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看着配合的白臻榆莫名松了口气。
但随即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格外有趣,白臻榆不是任由他拿捏么?还是说他潜意识里并不这么想?
白昊脸色阴沉一瞬,望向隔壁房间的视线中带有几分思量揣度,发觉怀中的女人抬头望他,眉目低垂竟是勾唇扯出抹笑:
“怎么了么?这样看我?”
曲媛脸上泪痕未净,只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她打量腕间的镯子,上好的玉石,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体现极高的质感,让她愉悦地弯起眉:
“你到现在还觉得白臻榆可信么?”
白昊舌尖抵住腮,眸光略微闪烁。
他与曲媛算是各取所需,相敬如宾是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方式,主要是彼此都恪守着对方的底线,明白利益干系重大,凡是折腾就是“伤筋动骨”,反倒成了最为稳定的关系。
现在听对方这么说,白昊稍微警惕地撤回手:
“你的意思是?”
曲媛眼中闪过几分厌恶,但她一向克制惯了,就算是真看不惯白臻榆,也不会在背后议论对方:
“他从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有的猛兽是逮到机会就会反咬回来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去掉爪牙,让他再无依仗。这样大家都安心些......”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白臻榆现在是愿意为白钧提供帮助,说白了,不过是他们现在手里捏着对方把柄,才换来白臻榆勉强听话。
之前懒得搭理这破事,是觉得无所谓,白臻榆怎样也翻不出风浪,可这些天她倒是听出些不同以往的,虞家那小公子似乎对结婚三年的对象开始上心起来......
曲媛施施然收回手,就这么与白昊直视:“虞家那边不是说想解除婚约么?我们想要的已经拿到手了,何必......”
她话没接着说下去,就抿住唇,瞧着白昊眉头紧锁。
当初是白家主动对虞家提供的帮助,联姻这事也是他们主动提的,说实话,被对方提出要解除婚约,还是让人不悦的。
但曲媛说的对,白臻榆的心并不向着白氏,还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带有微妙的敌视,他倒也没那么放心。
白昊眯起眼,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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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臻榆被护士塞了块巧克力。
手抖的撕不开包装,看着两位医护人员忙来忙去,他抿着唇,不太好意思继续打扰。
于是手将其紧紧攥着,头靠着背后冰冷的瓷砖, 缓一缓。
他半阖双目,透过浓密眼睫是混沌的光晕,乃至于旋转起来时他还没察觉到丝毫不对,却听到身边的两声惊呼。
“呀!白先生?!”
“你快来将人扶着......”
两位护士手里还拿着器具,有一个不放心地回头看看,就看到白臻榆差点从椅子上滑到到低下,面如金纸般惨白。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人搀起来。
“巧克力呢?刚才不是给他一块么?”
她们在拽人起来的过程中不小心触到白臻榆的右手,听见人咬唇,泄出痛吟。
忍不住扶额,小声议论道:“也不明白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小儿子一有问题哭得不行,生怕有一点差池......话说也不用抽这么多血啊?”
......
白臻榆略微陷入昏厥中,听周遭声音并不清晰,只觉得摇摇晃晃,五脏六腑似乎都要从喉咙里钻出来,让他不自觉地蹙眉,苍白的唇瓣留下明显的齿印。
他这样,护士也没办法给他喂巧克力,只能由着缓一会,轻声道:“要不给他喂些葡萄糖......”
“......不必了......”
白臻榆掀起眼,因不断上涌的呕意,他眼眶蓄着泪,细弱蚊呐地谢绝两位好意:“我在这缓一缓就好,谢谢你们了。”
护士两人对望一眼,也不知该怎么劝,在这豪门辛秘,虽然听听没什么,大概还是牵扯越少越好,也就互相心知肚明地推门走出去:“那好,你自己多注意。”
白臻榆轻微地点点头。
身后附着涔涔冷汗,他不太清醒地想,好在让虞洐与陈燃先走了......不然......
不然怎样?
