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玉料想, 莲升给她“换”的脸一定好看不到哪去。她往面颊上一掐,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换张脸,我就勾不动你了?勾你犯得着用脸么。”
“那怕是要被你吓得提不起兴致。”莲升语调平平,抬手将掌心掩在引玉脸前。
引玉笑了, 拉下莲升的手, 往对方尚未易容的脸上轻拍, 别有深意地说:“那你小瞧我了。”
莲升相貌骤变,易成了平平无奇的女子, 一看那瓜黄面色,青黑眼圈和苍白嘴唇, 就知是赌瘾犯了的。
面容变了不说, 她一个眨眼, 连神色也跟着变,和离了赌桌后的蒙善, 有几分相似。
引玉收回手, 早在晦雪天时,她便有见过莲升扮成的“柯广原”, 如今再看对方易容,差点又被糊弄过去。
“你此前在小荒渚时走路了路子,经商一类的活儿不该你干,你该到台上演绎才是。”她打趣说。
莲升收敛了些许,淡淡一笑,“总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再到地下, 那恶臭气味又扑鼻而来,一些秽物堆在角落, 久久无人打理, 自然臭气熏天, 且不说,臭味中还混着……些许尸气。
此前下来时,引玉只留意桌边的赌徒,又忙着从茗儿口中套话,哪有闲心注意其他,如今分出心思,才发现桌下有一具的尸。
桌边人密匝匝,数双腿跟栅栏般围成一圈,叫人看不清桌底的尸。
“这地方死再多人也不稀奇。”引玉皱眉,“多半是饿死的,死后众人嫌这尸占地,就把尸体踢到了桌下。”
“你再看,他身上可没有踩踏的痕迹。”莲升驳了引玉的猜测。
引玉细看,发现还真是,另寻原由说:“那便是察觉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先巡一圈看看。”莲升往边上走。
引玉走走停停,边说:“赌桌上全是寻常骰子,骨牌也无甚稀奇,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骰子和骨牌上。”
“光是看,岂能看出蹊跷。”莲升抬臂从众人间穿过,欲往赌桌上摸。
引玉伸手拦住。
“无妨。”莲升摸上桌角,瞳仁倏然紧缩,收手时赶忙划破指腹,挤出鲜血一滴。
“是赌桌有异?”引玉明了。
莲升轻捻指腹,手上伤痕顿时不见,冷冷睨向桌边,说:“不是幻术,是咒,此咒微如烟缕,轻易觉察不出。咒术好就好在,不论下咒者或死或伤,就算隔有千里之远,也能起效。”
“这么说,施咒之人不在此地?”引玉领悟。
“多半。”莲升颔首,“只不过,得是有极深怨愤之人,才施得出此般咒术。”
“怨?”引玉望向周遭,不由得嘲弄,“一怨生万怨,无休无止,纠缠不休,何时是头?”
