是想对哈利做什么?”

  小巴蒂的衣领被狠狠揪起,呼吸都有些困难,却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猜?”

  “哦,是了,我可没指望你会主动坦白。”小天狼星厌恶极了,“等会我会让你一个字不落的吐露出来的。”

  小巴蒂仰倒在地上,像一条死狗一样喘息着,他艰难地转了转头,在视线一角找到了搜寻的目标。

  他定定地盯着埃丝特,仿佛不死心的捕猎者一样:“真是个好运气的女孩……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说道:“你知道吗?我是从你的话里得到的灵感……对,没错,比起杀死一个人,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才是更为残忍的报复方式。我的父亲视官职重于一切,所以我要让他背上与他曾审判过的罪犯们同等的污名而死,这可比简单地送他去死有意思多了。

  你比我更有天赋。”

  说这话时,小巴蒂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是恶意还是兴奋的光芒。

  没等他说完,小天狼星就走上去利落地给了他一拳,刚好打在他受伤的地方,让小巴蒂又发出一声隐忍的痛呼。

  小天狼星对埃丝特说道:“别听他瞎说,他们这种渣滓干坏事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群无可救药的人罢了,与其他人无关。”

  半张脸被按在泥地上的小巴蒂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癫似的大笑,大声说道:“不不不,和她很有关系。”

  “重要的东西?小姐,你最重要的人,现在在哪儿?那个男孩现在在哪?”

  “你猜,在遇到你之前,我在迷宫里做了什么?”

  “你猜,他现在怎么样了?”

  埃丝特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巴蒂的话听到一半她的耳边就发出嗡嗡的轰鸣声,大脑内的血管发胀发热,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惧与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夺走了理智。

  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用膝盖把小巴蒂压倒在地,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上的魔杖死死抵住他的咽喉。小天狼星都被她掀到了一边。

  她听见急促的喘息声环绕在耳边,仿佛愤怒的野兽喷洒的鼻息,又仿佛被夺走什么的人快要哭出来的前奏。

  过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埃丝特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看了一会身下小巴蒂,看到他惨白的面色,看到他暗含得意的,欣赏她这副样子的眼神,看到他无所谓生死善恶,不在意一切的混沌灵魂。

  “我不相信你。我相信塞德。”埃丝特直视小巴蒂的眼睛,朝他说,“你最好祈祷自己说的是假的,否则......”

  她顿了顿,忽然一把丢开他,转头往回跑去。

  小天狼星踉踉跄跄站起来,看着埃丝特跑开的方向叹了口气,他低头看着地上狂笑的小巴蒂,重重往他身上踢了一脚。他没法用幻影移形只能像拎着死狗一样拖着小巴蒂快步往回赶。

  埃丝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是冷静还是浑噩。她觉得自己还能够思考,但脑内的逻辑链条拉起一个头就断了。支离破碎的思绪拼凑出一个念头,她只记得自己要去往迷宫的方向。

  只有这个念头在支撑着她奔跑。

  很快,她看到了那座绿色的迷宫,她跑到观众席的最前列,看到前面的草坪上躺着一个人,他穿着熟悉的黄色运动服。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就在她以为最糟糕的现实已经发生的时候,那个人影挣扎着起来。

  塞德里克支撑着站起来,他的额头上都是血,全身的衣服都是皱巴巴的,看上去受了不轻的伤。

  但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被攥住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埃丝特走到塞德里克的面前,手指颤抖着触碰了一下他。

  啊,是切实存在的。

  太好了。

  他没有因为她而死去。

  塞德里克看见她先是下意识笑了起来,但那个笑容还没到一半就消失了,他垂下眼,担忧而紧张地伸出手擦拭她的脸颊:“怎么了?”

  埃丝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眼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她想笑,但是眼睛反而更酸了。

  她胡乱揉了把眼睛,觉得丢人极了:“有人跟我说......我还以为你死了。”

  “这倒没错,我差点就回不来见你了。”塞德里克说道。

  看着埃丝特瞪大的眼睛,他从胸口的衣服内层取出一把碎成好几片的银质匕首,它的表面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一样氧化变黑,坑坑洼洼。

  “我得向你道歉,你借给我的小刀被弄坏了。我猜是它替我挡下了一记咒语。”

  他在迷宫被人偷袭——他确信那是选手之外的一个巫师,否则他也不会中招。奇迹一般,不可饶恕咒没有杀死他。

  咒语击中他的瞬间,强烈的不甘与眷恋在心里爆发,塞德里克想起了比赛前他与埃丝特再次相见的诺言。于是,他感应到这把匕首代替他支付了某种代价,自身化成残骸,让他免于被死神的镰刀带走生命。

  尽管如此,他还是失去了比赛资格。

  埃丝特认出来这是迪布瓦夫人当年送给她的匕首,她想起迪布瓦夫人曾说这把匕首“据说可以保护它的主人”......原来是真的。

  它保护了塞德里克,也保护了她重要的人。

  塞德里克看着手里的碎片,有点愧疚地叹了口气:“我从来没听说过有物品能抵挡不可饶恕咒,简直像是复活石那样的传说,它一定很珍贵......”

  “管它呢!”埃丝特大声说道,和塞德里克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塞德里克沉默了一会,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没能把冠军的奖杯带回来。”

  “管它呢。”埃丝特又说了一遍,“你能回来就已经是梅林的恩赐了,还要那个破杯子干什么。”

  塞德里克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切实地在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等的情感重量,心里满溢的感情似乎一下子都有了着落,带来了安全感。

  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愉悦。

  埃丝特想起了另一件大事,差点从原地跳起来:“对了,我得去告诉校长......”

  话音刚落,黑发戴眼镜的男孩凭空出现,摔在了地上。他看上去狼狈极了,手臂上还有着深深的血痕。

  正打算请求邓布利多干预比赛的埃丝特看见哈利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惊讶:“他没事?”

  她还以为黑魔王的走狗的最终针对目标一定会是这个孩子呢。

  冠军的诞生使得观众席陷入庆祝的狂潮,所有人起身呐喊鼓掌。可是众人目光的焦点,漩涡中心的男孩似乎没有享受胜利风光的意思。

  他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好半会儿才醒过神来一样跌跌撞撞站起来。

  人们的动静小了下来,他们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伏地魔回来了!”

  哈利用最大的声音喊道,谁也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像是危险来临前第一道前哨预警,又像是厄运降临前的不详预言。

  与之前的热闹截然相反,观众席仿佛被浇上了一桶冷水,气氛结冰了一样。

  那个不可提及的名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大声叫出,在条件反射般的恐惧涌上心头前,更大的恐惧因为跟在那个名字之后的那个动词,被勾了起来。

  如果这是个玩笑话,那么这句话简直是魔法界所有人最不想听到的笑话。

  他们多希望这仅仅是个笑话啊。

  可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再次说了一遍那个消息,这一次他的态度不再惶恐,言语坚定到他们无法欺骗自己,刚刚是自己听错了。

  “伏地魔复活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救助他人得到的礼物最终保护了自己重要的人,我挺喜欢这种循环的因果。但感觉写得好像有点不对,将就着看吧。

  总的来说,就是小巴蒂在迷宫里就把塞德里克搞下去了,他压根没来得及碰到门钥匙。

  5k,多吧!?( ̄▽ ̄?)感谢在2022-04-15 13:16:25~2022-04-25 14:0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京墨 20瓶;奇怪的恪 10瓶;Archer 5瓶;酒久久 3瓶;快拿我AD钙奶来 2瓶;古洛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