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禄命【完结】>第114章

  “正好, 总不能时时刻刻待在那底下。”引玉想到下面密匝匝的人,好似又闻到味,别说时时刻刻,多待半炷香都是要命。

  “这面铜镜我看了二十年, 如今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蹊跷, 今日赠予二位, 或许能助二位一臂之力。”叶进焯说。

  莲升接过铜镜,一拂镜面, 镜上果然映出熙熙攘攘的地下赌场。

  众人不论输赢都挤作一团,不知饥饿和困倦, 好像把命也赌上了, 不死不休。

  寻常人赌瘾再大, 也会累会饿,这些人根本就是中了妖法邪术。

  可不论莲升端详多久, 都看不出法术痕迹, 明明观这些人面相,通通不像嗜赌如命的。

  “二位想必也看出来了。”叶进焯负手转身, 望向墙上挂着的串串铜钱,说:“一些本该大富大贵的人,竟也因为耽溺赌局,落到一个家破人亡的地步,如今他们落魄褴褛的模样,哪合得上他们的八字。”

  他说得口干舌燥, 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匆匆说:“叶家以前在扪天都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宗门, 但也除过不少妖鬼, 城里半数人承过叶家的恩, 只要是来过叶家的,我或多或少都记得。如今回头再看,不论那些人此前命理相差有多大,如今都走到了一样的境地。”

  “难怪你要设此铜镜。”莲升再拂镜面,镜中人与物全数不见。

  “无奈之举。”叶进焯叹气,“二位要是不急,不妨先在此处用个饭,我找了二十年也没能找到答案,深知此事急不得。”

  他一顿,目色深深地说:“我那女婿快要回来了,二位也许能从他身上找到些许线索。”

  “不必了。”莲升轻叩铜镜,淡声说:“我们去过地下,自然也见到了那些好赌之客,暂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引玉看莲升拒绝得甚是生硬,少倾接话:“不敢麻烦,和我们一并来的,还有其余三人,如今分开良久,我们还得赶回去和他们碰面。”

  “那的确……慢不得。”叶进焯听她们要走,咚地放下茶盏,面露不舍。

  距他上次见到同道中人,似已有隔世之久,他如今境界大退,修为止步于此,一看两位仙姑好似法力高强,便忍不住想多留。

  “不必相送。”引玉说。

  叶进焯还是不忍,论道么,他是没资格论了,却还是想多聊几句,毕竟这些年为了不枉费赵明心的心血,他半步不离扪天都,对外面的状况知之甚少。

  他左思右想,挽留说:“或许二位还是该见一见我那位女婿,二位见过耽溺赌局的赌徒,但一定没见过离了桌的。”

  “哦?”引玉扭头。

  叶进焯连忙说:“既然二位的同行者就在城中,不妨容我让下人去寻,你们来了就是客,且安心!”

  引玉朝莲升投去一眼,抬眉说:“看来离不离桌,竟是两副面目。”

  “有何不同?”莲升垂眼看向铜镜,见镜里赌徒神色狂热,有些个已经就地大小解,边上人却还是一副如痴如狂的模样。

  引玉忙不迭别开头,生怕脏了眼,心觉古怪,说:“可我们先前闯入一户人家,他们桌椅干净,不像耽溺赌局不愿离开的,难道前后差别就在这?”

  “非也,差别另有其他。二位以为,我第一次进到地下赌场,是凭什么脱的身?”叶进焯忧思沉沉,说:“初沾赌瘾,只要及时抽身,便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如果不加自制,假以时日就会变成他们那样,到那时候,别说擦桌擦椅,怕是饿死渴死,都还在赌桌边上!”

  “难怪。”引玉了然,“看来是该见一见您那位郎婿。”

  “有劳叶老爷,我们的三位友人,就在东面初进城门的地方。”莲升一顿,又说:“不过他们皆非常人,许会将你吓着。”

  叶进焯寻思,能有多不寻常,说:“我修仙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们是一人一妖一僵一灵。”引玉索性说了。

  叶进焯愣住,这确实不同寻常,可引玉如此坦诚,不像是心怀恶意。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犹豫着说:“那是不太适合迎进府里,府中到处是铜板和符箓,定会将妖鬼伤着。”

  他打住话音,转而说:“不过扪天都到处都挂有铜钱串,他们身在城中,想来更是举步维艰。”

  “我施了术法庇佑,寻常铜钱符箓伤不着他们。”莲升神色平静,“他们并无恶意,不会伤及无辜,还请放心。”