“是咒也好,施此咒术需耗心力无数,如若那人有暇紧盯此处,也不如如此大费周章。”莲升贴在裙上的手微微一动,腕骨只稍一转,数缕金光便飞逸而出。
金光掠过之地,人人僵住不动。
不论是欢呼雀跃的,还是郁郁寡欢的,全都顿在原地,好像成了蜡做的皮囊。
引玉生怕施咒之人就在暗处,不动声色环视一圈。
莲升从众人间穿行,朝他们的眉心挨个碰去,淡声说:“他如果在,早在我们前一次来时,便该有所察觉。”
“也是。”引玉这才松神。
“既然他敢在扪天都布下此局,便是打定主意要同我们交手,既然避无可避,还不如迎刃而上。”莲升平静道。
“你倒是游刃有余,可他要是擒我,我怎么躲?”引玉翻掌,看向手心纹路,实话说她还没能熟用那什么灵台神力。
“那我护着你。”莲升平静道。
引玉掩住口鼻站在边上,催促说:“快点,再久些可就腌入味了。”
莲升挥臂,所有停在原地的赌徒立即像风筝般凌空而起。她挨个探查,挨个放落,省得有疏漏。
只是,多探查一人,她的眉便多皱上一分。
引玉恢复了些许,也能探查这些人的灵台状况了,只是不如莲升,她只能探见一个大致轮廓。
的确是纸卷,而非画卷,甚至还是胡乱卷成的一团,其上皱痕遍布。
“难道人人灵台里都有纸卷?”引玉诧异。
“无一例外。”随着莲升探完最后一人的灵台,已无人浮在半空,赌桌又被围得密不透风。
她皱眉说:“多数人的纸卷都和灵台融在一块了,和蒙善一样。”
“都取不出来?”引玉一颗心骤然下跌。
莲升朝远处指去,“他。”
就算给足两个时辰,寻常人也未能将探查过的灵台与成百上千张脸对上号,偏偏莲升指出来了。
“此人灵台里的纸卷尚显松动。”莲升抬步走去,五指悬在那人额头前,“待我试试。”
引玉退开半步。
莲升约莫是怕害了这人,久久才拢起五指,目光定定地说:“我在旁人灵台里取过金丹,斩过元婴,断过一魂一魄,却是头一回取纸。”
她额上凝出一滴汗,过了半刻有余,忽然一个收手,硬生生从那人额头里抽出一小截纸。
纸卷的一半露了出来,一半仍埋在皮肉里。
“血肉之躯,这纸到底是怎么放进去的?”引玉诧异。
莲升也是一怔,说:“我原以为是虚影,不想竟是实实在在的纸。”
被抽出纸卷的人,额前不免开裂,伤口处血肉模糊,能见白骨。
待将纸卷的最后一角也抽出活躯,莲升才抬掌拂过那人伤口,洗净他脸上鲜血,顺道给他把伤口也修补好了。
此人脸上干干净净,再看不出受过伤。
引玉只盯着莲升手里那纸卷看,但见纸上沾了血,皱眉说:“里面如果有字,也不知会不会因为沾了血糊成一团。”
莲升吹出一口气,硬将血污吹成红雾。
只是,在去了血迹后,纸卷仍然泛黄。
“这是……黄纸。”引玉恍然大悟。
没了血腥味,纸上初现阴邪之气,就连起先一些未曾觉察出的干系,也一并露出苗头。
“阴间之物。”莲升凑近一嗅,目色凛然道:“咒术所生。”
“这卷纸,是在他们碰了赌桌后才‘长’出来的?”引玉捋明大概。
莲升颔首,“不错。”
因黄纸太软,卷得又太紧实,莲升不得不慢些展开,唯恐撕碎。
纸幅渐展,隐约能看到上边有些许笔迹,红的,气味闻起来和眼前凡人一模一样。
却不是红墨,而是未能净去的血。
“凝有术法,所以吹不散。”莲升冷冷哂了,“幸好吹不散,否则我们该从何得知,纸上还用血迹书下了字。”
“不是字。”纸幅展开越多,引玉越诧异,“是画。”
待黄纸完全展开,纸上画全貌尽露,果然不是字,是……花押。
凡间一些百姓不识字,既不懂别人写的是什么,也不懂如何写自己的名字,便用花押代之。
凡文书、契约,只要是需要画押写名的,都可用上花押,画了押,便反悔不得了。
显而易见,就是这花押令众人嗜赌成性。
引玉摩挲黄纸上的花押,“如果进得了枉死城就好了。”
“找到枉死魂,就能跟着进去。”莲升转身,再探那沾了咒的赌桌,此番细一琢磨,才觉得桌下的尸死相古怪。
这尸并非正躺,而是侧卧着蜷成一团,头却是扭向身后,面庞正对桌底,似乎死前还在直勾勾盯着桌板。
引玉也留意到此尸的古怪之处,迟疑道:“他在看什么。”
她掖住裙摆蹲下,单臂撑着地,歪头朝桌底打量,在看清桌底图案后,面色倏然一变。
“花押。”莲升冷声,“咒术的源头,就在这。”
引玉匆忙朝另一桌走去,果不其然,其他桌下均有一模一样的花押!
