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时, 俞扬觉得自己被人打了一顿。
而且那种还是被人套麻袋里,用乱棍从头到脚打一通的疼痛。
半死不活,抬个手指都费劲。
俞扬确信是酒精的作用。
当然也有可能是躺他旁边, 慢悠悠伸懒腰打哈欠的某人所为。
而这人全然没有犯事后的自觉, 大咧咧地在他眼前晃一晃手指:“你该起来晨练了, 俞老板。”
主卧的窗户正对着隔壁的楼房, 阳光也就穿过楼间的空隙,打在对面的墙上。
屋子里受不到太阳直射, 但会在日出后被映照得亮亮堂堂。
借此, 俞扬看清了他们裸露在被子外边,交叠的手臂, 深色和浅色交杂。
好在俞扬也是多年老江湖, 觉察出自己并不是承受的那一方,不禁蹙了眉,心想着他自己难道天赋异禀, 醉酒后还能……一边寻思,一边打量身侧哈欠连天的人,以及这人紧而有力的搭在他肩膀的胳膊, 怎么也不太像被他怎么样了的样子。
“别看了, 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干成。”简抑最终还是屈服于哈欠, 嘟嘟囔囔地又闭上了眼,及肩的长发乱糟糟地遮住他半张脸, “只是我昨天帮你收拾完, 没来得及穿衣服而已。”
而已?
虽说对比发生了什么,没穿衣服确实只是小事一桩, 性质并不十分恶劣。
似乎是肌肤相贴比隔着衣料更舒适, 简抑挨挨蹭蹭地把他往怀里又裹紧了些, 倒也不嫌弃他这一身骨头架子。
“不出门晨练,那就再多睡会儿吧。”简抑呼噜呼噜地说。
俞扬心想,大概是昨晚没太睡好。
为了照顾他这个醉鬼。
“你别抵着我。”俞扬用气声说。
“待会儿就下去了。”简抑用气声回,怪不要脸的。
但俞扬没有很讨厌,他等着趴在他咫尺距离的人又安稳地沉入梦境,才轻轻地吻在简抑的鼻尖。
手机的特别铃声响得不合时宜。
俞扬拿被子挡了简抑的耳朵,小心挣开了简抑的怀抱,循声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振动的手机。
果不其然,备注是“母亲”。
*
他挂断电话,下床先找了身衣服套上,轻手轻脚地拐入客厅,才又拨回电话。
“是打搅你了?”接电话的不是母亲,而是母亲的首席秘书,柳逐。
“没,刚刚只是不小心,误挂了。”俞扬语气漫不经心,“有什么要紧事吗,柳叔?”
“你也注意到,是我打来的电话。”柳逐难得没有阴阳怪气,语气沉着而凝重,“你母亲病了,昨天才做完手术,现在都还没苏醒。”
“找你不是让你来看她,按照她的意思,你直接到公司就行。”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
对面即将挂断电话,俞扬叫住他:“我妈那边,拜托您了,柳叔。”
“无需你多说。”柳逐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
电话挂断,对面一阵忙音。
不知是母亲的意思,还是柳逐单方面的意思,柳逐都没有告诉俞扬,母亲生的是什么病,现在哪家医院。
两者都有可能,俞扬也不想深究。
少操点儿心也好,反正接手了俞家的公司,事情可就多了去。
这种想法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孝顺,他这为人子的,连母亲生病都不知晓。
知晓了,也不担心。
心情很平静,仿佛刚刚只是接到了一个打错的电话。
还好母亲似乎不指望养儿防老。
她把他接回去,也只是因为着实看不惯家里那帮子亲戚,顶着她的名义无止境地作威作福。
他早就猜到了,他的出生不过是一个意外。
甚至可能是一个错误。
*
简抑又一觉醒来,因为没有薅到身侧暖呼呼的骨头架子,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他赤脚咚咚地跑到了客厅。
还好,人没走,只是捧着手机,蜷在沙发的角落发呆。
简抑松了口气,他就说,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俞扬怎么会生气一走了之。
“大早上可不兴遛鸟啊。”俞扬回过了神,如常地调侃他。
简抑白了他一眼,闪回房间找了套家居服穿上,才若无其事地出门来,坐到了俞扬旁边。
“早饭呢?”简抑问,大模大样地赤脚踩到俞扬大腿上。
“饿着。”俞扬瞥了他一眼,“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昨晚你没把我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在你清醒的时候强.你比较有意思。”简抑煞有介事地说。
俞扬没把手机扔他脸上,很惜财地搁沙发扶手放稳后,才探手过来把他睡乱的头毛揉得更乱。
简抑想起昨晚自己用这双手做了什么,但又不敢吱声,只道:“我要去洗脸刷牙了。”
“嗯,我也要去。”俞扬不放过他,“一起?”
