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还有事吧......”,白臻榆撩起目光,唇角微微上扬,“非常感谢你今天帮我,现在不用麻烦了。”
虞洐面色微微一凝,话语径直被堵回喉咙里。
鸦黑纤密的眉睫垂落,掩住情绪,虞洐倏而笑了声,向后握住陈燃的手。
虞洐动作实在迅速,陈燃被拽得一晃,差点没握紧手中的纸杯,眼看刚倒好的热水的就要洒出来。
“虞洐?!你干嘛!”
还好最后关头稳住,陈燃拧眉把水递给白臻榆。
“谢谢。”
回答果然还是同样的冷淡,虞洐抿紧唇,余光扫见白臻榆对陈燃腼腆一笑,只不过接水的姿势略显别扭。
至于哪里别扭却又说不太上来。
“走......送你回去。”
虞洐扯着陈燃,嗓音压得很低。
白臻榆握紧杯子,喉结略微滚动——他觉得应该补句再见的。
“......虞洐?”
感觉到气氛不对,陈燃目光在两人间打量,稍微疑惑道:“臻榆瞧着就不太舒服,你不在这陪他吗?”
虞洐闻言就笑,漂亮的眼睛眯起,带上些漫不经心的骄矜:“你希望我在这陪他?”
陈燃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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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臻榆不太能站得稳。
刚才撞得那下,似乎要把他周身各关节都掰碎揉断,打开疼痛的关窍,以此纠葛出暗处的隐痛。
他费劲地掀起眼,入目是虞洐冷诮的侧脸,怒意不动声色地渗出来,好似森林上方升腾的白雾。
他莫名怅然了会,他只是想不明白,他都那样说了,虞洐为何还是不满意。
还是仅仅因为是他说,才不满意。
眸光闪烁瞬,白臻榆本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地听到虞洐面对陈燃的那句反问。
也是......
无可奈何地弯起唇,现在倒是挺难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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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燃一忍再忍,他是知道虞洐脾气的,本不想拂他面子,可是白臻榆就站在这!
“虞洐,白臻榆是你的伴侣,他现在生病了在医院,你留不留下来陪他用我说么?”
他是真的气得不行。是对虞洐的不知分寸,但大概也有几分是对他自己——刚才片刻怔愣。
虞洐眉目冷然,他嘲讽意味甚浓地解开袖扣,下颚线绷紧,锋利得宛若切人心腑的刀刃:
“你要不问问他到底想不想让我留下?”
说完便也不再理两人反应,独自朝外走:“随便吧,我还真挺忙的,就不在这耽误了。”
一连串的变化,陈燃有些没醒过神。
不是,虞洐这是什么意思?
想将人叫住,但虞洐走得快,转眼就距离四五米,那意思根本就不准备搭理。
他觉得自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根稻草,把虞洐火气激上来了,弄得现在难以收场。
陈燃歉意地抬眸看向白臻榆:“不好意思啊......我......”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诡异,他道歉什么?说我说话太急把虞洐气走了,说你别介意,虞洐那人就这样。
呵,他是在炫耀自己同虞洐关系好么?
他攥紧拳,也觉出几分尴尬:“你说虞洐真是......”
白臻榆只朝他摇摇头。
“真的麻烦你了。”
听到机械女声已经跳到七十四号,他只想快点赶过去。
陈燃没想到白臻榆这么平静,他哑然地张合嘴,看见对方苍白脸色,还是不太能放心,就说:“你需要我在这陪陪你么?”
“不必了,小问题而已,我都能处理。”,白臻榆撩起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虞洐离开的方向,“......虞洐应该在外面等你。”
毕竟,他应该舍不得生你的气。
“啊?”陈燃咬牙,不知怎么解释,但他面对白臻榆的背影,猛然间觉得心脏挨了一拳,有点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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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洐手搭在窗户上,神情淡漠,要不是眉间蹙紧,还觉察不出他心口正一股一股地冒着岩浆。
如果白金河在这,他肯定会在反复观察后惊叹,啧,你小子原来是会收敛情绪的?!