他浅笑了声,终于指尖颤抖地撕开巧克力的包装,抵在唇边。
因为方才太过用力地握住,他又起热,掌心滚烫,巧克力已经不成形了,化得糊做一团。
甜腻地糊在他齿间,却很好地止住晕眩,让他眼前稍微清明。小口小口地把小块巧克力吃完,微微黏住喉咙,但甜味却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湎。
白臻榆稍稍敛眸。
一点甜,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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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地走出来,白臻榆小心地把右手躲在内侧,怕不小心摔 了,至少可以避免二次伤害。
虽然医生说话有夸大成分,但有几分真他还是清楚的......
单手撑着墙,白昊和曲媛两位果然已不在外面,身后的急救室的灯黯下,大概白钧已经被移到病房里。
费劲地咳几声,眼底晦暗沉沉,他移动步子,却不想看见秘书还站在转角处,见到他表情有几分为难。
他勉力挺直背,声线清冷:
“你有什么事么?”
秘书显然被白昊交代了什么,白臻榆讽刺地挑起眼尾,他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对于白昊竟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想起他?
他先开了口,秘书显然从紧绷状态下缓过来些,还能对他笑笑,把白昊吩咐给自己的事斟酌词句地娓娓道来。
“白......白先生,白董表示三天后白氏会举办为期两天的晚宴,但少爷他身体不好,希望您能陪他出席。”
白臻榆皱起眉,进而嗤笑了声:“他什么意思......”
白氏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有自己的工作,恕难从命。”
“白先生!”,秘书没想到白臻榆的态度这么强硬,他有些为难,咬牙上前,“白董......”
“他怎么想关我什么事?”,白臻榆神情冷厉,他方才瞧上去站都站不稳,此时气势压人,秘书不自觉把话咽回肚子里,“麻烦您告诉他,我、不、愿、意。”
“那虞洐呢!”
眼见白臻榆就要消失在视线里,秘书也是着急,一不留神竟直接把话吼出来。
白昊交代他,如果白臻榆不愿意的话,就说这个名字。
抬眸果然瞧见,白臻榆背影一僵。
感觉有戏,秘书趁热打铁把话说完:“二十四号晚上七点,白董会派车来学校接您。”
白臻榆没有回应,却也没反驳,顿了会便往前走。
他看着,嘴唇嗫嚅着没敢继续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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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昊那折腾的太久,白臻榆没去开药。
他实在晕得厉害,感觉随便坐在一个地方就能睡着,后来迷糊间测了体温,才知道原来是高烧。
胡乱地往右手手腕涂好膏药,他合衣睡着,半夜又撕心裂肺地咳醒。
屋子里冷清清的,月光从窗帘缝隙洒下,在瓷砖上拓了层阴影。
隐约觉察到血腥味,白臻榆摸索着开灯,踉跄地到柜子里找药,只看到空空的药盒——
他最近太忙,竟然忘记补了。
敛下眉睫,白臻榆想打开手机,已经是近于凌晨,他现在这样子出去不现实,想叫个外卖送药,摁两下屏幕才觉察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
侧头咳嗽,白臻榆坐在冰冷瓷砖上,觉得寒气不遗余力地往体内钻,让他不由地蜷起身。
眼前黑雾弥漫,他撑起身靠着记忆找到充电线,差点脱力地摔在地上。
不知道是高烧还是下午被狠狠地撞到,细密的疼痛从四肢百骸蔓延,随着他细小的颤抖,无孔不入地化为纤细尖锐的银针,扎入软肋,痛楚满满。
扶着椅子坐稳,白臻榆瞳色黑漆,似不透光般,看着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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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臻榆?!天地良心,您可终于接电话了!”
屏幕上一串红太过显眼,联系人还是虞洐。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拨打过去,怔愣了会,白臻榆听到白金河夸张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
“咳咳......”,没料到启唇就是咳嗽,白臻榆偏过头,下意识捂住听筒,随即对自己的行为嘲讽地勾起唇——多此一举,他喘了口气,“怎么了么......”
白金河听到咳嗽时,有些惊讶,他看着旁边人事不省的虞洐,突然觉得话说不出口。
“你没事吧......”,他与白臻榆不熟,关心的话难免别扭,“刚听到你咳了。”
嗓音还很哑。
“没事,呛到罢了。”
白臻榆随口接过,他抿唇,还是问出口。
“虞洐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更1000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