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人间马戏团>第97章 最后狂欢

秘密会议。

议事桌的最前方,政府总统的位置正空着,肖莺雪手持总统手印,在主位坐下,为了遮掩糟糕的气色,扑了厚厚的粉,嘴唇化得嫣红。

安全部职权由李谧暂代,他姗姗来迟,个人特质突出的一双三角眼,嘴边挂着笑,一边向众人致歉,边走向肖莺雪在她身旁坐下。坐在原本时邺部长的位置。


李谧:“肖议长。”

肖莺雪不胜厌烦地撇了他一眼:“李长官。”


李谧微笑:“邵先生最近身体怎么样?这么久不来开会?”

肖莺雪不给他留面,冷声道:“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李谧尴尬地笑了两声,摆摆手,又诚恳深切地说:“有肖必安一半雇佣兵兵权的手令在手,总统手印也收入囊中,肖议长,现在没人敢违抗你的命令,境内未来的走向也全在你。”


肖莺雪漠不关心地扫了一眼时间,给家里保姆发消息让她给邵玉堂多加件衣服,在学校里必须保证邵玉堂在保镖的视线范围之内。

李谧怀目的而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上那块手印,不顾她无视自己的态度,试探道:“肖议长,我之前的提案,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肖莺雪发完信息,抬起眼来,一晃而过之间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李谧还待开口,肖莺雪忽然抬手,止住了他的声音。

李谧正疑,只见肖莺雪微弯起身子,从他们身旁的音响放映的扩音口边缘摸出一个方形纽扣样式的硬物。是窃听器。


窃听器歪歪扭扭地黏在扩音口最外围,居然这时候才被发现,肖莺雪冷笑一声,扔在地上,她踏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抬起小腿,尖细的鞋跟将其慢慢碾碎。

肖莺雪道:“那就先从京山开始吧。”


今天家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是章应初的哥哥,肖摇记得。


肖摇原本在哥哥家里的客厅里玩,听到门铃跑过去拉开一看,来人是个很高很有力量感的男人,肌肉壮硕,眉眼粗犷,脸上划过几道年久的疤痕。他是上次接走章应初的人,很久之前她在舒鹤表哥家的训练场也见过他。

肖摇愣愣地回头,对着沙发喊了一声:“哥哥。有客人来了。”


肖搁脑门贴着创可贴,正在和言镜争论不休:“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盯着看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我只看了一眼。”

言镜语气悲凉:“不,是一分二十四秒。”

“你肯定多算了吧,不可能。”

“不,我掐着表看的。”

“有这个必要吗?”

“有,我要是不吓唬你,你还能盯着他看更久。哥哥,你也觉得他比我好看吗?”


也?肖搁皱了下眉,他缓缓转移视线。

章沅赫招了招手:“嗨~”


“又见面了,小妹妹,”章沅赫的大手摸了一把肖摇的头,评价,“兄弟,你妹妹很可爱啊,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

肖搁心道:没有你和章应初的区别大。


肖摇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脸,直觉他们还有正事要聊,她抱起地上的小猫咪,说:“我出去玩了哥哥”,然后踩着毛绒绒拖鞋跑了出去。


章沅赫在肖搁他们面前扔下两张票,说:“看你二叔,前几天被抽了一脑门也不影响今天继续搞钱。”

票上印着一只多腿章鱼,是人间马戏团的标志,仔细一看,票边缘部分有一根细细的金丝缠绕,居然还是内场票。有钱人的猎奇娱乐项目。


言镜皱了皱鼻子,对这个仍然活跃在公众视线中的人十分不满:“章哥,为什么那天还要留他一条命在?”那一抽他一点也不解恨。

章沅赫道:“咱们做干净点,研究基地人多眼杂,真在那里要了他的命,到时候和肖搁掰扯不清。”


这倒是,言镜点头。

“而且,你不想从他这里知道关于你母亲的线索吗?”章沅赫道,他觉得死也要见尸,这么多年以来即便在对肖鹤雨进行全面监控都没有发现言杼的影子,但他们并没有下定论,也许这件事还有转机。


言镜一愣,肖搁却想起那天肖鹤雨的疯言疯语,话里行间就是对言杼死去,他没能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她的不甘心,他摇了摇头,说:“听他的意思,言杼是自杀死的。”


“其实我们也知道她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了,不过,说不定呢,”章沅赫咳了一声,瞟了一眼没说话的言镜,赶紧岔开话题:“兄弟,你那天一个人跑去找他,你急着找死吗?”