  叶进焯微微一惊,也不知得是多高的境界,才能将妖鬼毫发无伤地护住,他赶忙捧起茶盏润喉,说:“我让下人到城里找,既然二位这么说了,还是将他们请进府里为好,虽然平日里地面上见不到人,可一旦被人撞见,怕是要引起一番轰动。”

  到底是赵明心拼了命要守住的扪天都,事到如今,他还忧心那些赌徒会被吓着。

  “劳烦。”引玉这回不推脱了。

  叶进焯拱手,刚要走便被叫住。

  “且慢。”莲升说。

  借此铜镜,莲升窥探赌桌已久,她细细打量了骰子和骨牌,就连被众人围实的木桌,也谨慎端详了一阵。

  可不论是哪一件器物,里外都平平常常,不像是阴间里搬上来的,这样的东西,怎能叫人一碰就沾上赌瘾?

  “如有我叶某帮得上忙的,仙姑但说无妨。”叶进焯等着莲升开口。

  引玉颇觉意外,不知莲升想问什么,皱眉说:“难道是障眼法?”

  “实不相瞒。”叶进焯说,“我曾也怀疑是术法所致,但几次下去查探,都找不到蛛丝马迹,且不说,底下的人都活生生,一些还曾是……我熟识的。”

  莲升看向叶进焯,这才开口:“这些人沉迷赌局前,可曾有过相似经历?譬如大病一场,又或是身遇大灾大难,死里逃生。”

  “你觉得他们去过两际海?”引玉恍然大悟。

  两际海赌风大盛,众鬼虽没有沉迷到扪天都城民的地步,却也好像中了邪,粗略一想,这里的人指不定去过两际海,在那边碰到了什么人什么事,所以才沾上瘾。

  “不全是,你可还记得,你曾在十二面骰中摸索到诸枉死鬼的像。”莲升没有回避,当着叶进焯的面,继续道:“我疑心两际海和扪天都的诡谲赌风,还是从枉死城传过去的。诸鬼和众人的赌瘾,多半和十二面骰的原主有关。”

  “有几分道理。”引玉莞尔。

  叶进焯听得毛骨悚然,他自然听说过两际海和枉死城,可从未踏进过一步,活人到阴间,那可是有违天理的事。

  他目光怵怵,越发不敢直视两位仙姑,寻思能在两际海和枉死城来去自如,那得是……什么样的身份?

  “怕了?”莲升睨向叶进焯。

  “不是。”叶进焯魂不守舍,摇头说:“只是经仙姑一问,想起了一些事。”

  “细说。”莲升目光定定。

  叶进焯不敢揣测两位仙姑的身份,赶紧回忆往昔之事,双眼逐渐失神,徐徐说:“一天里都能有千变万化,更别提,那是七七四十九天。当我意识到扪天都有变时,众人的心思都已在赌局上,那时不论我怎么问,众人都只盯着赌桌,根本不答。”

  他吞咽一下,继续说:“所以仙姑若要问其他人有没有经历过死里逃生的事,我自然是不清楚的,但有一人,据说是……死后复生。”

  “谁?”引玉皱眉。

  叶进焯目光一凝,说:“是我那位女婿,蒙善。”

  “死而复生,稀奇。”莲升抹去铜镜上的景,目色凛凛,“从阎王手里抢人的活,不是谁都做得来的,谁救的他?”

  “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全当疯言。”叶进焯叹气,转而说:“仙姑稍等,且先容我命人到城中一寻,将另外几位贵客请来。”

  引玉颔首,这么长时间过去,阮桃和薛问雪一定等急了,耳报神指不定已经骂骂咧咧好一阵。

  “这几个人可别暗暗到下面去了。”莲升冷声。

  叶进焯赶忙吩咐下去,说:“有多快赶多快,千万不能让他们下去!”

  门外婢女连连应声,马不停蹄往府外走,还把其他闲着的人也喊上了,毕竟扪天都不是小城小廓,单单几个人是走不完的。

  叶进焯安下一半的心,扭头惴惴道:“继续说我那女婿的事,他啊是在妖患消停后的半月内‘死’的。”

  “妖患结束后的半月?那时候,你不是在……”引玉迟疑。

  “是,那时明心还未下葬。”叶进焯颓然。

  “非亲眼所见,也难怪你不信。”莲升说。

  “我至今不信,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说给二位仙姑听听。”叶进焯又沉沉叹气,说:“我那亲家名叫崔宁婵,她曾带蒙善来叶府求医,那时蒙善痴痴傻傻,崔宁婵也疯疯癫癫,在我印象里,崔宁婵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还请继续。”莲升道。

