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
雪地中的《远策》让蓝正丰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待想过来时, 母后与他的嘱咐,蓝正丰狠狠地瞪了青帝一眼, 即咬牙道:“表妹日后可莫要后悔!”
后悔?
徐长歌闻声一笑, 心中却道, 她两世为人, 除开她的君上, 她可从未因旁的事后悔!
“阿澜……”侧身牵过青帝的手,徐长歌弯眉道,“歌儿想去那座山上看雪!”
言罢,徐长歌即抬腕指向了远处的雪山。
“好!”含笑应下徐长歌, 青帝与身后的秋风道,“与蓝殿下拟好契书便送他回去吧!”
“你——”
蓝正丰怒火中烧,他一介储君,竟要为一万两立契?
“蓝殿下莫要恼怒……”回眸淡淡从蓝正丰面上扫过,青帝不屑道,“与你立契自然不是为了区区银两……”
“那是……”蓝正丰看过徐长歌,顿时领会到了青帝的意图!
简直欺人太甚!
暗骂眼前这小子是卑鄙,蓝正丰将青帝恨到了骨子里。
“再会!”知晓自己日后若是为储, 自然与雪中人是对头, 青帝勾唇一笑,却是用更为肆意的眼光打量着蓝正丰。
言罢, 青帝即挽住徐长歌的手,与其纵身往远处的雪山踏去。
而经历过青帝的眼神折辱,蓝正丰在秋风为其解开束缚后, 毫不犹豫的给了秋风一掌。
“殿下自重!”反手施蓝正丰以毒,秋风敛袖跃于屋脊之上。
“你——”未料青帝手下也这般厉害,蓝正丰脸色一白,却也不知自己身重奇毒。
“日后有事,殿下可来如意宫求教!”光风霁月的挥手命如意宫的宫众隐至暗处,秋风点足追着青帝而去。
“殿下!”见青帝一行已然离开,随蓝正丰前来的官兵忙搀扶住自家储君。
“滚!”推开扶住自己的副将,蓝正丰自己看过一眼匪首,而后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自家储君走了,蓝国的官兵自然也不会在山寨中耽搁,纷纷列队踏雪而下,只留几行带着泥污的脚印在积雪上。
……
“阿澜!”与青帝并立在松枝上看官兵行远,徐长歌含笑握住了青帝的手。
她早前便知道迟早会与蓝正丰翻脸,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的回来的这般快。
“无痕的雪是不是更好看?”抬眉扫过那些盘旋在雪山间的黑点,青帝冲徐长歌一笑,而后便揽住其在枝头跳跃。
青帝轻功不差,加之有徐长歌传与她的功力,二人飞身于雪上,并不会与积雪有半点损伤。
“阿澜以为呢?”安心地在青帝怀中看雪,听着背后人那清浅的呼吸声,徐长歌只觉此间山雪,美到了极致,绝非一个“好看”可以言明。
雪本是自然之物。端是无情。
但因她与身后人有情,这山间雪,亦变得多情。
“美!”青帝扬唇笑着,其爽朗的笑声彰示着其好心情。数月前与怀中人分别,她便时刻惦念着怀中人。待与怀中人见面,她又忧心着夺情客。
世事纷扰,离了皇城那块天地,她也只有在此时是自得的。
“冷不冷?”眯眼打量着半空那米粒大小的雪沫,青帝落在松枝上与徐长歌裹了裹斗篷。
待发觉徐长歌并未着太厚的衣衫,青帝蹙蹙眉,却是将肩头的披风脱与了徐长歌。
“阿澜……”惊诧落在肩头的暖意,徐长歌微微抬眉,只见青帝的指尖已探至其身前。
灵巧的替其系好脖间的系带,青帝弯眉道:“却是不能将我家歌儿在此处冻着!”
知晓青帝是在打趣自己在蓝正丰跟前称了她“小夫君”,徐长歌仰面轻笑道,“若是阿澜家的,阿澜可要将歌儿照看好!”
“那是自然!”
“答应的这般快定是在骗歌儿!”
“是吗?”
青帝含笑,却是拉着徐长歌落到雪地上。
“站在此处别动!”
温声嘱咐过徐长歌,青帝拔剑跃于飞雪中。
飞雪莹莹,寒风飒飒。
徐长歌仰面只见青帝在飞雪中与她舞剑。
叹息过自己手中无琴,徐长歌眯眯眼,却是起步折了一截松枝追到了青帝身旁。
“歌儿?”惊喜徐长歌又有了功力,青帝回眸与其一笑。
“舞剑怎能少了我?”追着青帝的步伐,与其一同跃、挑、斩、劈,徐长歌只恨空中的飞雪不够多。
不然,那些浮在空中之物,怎么遮不住君上的眼神,冷不下她心中的温热?