“不然呢。”简抑没法子,不知道为什么,今早的俞扬有点黏糊。
虽然很可能是他自己在心虚。
但他确实没做什么。
*
所以为了体现他的不心虚,简抑如常地在刷完牙后磕了磕俞扬嘴唇,目光顺势就瞥见俞扬锁骨上新添的牙印,忙忙龇牙咧嘴道:“你先出去做饭,我要洗头。”
顺利把俞扬关在了门外。
简抑看看镜子里凌乱的自己,除了怂,还是怂。
没救了。
门外传来响动,俞扬并没有走远。
“跟你说个事儿。”有道门隔着,俞扬的声音有些模糊,简抑提了提精神,竖起耳朵听,“下午凉快点儿了,我就起程回G市。”
简抑打开了门:“公司出事了?”
俞扬摇摇头:“不是我们公司。”
“我得回去接手俞氏一段时间。”
“到时候可能会比较忙,我争取七月份空出时间来陪你去剧组。”
俞扬还是笑着,但眼眉低垂的落寞。
简抑猜想,可能是俞阿姨出了什么事。
他没多问,就上前一步把俞扬搂进怀里,“没空也没关系。”
“我自己可以。”
他轻声说着,宣告他们共同的长假结束。
俞扬回搂住他,劲儿有点大,勒得都快喘不过气。
*
俞扬找了买菜的借口出门,独自开车去了县郊的墓园。
照例是来跟老豆道别,想了想,没说母亲生病的事情。
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得回G市再打听,跟老豆说得不清不楚,还平白让人跟着担心。
“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烟省着点儿抽,或者干脆戒了。”
“我最近还……过得不错,希望能一直这样吧。”
“你得保佑我啊,老豆。”
*
趁着俞扬不在,简抑飞速洗完头,往头上搭了块干毛巾就往床边的地板上一趴,朝床底下探头探脑,果真看到了静静躺在角落里的某只扁平盒子。
手长的好处在于,稍微努努力就够到了想要的东西。
赶忙拍拍灰,简抑小心地把盒子塞进了行李箱里,悬着的那颗心可算放下。
没露馅就好,而且还能接着用。
俞扬可没说回G市就不搭理他,还打算着陪他一起进剧组。
这和他预先推算的剧情不一样。
他原本是,太悲观了些。
总抱着一种干完这一票死了也不亏的极端想法。
现在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一个普世的真理。
简抑擦干头发,瘫在沙发上叹空调。
他是打算搭俞扬的顺风车一块回G市的。
之前撒了个无足轻重的谎,浪费了八十块钱。
得找个机会,把这钱从俞扬那里骗回来。
但他这些天吃俞扬的喝俞扬的,住俞扬的穿俞扬的,都没有细算过钱。
还是不骗他好了。
简抑换了不知第几个躺姿,甚至给自己找来条毯子搭腿,最后寻思着要不要关掉空调。
门外传来钥匙响动的声音,简抑翻身揭开毯子,草草踩了拖鞋踢踏地跑向门口,在钥匙拧开门锁前打开门。
外边的热浪涌进门,冷热交替,简抑打着哆嗦扑进俞扬怀里,门在俞扬身后被关上。
俞扬穿着板正的衬衫,领子遮不住脖颈的红痕,简抑习惯性地把脸埋进他颈窝,嗅到轻微的汗水的味道。
还没开口说些什么,俞扬拍一拍他的后脑勺,在他不解抬眸时捉住他的下巴,难得地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这让他暂时忽略掉俞扬手里并没有提着菜的无关紧要的细节。
*
“怎么了?”
吻毕,简抑呆愣愣地问。
俞扬拍拍他的脸,轻笑道:“抱歉,我忘了买菜,午饭只能点外卖了。”
“或者出去吃?”
“点外卖吧。”简抑果断做出选择。
就知道他不愿意出门,怕热。
“我们下午五点出发。”俞扬搂着他,没撒手,“你收拾完行李,还可以睡个午觉。”
“那你呢?”简抑问。
“我处理下我们公司的事情。”俞扬回答,“然后联系一位长期的钟点工阿姨打理屋子,到时候空闲了,可以随时回来住。”
“哦。”简抑的语气有点蔫儿。
俞扬失笑:“又不是不让你住。”
“哦。”简抑的语气微微上扬。
“说点儿别的。”俞扬又拍一拍他。
“我不会给房租和伙食费。”简抑认真地说。
行吧,行吧。
欠你的。
俞扬无奈地向前凑了凑,抵住简抑的额头,眷恋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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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不扭曲了,你俩做了什么?
作者看着大纲一脸懵。
以及俞女士是拿了大女主剧本的传奇女子,身边有不少想当俞扬后爸或后妈的男男女女们。
但都没成功上位就是。
老豆是我难得写出来的一个正常的白月光,以及一个难得正常的好父亲。
上一次正常的好父亲是赵措他爸,嗯,因为飞机失事,没了。
我朋友说,你简直就是个老豆杀手。
我:没有啊。
虽然写完的十来本里,大部分的老豆都死于非命…
非常对不起,我文里的老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