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守秋在病好之前,暂时住在霍家,和霍渠住在一起,向芒希满腔怒火地离开了,弘韵萱则无话可说。

  她不希望霍渠和纪守秋在一起,但信息素依赖症,还有医生的看法,表明了眼下只能这样。

  弘韵萱深深叹了口气,轻轻揉着胀痛的额头,问霍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嗯。”

  弘韵萱自知多说无益,看着满眼坚定的霍渠,紧紧搂着怀里的青年,皱着眉吩咐柳姨:“柳姨,东西随便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霍渠明显愣了愣,“妈,你要走?”

  “看他那个样子,”弘韵萱努努嘴,纪守秋急忙偏过头,“我待在这里也不合适,不如先和柳姨离开。”

  她的话并非毫无道理,闹了这么一出,纪守秋眼里只有霍渠,从醒来后就一直抱着霍渠,丝毫不肯放手。

  弘韵萱不如快刀斩乱麻,等两人病好了就立马分开。

  “妈,对不起。”

  霍渠突然开口道歉,他做了很多伤害纪守秋的事,也伤害了自己的母亲。

  弘韵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等过几天,情况稍微好点了妈再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妈担心。”

  “嗯。”

  一旁的柳姨已经收好了东西,弘韵萱看了霍渠一眼,两人转身离开。

  偌大的房子只剩两人,霍渠低头看着毛绒绒的脑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累不累?”

  脑袋轻轻摇了摇。

  “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纪守秋立马抬起头,满眼期待,肚子则配合地响了两声。

  霍渠忍不住笑了笑,纪守秋对上他宠溺的目光,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霍渠让尹特助送些好吃的过来,要清淡一点的,在这个过程中,纪守秋一直抱着他,不肯撒手。

  “去沙发上,饭一会儿就过来。”

  纪守秋点点头,任由霍渠握住自己的手,慢慢坐到了沙发上。

  一时无言,纪守秋始终低着头,他其实感觉很奇怪,有些东西想不起来了,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他悄悄偏过头,一眼注意到霍渠的手臂上的血迹在慢慢扩大。

  “阿焕!”纪守秋惊呼一声,“你的手臂怎么了?”

  霍渠看向自己的手臂,感到一阵钝痛,刚刚才包扎过的,现在又渗出血来。

  霍渠用手一挡,不愿让纪守秋看到,“没事。”

  纪守秋说什么都要看,可又怕把伤口弄得更深,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怎么弄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霍渠安慰般地笑了笑,“没事,房间里有包扎用的物品.....”

  纪守秋立马抢着说:“我去帮你拿来。”

  说完便急急忙忙冲进房间,翻箱倒柜好一阵才出来,然后帮霍渠重新上了药。

  纪守秋小心翼翼地帮霍渠缠上绷带,眉头紧紧皱着,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霍渠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

  “阿焕,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纪守秋忽然问。

  霍渠怔了怔,反问道:“怎么会?”

  纪守秋收好包扎的东西,缓缓坐到沙发上,“我觉得我有很多东西都想不明白?”

  原来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霍渠心想,得暂时想个说法,让纪守秋不要胡思乱想。

  “我们结婚好几年了,生了一个孩子名叫小枣,”霍渠搂住纪守秋,缓缓开口说,“他身体不好,有哮喘,还有自闭症,我们刚刚吵架,你不小心跌下楼梯了,所以记忆出现了问题,等过些日子,你就会想起来了。”

  “真的吗?”纪守秋的声音闷闷的。

  “嗯。”

  “那你的伤口......”

  纪守秋还是非常在意霍渠手臂上的伤口,刚刚包扎的时候他留心观察过,伤口很深,像是直接刺进去一样,他只看了两眼就很难受。

  霍渠轻轻拍着他的背,解释说:“是我自己弄的。”

  纪守秋惊讶地张大了嘴,眼里不仅充满担忧,还含有一丝淡淡的疑虑,他心里堵得慌,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了,直觉这个伤口不是霍渠说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么弄呢?”纪守秋垂下头,看着霍渠的手臂。

  “因为我令你生气了。”

  “生气?”纪守秋愣了愣。

  霍渠伸手抱住了他,“嗯,我做了错事,让你很生气。”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直以来,霍渠都以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任凭自己的意志行事,刚刚纪守秋跌下楼梯,他清楚地看到,是纪守秋没有握住他的手。

