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韵萱沉着一张脸,直到回到本家。

  “说吧,那个男的是谁?”弘韵萱僵硬地问。

  “你不认识。”

  啪——

  弘韵萱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液体甚至从杯子里溢了出来,流到桌子上,渐渐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所以我现在才问你!”弘韵萱提高了音量。

  霍渠知道再瞒下去弘韵萱只会不依不饶,更不会让他离开,当务之急,他要去找纪守秋。

  “他叫纪守秋,我之前见过他,看上他了,现在想跟他结婚。”

  “那然然怎么办?”

  “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霍渠皱着眉,不耐烦地说,“反正没有感情。”

  弘韵萱怒不可遏,但还是冷静地问:“既然没有感情,那当初为什么要同意结婚?”

  霍渠冷笑一声:“这难道不是你们的意思吗?”

  “你!”弘韵萱差点被气得说不出话,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过刚要开口,就被霍渠打断。

  “妈,现在已经晚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给我站住,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纪守秋,我警告你,就算你跟然然离婚了,我也不会允许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结婚!”

  弘韵萱的话让霍渠生出一股怒火,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母亲,霍渠只得按下性子,“妈,他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男人,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你就别管了!”

  “我是你妈,凭什么不能管!”弘韵萱说,“总之,你今天不把全部事情交代清楚了,就别想踏出这个门!”

  没有感情要离婚,她忍了,可是儿子居然要娶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这是弘韵萱无法忍受的。更何况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领养的那个小孩和纪守秋有关系,她必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渠终于耗尽了耐心,“妈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处理,你什么都不要操心。”

  他穿上外套,匆匆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房子。

  弘韵萱气得说不出话,她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尽满腔的怒火,将杯子扔了出去,摔了个四分五裂。

  最后,弘韵萱拨通了尹特助的电话。

  “来本家一趟。”

  “是。”

  尹特助赶到霍家,弘韵萱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精心梳理过的头发略显凌乱,但依旧没有丢掉她平日的优雅与高贵。

  不着痕迹地避开地上的碎片,尹特助来到对方面前。

  “弘夫人。”

  弘韵萱颔首,冷冷开口道:“把霍渠和纪守秋的事情交代清楚,一件事也不准落下。”

  “是。”

  尹特助大概五年前跟在霍渠身边,作为工作助理的同时,还兼任生活助理,负责处理霍渠的饮食起居以及私生活。

  但背后,他其实是弘韵萱一手提拔上来的,很快,尹特助就把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交代了个干净。

  其中包括,霍渠和纪守秋闹别扭,霍渠让尹特助去查纪守秋的过去,想到这儿,尹特助平日一潭死水的眼眸出现一丝波动,但很快消失。

  他查到了一些因为事关重大,得先告诉弘韵萱,再决定要不要告诉霍渠。

  弘韵萱一直紧皱的眉头,在听完后,竟然大惊失色。

  “这些事情是真的吗?”弘韵萱问。

  尹特助肯定道:“不会有错,我已经去河村调查过了。”

  说完,他递上了一份文件。

  弘韵萱接过,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吃惊。

  她没想到纪守秋和霍渠背后居然还有一层关系,而显然,目前两位当事人都不知道。

  身为霍渠的母亲,霍渠从小到大的事情她都知道,但令她至今想起来仍在后怕的,还要数七八年前,霍渠的一场车祸。

  霍家的人基本都是从商,从政。

  商场上,基本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

  但那时,霍家一位远方亲戚不知怎么,竟然欠了许多外债,对方身处公司资金链的重要位置上,一时鬼迷心窍,动了公司的资金。

  好巧不巧,工厂发生罢工,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过去的事情,竟然导致整个公司资金链断裂。

  这件事很快被霍渠知道,他本不必亲自跑一趟,但还是决定亲自去工厂看看。

  麻烦被霍渠解决,当时公司事务繁多,霍渠临时起意,要去外地谈一个合同,这一去人就没回来。

  霍家上上下下急得焦头烂额,弘韵萱更是担心得晕了过去。

  他们沿着霍渠的出发路线找了过去,看到了不成形的车,连夜动用能用的资源,找到了另外一名司机。

  原来对方酒驾,看迎面而来的车行驶轨道有些诡异,酒精让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没想到竟然直直撞了过去,对方堪堪到山崖边,不知怎么回事,车辆重新启动,翻滚着掉了下去。