“他不敢真的动我,”肖搁含糊道,“想知道一些答案罢了,如果能把他弄死当然更好。”

章沅赫竖起大拇指:“大义灭亲,兄弟,我一辈子敬佩你。”


“在内场表演结束后,肖鹤雨有一场私密拍卖会,据说要借新品的名义,拍卖一件特殊的东西,有很多人为了这个东西匿名前来,”章沅赫排开两张门票,上面赫然列着今晚演出的名单和表演剧目,“那就今晚,让他为他的马戏团陪葬吧。”

这是章沅赫一直留在郢州的一个目的。肖鹤雨必须死,这是少年时起深怀仇恨、满心只想报复的章沅赫就在预谋实现的事情,为这一天他计划了太久太久。


让他变种生物王国的信念坍塌,所有研究非人实验的生化基地永远封禁,马戏团的所有人,所有生物才能解脱。


十七路。

无头人雕塑傲然挺立于人间马戏团外,它正对肖家企业总部的币安大厦。

马戏团周边开了许多家附属宠物店,贩卖着价格极其高昂的奇异生物,衣着靓丽的少男少女穿行其中,抱着笼子啧啧称奇。


马戏团内场表演尚未开始,已有不少奢侈的车辆停在马戏团之外的巨大停车场,男士西装配领带,女士礼裙高跟鞋,看个表演倒像是来了某场高奢酒会,于车下握手言谈。

不远处是一家肖家投资的游乐场,此时的摩天轮某一节舱室升至最高点,然后当空停住,能将马戏团之后的一片训练场全貌看得一清二楚。


言镜举起望远镜,找到了目标,训练场中,巨大的铁笼困住了那些即将要登台演出的人和动物。

在粗大成堆的森森白骨旁,一只巨大的铁笼里,那里有一条巨大的蛇,每一片尖形凸起的鳞片相互重叠着,外皮灰暗粗糙,纵向椭圆形的眼珠中间一条垂直的瞳孔,黯淡无光,细长而分叉的舌尖吞吐频率很慢,它似乎很老了,一动也不动。它的体型庞大到笼子都装下不它的身体,笼子外露出一大截粗壮的蛇尾。


驯兽师挥舞着带刺的兽鞭,向这边走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工作人员,他们拖着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一条长长鱼尾的“人鱼”。

她有一头极为漂亮的长发,上半身裸露的皮肤雪白,更看得出到处伤痕累累,她半死不活地,被扔进了关着大蛇的那只笼子。


华丽的鱼尾狠狠拍在地上,她两只细长的胳膊费力地支撑起自己,望着同一只笼子里的另一个生物,那只巨大的蛇也正在看着她。

要被蛇吃掉了吗?言镜心慌地道了一声:“啊。”


大蛇扭动着身子,慢慢地向她靠近。

出乎意料的,人鱼并没有感到害怕,她用两只手向大蛇攀爬,蛇的尾巴包裹她,缠住了她细细的腰肢,送到自己身边。


人鱼靠在蛇的身体,像找到了依靠,支撑不住地昏睡过去,大蛇瞳孔放大,吐着信子,湿答答地抚过她的脸。

保持着相互依偎的姿态。


肖搁在言镜身边,看他表情不对,问:“怎么了?看到了吗?”

言镜放下望远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找到肖鹤雨。”


肖搁点头:“走,下去,我们去监控室。”


他穿着马戏团的工作服,戴方正的粗框眼镜,来之前言镜还给他套上一顶防风针织帽,把脸遮了个七七八八,好像个来这假期兼职的大学生。

不对,不是“好像”,他本来就是个大学生。太久没回学校上过课,肖搁快忘了自己是个大四预备毕业生。


言镜低头看手机,拉住肖搁道:“章哥那边埋伏好了,等会控制监控室之后,我们再混进内场。”

肖搁拿出个背包,里面是进入内场要求的着装,他比了个手势:“OK。”


进入马戏团大厅,正中央有一个巨型展示架,一只96条腿的活体章鱼标本作为最具观赏性的展示物。不少还未入场的客人滞留在大厅与其合影。

除此之外,不少奇珍物种也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讲解员身边的大屏幕上有一只九尾白狐的影像,奇异的火红瞳色,瘦长柔美的身躯在尾端翘起九条雪绒绒的大尾巴,却没有实物。

讲解员说:“内场表演结束以后,会有一场‘新品’拍卖会,望各位大老板多多捧场!”


