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禄命>第100章

  “干涸?”莲升连话音都冒着寒意。

  “我险些认不出那是个湖泊, 就好像误入一焦金流石之地,眼前是龟裂黄泥,寸草不生。”元皎垂眼回忆,又说:“只是一溪翠烟里清凉潮湿, 不应该是大旱所致, 离远后我匆忙回头看了一眼, 才知那应该是个湖泊,但不知是因为什么枯竭干裂的。”

  引玉追问:“那时你陷入幻象不曾?”

  “应该还保有几分清醒, 是出了一溪翠烟,才频频失神。”元皎没有迟疑。

  莲升无话可说。

  最慌乱的当属谢聆, 他一个仰身, 差点倒下。

  雾障中到底混有魔气千丝万缕, 就算是引玉和莲升,也会深陷幻象不能自拔, 元皎区区一个鬼魂, 岂能时刻保持清醒。

  引玉再一看,元皎不光有头破血流之伤, 魂也是七零八碎,就好像被捣成了烂泥,自个儿奋力拾掇,才拼凑成如今这样。

  元皎笑得太温柔,把苦痛都咽到腹中,谁也不知道她经受了什么, 她也不愿旁人知晓。

  引玉抬手指向自己的灵台,说:“你魂魄怎会变成这样, 是一溪翠烟的雾障所致?”

  “不是。”元皎摇头, 露出一丝苦笑, 说:“那雾障太厉害,我几次堕入幻象,差点分不清虚实,眼前所见有时是天地大好,我和小月无忧无虑,有时却是妖邪遍地,勾得我杀气腾腾。我不想伤及旁人,所以才做了这等自残之事。”

  “你在一溪翠烟中,只见到雾障?”莲升目色沉沉,“可还有其他?”

  元皎再度摇头,温声说:“再无其他。”

  此等切肤之痛,孙小月差点经受不住,不由得揪住心口衣料,急急倒吸一口气。她哭道:“你何必如此,你明明知道的,你要是走了,我必是要随你离去,不管你在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跟着你。”

  “那样太累了小月,既然我能来,便不会让你苦苦寻我。”元皎灰白的手悬在孙小月面颊前,她自知摸不着,所以没再挨近一寸。

  孙小月泣不成声,她的元姐姐这么好,为何要承受这等苦痛。她望向头顶灰蒙蒙的天,质问道:“上苍究竟在做什么,世人蒙罪受痛,恶人却能逍遥自在,难道是它故意为之?是要所有人枉死,它才肯罢休么!”

  引玉仰头不语,众仙神自身难保,如今险局难破。

  “宿业今生不报,来世报。”莲升神色复静,暗暗揣摩那一溪翠烟之事,淡声说:“如今是苦,但所有事终会有尘埃落定之时。”

  “当真?”孙小月已不信那什么善恶因果。

  元皎轻叹一声,笑说:“小月莫哭,哭花眼可如何看得到我?好不容易能见上一面,你再哭,我也要忍不住了。”

  所爱之人如今已是阴阳相隔,孙小月掐住掌心,硬是将眼泪憋回去,一动不动地看着元皎,想将元皎那变得灰白的脸永永远远记在心上。

  元皎便容她看,死后就算成怨鬼,怨怒难抑,也佯装成生前恬静温和的模样,就当是补齐了当时没见着的最后一面。

  静坐许久后,孙小月的眼泪不再流,待眉心那滴血效力消退,便又看不见元皎了。她茫然地四处找寻,半晌才将怀里的尸扶起,心知元皎还在一边看着,吃力地翘起嘴角说:“多谢仙长。”

  听到那声谢,谢聆微微一愣,颔首便退开了。他暗暗把指尖血迹擦上衣角,面色仍是萎靡,唯那端正如松的身影,是他除了一身生气外,最像活人之处。

  边上,薛问雪静观了许久,他忽地觉得,或许谢聆的道心没有乱,只是他们二人的道心已不再向着同一处。

  元皎看孙小月神色黯淡,显然已看不见她。她面上笑意全失,露出了克制不住的悲和怒,哑声说:“我愿已了,还望仙长将我送走。”

  莲升神色如常地看向元皎,抬掌覆上她的眉心,淡声说:“此魂千疮百孔,若要渡便趁此时,只是不清楚两际海如今是何状况,若要等上三五载才能转生,她必灰飞烟灭。”

  “三五载?”引玉皱眉。

  孙小月虽然听得迷蒙,但“灰飞烟灭”还是明白的,她心慌道:“元皎会消失吗,再不能投胎转世?”

