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恺没有在电话里点破这件事情,让他很郁闷。

  自己都已经那么主动了,江恺不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吧。

  毕竟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江恺刚才在电话里沉默的那一下,在犹豫什么?

  是因为无法接受,不喜欢,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吗?

  所以干脆把话题扯远了。

  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他很想问问清楚江恺究竟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但又特别害怕知道结果。

  凌川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连续五天,整整五天,他都没有跟江恺联系,连一个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哪怕是刚认识江恺的那会,都没有连续这么多天没联系的情况。

  凌川从一开始的每五分钟摸一次手机,到每一个小时摸一次手机,到最后直接关机。

  忍着不去想,忍着不去看。

  忍到最后就变成了赌气。

  谁先主动谁是猪!

  江恺是不会主动联系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想着这一路来和江恺在一起时发生的种种,几乎都是高兴的事情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变成连发个短信问候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他觉得很憋屈。

  越等越憋屈。

  好不容易挨到领分数单的日子,凌川和杨凡一行人一起回了市里。

  上了楼第一件事情就是往301瞟过去。

  大门紧闭。

  这次凌川架好木板没有急着跨过去,而是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

  他单方面正在跟江恺赌气,所以不想被发现。

  就想远远地看一眼。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江恺居然没在家。

  这样也好,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呆在这儿了。

  江恺的卧室收拾得很干净,他曾经无数次站在这个角度偷窥过,江恺看书看得很认真,很多时候都发现不了,偶尔被逮住两次,打个马虎眼就糊弄过去了。

  还好,江恺的书桌上依旧竖着上回圣诞节自己送给他的那几张照片。

  凌川抿了抿嘴唇,松了口气。

  这让他堵了好几天的心瞬间有了一点安慰。

  阳台上的那几株多肉好像又长大了一些,凌川回去用水壶接了点水,给他们浇上了。

  不过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江恺卧室的灯都没有亮起来,凌川不免有些焦急了。

  老爸老妈今天也还没睡,在看X市的旅游攻略,因为这次期末成绩还不错,老妈大出血,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过年期间的机票跟房价似的,涨得厉害,经过一番讨论过后,最终还是定了三张高铁票。

  其实凌川是有私心的,高铁票比飞机票好定多了,随时能加单,说不定江恺也想去呢,到时候就可以一起海边玩了。

  “瞧我都惦记你!到哪都想着你!你呢!你呢!你呢!”凌川对着手机里那张江恺的正脸照一通戳。

  直到十一点的时候,江恺卧室的灯还是没有亮起来,凌川忍不住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在哪儿呢?怎么没回家?】

  等了十多分钟,江恺都没有回复,凌川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没人接。

  一直拨了数十通电话都没有接。

  难道是住在爷爷奶奶家了?

  也许是睡着了吧,凌川也没再发信息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回复。

  【昨晚上睡着了,没看见你信息。】

  是十分钟之前刚发来的,他赶紧回了过去。

  【你昨晚没回家睡啊?】

  【嗯,有点事,住外边了。】

  【那你现在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回去。】

  【来我家吃饭吗?】

  【你们吃吧,我回去应该很晚了。】

  凌川看到这条信息有点失望,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总感觉江恺在疏远他。

  【那你回来以后发我个信息吧,我去找你。】

  【好。】

  凌川又默默地松了口气。

  有个词叫患得患失是吧?

  总结得好。

  江恺放下手机,又躺回了床上。

  酒店是顾卫东帮他安排的,他已经在这住了三天了。

  顾卫东说,赵沁最近有些反常,跟她那个收高利贷的弟弟联系得很频繁。

  江恺觉得自己大概是见过她那个弟弟了,虽然只是瞟过一眼,但江恺对他的印象还挺深。

  光头,手上和头上都有纹身,不知道是不是干这行都得把自己整的花花绿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混的,反正就那一眼,江恺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暴戾的因子。

  下午两点的时候,江恺办理了酒店的退房手续,一直在图书馆熬到他们关门。

  晚上回小区时是从后门绕进去的,那辆车没在。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进门之后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凌川卧室的灯暗着,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发个信息过去,这会已经十点多了,凌川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洗个澡再说。

  凌川看见301客厅的灯亮起又熄灭,心里‘咯噔’一下。

  卧室的灯亮起又熄灭,心又凉了一大片。

  说好的回来以后发个信息呢。

  大.屁.眼.子。

  凌川握着手机,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回家了吗?】

  【回了,我看着你卧室的灯暗着,以为你睡了。】

  哦!!!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差点儿就误会你了。

  凌川笑着回了条信息过去。

  【我这次考了全班第七呢,快夸我。】

  【真棒!】

  【嘿嘿,我爸妈要带我去海边浪,你要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我假期准备去肯打鸡找份临时工做做。】

  临时工!?

