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宁的回答让跪在地上的人,立时起了声讨她的话语。

  “你难道要看着你母亲,和你舅舅去死吗?”

  姜淮宁的舅母先出了声,而后便是表弟:“宁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只要和淮元大哥说一声,她就一定会听你的,只要放过了我父亲,她要什么我们都给。”

  姜淮宁的表妹只顾得哭,此刻哭的声音更大了些。

  “母亲和舅舅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即便我去求阿元,她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姜淮宁不得不这样说,不然她们还会逼着她去求姜淮元的。

  “你不说,怎知她不会?”韩家表弟反驳了她。

  姜淮宁紧抿双唇,并不接话,她知道,只要她说,姜淮元就会答应,可她不能那么自私。

  “小宁啊,你就看在外公已经半截入土可怜的份上,去求求你那个弟弟吧。”姜淮宁的外祖父嗓音微弱,但还是传到了姜淮宁的耳朵里。

  姜淮宁闻声回过头,望着自己的外祖父,白发苍苍的样子,咬住了下唇,眼中压着泉出的泪水,噤住了声,依旧不做回应。

  “宁姐姐,我求求你了。”表弟说着又磕了个头,抬起头时,看到姜淮宁不为所动,又拉着自己的妹妹使劲的磕头,磕到最后,姜淮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阿姐,你就去试试,大哥会听你的话的。”姜淮城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姐姐对姜淮元好,他也不是没嫉妒过,但到底是自己喜欢的姐姐,心里不舒服可还是由着姜淮宁对姜淮元好。

  姜淮城的话落,姜淮宁眼中的泪便滴了下来,她咬住唇,想要求助父亲,可姜肃卿却不去看她。

  “小宁,你是想要外公也跪下来求你吗?好,外公给你跪下……”韩飞光说着便一骨碌翻身,摔到了地上,吓的姜淮宁赶忙去扶他,却在接触的一瞬,被韩飞光将手拂开,道:“你别拦着我,我今日就给你跪下。”

  姜淮宁哪能受得住,别说是韩飞光,就连之前的韩端好的父亲给她下跪,她都觉得自己要遭雷劈,此刻自己嫡亲的外公,她自是不能受着。

  姜淮宁也跪在了地上。这么大年纪的长辈要跪下,姜肃卿和舅母也都过来扶起了韩飞光。

  姜淮宁此刻慌乱急了,姜肃卿这时也开了话了。

  “为父此前已经托人,准备将你母亲和舅舅换出来。但淮元突然回来,打断了计划,为父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去求一求淮元,还有一线希望,若还不行,你身边的谢小姐,也是可以帮忙的。”姜肃卿知道谢家的能耐,救出两人自然不在话下。

  姜肃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救出韩楚兰和韩鹏举,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想法,也没有顾及到姜淮元的这些年的遭受过的苦难。

  姜肃卿提到谢喻的一瞬,姜淮宁眼中怔了一瞬,她多希望谢喻此刻就出现,带她逃离这里。

  姜淮宁看着自己的父亲,泪眼已经模糊,还是没有松口说话。

  “小宁,你是在怪外公给你许的人家不好,埋怨外公吗?他们已经死了,遭了报应了,你就原谅外公吧。”

  姜淮宁当年的亲事是韩飞光做的主,但姜淮宁从未埋怨过韩飞光。

  “外公,你方才说什么?”姜淮宁惊讶的瞳孔都放大了,她并不知道韩家父子已经死了。

  “端好的父亲回去路上就病死了,端好也因没有好好待你而羞愧的悬梁自尽了。”韩飞光语气慢吞吞的,心中有一丝惋惜,可也不敢表达出来。

  他们韩家就出了这个一个举人,本以为可以光耀门楣,可谁知与姜淮宁和离后,丢了一只右手不说,还上吊了,这其中的原由谁也说不清,官府也断定只是自杀。

  “韩端好死了?”姜淮宁听到韩家父子死的那一瞬,立刻便想到了谢喻,除了谢喻谁又和韩端好有这样的仇怨,致他们于死地。

  姜肃卿看到姜淮宁那么大的反应,沉声回道:“是,在你们和离之后,回去不到一个月便自缢了,我也是才知晓。”

  姜肃卿只知道是韩端好在外面养女人有了孩子,一个处理完了,又来一个,这才逼得姜淮宁不得不与之和离。

  事情是姜淮元和霍倾帮办的,他知道的也只有姜淮元她们愿意告诉的他的,但他不太能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因为这事和离,只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父亲和女儿总是隔着一层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不好多问。

  “阿喻……”姜淮宁嘴里小声唤着谢喻,她现在便想要去问清楚谢喻是怎么回事。谢喻明明答应了她,不杀他们父子二人的,难道谢喻一直在骗她?