  “投胎转世不是易事,她的魂等不了那么久了。”莲升收回手。

  寻常凡人只知道凡间妖鬼横行,却不知天上地下有变。谢聆皱眉问:“两际海发生了什么?”

  天上地下之事,就连引玉和莲升都不清楚,又如何回答得出。

  见二人不开口,谢聆只好将困惑咽入腹中,不再追问。

  “先渡了吧,我不信三五载之久,还逆转不了这一盘棋。”引玉轻轻一哂,说:“她本意是不想误伤所爱之人,送她到两际海,也好让她在底下安心等着。”

  孙小月抱紧怀中的尸,颤抖问:“要是三五年还不能投胎,她是不是真会消散?”

  “是。”引玉无意瞒她,说:“她容你见到了她最好的最后一面,可别负了她。”

  孙小月眼里彻底兜不住眼泪,满脸皆湿。

  只见莲升掌上有灿金莲华起伏开绽,其中的不凡灵力,不是凡间术法能比得上的。这曜曜灼意仅天上瑞光能有,且不说,金莲中还挟带着无尽禅念。

  引玉退开一步,省得误了莲升。

  薛问雪不声不响,看得双眼刺痛,他何时见过这样的金光!他忙不迭朝谢聆看去,想讨个解释。

  “莫问。”谢聆心中虽有猜测,却不敢妄议仙姑。

  薛问雪缄默不言。

  掌心莲徐徐升起,倒转着将元皎盖在其中。元皎匆忙闭眼,金光灌入她魂,她魂魄大受洗涤,痛痒全数不见,竟然一身轻松。

  只见那莲瓣一合,其间幢幢鬼影彻底不见,元皎走了。

  “她已到两际海。”莲升收回金光。

  引玉捏住莲升的手,闷声不响地给莲升捏了几下,看得耳报神一个劲翻白眼。

  风烟已止,灶灰不知散到了哪去。

  孙小月紧抱着那具尸磕了个头,忽朝孙禀衣看去,好像解脱一般,脸上烦恼全无,离奇得叫孙禀衣心惊胆战。

  “姐姐。”孙禀衣哑声。

  孙小月挤出笑,弯腰将侧颊贴上了元皎冰冷浮肿的脸,说:“禀衣啊,如你元姐姐所说,以德报德,处世万不可忘恩,亦不可被仇恨蒙了眼,回去吧,爹要是问起,你就说我走了。”

  “姐姐?”孙禀衣仓皇站起身。

  引玉早有意料,可在孙小月起身奔向那口井时,仍是心惊肉跳。她抬手拦住了谢聆和薛问雪,不让两人施救,等听见那落水声,才摇头说:“她意已决,了无生趣者留也白留,不如让她死了,也算是助她了去一桩心愿。”

  “一起赴死,还能聚个三五年。”莲升走到井边,“她定是这么想的。”

  孙禀衣冲向井口,探头哭喊:“姐姐,姐姐——”

  落水哪能这么快死,只是孙小月硬是在水里忍着气绝之苦,也不愿吭声。

  谢聆猛地拉住孙禀衣后领口,将他拽了回去,省得这人失足跌入水中。

  孙禀衣痛哭流涕,可不论如何挣扎,都挣不脱谢聆的手。

  片刻,井里哪还余有生息,孙小月的魂也离了壳,却见不到被渡走的元皎了。

  孙小月从井里爬出,好似一身轻松,她淡笑着开口,才发觉喉头吐不出声音,方知自杀者是说不了话的,舍生而求死,自然会有业障缠身。但她只是微微一愣,忽然有所彻悟,捻了鬼气凭空写出一些字。

