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独直接想打死对方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何事?”将池脸色一变,喝道。

  “王爷,宴请之人已经来了。”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顾独直接将自己的手再次抽了出来,等外面脚步声退去,顾独冷脸道:“王爷,请自重。”

  “怎么?是姬逸明的身体让你更舒服吗?”将池愤懑道,冷哼一声。

  顾独没有说话,直接推开厢房离开了,远远还能听见将池将茶具一扫而过落在地上的破碎声。

  刚走出中庭,带回两个侍从,一个身着男子装扮的女人与自己直接撞了一个满怀,顾独稳了稳脚步,看着眼前冒冒失失摔倒在地的女人。

  其中一个侍从暴喝道:“大胆!哪来的野小子——”

  顾独扬手,阻止了侍从的喝骂。

  一只白如玉的手伸在了女人的面前,女人不好意思地拉过顾独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脸上已经绯红,低声道谢后立马跑进了中庭。

  女人似乎已经认出了顾独,顾独也已经认出了女人,单从那一双与姬熙相似的眼神,不难猜测出这就是大昭唯一的公主,生于建和元年的建和公主。

  看来这个姬熙手心上的宝贝也是个不安分的。

  将所有的事情整理了一番,顾独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秦家的才,赵家的权,玉家的兵,只怕都有一部分到了将池的手上。

  回府后,顾独就往书房里钻,刚写完准备传给姬熙的密信,只听见书柜背后一声闷响,让昨日杀人的顾独有些心虚。

  密信藏进自己的袖袋中,打开了密室的机关,一道满是血迹的洞口露了出来。

  点了一支蜡烛,顾独往里边走去,昨日藏尸其中今日心里还是渗渗的。

  一直走到了赵彻的尸首前,顾独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本来坐放的尸体倒了。

  看了一会儿,顾独一只手将尸首扶了起来,也许是密室过于阴暗潮湿,摸上去竟然还有些黏糊糊。

  没有多想,顾独扫了一眼密室里的东西,也不过是些普遍之物,便又出了密室。

  夜幕渐渐降临,门外又传出了侍从的询问:“爷,今日歇哪?”

  顾独想了想,昨日在这书房里杀了人,住着难免渗人,便道:“住夫人那吧。”

  侍从也愣了,连忙应了一声。

  待侍从离去,顾独才出书房,回身看了一眼阴森森的书房,没有任何留念便向赵氏厢房而去。

  赵氏此时并不在厢房,李念也已经交给了乳娘,顾独便坐在一侧的桌边看起了《女诫》,翻来覆去也只有《女诫》可看,只是看了几眼,顾独便没有兴趣。

  本来将女人分类成男人的附庸已经是非常愚蠢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强调女子低人一等的书呢?

  过了一会,赵氏才回到厢房,她身上似乎沾染了一些污垢,顾独皱了皱眉,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只见赵氏一躲道:“路上湿滑,不慎摔跤。”

  顾独颔首,小丫鬟抬进了几桶热水,道:“夫人,热水来了。”说着,提到了屏风后面。

  小丫鬟伺候着赵氏沐浴,顾独依旧在一旁静坐喝茶。

  几声水声哗哗响起,顾独似乎觉得有些尴尬,问道:“午后便没见到你的影子,下午是有什么事情?”

  赵氏沉默了一会,解释道:“有小姐妹去拜佛,妾身便一同陪伴了。”

  “是吗?”顾独纯属没话找话,只是随便一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春意园你可听闻过?”

  “可是秦家才子集聚之地?”赵氏回应道。

  顾独没有回答,继续问道:“异姓王爷可与秦家走得近?”

  “妾身不知。”赵氏随着赵家关心朝政,可是对异姓王也不怎么熟悉,只是道:“异姓王爷一直与玉家征战沙场,现在恐怕还在沙场上,怎么和秦家很熟悉呢?”

  看来这件事应该是赵家人知道的人不多,只是不知道赵家到底是站在哪一边,若是站在将谷焰一边,姬熙危矣,若是自成一路,倒还有扭转之力。

  “玉家?”顾独想到了玉莲,微微一愣,那像是在黑暗中被掀起一角后露出了些许光明,最终又被盖上的世界。

  “玉家这次可将三子全派上了沙场,京中只剩了小辈,也算是倾尽了所有。”

  玉家的名声威震华仪,不仅是他们作战勇猛,更是他们苟利国家,不求权势,富贵。

  人活在世,有人求功名,有人求富贵,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可是玉家人,却一直在边漠辛苦抗敌。

  两人又聊了几句,赵氏已经沐浴完,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露在衣物外白里透红的肌肤上还挂着些许晶莹的水珠,顾独微微别眼,道:“你睡里边,我躺外边就行。”