  “问了崔宁婵才知,蒙善已经死过一回,且还在土里埋了半月,不久前才从地里爬出。”叶进焯微顿,继续说:“按崔宁婵所说,蒙善是遭人冤枉,被棒打半个时辰至死,若非她医术了得,定还救不活蒙善。”

  “她救活的?”莲升淡声,“看来真是疯人疯语。”

  “不错。”叶进焯拧紧眉,“虽然外面传称,崔宁婵能‘起死人而肉白骨’,但崔宁婵终归只是凡人,而非修士,且不说……她那时癫狂哭喊,哪像说得出真话的。”

  “如若她话里真假参半,蒙善死而复生不假,却非她所救呢?”引玉揣度,慢声说:“疯子么,自然是心生妄念才疯,妄念从何来,当然是五蕴。世人常道不经冬寒、不知春暖,她五蕴皆在,再犯业行,其实是破而后立,世人皆以为她真疯,殊不知世间独她清醒。”

  “歪理。”莲升听她胡诌,却不气恼,只是轻轻一嗤。

  叶进焯说不出话。

  一人一妖一僵还没到,门外先传来了茗儿的声音。

  “叶姐姐!”

  叶绻回来了,她神色难看,身后跟着个被捆缚了双臂的颓唐男子,先不说两人眼里有无爱意,像不像新婚夫妇,单看两人的架势,就不像是关系亲昵的。

  男子双手被麻绳捆住,而麻绳的一端,恰就在叶绻手中。叶绻拉着此人气喘吁吁走至,像是遛狗回来。

  引玉明目张胆打量,总觉得叶家这名叫蒙善的姑爷,好似有点痴傻。

  跟着叶绻回来的下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生怕触了老爷和小姐的霉头。

  叶绻进了厅堂,刚喊出一声“爹”,才留意到堂中还有两张陌生面孔,愣了少倾问道:“这二位是……”

  “是外边来的仙姑。”叶进焯瞥了他那女婿一眼,虽有满腹不满,却还是没有开口刁难。

  叶绻又是一愣,捏紧了手里的麻绳,喉头发紧地问:“外面的修士对扪天都避而不及,我以为再没有修士会来。”

  她口干舌燥,看不出两人的修为,试探般问:“仙姑远道而来,是为了驱邪?”

  “正是。”甭管是不是,引玉张口应下。

  跟进屋的茗儿欲言又止,她此前听到的说法明明不是驱邪。她一瘪嘴,转念又想,仙姑许是顾忌她年纪小,怕她胡说八道,这才没有实话实说。

  莲升早领会过引玉那信口雌黄的本事,她见叶绻牵着的男子目光迷离,好像魂不附体,皱眉问:“这位就是叶家的姑爷?”

  叶绻对她这新婚的丈夫,似乎有几分嫌厌,在听了莲升的问话后,面上还浮现出羞愧之色,不情不愿道:“他迷恋赌局,成日往外跑,我一时不留神,就得去外边找他。”

  叶进焯面色时白时红,怒而不言。

  叶绻不过二十来岁,又是叶家的独女,自然自小受宠,脾性应当是爽直开朗的,单看她的装扮,便能瞧出几分英气潇洒,只是,被她牵在手里的蒙善,看起来长她十来岁不止,还呆呆愣愣。

  “仙姑可也觉得,扪天都这赌博的风气来得怪异?”她急切问。

  “是。”莲升看向蒙善,竟在活人身上看到死相,难道崔宁婵的“疯言”当真是半真半假?

  她冷声:“可否借你丈夫一看。”

  “自然。”叶绻当即把手里麻绳交了出去,干脆得叫叶进焯目瞪口呆。

  叶进焯记得,当时叶绻非要嫁给这赌鬼,还要死要活的,如今……竟然没有半点不舍。

  引玉看得一愣,蒙善的死相被一口生气镇住,那生气了得,就算是凡间最厉害的修士,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她拉住莲升袖口,投去一个满是深意的目光。

  莲升放下铜镜,接了麻绳后传出心声,说:“的确有人救他,但一定不是崔宁婵。”

  边上,叶进焯已气到七窍生烟,全当叶绻被自己宠坏,将成亲之事当成扮家家酒,兴致能保住半刻就不错了。

  他指起叶绻,“你”了半天,说不出下一个字,少倾,他一个冷哼,干脆背过身。

  叶绻只是看了叶进焯一眼,急慌慌对着莲升说:“仙姑想如何看都成,他平日一直是这丢了魂的模样,只有到赌桌边,才会露出其他神色。”

  莲升了然,说:“原来赌桌前后,当真有两张脸。”