咒术……
咒术轻易就能破解,只消涂抹一笔,就能令此咒失去效力。可众人灵台里长出的“花押”已不能逆转,就算咒术消散,他们也会如从前一样耽溺赌局。
就算如此,也要抹去才是,省得后来者遭殃。
引玉展开画卷,食指朝画上勾去,勾出一缕墨烟。
莲升默不作声,看着引玉把桌下花押全部毁去,待咒术全消,她才解开定身术法。
围在桌边的赌徒纷纷醒神,此醒非彼醒,他们的赌瘾尚在,又开始冲着赌桌大喊大叫。
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如今术法一去,又继续做起定身之前的事。
那被取了花押的人,迷迷茫茫站着不动,被耳边突如其来的惊叫吓破胆,忙不迭退出人群。他赌瘾已去,清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可不就是他亲自走下来的么。
看众人围着赌桌,神色痴狂,他头痛欲裂,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哪还敢碰赌桌,匆忙转身跑走,生怕又成赌鬼。
应该是有神仙助他吧?男子临出去前,回头找寻了一番,底下人山人海,却没有他要找的人。
离开地下,引玉还是没能展颜,扭头看向洞口,说:“他们就算死,魂上也会带着花押,生生世世都是赌徒。”
“就如晦雪天春还,死局也能找到破解之道。”莲升轻捻两指,低头吹开从纸卷上沾来的阴邪之气,说:“去蒙善家里看看。”
引玉颔首,去时不免多看附近屋舍几眼,不安道:“也许归月出现在扪天都,也是施咒者的手笔。”
“可为什么偏偏是扪天都?”莲升不解,沿着长街一路走去,忽然停步。
引玉想起来,定定看着莲升说:“你轮回的第一世,扪天都是皇都,只是后来几番动荡,皇朝几度易主,后来的王朝迁皇城到别处,这里也就成了无主之城。说起来,那归月还是在这里成的仙。”
莲升朝一侧屋舍走去,抬手摸向窗棂,淡声说:“这扪天都以前也是有仙神庇护,庇护此地的神仙是谁?”
“连你也不知道,我如何得知?”引玉低声笑,随之才注意到莲升掌下的爪痕。
窗棂上的抓痕干脆利落,分明是妖怪留下的,寻常猫狗,哪能有这么大的兽掌。
引玉不免又想到归月,唇边的笑意顿时消失干净。
莲升收手,淡声说:“走吧。”
蒙善家门外的那颗槐树还挺好认,远远看到那葱翠树冠,便能找到蒙善的家。
树下掘有一个坑,土未填齐,探头就能看到里边埋有棺材一具,棺材里面躺着的,想来是崔宁婵,许是蒙善急着去赌,连土都来不及填上。
蒙善只是好赌者之一,像他这样的,扪天都里还有许许多多,在赌桌面前,什么情和义都成了泡沫一堆,一吹即破。
引玉站在泥坑边,扭头往不远处屋舍望去,屋里没有生气,当真是家破人亡。
“我把这棺椁挖出来看看。”莲升说。
挖人棺椁会冒犯死魂,要是在小荒渚,可得先点上线香三支,又得事先知会一声,才能动铲,偏偏这是在慧水赤山,而莲升又是净水妙莲。
莲升翻掌就令泥土松动,甚至连铲子都用不着动,埋在底下的棺椁便自个儿升了上来。
引玉掩住口鼻,省得吃着飞扬的尘烟,耳边是咔哒一声,再一抬眼,棺盖已经打开。
棺中果然躺了一具白骨,看那岣嵝的模样,的确是年长者,多半就是崔宁婵。
“果然死了有三年,应当还未转世,看到只能到两际海找她了。”莲升移开眼,勾手令棺盖归回远处,又令棺椁沉至地底。
引玉转身推开尘封许久的门,看出蒙善已有好一段时日没回来,屋里积满灰,许是因为屋瓦有漏的原因,到处还有尚未干涸的泥水。
什么瓦罐陶瓷全碎在地上,似是有人翻找了一番,将这屋子捣得一片狼藉。
引玉脚下嘎吱作响,可惜这里气息已淡,所以看不出进屋翻找的人是谁。
连被褥也乱,床板被掀,木桌四脚朝天,再一看,墙面还被凿穿了一块。
翻了一地狼藉,也不知那人找到东西不曾。
引玉打量墙上敲砸的泥痕,痕迹不算深,应当是用菜刀劈的,刃痕短细。
身后碎瓦残瓷被踩响。
“找到什么了?”