  说着,指了指床,只见床上已经放好了整整齐齐的两床被褥。

  赵氏看到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或许也是没想到顾独已经准备好了两床被褥。

  她应了一声,爬上了床,缩在了里边。

  相安无话,一大早,赵氏醒过来的时候,顾独的被子已经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匕首,她抱着匕首睡了一夜,好在这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奸邪之辈。

  大早上地赶去上朝,顾独打了一个哈欠,红日初升,外面响起了侍从的通报声:“爷,到了。”

  软轿的门帘被掀起,顾独走了出来,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依旧让人感到寒意。

  冷着脸和遇见的官吏们一一回礼,过了一会儿才到了殿前。

  龙椅之前便是一片空位,特意给顾独留出来的位置。

  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百官朝首行礼。

  姬熙免了众人的礼,特意看了顾独一眼,问道:“丞相最近休息如何?”

  “回禀圣上,尚佳。”顾独答道,只见姬熙笑弯了眼,道:“朕正好有一事交予你做。”

  “臣恭听。”

  “前几日,胡人进供了一女子,朕瞧她善刀舞剑不比平常男子差,不若让你组织一支女兵披甲戴戈如何?”姬熙抬了抬眼,道:“那女子也就赏赐给你了。”

  君赏臣子女人不过分,可是组织嘻乐的女子为军队就胡扯了。

  顾独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御史便已经跳出来道:“圣上,这般闺房之乐不兴大动钱财。”

  站在一旁的将池更是笑出了声,道:“圣上,这种事交予李丞相这般斯文人又怎么行呢?这种活可得交予我等大老粗才行!”

  一时群臣议论纷纷,顾独沉默之际,已经有不少人悄声骂起了姬熙的荒淫无道。

  “臣以为,这件事交予玉君生将军为好。”顾独想了想,沉吟道。

  在将池的威胁眼神下,顾独看了瘦弱俊朗的玉衡一眼。

  姬熙虽然心下不解,却也同意了顾独的提议,道:“那胡人女子便赏赐给你了,君生。”

  玉衡,字君生,而姬熙这一声君生的确也表达了不少亲近之意。

  懵懂中,玉衡行礼接旨,偷偷看了顾独一眼,只见顾独回望,脸上依旧是冷漠。

  众人只说李丞相这步棋走得险恶,将这锅全推在什么都不懂的小将军身上。

  “传旨下去,所有京城里的女子只要愿意投奔玉将军门下的,皆不可阻拦,违令者格杀勿论。”

  姬熙心情不错,偷偷看了顾独一眼,不禁怪郭仙儿易容太重,连顾独的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又准奏了几件常事,百官下朝。

  刚走下白玉阶准备离开的时候,郭仙儿走了过来,对顾独行了一记礼:“丞相,圣上有请。”

  顾独没说什么,便直接跟着郭仙儿去了,而还在一旁等着的将池差点将手上的玉笏给捏碎。

  “王爷,今日所见,李丞相也不是完全向着圣上,有何可着急的?”

  “如何?”将池听到轿中人说话,轻声应了一声,掀起门帘,只见其中坐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他手持一柄白玉扇,撑着他那完美的下颌,露出细水一般流畅的线条。

  有人偷眼看去,可惜只是堪堪感受到少年的丰神俊朗,门帘已经落了下来。

  顾独在御书房里等了一会,姬熙才缓缓走来,她还是有些兴奋,看了顾独一眼,道:“李丞相看起来适应得不错。”

  只见顾独没说什么,从袖袋中拿出了几日的见闻,道:“看来你之前和我说的东西只是朝廷的冰山一角。”

  姬熙双目飞快地扫过,本来还在高兴的脸色瞬间黑了一半,“看来除了玉家,整个京城的势力已经错综复杂。”

  “现如今将池已经回朝,若是赵琼宇想助将池一臂之力,定会将手上的八千护城兵交予他,如今将池没什么动静,也就说明赵琼宇根本不想交给他。”

  “毕竟这无上的权力在任何人手上不如在自己手上。”姬熙双眼露出些许悲凉,继道:“这大昭的江山交到朕手上就已经千疮百孔,若是遇有明君,能对外驱虎,对内安天下,这江山交付给他也不错。”

  顾独在一旁无话,因为这皇位,失去得太多了,得到的却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多。

  她看了姬熙一眼,这样的家国中,女人做皇帝若是失去了只怕结局来得更为残忍。

  “怎么了?”姬熙回头看了顾独一眼。

  顾独摇了摇头认真看着顾独:“我相信你能为天下百姓点灯。”

  “是吗?”姬熙挠了挠头,露出了纯真的笑:“那朕也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