  「恳请大人也送我到地府,我匆匆赶去,当还找得着元皎。」

  事已至此,孙小月只能随遇而安,嘴上不能说话,她还有万千办法,能让元皎知晓她的心意。

  莲升其实不愿看凡人视自己生命如草芥,她心有不满,久不应声。

  “助她,莲升。”引玉捏上莲升的袖,往下微微一扯,“人命是天赐,但生死有定数,就算她不寻死路,终也是要死的。”

  莲升一合眼,索性再施金莲,将孙小月送到两际海。

  薛问雪从未见过这等渡鬼之法,不祭香也不烧纸,甚至不贡香,似乎一个翻手,就将鬼魂送了下去,就算是判官亲临,也不能如此轻松。

  那孙禀衣还在痛哭,谢聆的手稍稍一松,他便又冲了出去,头直往井里垂,然而底下昏暗,他什么也看不着。

  他慌忙打水,想把井水抽干,可是无法,井水哪会那么容易干。他一边抹汗一边抹泪,整个人如被大雨打湿。

  谢聆倏然开口:“我替你捞尸,你将你姐,和你那元姐姐葬在一起。”

  孙禀衣沉默了许久,终于说了一声“好”。

  薛问雪寂静的眸色又是一动。

  坟就挖在那口井边上,孙禀衣将上边的小土丘垒了老高,又插上了一块无名无姓的木牌,省得被人踩踏了。

  喜轿还搁在原地,轿上四角的穗子被风吹得摇曳不停。

  孙禀衣深深看了一眼,连指缝泥土也不抠,掌心泥尘不擦,便趔趔趄趄往回走,走了半晌想起马还在路边吃草,又走去把马给牵了。

  莲升看向一溪翠烟的方向,微微眯起眼说:“湖水要是干涸,那我们当真白走一趟。”

  “去看就是。”引玉嫌木人硌手,抱了几下就丢给了谢聆。

  耳报神被抛来抛去,心里厌烦,不由得开口:“当我老人家是蹴鞠,那不如上脚踢,做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好好相待的模样,我知我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讨人嫌,要不挖个坑将我埋了,我也好独自静一静。”

  薛问雪看不出这是个什么玩意,但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聒噪的木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耳报神:“看什么看,看你年纪轻轻的,怎这么没见识,没见过小木人么。”

  薛问雪决定日后再不看它。

  一溪翠烟雾障重重,翠烟中伸手不见五指,看起来似乎暗含千百种剧毒,饶是妖邪,也不敢轻易入内。

  引玉仅是远远望去一眼,浑身便一个劲发寒,寻常阴邪之气便有着透骨冷意,而魔气更加。她捏了袖子捂住口鼻,了然道:“果然有魔气,河里的魔气想必就是这么沾来的。”

  莲升神色晦暗,抬手从翠烟中勾出魔气一缕,岂料那魔气胆大包天,竟企图啃噬她身上仙力。她猛一弹指,将那缕魔气弹了回去,那玩意好似游鱼,往翠烟里一钻,倏然没影。

  边上,薛问雪缓缓将袖口扯高,露出那被魔气刮出来的伤口,冷声说:“此魔凶悍,非我等应付得了的。”

  “无妨。”引玉只想赶紧劈开这魔气,进去一探究竟,如果天净水当真没了,晦雪天该如何是好。她伸手想拂上翠烟,却被莲升握住手腕拉回。

  “不可轻举妄动。”莲升手中现出金莲,目不转睛地看着翠烟雾障,说:“天净水万不会干涸,除非被人抽空了湖泊,可那湖有四万亩广,该如何抽,又能抽去何处?”

  “这雾障破得开么?”引玉紧皱眉头,她知晓天净水非比寻常,要真那么容易干涸,日日受瑞光照耀的莲池早该干得不成样子了。

  “能。”莲升手上金莲倏然飞出,在半空中竟凝成大刀一柄,朝着雾障穿风而下,势要开天辟地。

  阔刀斩落,不见地动山摇,但见雾障中被砍出了罅隙一道,其间可穿过行人无数!