  “韩端好不珍惜你,他们死有余辜,可你舅舅和你母亲都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小宁,你一定要把你舅舅和母亲救出来啊。”姜淮宁的舅母扶着韩飞光,泪眼婆娑,她把一切的希望都压在了姜淮宁的身上了。

  姜淮宁听着屋内此起彼伏的哭声,她此刻心里乱极了,她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能去求阿元,阿元会恨我的。”

  她知道只要开了口,她和姜淮元的姐弟情分就结束了,母亲和舅舅重要,可弟弟同样重要。犯错的是母亲和舅舅,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弟弟去承担痛苦。

  “她恨你又怎么样,难道你母亲和舅舅的命不比她重要吗?你是你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姜淮元不是,她和你不是一个娘的,你和淮城才是至亲。”姜淮宁的舅母依旧不饶,她就是要利用姜淮宁的孝心,让姜淮宁去保住自己的丈夫。

  “舅母,你也说了,我和阿城才是至亲,那阿元凭什么要为了我,不替她的生母报仇?”

  姜淮宁此前经历过一次被人这样下跪强逼,可她的妥协并没有得到别人的尊重,反而是变本加厉。韩端好父子二人,逼得她自杀过一次,若不是谢喻,她怕是已经尸骨都无存了。

  “小宁,你说这样的话,不怕遭雷劈吗,那可是你母亲,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去救,谈何为人儿女,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姜淮宁的舅母越说越气,苦口婆心好言甚至下跪哭求,姜淮宁都不为所动,此刻让她觉得这个外甥女并没有以前那样娇弱了,这伶牙俐齿的样子,一定是受了姜淮元的蛊惑,贪图大房给她的荣华富贵。

  姜淮宁听着自己的舅母发了脾气,不敢再说话,她怕言语顶撞了长辈,也怕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我知道了,你不想救你的母亲,是不是因为她是世子,我可听说大房在你出嫁的时候,给了你不少的陪嫁,还送了一套京城的府宅,你是不是因为这些不敢去得罪姜淮元?你可真是猪油蒙了心,小小年纪便这般的贪图荣华富贵,连你母亲的死活都不顾了,我真替你母亲寒心!”

  韩家舅母怎么说姜淮宁都不肯帮,那她也不必与她虚与委蛇,故作可怜的祈求了。

  姜淮宁听着舅母的话,眼中的泪水再次打着转,口中呢喃着:“不是,不是的……”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去贪图什么荣华富贵。

  可此刻她知道,只要她不去求姜淮元,舅母就不会相信她。

  “舅母,你怎么能这样说阿姐。”

  姜淮城看着自己的姐姐被逼成这样,心疼的紧,不由出声反驳了她,可招来的是更多的怨恨。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她为了讨好姜淮元,连你母亲都不救,不是贪图那父子二人的好处,还能为了什么?姜淮元和姜行知才是父子,你们在她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韩家舅母的话连带着姜肃卿也骂进去了,姜肃卿的脸当即黑了,方才那般说自己女儿的时候,他便想要阻止,可话到嘴边又压住了,他也想自己的女儿救出妻子的。他在赌拿自己女儿被人羞辱而去赌。

  在姜肃卿眼中看来,一点小羞辱不算什么,只能要让人活着,即便今日颠倒过来,换做是自己的妻子救女儿,他也会默许,总而言之,命最大。

  “你们姜家人蛇鼠一窝,黑心肝的,都在贪图着大房给的东西,何人顾及我韩家的人!我们当初就不该拉你们一把,让你们穷困潦倒,饿死街头!更不该将兰妹妹嫁到姜家,生出了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

  “舅母!”姜淮城见她舅母像发了疯一样,谁都骂,厉严想要制止。可他忘了自己在韩家长辈面前,从来便没有话语,得到了更恶毒的反噬。

  “怎么还不让人说,敢做不敢当了?你那姐姐与人私通,我们韩家人休妻不让,还与那姘头斩断了他一只手,将他撵出了京城,让他无以为生,背着骂名受尽白眼,只得悬梁自尽,难道这些是你们能抵赖的吗?”

  “你,你胡说些什么!”姜淮城听到姘头二字,已经无以言说自己的愤怒了,他的姐姐怎么容得别人这般诋毁,明明是韩端好自己行为不检,怎么还赖在他姐姐的头上了。

  姜淮城气的跨步过去,都想要打人了,却被韩家表弟拦住了,姜淮城很确定自己打不过他,瞬间怂了的退后了半步。

  “是韩端好告诉舅母这些的?”姜淮宁并没有去反驳,她早料到会有今日了。

  “端好哪里不好了?在京城任职,什么都听你的,不过是养个外室而已,你做了他的孩子不说,还将那姘头搞到府中,若不是我有意帮你瞒着,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脸站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