  想到这儿,霍渠心里一阵酸涩。

  大概是察觉到男人的低落,纪守秋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霍渠背上,轻轻摩挲着。

  “我原谅你。”

  “原谅?”霍渠惊讶地松开了手,发现纪守秋正微笑地看着他。

  对方重复道:“我原谅你。”

  “守秋,”霍渠的表情很惊讶,但很快被悲伤所掩盖,他露出一个苦笑,“你不会原谅我的。”

  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欺骗,自以为是,怎么能够奢求纪守秋的原谅。

  纪守秋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他接受了霍渠的说法,两人结婚多年,有孩子,只是最近一直在吵架,才让霍渠那么难过。

  “阿焕,”纪守秋拉住了霍渠的手,“不管你做了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我就原谅你。”

  纪守秋的手指透着凉意,霍渠并没有作声,他知道,等纪守秋恢复,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眼下,安抚纪守秋才是要紧的。

  霍渠温暖的手包裹住纪守秋,半晌,沉默地点点头,纪守秋这才满意了。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应该是尹特助送饭来了。

  霍渠起身,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回头一看,纪守秋手里拽着衣角,紧张地看着霍渠。

  “乖,吃的送来了,我去拿过来好不好。”

  霍渠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纪守秋有被安慰到,他只是不想离开霍渠,可门外的人让他感到害怕。

  见纪守秋还在犹豫,霍渠摸了摸他的头,“我很快就回来。”

  纪守秋抬眼看着对方,缓缓松开了手指。

  很快,霍渠就把吃的拿过来了,不过十几秒时间,纪守秋都坐立不安,额头出汗,那个叫“阿焕”的人,一定在纪守秋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吧。

  霍渠将吃食摆在了桌子上,尹特助送了很多过来,纪守秋闻着香味,慢吞吞坐了过来,他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此刻饿得厉害。

  菜摆了满满一桌,霍渠刚给纪守秋盛好饭,纪守秋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一张小嘴揣得满满的,霍渠生怕他噎着自己,舀了汤递过去,“慢点吃,不急。”

  纪守秋点点头,接过汤喝了一口,又马上吃了起来,霍渠忍俊不禁,看样子真是饿坏了。

  察觉到霍渠的目光,纪守秋筷子一顿,耳朵上泛起薄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霍渠夹了菜放进纪守秋碗里,“多吃点。”

  纪守秋嘴里满是饭,点点头,慢慢吃了起来。

  等两人吃完,纪守秋在沙发上坐着休息,霍渠收拾碗筷。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第一次做这种事,非常不熟练,沙发上的纪守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霍渠觉得,一直让人送菜过来不太好,还是需要找个阿姨过来,之前和小枣三人住在锦苑,纪守秋也不是天天能做饭的,偶尔也需要请保姆过来,主要是为了照顾小枣,但也会帮忙做饭。

  霍渠想,等纪守秋稍微好些了,便把保姆叫过来。

  “阿焕?”纪守秋见霍渠久不作声,不由得出声喊道。

  “怎么了?”霍渠回过神,柔声问。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只是想了些工作上的事,”霍渠神色如常,转而问,“你困不困,要不要去床上休息?”

  经霍渠一说,纪守秋才觉得自己困得厉害,身上隐隐泛着疼,也是,他刚从楼梯上摔下来,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事情暂时想不起来了。

  见纪守秋点头,霍渠把人抱了起来。

  纪守秋搂住他的肩膀,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阿焕的身体结实有力,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霍渠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纪守秋以为他要离开,连忙拉住了霍渠的手。

  “我去拿一下工作的文件,”霍渠解释说,“你睡觉的时候,我会在旁边陪着你的。”

  纪守秋很快松开了自己的手,他有些害羞,将头蒙在被子里。

  阿焕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呢?明明自己也不想总是那么缠着他的。

  霍渠拿了电脑进来,看见纪守秋的样子哭笑不得,把被子轻轻拨开。

  “你是小孩吗?也不怕闷着自己,”霍渠一边说,一边帮纪守秋整理好被子,“快睡吧,我就在旁边。”

  纪守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有了霍渠在身边,他安心了许多,看着认真工作的男人入了迷。

  他对阿焕的记忆还停留在乡下,两人一起写作业、玩乐,不知不觉,阿焕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面容也变了许多。

  房间里不时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纪守秋看着认真工作的霍渠,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