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人间马戏团>第93章 不想思考

混乱,又变混乱了。


刀子还没抽出来,来不及补上第二刀。

言镜扑了上去。


肖搁听见某个竭力的嘶喊,他身形晃了晃。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人扶住了他。

接下来的就很模糊了。


“死了吗?”

“没有。没死。你才死了。”

“我可以再补一刀吗?”

“你可以滚。”


肖搁醒过来之前听到的一段完整的对话。

可能是梦,可能真的发生过。


肖搁总觉得眼皮一会儿黑一会儿亮,他一睁开眼,首先对上了无数双眼睛,关心的,担忧的,惊喜的,季临双专属的黑眼圈加一千度近视的。

人有点多。


见他醒了,呼啦啦一群人退开。

谢娇用她明亮的声线喊道:“东哥,他醒了!”

季临双没动,他的眼睛看什么都很模糊,到处乱摸:“肖师弟,你好了吗,你快说句话啊。”


肖搁一巴掌把他拍开。

季临双满意了,顶着巴掌印脸,回头说:“得,力气有了。”


徐晓东走过来:“能不能别作妖,瞎了也不老实待着。”

季临双:“切,最关心师弟的就是我了,瞎了也不影响我关心师弟!那个疯子冲过来,我第一个抓住师弟,言镜揍那疯子的时候,我还特么上去踹了两脚。”

旁人道:“讲八百遍了,差不多得了。”


这个地方不在农场。

可能是一个病房,但不像地下城医院那样白惨惨的,也不像农场那里的医疗室那么窄小。

算得上温馨的布局,屋子很宽敞,安装了大玻璃窗,外面和里面都亮堂堂的。


肖搁头很晕,原本侧躺着,他支起身子,背后某个地方仍在隐隐作痛,忽然动作一顿,好像听到外面传来部队的演练声。

这里是……部队驻扎地?魏哥居然就这么把他带来了?


他左顾右盼,看了一圈没找到言镜,问:“言,咳。”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于是清了清嗓子,说:“言镜呢?”


一人回答他:“言镜在段老和大首领那儿,上午大首领过来叫走他的。”

“先别管别的了,你先看看自己吧。”徐晓东过来将他按下去,不让他乱动,叹了口气,操心得不行,“才来多久,又是这里划一道又是那里捅一下,幸好没刺到重要器官,命大啊,人没事就好。”


肖搁尴尬地笑笑:“我以前受伤多了去了,过两天该干嘛干嘛,一点也不影响。”他接着问:“所以,言镜和他们去做什么?他们胁迫言镜了吗?”


季临双惊讶:“你怎么知道你躺了两天?这几天言镜如果不在,我们就轮流给你扎营养针,我特别害怕你醒不过来!”

“你操心言镜干什么?我们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他可不一样了,风光着呢。”旁人道,“肖搁,你这‘弟弟’藏得可真深,深藏不露!段老现在把我们赶出来了,又巴不得把言镜从我们这里撬走。”


肖搁挺愧疚,说:“是我拖累了。”

“肖师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喝西北风呢,要怪就怪方毅!妈的居然还能让内奸混进来了。”

“死都死了,别说了吧。”说话的是之前和方毅玩得还不错的。


“死了又怎么了?他不是自己作死的吗?他不是该死吗?”

“一条人命这么轻飘飘两句就没了?你还有没有心!”

“男菩萨滚!”

谢娇横眉,瞪了他们一眼:“挑事是吧?别在这里吵,要吵就出去。”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毛毛躁躁的,免不了因为一些事产生冲突,谢师姐多数时候和颜悦色的,发起火来他们可招架不住,连忙噤声。

许悦师姐打圆场,打发走他们:“去厨房给师弟带点吃的,要热过的。”


肖搁猛地想起什么,迫不及待地问:“那这几天,你们没能再去地上吗?”

“这你不用担心,”徐晓东指了个方向,道,“怎么可能只有那一个入口?你应该也发现了,这里是境外部队驻扎地,算是一个小营地吧。”


肖搁:“这里也可以上去?”

“嗯,当然。有魏巡师陪同,一切顺利。”徐晓东说。

“真是让人安心的存在啊。”季临双摇头晃脑,“不愧是我偶像。”


“不过……”徐晓东低了低头,压低声音,“整天整夜听到这些人搞演练,呐,就在隔壁的演练场,他们又是搞体能又是练射击,我老是心慌。”

肖搁看似满不在乎:“是吗?那我晚点去和他们打声招呼,认识认识,好久没锻炼了。”


徐晓东:“你省省吧,唔,吴厄他们和那些人倒是可以玩到一起去,你的身体状况暂且不提,我真害怕里面有谁和你们家血海深仇,你一过去他一枪给你崩了。”

“……”肖搁揉了揉眉心,“别说了,这次是意外,当时脑抽,傻站在那里被人捅了。”


徐晓东:“理解你。不过,世仇什么的,还是不要太放在心里了。”

“不会的。”肖搁摇摇头,起身拿起手机,看到几个未接来电,轻重缓急有序,他回拨属下的电话,“喂?”


他们见了,纷纷说:“那我们不打扰你了,记得吃东西!”