  谢聆和薛问雪俱是看愣了神,直到莲升说一声“走”,才齐齐动身。

  引玉紧随在莲升身后,面前金莲化作的阔刀陷地数尺,那耀耀金光还未消散,他们便是要从灿金阔刀中穿过!

  也得有这阔刀在此支撑间隔,翠烟才能被久久隔断,轻易融不到一块。

  盛有天净水的湖泊有四万亩广,一溪翠烟自然也宽广无边。里边溪涧交错,四处全是水流,山石被冲刷得圆润光滑,其间苔藓丛丛,着实不好落脚,就算没有这雾障,误入的人也难出得去。

  引玉走得慢,她灵台又受了些伤,好似又变回了刚到慧水赤山时的样子,只比寻常凡人厉害上一些。

  谢聆和薛问雪倒好,两人干脆使驭飞剑,先一步寻那湖泊去了。

  “就算是灵命,也动不了这里的天净水。”莲升扶着引玉,似采青春游,不同于急匆匆寻找湖泊的谢聆和薛问雪。

  她抬手朝金光外的雾障指去,说:“起先忧心天净水会被凡人误使,又被妖魔误用,灵命才造了这翠绿烟障。”

  “我知。”引玉眯起眼,慢声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天净水么。”

  “灵命所聚。”莲升不假思索。

  引玉倏然贴得无比近,两人鼻尖相抵,气息交缠。她紧盯着莲升过于沉着的眉眼,又问:“那你知道,天净水是怎么来的么?”

  “天道所倾。”莲升皱眉,不知引玉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事。

  引玉若有所思。

  那时三千塔刹初成,塔刹中有水汩汩流出,从天上一倾而下,状似大雨滂沱。受天净水福泽,那数年里,凡间的庄稼长得极好,不论是高山还是谷底,万里无一处干旱。

  只是,天净水育出的瓜果庄稼,又哪是凡人吃得的,凡胎肉/体受不住那等仙力,有些资质好的,挨过那阵痛便踏上了修仙之路,可挨不得的,吃了没几日就爆体身亡,年轻人尚是如此,更别提老人与小孩。但也正是因此如此,凡间修仙之人层出不穷,人人都有成仙之梦。

  灵命自觉下凡,将天净水收于一处,又布下雾障护之,免得世间又有无辜惨死者。

  倾泻凡间的天净水,不论是渗进泥里地,流进河湖的,亦或是被凡人装入缸中、咽进腹里的,全被收集在一处,于是这地方便成了“一溪翠烟”。

  小悟墟上万千塔刹流淌出天净水滋味不一,那时众仙神才知晓,原来塔刹沟通三千大小世界,而天净水便是来自各处。

  引玉徐徐道来,说完时,眼前所见便已是元皎口中龟裂的泥地,湖水不知所踪,而谢聆和薛问雪正在边上难以置信地站立。

  莲升也是一怔,眯眼打量那石泐水枯之地,冷声说:“怎么会。”

  “你我都觉得天净水不会干涸,就好像起初认定,仙辰匣万不会出岔子一样。”引玉嘲谑一笑,心寒了一截。她扭头看向莲升,心底希冀顷刻间成了败井颓垣,又说:“晦雪天怎么办,灵命是打定主意,不让晦雪天好过。”

  谢聆身形猛晃,忙不迭拔剑支住身,头痛欲裂地看向那些开裂的泥,哑声说:“桃树如何是好,总不能叫它枯死在厉坛上,谢音她……”

  他不信希望全无,非得把桃树从厉坛上移开不可,竟踉踉跄跄朝干涸的湖泊走去,一角便踏上了硬泥!

  引玉一动不动地看着谢聆,只见谢聆的衣角微润。

  此地云雾迷蒙,但雾不是真雾,并非水汽所成,再观湖泊龟裂,那角衣料如何会湿?

  怪事,有几分像她遍布晦雪天的画卷,画卷常湿,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显然不是她施术所致,否则照她如今恢复的记忆看,她早该想起来才是。

  莲升看引玉神色几变,那双眼倏然微瞪,好像茅塞顿开,不由得问:“想起什么了?”