引玉皱眉说:“墙上有刀痕,刀痕全聚集在这处,别处墙面上痕迹全无,那人显然不是为了泄愤而胡劈。”
“他知道墙里藏了东西,只是耐心全无,且赌瘾发作无甚力气。”莲升一顿,说:“或许是蒙善做的。”
引玉不好让莲升把这屋子移为平地,只能指着那处杂乱刀痕说:“把这里凿穿看看,可别把里面的东西也凿穿了。”
莲升弹出金光,金光朝墙面撞去,泥屑簌簌落下,再一眨眼,便有个拳头大的洞口现于眼前。
引玉把手伸了过去,抓了个空,堆在墙根的齑粉显然都是泥石所化,她收手说:“怪事,什么都没有?”
莲升环视一圈,皱眉说:“没有气味残余,还真不好找到东西所在。”
“罢了。”引玉蹲下攥了一般齑粉,在掌心缓缓揉开,起身时目光忽然定住。
莲升刚想问她怎么了,便见她摩挲起那洞口边沿的砖石。
引玉一双眼凑得极近,慢声说:“这一处是后来填上去的。”
细看后,莲升也有所察觉,只是因为动工的人心思极巧,手也巧,所以填上去的那一处和原先的墙浑然一体,只余有细微痕迹。
她蓦地抬掌,直接震出一道气劲,方才拳头大的窟窿,顿时拓得有两掌宽。
砖石成粉的一瞬,有东西簌簌滚出。
因为尘烟太大,引玉一时看不清,待她挥开蒙眼的尘,才知道……
那是一枚十二面骰。
引玉怔住,赶忙弯腰拾起,不过指头大的骰子,当真有十二个面,每一面上都有彩绘,只是因为骰面小,彩绘挤作一团,显得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是狰狞厉鬼的模样。
莲升哪料到墙里会砌着这么一样东西,因为此地妖气鬼气俱是稀薄,她起先料定不会在此地找到线索。
“莲升,你见过的。”引玉心跳如雷,“在晦雪天的雪地里,你拾到过这样一枚骰子。”
莲升可不就是在骰子里觅见了引玉的魂,这才毅然决然地去了小荒渚么。她将那只十二面骰接了过去,轻摇几下未闻动静,淡声说:“没错,当年我捡到的十二面骰就是这样,如今这枚骰子却是空的。”
引玉摸向墙面破洞,咬起的牙关微松,说:“骰子是谁砌进去的,如果不是蒙善……”
“那就是崔宁婵。”莲升收拢五指,放起十二面骰后,勾手令地上齑粉归回原处,一点点拼凑成看似完好的墙砖。
引玉往那重新砌好的墙上轻锤了两下,说:“蒙善果然到过枉死城,照叶绻说的,蒙善一睁眼就有了赌瘾,那他的花押,定是在枉死城沾上的。”
她冷嗤,看向莲升说:“此地的咒是后来下的,也不知道十二面骰在其中担了什么角色。”
“此骰绝非善物,否则何须砌到墙中,具体还得找到崔宁婵才知,问蒙善只会白问。”莲升说。
引玉皱眉,“可我们连崔宁婵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如何找她。”
莲升挥手,说:“白骨足矣。”
但见半空中凝出一个人影,起先是骸骨,然后见骨上生肉,随之又长了皮。
莲升负手审视,“骨相如此,皮相未必是这样,但不妨试着找找。”
引玉颔首,记下了老妇的模样。
“到阴间去。”莲升收了金光,转而朝引玉眉心处点去,要将对方的魂一并带到两际海。
此等将自己灵台大敞的举动,其实一不留神,就会被勾魂摄魄,做成活傀。
可引玉不光敞了灵台,目光还往上挑着,像足挑衅,实则是在勾人。
莲升微顿,淡声说:“你偏不怕我出错?”