  霍家人估计当天的霍渠应该是疲劳驾驶,又碰上了酒驾的司机,这才发生了车祸。

  有时候,距离想要的结果明明就差一步,但这一步就是怎么也走不过去。

  他们找不到霍渠。

  好在之后,一个霍家的老家仆带儿子回家探亲,竟然在集市上看见了霍渠,总算把人给绑了回来。

  霍家发现霍渠忘了一切,霍家老爷子直接进了医院,连忙把霍渠送进医院,请了最好的专家来治疗。

  他们很快为霍渠做了手术,霍渠修养过后,终于成了他们熟悉的霍渠。

  弘韵萱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但那时为了霍渠,生生哭了一个月。

  回来的霍渠不叫他妈,也不怎么理她,把他们都看做是有所图谋之人,怎么出的事不说,被哪些人救了也不说,除了吵着要回去,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就连做检查,做手术,霍家人都逼不得已,只能采用了一些特别的手段。

  本想着霍渠恢复了记忆,可以告诉他们发生的一切,没想到老天在这个时候又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霍渠记不清失忆时发生的事了,医生也纳闷,怎么这种小概率事件尽让霍渠碰上了。

  开颅手术在霍渠的脸上留了疤,霍渠不喜欢,之后重新找整容医生去除了,容貌相对从前也有了一些改变。

  弘韵萱愣愣的看着儿子,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她确定眼前之人就是霍渠,但看上去却和以前不同了。

  霍家人商量之后决定,先不要告诉霍渠失忆的事,只是说他出了车祸。

  因为无法确定出事后发生了什么,谁救了霍渠,是否别有用心,他们统一口径,只是在私下默默寻找。

  但霍渠毕竟平安归来,他们存了私心,再加上霍渠出事让祖父病重,整日缠绵病榻,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了了之。

  弘韵萱看着眼前的文字,沉默良久,想起当时失忆的霍渠,无意间提出要找一个人,嘴里念着“小秋”,她想,小秋就是今晚的纪守秋。

  说起来,纪守秋还是霍渠的救命恩人。

  看霍渠的样子,恐怕真的喜欢上了纪守秋,都不顾她的阻挠,直接夺门而去。

  弘韵萱皱着眉,目光又落到了纪守秋丢了孩子的那部分。

  这个地方的资料显然不完全,弘韵萱可能是尹特助还没查清楚。

  “孩子这里,”弘韵萱用手指了指,“通通查个清楚,重点查一下孩子的出生时间。”

  “是。”

  弘韵萱心想,他们已经欠了纪守秋,于情于理都该给对方一笔补偿,而那个丢失的孩子,很有可能是霍渠和纪守秋的。

  想到这儿,弘韵萱觉得自己的额头隐隐作痛。

  “后面查到的这些,先别让他知道。”弘韵萱缓缓放下文件命令道。

  “是,”尹特助收起文件,说,“弘夫人,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弘韵萱揉着额角,含糊地应了声,看来今夜,她注定难眠。

  尹特助刚走出霍家,就接到了霍渠的短信。

  去福利院把小枣接回锦苑,要快!

  尹特助收起手机,他不会质疑霍渠的命令,调动车头,往福利院驶去。

  另一头的霍渠从家出来后,一直给纪守秋打电话,电话没人接。

  霍渠拿出另外的手机,用陌生的号码打了过去,还是没人接。

  他愤怒地收起手机,转头去了纪守秋租住的房子,灯是黑的,显然对方不在这里。

  纪守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枣,可离开时,他并没有带走孩子。

  霍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枣现在应该在应然家,但他们一定留不住孩子的,这么看来,他们只能把孩子送去给纪守秋,但纪守秋失魂落魄,估计不会接应然的电话,那么小枣现在最有可能在福利院。

  他很快就让尹特助去福利院把小枣接回锦苑。

  至于纪守秋去了哪里——

  霍渠阴沉着脸,打通了观月楼经理的电话。

  对方把向芒希的住址说了出来,霍渠火速赶往。

  向芒希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公寓,霍渠心里有种预感,纪守秋就在里面。

  他迫不及待地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