“歌儿!”见徐长歌步伐轻盈,且手中青松也带着点点内劲,青帝展眉一笑,却是弃了手中的长剑,转而握住徐长歌的手。
“君上?”徐长歌下意识出声,却听青帝道,“歌儿可还记得那日题字?”
“自是记得。”前世兄长赠与君上的字帖,正是她熬夜所书。
“记得便好!”扬唇拿定主意,青帝一边出手勾出徐长歌,一边点足跃向了百尺之外。
这一跃,便是离地十尺。
待下落时,青帝握住徐长歌的手腕,用心一画,地面上的积雪便是凹下了一块。
“君上?”徐长歌凝眉细看,却见眼前的积雪不断在挪动。
“不急。”示意徐长歌稍安勿躁,青帝施功,让脚下的步伐更快。
待到青帝对手下的积雪满意了,才止步带徐长歌跃于枝上。
一立于枝上,徐长歌身子便开始微微抖动。
天!君上竟是在雪上绘了一幅她们二人伫立枝头的线稿。
“歌儿……”知晓身畔人对雪上的线稿甚是满意,青帝勾唇笑笑,却是带着徐长歌飞身而下,寻回了先前弃下的长剑。
“握住我的手。”
低声与徐长歌吩咐,青帝循着记忆找到画像的东北。
而后极其迅速地带着徐长歌在积雪上落下了数行划痕。
“比翼双飞……”
凭着对书画的造诣猜出青帝雪上的字迹,徐长歌含笑猜出了雪上的图景。
“是。”扬唇凑到徐长歌的耳侧,青帝低笑道,“此生不负……”
……
因着徐长歌爱看雪,二人从雪村回边城已是三个月之后。
二人到边城时,接到了两封书信。
一封来自天风寨,说是蓝正丰已将银两送至山寨。
一封来自青都,是季孙氏亲书的密信,要青帝尽快回青都。
“阿澜?”见青帝阅罢书信后,便将书信在烛火中烧尽,徐长歌一边把玩着青帝与她的折扇,一边关切地望着其眼睛。
“似是君父病重……”青帝将季孙氏的信中所言和盘托出,“早前歌儿离都后,青都便起了疫病。那疫病来势汹汹,染了不少权臣……众医官无计可施,后是太后亲去了如意宫,邀来宫主,与君父诊治……”
“纥叔回去了?”记起青纥离去的时间,徐长歌宽慰道,“阿澜莫要为纥叔担心,那毒原是我徐家人下的,如今再由徐家人想法子解了,那最终受益的,终究还是我们徐家人。”
“话这般说是没错。这天下哪有比徐府还聪明的人家?”低眉与徐长歌调笑,青帝却未将回京一事说与徐长歌。
早前在寨中,长歌便与她说了其想法。
青都虽好,却牵涉众多。边城虽偏,却四通八达。
“歌儿且安心在边城吧。”想过长歌在边城定能比青都更自在,青帝无意妨碍徐长歌的想法。
“阿澜要走?”早知青帝归期将近,徐长歌有些不舍,眼中却依旧带着笑。
前世,君上在皇城中呆了数十年。
如今能追她到此处,她已甚是满足。
“来了便莫要再来!”想过随着君上年龄渐增,皇室倾轧也会变本加厉,徐长歌便觉边城青帝还是少来为妙。
“怎么,歌儿不想见我?”青帝侧身摆弄着徐长歌发间的珠钗,心中却是多了些绵绵的情意。
“旧人说,小别胜新婚。阿澜在青都等我便是!”含笑躺在青帝的怀中,徐长歌弯眉道,“阿澜助我解决了雪村的匪患,那些人也已将掠夺来的财物归还……如今歌儿在边城中风头正盛,而帝君与歌儿送来了恩赏……”
“那些人不可不防。”青帝点点徐长歌的眉心,温笑道,“那群人是亡命之徒,歌儿定不能全信。那日在寨中,我虽带你离去,却命秋风连夜在寨中的谷物中施毒……其解药在珲春手中……若是隔一两年,那群人无异心,歌儿却是可以凭求医之名,略施赏赐,将其收至囊中,若是那群人居心不良,歌儿径直与其了断了便是。”
“此般事也瞒我?”暗笑珲春已将此事告知过她,徐长歌拉着青帝的衣袖道,“明日本小姐要去施粥,不能送你,你却是一人走!”
“这般快就厌烦了?”青帝闻声挑眉,却未将徐长歌的心思戳破。
古来黯然销魂者,为别而已矣,她与长歌心心相印,自是不必把些许事说透。
“且安心施粥。”青帝眉间含笑。
“在青都等我。”
徐长歌佯装不在意地卧在青帝怀中小憩,心中想的却全是青都那些性格迥异的皇子。
之前有她在宫中护着,那群人知趣的不去读书。
如今……
徐长歌眨眨眼,决意与她那浪迹青楼的四哥去一封书信。
她固然相信君上,但皇城之内,却不是一个相信能想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