员工通道口,保安手里握着通报器,支着下巴眯眼打瞌睡。

肖搁扫了一眼,尽力埋下脸,抢来的员工牌在机器感应处“滴”一声,成功通过。


他走过时,保安晃了晃脑袋,边打哈欠边要抬起头,忽然手里的通报器不翼而飞,他面前出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长得像极了对面币安大厦的新董事,肖家的那位纨绔少爷,此时正朝他善意地微笑。

保安一怔,紧接着一管针从他脖子狠狠扎了下去,不消片刻,他陷入一片昏迷。

肖搁收起不要钱的笑,再收了针管,呢喃:“感谢提供新思路。”


一墙之隔,讲解员仍在滔滔不绝,这里还有不少人走过,肖搁等没人路过时,取下工作牌往外一扔,然后给保安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套上眼罩。

监控室外装着厚厚的防弹门,有个工作人员过来敲了三下门,说是哪家的先生丢了贵重物品,要把哪一个场次哪个地点的监控调出来,里面的监控人员出来呸了一声,说:“没听过,想得美,叫他滚。”


肖搁等了一会儿,言镜抱着背包从外面偷偷摸摸地冲了进来,工作牌已经到了他身上,冲锋枪露了一角在外面。

肖搁点了点头,把他往身后一藏,深吸了口气,再抬手敲门,照着那人的样子敲了三声。


监控室里有人讲话的声音传出:“去开门,看看是谁。”

“你妈的,又是我。”


门一开,里面那人眉间不耐烦地顶起川字,和他们打了照面,瞳孔一震,分明把他们认了出来,惊愕地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肖搁提起他的脖子往里一推,闯了进去。

言镜提起冲锋枪跟进去,顺便带上了门。


十分钟后。

两个监控人员被包成粽子一样,嘴里塞团布,蒙着眼,扔到墙角,靠着墙让肖搁一个个注射麻醉剂。

言镜出去给监控室外的牌子翻了个面,变成“正在维修”。


他们快找瞎了,在上千个密密麻麻的监控视频里只找到了那只将要被拍卖出去的九尾狐,屏幕放大,它被关在金丝笼子里,打了焉,任旁人拍打,恐吓,都不为所动。

工作人员拿来一针药剂,注射时一直死气沉沉的白狐开始奋力挣扎,抽搐,视频里传出阵阵撞击金属的闷响。


言镜蹙起眉,肖搁看了眼腕表:“表演要开始了。”


内场提前落座,肖搁和言镜从监控室出来,已经换了截然不同的装扮,穿西装,一人戴一个特质面具,在这种场合遮脸是很常见的事情。

他们的位置靠后,观众席这边很暗,已经满员了,没留一个空座。肖搁扫了一眼,发现来的大多是男人,年纪偏大,他们俩还好在最后面,不然就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幕布缓缓拉开。

那不是自动开幕的,有两位少女穿着……肖搁费力辨认,应该是泳装,但是裙子的样式,衣料很薄,显露少女姣好的身材。这个天气虽冷,场内暖气还是很足的。


舞台上是一座玻璃水池,玻璃之后是蔚蓝色的画布,挂满晶晶闪闪的的小灯,水箱里有礁石,珊瑚,和海藻。

一些会发光的小鱼从一侧成群结队地游过来,紧接着,出现了一只接近透明的大水母,它的身体轻盈柔软,触手如同细长飘逸的金色长发,随着水流舞动身姿。


一束光照在它的身体,它水滴一般的薄膜闪烁出光彩,荧荧金色,缓缓靠近那群游动的小鱼,细长的触手沾满粘液,等待小鱼附着,再被触手分泌出的毒液迷晕。

接下来水母将会开始进食,也许它的胃部也会发光。


肖搁转头和言镜说:“我好像在看动物世界。”

肖搁想到小时候误入马戏团,那一场人间马戏团历久弥新的经典剧目“巴蛇食象”,这么久了,简直毫无新意。


言镜点了点头:“水母吃播。”

肖搁简单扫了一眼报幕单,最后一个表演会在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说,拍卖会也会在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那时候肖鹤雨肯定会来。


“……”肖搁左右看了看,两边的人几乎都昏昏欲睡,没什么人盯着台上,果然都是为了最后的拍卖会来的。

这种演出模式下,肖搁接下来见到了形如婴儿,会在水面发出啼哭的鱼类。还有一只长着翅膀的鱼,鱼身像鲤鱼,白头红嘴,长着青色的斑纹,在水里游着游着就飞走了,飞起的一瞬间溅起水花落在前几排。


肖搁心道好险。

言镜愣愣地望着那只满会场乱扑腾的“鱼鸟”,或者是“鸟鱼”,说:“虽然不是真的,但他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奇迹了。”