季临双被拉走,嘴里还说个没完:“这些境外兵看起来很正常耶,胳膊肌肉比我脸还大,之前在电视台看到边境采访,那些人疯疯癫癫的,我还以为境外的都是野人,哈哈。”

旁人应和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我猜,那是自由派的人。”


这里信号比农场好很多,通话几乎没有杂音。

“肖少爷,查到了。”是一道浑厚的声音,他语气板直,“和方毅联系的一直是他的母亲。他家在竹州的一个小村落,时部长之前就是在这里查出血蠕虫养殖户。父亲有肺病常年卧床不起,母亲在外面做工养家,方毅还有一个哥哥,据说前几年也因为肺病死了。”


果然如此!这和言镜所说的一样。

血蚊携带大量病毒,意外被叮咬,有概率被虫卵寄生和被病毒感染,即便在用药杀死虫卵之后,这种病毒仍会蔓延再集聚在肺部,导致肺病。


言镜说,血蠕虫粉末可以作为药物治疗这种肺病,他们那里在被政府控制禁止养殖之后,方毅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粉末,以防万一。

禁止养殖血蠕虫这件事虽然是肖搁提出来的,真正着手去操作的还是时部长,如果方毅是因为这个恨不得杀死他,去把时钟干掉好像更容易,也更合理。


不应该是这样。知道真相的人不多,李谧恰好是那个知情,且害怕肖搁拿捏他把柄的那个人。

假如肖搁在境外意外死了,最合他的意。肖搁只怀疑是他。


肖搁凝神:“查账户了吗?”

“查过了,每一笔转账都是正常往来。”

肖搁:“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不要松懈。”

“明白。”


肖搁往下翻到言冰的未接来电,有些惊讶。

略一思索就打过去了,肖搁问:“找我什么事?我拖你工资了?”


“……”言冰说,“你怎么现在才接?”

肖搁当然不会说实话:“忙。什么事?我妹怎么了吗?”


“不,不是她,她每天按时吃饭,按时打游戏,按时出去溜猫,按时睡觉。”言冰面无表情地说,“是另一个人。”

这时候,肖搁透过玻璃窗远远看见了言镜,他从外面回来,手里拿了一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好碰到了那两个吵架的师兄,顺走了他们俩手里拎的食盒。


肖搁立即下床,动作一大扯到了伤口,他痛得皱了皱眉,一边找鞋一边问:“哦,谁?”

“言镜。”

肖搁一顿,奇怪地说:“言镜?言镜怎么了?”

言冰说:“我在章沅赫代管的加工厂看到了他。前天。”


啊?什么意思?

言镜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肖搁下意识抬头,看见言镜已经拿着东西到了门口,他快速说:“先挂了,我晚点找你。”


干脆手机一扔,肖搁下去找鞋,发现地板上就没有给他留一双鞋子。

言镜看了他半响,扑了过来。


虽然是“扑”,但不是往肖搁身上扑,显然言镜想到了什么,打了个转儿,然后扑了个空。

“哥哥,你没事真好。”言镜蹲在他脚下,眉毛皱得死紧。肖搁注意到,他的眼皮有点肿,人也没精神。


肖搁摸了摸他的脸,说:“你熬夜了吗?”

言镜眨了眨眼:“没有啊。”在这里待久了,他都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好想让他快点醒过来,醒过来第一眼看到自己,所以一直盯着看。

可是还是错过了。


“哥哥,你不难受么?”言镜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他腹部到后背包扎起来的地方,不高兴地说,“那天,我看到你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我害怕死了。”

“这样吗?”肖搁记不得了。


“对啊,很多人来了,徐院士也给你抽了一管血。可惜我的不行,不然抽干我的血我也愿意。”

“……”肖搁拉了拉他,被他说得很想笑,“你不要说得那么吓人。”


言镜不肯起来,抱住他的腿,扁了扁嘴说:“抽干了就变成很丑的干尸镜子,哥哥一定不要把我扔了。”

肖搁作思考状:“嗯,那应该放在哪里?”


言镜摇头:“我不知道,但你不能把我扔了。”

肖搁耐心道:“我不扔你,起来。”


言镜不起,他在发呆,莫名其妙地开始发呆。

过了两分钟,言镜抽了抽鼻子。


肖搁不急,肖搁等他。

然后言镜不小心碰到他的脚,眼睛发红地仰头望着肖搁,疑惑:“哥哥,你为什么不穿鞋?”


肖搁叹了一声:“我也想知道,我的鞋呢。”

“哦,”言镜爬起来,在床下摸出来一双新的,毛茸茸拖鞋,放到肖搁脚边,他说,“我想起来了。因为怕我不在的时候,你会走掉,所以我藏起来了。”


“走掉?我走哪去?”肖搁纳闷。

言镜又说:“我不知道,反正,哥哥不要出去了,他们都想害你。”


“他们都想害我,那我在哪里都一样。”肖搁想,现在什么都瞒不住了,这里即便是魏哥管,那么多境外人,又怎么敢保证再没有一个视他为仇人。也许就真的像东哥说的那样。

言镜却说:“大首领撤回了抓捕你的命令,魏哥也不允许部队的人踏入这里半步。再过几天,你好一点了,我们就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他很焦虑,迫不及待地想马上离开。


“……这个,再说吧。”肖搁没有答应。

言镜不意外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的。”


肖搁不想谈论这个了,随口说:“你拿来的是什么?”

言镜才想起来重要的事,说:“补血的食材!是谢娇师姐要的,哥哥,她说要给你炖汤喝。还有这个。”他把食盒揭开,里面煮的浓稠的粥还有鱼汤,冒着热气。


肖搁真的饿了。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也什么都不想再去想了,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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