没等几分钟就看到陈燃出来,表情不虞,尤其是在他车还停在这里时,温柔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洐看着对方脚步很快地走过来,拉开他车门。
“虞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陈燃没料到白臻榆竟然真的说对了,可虞洐等在这干什么?不是生气了么?头也不回地走啊!这关系越来越复杂了。
“你......不陪着他吗......”
面对质问,虞洐只是轻皱了下眉。他本以为陈燃不会出来,但实在矛盾,他等在这不就是为了送陈燃么?难道是想等自己冷静了,再折回去吗?
可笑。
话不自觉说出口,神情微滞,虞洐掩饰地以手扶额。
陈燃扯起唇:“虞洐,你真有意思。我陪白臻榆干什么?人家需要我陪吗?”
虞洐面色深沉,半晌,他朝窗外扬起下巴:“下车,要你新男朋友来接你。”
他启动着车:
“我赶时间。”
陈燃抿唇,看着虞洐不露端倪的侧脸,觉得胸口燃起把火,在理智即将烧成灰的前一面,他推开门:
“正有此意!你快滚吧!”
虞洐的车在他开口时就飚出去,半点没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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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常工作用手多么?”
好在不用等队伍排完。白臻榆坐在医生面前,听到问题点点头,言简意赅:“我是老师。”
“难怪......”
医生捏着笔,再度检查他的右手手腕,越看神色越沉:“伤不轻......”
“能尽量减少用手就减少用手,你应该疼很久了,怎么不早点来就医呢?”
医生知道嘱咐也是白嘱咐,可话到唇边不得不讲,他一面埋头写着,一面询问白臻榆。
“嗯......之前没时间。”
“哼,那你现在就得花更多时间把伤养好。”,医生写完,悠悠叹气道,“先这些吧,情况挺严重的,你还得定时到医院做治疗。”
“知道了,谢谢医生。”
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糟糕些,白臻榆示意自己明白,拿起病历本便走到外面——
他把手机开的震动,刚才一直响。
眉睫低垂,扫过屏幕正中央的人名,白臻榆神情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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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臻榆他到底死哪去了?”
白昊面容阴鸷,明明对方才与他见过,在他面前狠狠强调了遍“交易”,现在人就公然玩失踪。
他来回踱步,伸手揽过旁边无声垂泪的女子,轻声安慰:“没事,没事,你别担心,钧儿会好好的。”
“白臻榆呢......”,女人泪眼婆娑,声音略微嘶哑,她目光牢牢定在急救室那,“如果钧儿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他的!”
白昊紧缩眉头,又不能说什么。他心情不好,便向旁边秘书斥道:“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秘书冷汗淋漓。
白臻榆眉睫颤动,摁下接听:“说话。”
秘书如蒙大赦:“白先生,您现在在哪?白钧少爷现在情况不好,白总希望您尽快过来。”
白臻榆觉得秘书上份工作应该是念广告词的,语速快到他略微晕眩,但还是大致明白了对面的意思,挑起唇,嗓音带有若有似无的凉薄:“嗯,我马上来。”
捏着药单,他凝视了会,单手叠好放进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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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昊没想到白臻榆说的“马上”这么快,他还在怒斥对方磨磨唧唧,连接电话都不干脆,就看到对方身形单薄的出现在电梯口。
默不作声地把剩下的话吞回去,瞧着白臻榆走来。
他捏着眉吩咐:“去输血吧,医生都准备好了。”
看到白臻榆出现,白夫人的眼泪顿时收回去,举止端庄地坐在位置上,轻声细语道:“真是没规矩......不知道和长辈问好。”
白臻榆听得清楚,却懒得施加半分眼神。
他听到这句话时想到,或许白钧情况没那么严重,他可以把药拿了再来。
烧不知什么时候退了,但有卷土重来的架势,他嗓子疼得不想说话,按照护士躺下时。听见对方小声地疑问。
白臻榆才发觉自己忘记提醒对方抽左手了,拉下衣袖,他把左手摊在人面前:“不好意思,忘了。”
白钧有天生的心脏问题,供血不足,而白臻榆血型相合,或者更为确切的说,心脏也很匹配。
但如今是法治社会,白臻榆把“法治社会”压在舌底,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连带着头顶的灯都出现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