  凌川愣了一下,虽然班上也有一些同学假期会去找工作,但他没办法把这事儿跟江恺联系到一块。

  缺钱?

  一般打工的话都是这个原因,但是江恺怎么可能会缺钱,江恺的爸爸不是贼有钱么,零花钱多的得打卡上。

  【怎么突然想要去打工啊?】

  【闲着无聊。】

  【那跟我们一起去X市玩啊,我来查查看还没有余票了。】

  【你们去吧,给我带点回头货就行,祝你们玩得开心。】

  【那好吧QAQ。】

  【QAQ是什么意思?】

  【……就是晚安的意思。】

  【哦,QAQ。】

  凌川乐得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过年期间,市里的肯打鸡生意火爆正巧在招人,江恺很顺利地就应聘到了一个餐厅最重要的岗位——服务生。

  江恺上班的第一天,凌川就去捧场了。

  推开门很随意地扫了一眼,立马就看见了正在角落里低头收拾餐盒的江恺。

  没办法,他喜欢的人,气质就是这么出众,就算是当乞丐也绝对是丐帮里头最帅最扎眼的那一个。

  肯打鸡土里土气的制服被江恺穿出了空少的感觉。

  哈哈哈。

  真帅。

  啧啧,那边那两女的怎么老盯着江恺啊。

  看屁,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信不信!

  嘿!还敢偷拍!

  不过你们也就只能偷拍了,我可是敢光明正大拍的哟。

  “小江,楼上42号的,指定让你送过去。”林晓月把餐盘递给了江恺。

  江恺愣了愣,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凌川来了。

  果然一上楼就瞄到了戴着鸭舌帽半张脸捂在围巾里的凌川,不由地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凌川拍了拍围巾,把脸露了出来,“有没有很惊喜!?”

  江恺笑了笑,“你这饭量的确让我惊了一下,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我打算在这蹭一天空调呢。”凌川掏出了寒假作业。

  “对面就有图书馆,比较安静,也有空调。”江恺边说边对了一下单子,在上边打了个勾。

  “我就想呆这,香喷喷的。”凌川边说边掏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江恺听见快门声,对着镜头勾起了嘴角,凌川顺势又咔嚓了好几下。

  “我要下去帮忙了,你慢慢吃。”江恺临走前顺手吸了两口桌上的可乐,

  凌川狂点头,江恺下楼之后,他把那张打了勾的单子夹到了书里。

  这种东西本身没什么意义,但因为有了共同的回忆,就变得有意义了。

  就像很多人看完电影喜欢留下票根一样。

  将来的它,可以用来证明自己曾经有多喜欢一个人。

  二楼靠近栏杆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一楼的大厅,凌川支着腮帮子盯着楼下忙忙碌碌的江恺,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虽然到最后他也没勇气跟江恺挑明那晚的事情,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亲昵一些。

  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脸皮更厚了一些。

  江恺给客人上好餐之后抬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凌川的视线,笑着眨了下眼睛。

  凌川立马抛了个飞吻下去。

  底下的一桌客人顺着江恺的视线看上去,凌川条件反射地别开了头,压了压帽檐。

  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心虚,再往下看的时候,只看到了那顶蓝色的帽子。

  哎,都还没来得及看到江恺的回应呢。

  笑了吧。

  应该是笑了。

  三天后的下午凌川跟爸妈一起出发去X市,江恺那天刚好上白班,不过到下午的时候,他还是跟经理请了个假,赶到了火车站。

  凌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过安检,一听见江恺的声音立马冲了出去。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凌川看见一脑门子汗的江恺,顿时感动得不行。

  “我买几个橘子去。”江恺伸手将头发向后拨了一下,重新扣上了鸭舌帽。

  凌川笑了起来,拽住了他的胳膊,“爸爸你别走。”

  江恺从外套的帽子里掏出一个丑橘放在了凌川的手心里,“一路顺风。”

  凌川顺手剥开尝了两瓣,“好甜,哪买的?”

  “同事给的。”江恺说。

  “哦,”凌川本来想把剩下的半个留给江恺尝尝的,听见这话又把剩下的都塞嘴里了,“我下周日就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

  “带不带无所谓,你自己玩得开心就行。”江恺说。

  凌川嘿嘿了两声,扭捏得跟条菜青虫似的反手指了指门口,“那……我先……进去了啊。”

  江恺笑了笑,伸手搂着凌川的肩膀往怀里一带,然后偏过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路上注意安全。”

  凌川的心脏一抽,收紧胳膊,下巴蹭了蹭江恺的肩窝,“知道啦。”

  “松手吧,爸爸快被你勒死了。”江恺拍了拍他的后背。

  要是不抱还好,这一抱吧,凌川就舍不得松开了,但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在江恺的背上搓了两下,偏过头的时候嘴唇轻轻碰了碰江恺的脖子,“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