  “画卷。”引玉推开莲升扶在她臂上的手,试探般朝龟裂泥地迈去,手在身侧慢腾腾摆动,像在拂水。她垂着头捏起自己的裙角,果然捻到了些许潮意,慢声说:“莲升,你来看,不光我还有谢聆,衣裳全潮了,和我的画一个样。”

  莲升当即迈了进去,这一迈步,她心神俱震,并非是因为觉察到潮意,而是因为她灵台倏然通透,如受涤荡,这别样的感觉和她身在莲池里时一模一样。

  她低头下视,盯着足下龟裂的泥地说:“天净水,犹在!”

  同身在泥地上的谢聆怔住,捏起自己袖角一探,当真是润的,诧异道:“可是为什么看不见,也摸不着?”

  引玉皱眉,拂动的五指微微攥起,掌心也潮,却没有掬水在手的感觉,她思索着说:“难道是幻术?”

  莲升身侧绽开金莲数以万计,莲花密匝匝遍布全湖,灿烂夺目。

  刹那间,好像湖水不曾干涸,这里金波荡漾!

  谢聆和薛问雪到底是凡人之身,被金光环身,当即不能动弹,耳边仿佛能听见曼妙禅音。

  两人不由得躬身,不由得做出了朝拜之态,魂魄一面如受洗涤,一边又通体战栗。

  金莲齐绽,势必要破除此地幻术,果不其然,眼前琉璃万象哐当破碎,有木珠四散而逃,好似那日在小悟墟中,灵命断开的那串佛珠。

  “灵命。”莲升仰头观天,冷声说:“果然是牠,牠预料到有人会来取天净水,所以来此下了幻术。”

  龟裂的泥地里,天净水汩汩涌出,顷刻间便将他们淹没在内,在水中无依无靠的人,好像成了海上轻舟,被大浪掀得沉浮不定。

  引玉有所感应,倏然埋头潜入水中,她水性不好,憋了一口气便头晕眼花,堪堪在龟裂的泥土间扯到了莹白一角。

  在幻术解开之际,坚硬的泥层便已软去,被埋在泥里的画卷,轻而易举便被引玉扯出。

  引玉环抱画卷朝水面游去,被莲升揽了个正着,她终于可以大张嘴喘气,由莲升揽着她飞身上岸。

  谢聆和薛问雪也已到岸,两人俱是湿涔涔的,而这天净水又烘不干,看着好生狼狈。

  “幸好这一趟没有白走。”莲升弹指化去四人身上湿痕,还将耳报神那碎花裙给抚干了。她这才弯腰掬起湖水,心跳如雷地问:“你的画为什么会在泥里?”

  “是无嫌。”引玉半猜半蒙,长舒了一口气,“难怪我的画卷总是潮湿,原来不是我施了术,而是她。万卷相通,她靠近其他画卷时,会特意去除术法,便是想将我引到一溪翠烟,可惜你我都不曾察觉。”

  她摇头露笑,说:“也怪我卷上墨香浓重,还暗藏神力,让你我都认不出那是天净水。”

  “无嫌竟也有这般玲珑心思。”莲升捏住画卷一角,画上潮意已无。

  引玉卷好画纸,环在怀中,说:“她别无选择,既成役傀,清醒时日无多,便要更小心谨慎。”

  她眯眼朝远处翠烟望去,又说:“也幸好她埋画卷在此,否则我也觉察不到天净水消失是幻术所致,灵命造出来的幻象,当真破绽难寻。”

  “如此说来,桃树是不是能移开了?”谢聆喜极而泣,随之笑意一敛,“可二位仙姑不是说,还需找那什么不化琉璃?”

  莲升转身,竟见那苍青毒障,正缓缓将她的灿金阔刀埋没。她神色骤然,拉住引玉便说:“不化琉璃比天净水好找,先离开此地再说!”

  许是在解开幻术的那一刻,无意间触及了灵命布下的其他术法,浓雾中的魔气竟越发猖獗浓重!

  作者有话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