肖鹤雨手下的动物没有来自境外的,包括肖摇的那只双头鹦鹉,那是自然界难得天生的特别产物。只有肖鹤雨管控的那些境外孩子,父母辈遭受过强烈辐射但仍然不会导致疾病使身体素质剧烈下降的,这种特性更容易承接住诱导药剂的负面影响。

肖鹤雨擅长使用自然生长的肉.体进行巧妙缝合,或者是一种类似魔术的骗术。可以将发光器置放鱼体内,也可以安置机械骨架控制生物来作出任何不可理解的行为。


在一系列生物展示结束以后,场内忽然音效一响,灯光一暗,一束光打在黑礁石上,场内回响起悠长悠长的低靡歌声,如海上美人鱼的低声鸣唱。


“哗。”

有东西在水里游动,昏暗的水面不时闪过尾部如纱一般的长鳍,卷起水花。


在礁石旁,一个脑袋探出水面,侧身对着观众席,她有如同海藻一般的长发,戴一顶晶莹剔透的水晶王冠,雪白嫩肤,锁骨下包裹着浅薄的纱。

睁着一双杏眼,拥有又黑又大的瞳仁,那眼神惊惧又空洞。


她端坐于礁石之上,下身拖着一条深蓝晶莹的鱼尾,布满剔透的鳞片,两侧和尾端延伸出叉开的如薄纱一般的鱼鳍,在水面起起落落,化开一圈圈涟漪。

像是专门来看她的,白粥一上场,现场观众的困意都消散了,一个个整理领带,抚平西装的褶皱,坐直了身子。


言镜想起演出前看到的那一幕,浑身是伤接近昏迷的白粥,现在又完好了。利用基因的可治愈性,一次次施以伤害又一次次治疗恢复原状,再进入下一场演出。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被章沅赫带走之后,和京山的弟兄们同样的训练强度,手上却没有像他们一样的厚厚枪茧,也曾有帮派矛盾导致意外受伤,但他的皮肤永远细白无暇。


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言镜一愣,肖搁看着舞台,说:“别伤心,她很快就会恢复自由了。”


上空悬挂起一轮圆弧形的物体,那是铁丝包裹着炭火发出的黯然光泽。

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顶着细细的火苗,在观众席里流连,飞向人鱼,在她的指尖停驻,与人鱼的双眸对望。


宛如童话世界的场景不过眨眼之间,蝴蝶重新扇动翅膀,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向炭木。

那瞬间烧起熊熊火焰,将蝴蝶烧得渣都不剩,人鱼仰头望着那剧烈燃烧的圆弧,像在望着一轮海上赤红的明月。


跃火圈。

肖搁一瞬间想明白了。


人鱼跳下水面,在水里快速游动着,光束跟随人鱼摆动的大尾巴,在水下闪耀出绚烂的光彩。那是在积蓄力量,预备着向空中跳跃。


一次,两次。

人鱼从水里跃起,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跃起的弧度更高,漂亮的鱼尾在空中一个翻身,极具有观赏性。

她在表演人鱼的进步。


接下来的一次,她将要触碰到“月亮”了,可惜月亮的光辉发烫,她再一次落入水中,烈火在水面映射斑驳的倒影。

人鱼长久地潜伏在水底,她的漆黑发丝在水里随水流耸动着缠绕着,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让人联想到校园时期班级里高挑文静的优等生,而不是一个马戏团的压轴表演者。


言镜一边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的皮面,扯出里面的填充棉,喃喃地说:“我不喜欢这个表演。”

肖搁看了好几次时间:“再等一等吧。”

他们一定要等到肖鹤雨出现。


最后一次,人鱼奋力一跃,她在空中展示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在女性完美的躯体上进行加工改造满足了某些人的畸形欲望,这种演出的碰撞更让他们感到无比兴奋。

在跃过“月亮”时,她意外撞到了铁框,火焰无情地烧穿了她的薄纱,她带走火焰,在黑暗里伴随唯一的光亮,降落,水里发出一声闷响。


场内又在一声音效中恢复了明亮。

突然的视觉刺激让他们下意识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水里出现了一只铁笼,将人鱼困于其中,铁笼缓缓上升,悬挂于舞台中央。


人鱼上身的纱衣在烧毁后脱落,她羞耻地拿起残余的纱布挡在胸前,面色苍白,不安地看着四周,观众从黑暗里现出真面目,炽热的眼神面具也遮挡不住,这是她未曾想到的状况,嘴唇微微发抖,睫毛挂着水珠,一颤一颤的。

人群里掀起一阵躁动,脸被面具遮挡,他们更加释放了天性,喘着粗气,笑声夹杂着低俗的骂语。


肖搁明白了:不是狐狸,而是她的拍卖会。

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般,拍卖师出现在舞台中央,他直奔主题,以一个极离谱的价格作为起拍价。


这些披着人皮的所谓大老板、有钱人,纷纷开始喊价。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更离谱的极端。


肖搁被这些人吵得头疼,转头问言镜:“肖鹤雨还没来?”