  叶进焯背身不到片刻,又回头怒视叶绻,一双眼瞪得比铜铃大,他不愿在别人面前叫叶绻难堪,所以只字不说。

  可叶绻忍不得,被叶进焯这么瞅着,心火登时燎上发顶,气得双肩发颤,说:“我的确不喜欢他,留他在叶府也是别有用意。”

  “你、你……”叶进焯憋得满脸通红。

  “你不准我查扪天都赌风的来由,也不准我插手当年猫妖那案子,难道我还不能想着法子偷偷查么!”叶绻也怒,仗着仙姑要用蒙善,一时间底气十足,继续说:“当年我尚在襁褓,娘亲是如何死的,我压根不知道,全由你说给我听。你是放弃追查了,可我没有,当年猫妖一走,城里便发生此等变故,你敢说这两件事毫无关联么?只要查到赌瘾的源头,一定能找到猫妖!”

  叶进焯像挨了当头一棒,抵至舌根的责备全被打散,他想解释,可心头那些澄清的言辞全都绵软无力,“我……”

  “我知道你境界大跌,比不上当年,如今你已是有心无力。”叶绻垂着眼,忿忿道:“可是我有,我正值年少。”

  “如果碰上妖鬼,你怎么办!”叶进焯双目通红,“你根本……”

  “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不是修仙的料子,可我不能让娘枉死。”叶绻欲哭,却把眼泪都憋住了,说:“我知道你不信蒙善死而复生一事,但崔宁婵所说,我字字皆信!我暗中查了许多,也从崔宁婵口中得知不少事,你可知道,蒙善身上有不止一处鞭痕?”

  叶进焯想说,区区鞭痕,有何古怪。

  叶绻不容他插话,目光精亮着,立刻开口:“那鞭痕离奇,好像不在皮肉表面,只隐隐约约看得出一些轮廓,但它绝非刺青,那色泽非墨水花汁能成,传言魂灵之伤会烙上皮囊,我想那正是他死后魂游时落下的伤。”

  “的确有这样的说法。”引玉若有所思,看向蒙善颈边,隐约能看出一些痕迹。

  “这些事……”叶进焯目色沉沉,“你都不曾和我说过。”

  “说了你便不容我插手!”叶绻咬牙切齿。

  叶进焯忍怒沉默。

  莲升收紧手上麻绳,轻易便把蒙善拉近,看向叶绻说:“可否看看他身上鞭痕?”

  叶绻立马扯开蒙善的衣襟,让叶进焯怒火烧得更旺。

  蒙善衣襟大敞,身上果真有许多鞭痕,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都不是表皮之伤,伤在魂上。”引玉不想伸手去碰,便悬着手指划出鞭痕走向,指腹离鞭痕不到半存。

  莲升握住引玉指头,把她的手牵了回来,说:“他的确死过一回。”

  “还有一事。”叶绻顿住,一颗心跳得飞快,气都快喘不匀了。她按住心口,缓过来些许才说:“崔宁婵曾提起,在蒙善被棒打至死后,是有位女修路过,把他的魂招了回来。”

  “女修?”莲升一时间想到许多人。

  叶绻目光灼灼,说:“不错,听崔宁婵说,从土里出来后,他便痴痴傻傻,一睁眼就沾上了赌瘾,甚至在家中盛邀众人参赌,他应该……算是扪天都第一个沾瘾的人。”

  叶进焯魂不守舍,他不信崔宁婵半字,自然不曾探查到这些。

  “崔宁婵如今何在?”莲升将食指往蒙善眉心点去。

  叶绻垂眼叹气,说:“在蒙善沾赌瘾后,她的身子一落千丈,后来屡次寻死,说什么要去阴间,后来她终于死了,死在三年前,病死的。”

  “蒙善家在何处?”莲升皱眉又问。

  叶绻不假思索回答:“在近北边城门那一处,他家门外有参天槐树一棵,可好认了。”

  “如果他真是第一个沾赌瘾的,事情就有眉目了。”引玉若有所思。

  她深觉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这扪天都是来对了。眼看莲升已施出金光,探查起蒙善的灵台,她屏息不语,过会才问:“如何?”

