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一沾回枕头,睡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冲撞得裴煜再无法撑开沉重的眼帘。赶在意识陷入混沌的最后一刻,他哑声低喃道:“很晚了,老婆…睡吧……”

  路凛洲莫名其妙被拉着在裴煜的床上躺下。

  霸道的药效让裴煜只能维持微弱的清醒,迷蒙之际,似乎压到了粗粝的布料。

  他当然没想起来这是路凛洲打着绷带的手臂,仍然下意识地,出于保护的本能,移开自己重得像灌了铅的手。

  他靠着微末的力气,没能将自己的手完全收回,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路凛洲像是被那只轻轻盖在腰上的手下了定身符,良久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偏头,看向那张几乎占据全部视野的睡颜。

  纤长绵密的黑睫低垂,眼尾鼻尖都带翘,铺散的长发比下方的枕头还要柔软。

  极近距离里几次吐息,他突然闻到某种皂角糅合着木质的气味,像秋夜的雨后那样清新,也像积雪的松枝那样干净。冷冽,清淡,让人心神安定,不由自主着迷。

  信息素。

  这是他最近看ABO小说学到的词。在那种扭曲的世界里,人类变成被气味左右欲|望的生物。

  ……真可笑。

  他在心里冷嗤一声,准备推开裴煜回自己房间。

  而于皎白的月光中,他腰上那只小麦色的手泛出莹润的光泽,指节轻弯,放松时手背也有隐约的青筋起伏。

  漂亮归漂亮,但这很显然是一只男人的手。

  手背很光滑,不过路凛洲记得这只手的内侧覆着一层薄茧,因此在光滑的肩颈肌肤按摩揉捏时,充足的力道和略显粗糙的摩擦,会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细微战栗。

  就是这片刻犹豫的功夫,裴煜在睡梦中动了动,无意识摩挲因为绷紧而凸出的腹肌,哑声梦呓:“宝宝乖……”

  在裴煜耸动的发梢间,路凛洲再次闻到那股雪松般的清冽味道,小腹却无端发烫,骤然窜起的热意势不可挡,一路流至沉寂许久的地方。

  ……

  黑暗中,以电脑屏幕为圆心,铺开一圈雾蒙蒙的冷光。

  屏幕里的景象是俯视角度,放大了数倍后仍十分高清。

  偌大的画面被麦色肌肤的男人充斥。他正掀起自己湿漉的长发,一滴水珠流过他立体的眉眼,在锁骨的凹陷处打了个旋,沿着饱满的胸脯起伏滚落。

  啧。

  路凛洲向后仰身,在椅背的支撑下恣意放纵自己。他紧盯电脑屏幕,手上动作片刻不停,越来越急促,沉重的呼吸化作低吟,不住从唇边逸出。

  屏幕里的裴煜将长发擦得半干,正打算解开腰间的浴巾换上干净衣服,倏然动作一顿,似有所觉地仰头,再一次与屏幕外的窥视者目光相遇。

  即使每次都敏锐地望过来,可他到底没有发现摄像头的存在,何况这只是一段录像而已,窥视者不存在任何暴露的可能。

  路凛洲还记得他的下一步动作,翻动的手指,落到床上的白色浴巾。

  每一次,这种对视都不至于搅乱路凛洲的心神,惊慌、担忧、羞愧等情绪,一概没有。

  此时自然也没有。再一次看着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眼睛,他的心脏仍稳定而平静地跳动着,而由本能支配的身体却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颤抖过后,他高高扬起下颌,深深地吸气吐气,缓缓平复呼吸。

  而后又想起了什么,呼吸刚刚缓和又陡然加快,音调逐渐上扬,仿佛某种诡异的笑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啧,真有你的,晋江直男。

  15 chapter 15

  ◎想听他忘情的呼唤。◎

  路凛洲这段时间都是在家办公,避免带着断臂去公司丢人现眼。公务繁忙,他除了待在自己的卧室就是书房,偌大的起居室全让给裴煜一个人使用。

  裴煜窝在沙发里认真看电视,主要是看新闻资讯,打发时间的同时顺便了解这个世界。帮佣上楼送饭,他立刻起身,忙道:“都放在这里的餐桌上吧,我和他一起吃。”

  帮佣比管家王叔余勤更摸不准路凛洲对裴煜的态度,习惯且机械地听从命令,低眉顺目:“是。”

  裴煜努力想和路凛洲拉近距离,培养感情也需要循序渐进,比如,可以从一起同桌吃饭开始。

  等餐盘摆好,他敲响路凛洲的房门。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便推门而入。

  正在检阅企划书的路凛洲抬起头来,难得没在第一时间驳斥擅自闯入的人。

  “敲门。”

  他撂下两个字,继续处理公务。专注而安静时,他那种张牙舞爪的攻击性竟消解了不少。

  可能是直觉里没有感到危险的缘故,即使路凛洲再凶神恶煞怒斥责骂,裴煜也不怎么怕他,只忧心他的脾气影响孩子发育。

  裴煜走上前去,解释道:“我敲了五分钟。”

  想起路凛洲突然呕吐昏迷的事,他仍心有余悸,嗓音里带着诚恳的关心:“我怕你又晕倒了,所以才直接推门进来。”

  路凛洲懒得再次抬头,静坐在那儿发号施令:“出去。”

  “吃饭了。”裴煜不疾不徐道,“你胃不好,每顿饭都要准时吃,而且你现在是两个人……”

  路凛洲忍无可忍,掀眸的瞬间展露出锐利的眉眼,直视几步外的裴煜,尚未开口,已隐含威胁。

  青年安静漂亮的面孔恰好映入他黑而深的瞳孔里,温和润泽得像上好的美玉,长发整齐地束起,轮廓清晰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