言镜摸了摸耳朵里的耳麦,有些摸不着头脑:“来了……哥哥,章哥说,让我们看上面。”


激烈的喊价声中,灯又莫名其妙地暗了,全黑的那种暗,什么都看不清了,拍卖师吓了一跳,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停电了?”

“啊?我去外面看看。”


有人以为这是表演还没结束,人群里问出声:“这是额外节目?”

“我还有工作,拍卖到底还搞不搞了?”


言镜听到了起降机再次运行的声音,他盯着黑乎乎的上空,等灯光再次亮起,空中牢笼里的美人鱼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超大号的黑色布袋。

众人都惊呆了,这又是什么表演?


“叮咚”一声,清脆而轻快的音乐声在场内悠扬回响,红鼻子的小丑蹦蹦跳跳地出现,将现场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过来。

他象征性地抛了一圈并不熟练的彩球,夸张的动作向幕布后召唤着什么,拍卖师和他的助手已经被拖下去了都没人发觉。


肖搁有点看不懂。

言镜哼了一声,说:“那是言西。”

肖搁转头:“谁?”

言镜:“小丑。”


毕竟是马戏团出来的,有点技巧,但不多。


小丑卖力地召唤,最后唤出了这位神秘的嘉宾,首先探出大蛇的巨型脑袋,它吐着信子,从后台慢慢攀爬出来。

众人一惊,这是马戏团的老成员了,但今天可没有它的表演啊!


肖搁没忍住“操”了一声,摸了摸脖子,不太好意思地和言镜说:“小时候,这就是我的心理阴影了。吓死。”

是他九岁的事情了,当时看了表演,连着生了好多天的病,高烧一直不退。

言镜怜惜地摸摸他。


那条蛇蜿蜒向舞台爬行,铁笼子在空中晃了晃,黑袋子里“唔唔”地,很闷的声音,是个男人。

肖搁听出了他的声音。


小丑架起通往铁笼的阶梯,大蛇在小丑的引导下顺着那阶梯,扭动着蛇身向上攀爬,铁笼轻松撞开,蛇信子分泌出一滴一滴下落的黏液,试探性地抚过黑袋子。

肖搁忍了忍,还是说:“我先出去吧。”

言镜点头:“哥哥,我和你一块走。”


他们在靠后的位置,离出口很近,也没有人分心会注意到他们。

肖搁背过身准备走人,他背对着舞台,看不见什么,但骨骼咀嚼的声音越发明显。


大蛇张开大嘴,尖牙划破了黑色的布袋,里面五花大绑着一个男人,嘴里塞布,发不了音,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目眦尽裂,在这张从未出现过惧意的脸上,第一次直观地看到了表达畏惧的所有情绪。

那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分明就是马戏团的主人,肖鹤雨。


这不是表演,而是一场杀人恶作剧。

有人不明所以,见惯了人间马戏团的奇葩节目,即便是这样的一幕也没有让他觉得任何不对劲,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个表演可以先暂停一下吗?我感觉不是很尊重肖老板,还有,我其实是来拍卖的。”

旁人附和:“我也……我刚刚叫价了。”


大蛇在漫长的酝酿之后,蛇口上下张开,轻松一口吞掉了肖鹤雨的身体,卡在脖子处被蛇的尖牙意外截断,喷血的头颅从阶梯滚了两阶,打了个转,滑了下去,鲜血洒向观众席。

观众席里终于发出第一声惊恐的尖叫。


马戏团外,言镜和肖搁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他们溜了出来。

言镜搓搓手臂,嘀咕:“晚上真冷啊。”

肖搁说:“快到冬天了。”


言镜望着天空,那是一轮真正的明月,周边梦幻般深蓝的夜色,不是地下城的月光灯,也不是人间马戏团剧烈燃烧的铁弧。

肖搁低着头,若有所思,他心想:我家有投资动物园么?如果要遣散马戏团的话,放生好像不太妥当。


言镜肚子咕咕了两声。

肖搁笑着看他:“回家吃饭吧。”

言镜:“我想吃烤地瓜。”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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