  莲升眉头紧锁。

  边上,叶进焯想到此前仙姑提及的两际海和枉死城,怔怔对叶绻说:“你应该……早些和我说的。”

  “我和你说有什么用。”叶绻苦涩地笑了笑,说:“你如今的境界又除不了妖。”

  引玉食指抵唇轻嘘,叶进焯和叶绻齐齐噤声。

  莲升好似遇到了万般棘手之事,面色越来越冷。未几,她倏然收手,一道金光从蒙善眉心钻出,归回她掌心。

  “莲升,有何发现?”引玉不由得跟着皱眉。

  莲升目色沉沉地说:“他灵台里竟有一卷纸。”

  “一卷纸?”引玉的心猛地一跳。

  说起这纸啊画啊的,她便会想到自己,疑心自己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

  “薄纸一卷,带了些许阴邪之气,和你的画卷不同。”莲升解释,省得引玉不安。

  引玉笑了,“你倒是懂我,我方才忍不住多想,还以为不久前才摆脱的嫌疑又回到身上了。”

  “那我定会替你洗清冤屈。”莲升收起金光,轻捻食指。

  “那我是不是还得说句有劳?”引玉打趣。

  叶进焯修仙多年,只听说灵台里能修出金丹和元婴,哪见过有人把灵台当储物囊使,还在里边放什么纸卷。他错愕问:“敢问仙姑,那纸取得出来么。”

  “时日已久,纸卷和灵台长在了一起,如果生硬取出,定会危及他的性命。”莲升把手里粗绳还予叶绻,淡声说:“灵台不可能平白生出一卷纸,此事许和当年的女修有关,可惜崔宁婵已经走了。”

  引玉环起双臂,低声说:“不过三年,崔宁婵应该还没有转生,或许还能在两际海里寻见她。”

  “不无可能,自上边出事起,地下也跟着大乱,能轮回的魂少之又少。”莲升微顿,捧镜注视起镜中赌徒,说:“不过我想知道,其他人的灵台里是不是也藏了纸。”

  “事不宜迟。”引玉当即想走。

  被叶绻牵着的蒙善果真木木讷讷,一双眼没点神采,微张的嘴还流出涎液,他好似听明白了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叶绻屏气,把耳朵凑过去听。

  蒙善说:“骰子,给我骰子,多赌多还债。”

  听明白后,叶绻兴味索然,说:“城里几乎人人都欠债,沉迷赌局的,没谁能分毫不欠,只是你欠我、我欠你,便当作抵消了。”

  引玉轻推莲升的肩,催促道:“先去看看地下赌场,随后再到两际海一探究竟,我偏不信查不明白。”

  叶进焯本想问两位仙姑可否需要帮忙,但转而觉得,这忙许是会帮成倒忙,于是说:“两位仙姑如需人手,尽管开口。只是府内没有进到底下的地道,仙姑如要下去,还得在外边找寻。”

  “无妨,人手的话,暂时不用。”引玉扭头一笑。

  莲升自然也想快些查明此事,才将铜镜往袖中一揣,镜便凭空不见。

  叶进焯把二位仙姑送到府门外,止步目送两人走远。

  莲升回头望去一眼,说:“说来,我曾和两际海那当判官的见过几面,他有事上报,得仙辰匣应允后,才进得了白玉京。”

  扪天都户户都掘有地道,两人无须苦苦寻觅,就近推开一户人家的门,就能找到遮掩在灶台木盖下的泥洞。

  引玉往脸上点了几下,说:“判官上报了什么事?”

  莲升轻手捏起引玉的下巴,不舍将这脸变成别人模样,淡声说:“那是无嫌应召后的事了,那时灵命已在闭关,判官提起了枉死城,枉死城和两际海虽都收容死魂,实则两不相关,一处只进不出,一处能轮回转世。”

  “这么说,枉死城的事应该不由判官管。”引玉微微抬头,全然顺着莲升的力道,如今她仙力恢复少许,面色唇色俱比先前鲜活不少,有几分活人的模样了。

  “那判官报称,枉死城的门忽然开了,怀疑是城门禁制出现了破绽,所以有不少枉死鬼混入两际海,企图转生。”莲升不由得倾上前,温热气息呼上引玉唇角,皱眉又说:“不过那事应当是解决了的,后来再没有听说枉死鬼出逃一事。”

  “我看,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落在引玉唇边的气息若即若离,她可不是忍得住欲的,当即咬上莲升的唇。

  莲升被咬得唇色鲜红,地洞里却传出男男女女的声音,好似是在众目睽睽下,她们不遮不掩地谈情。她故作无情无欲,可眼里晦色敛无可敛,涩声说:“你有何见解。”

  “枉死城的禁制忽然松懈,也许是灵命为了进去取十二面骰,特地破开的。”引玉怀疑得分外大胆。

  “或许。”莲升定下心,合眼抿去引玉嘴边涎丝,省得多看一眼禅心大乱,淡声说:“先看看那灵台纸卷究竟是怎么回事。”

  引玉笑了一声,又往自己颊边指,说:“给我易个容。”

  莲升干脆利落地施了术,说:“也好,省得你一味勾我。”

  作者有话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