“既然是你,又怎么会弄错。”引玉悠声说,“再说,弄错赔给我就是,我岂会怪你。”
莲升倏然抽出引玉的魂,揽紧对方腰身,往下一跃,便到了两际海。
两际海依旧人来人往,只是此地已无康香露,众鬼要么凑在赌桌前下注,要么在逼仄巷陌中游走,要么停在檐下闲聊,谁也不会留心,这里才了谁,又走了谁。
再到此地,才知这里鬼魂的赌瘾比之扪天都众人,算得上是轻上加轻,众鬼还保有神志,被人挤了,还懂得扭头斥责一番。
莲升自然不会将十二面骰堂而皇之地拿出,问一众鬼祟有未见过。
引玉前去拍了一只鬼的肩,在对方怒火攻心地扭头时,展开了一幅画。画上原是芙蓉浦,可在她展画时,变成了崔宁婵的模样。
“见过此人么?”她问。
那鬼打量画上的人,凶神恶煞地摇头:“没见过,此地鬼来鬼往,我哪记得住这么多啊,下回要想问话,莫要拍肩,别把我下辈子的命火给拍灭了。”
引玉愧欠看他,却将边上另一鬼挤开,直接坐了下去,往后微努下巴问:“这里除了六面骰和骨牌,还有什么新奇的玩乐么?”她想诈鬼。
“能有什么新奇的。”鬼不光兴致缺缺,还露出了厌烦神色,说:“日日年年都是这些,也不见他们玩腻,听说这玩法起先还是从枉死城传出来的,如今那边指不定已经不玩这些了。”
引玉眉一抬,说:“枉死城不是只进不出么,怎么传得出来?”
“当鬼的自然出不来,可当官的可以啊。”此鬼嗤出气,露出市侩神色。
“你见过?”莲升俯瞰他。
鬼耸耸肩,说:“远远见到过一眼,是一位女子,她性子张扬古怪,不是好相与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枉死城出来的?”莲升皱眉。
“自然是她自己说的。”鬼翘起腿,又说:“别人不信,恰好那日有不少枉死鬼潜入两际海,她过来把那些鬼都逮了回去。”
他好生得意,笑说:“这事你们问对人了,两际海少有我这样百来年的鬼,那可是……近百年前的事了。”
引玉看向莲升,那可不就是莲升提过的旧事,枉死城的禁制出现破绽,一众枉死鬼纷纷潜入两际海,企图转生。
“后来那女子可还有来过?”她问。
鬼摇头说:“只来过那么一次,就是那次,臀下长钉的判官居然离了座,听说是到天上报案去了。”
“多谢告知。”引玉拎起画卷,“你不妨再认认此像?”
鬼摇头说:“这鬼我真不认识,你们问别个去吧。”
引玉只好起身,朝莲升投去一眼,走远了才说:“大海捞针,也不知得捞到何时,不如别问崔宁婵了,直接找个枉死鬼,潜到枉死城里一探究竟。”
“不好找。”莲升摇头。
引玉却不是循规蹈矩的,两眼一眯,压着声说:“如果蒙善当真当过一回枉死鬼,可不会因为被送返人间,命数就彻彻底底改变,不如取他性命,拿他鬼魂作钥,撬开枉死城的门。”
莲升定定看她。
引玉笑说:“这么看我作甚,天规我都不守,还守这地下的规矩?”
“看你心思巧妙,想夸你两句。”莲升冷腔调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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