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的工厂日夜开工,即便是午夜时分远远地就能看到数团白光从窗中透出。柳卅和容匪接近工厂后,柳卅大摇大摆,不加掩饰地从正门走了进去,门口的几个守卫见到他并未阻拦,柳卅回头冲容匪使了个眼色,容匪会意地上前,两人一举将眼前的守卫全部拿下。柳卅从他们身上搜出数十把手枪,将子弹尽数拆除后,扔到地上去,对容匪道:“走,进去!”

  容匪已然明白,这座工厂生产的绝非普通产品,供给的也必定不是普通客人。

  柳卅被朱英雄在帮中除名的事想必还未传到此处,在工厂中持枪巡逻的守卫见到他都以礼相待,柳卅也不是客气人,吃进了这份“礼”,直接把人敲晕了,缴了武器,拖进厕所里锁上了门。

  他和容匪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一间车间门口时,柳卅推开门进去,那里头赫然是个白粉加工作坊!近乎密闭的空间里,味道非常难闻,穿着鲜绿制服的工人们埋头包装,烤箱嗡嗡作响,车间里还有两个健壮凶悍,手持短棍的守卫,看到柳卅,冲他点了下头。有个工人跟着看了眼,那两个守卫的棍子就抽了上去,一个道:”看什么看!赶紧的!这批做不完晚上这口饭你们就别想吃了!“

  可怜那工人,被打了还不敢喊疼,周围的人更是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加紧手上的作业。柳卅二话不说,直冲到两个守卫跟前,一手一个,将两人撂倒在地,车间里的工人顿时傻眼了,其中有个年纪稍长的男子站了起来,样子有些激动。柳卅看到他,朗声道:“上次你说的事,我想好了,这个反要造,必须造,明天就造!”

  他拾起地上的棍子,猛敲墙壁,声音更大了:“大家都别干了!!你们是工人,打工吃饭挣钱,为的是养家糊口,不是来被当作囚犯,当作畜生对待的!卖白粉本来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少兄弟还因为这个染上了毒瘾,我向朱爷提过许多次,他非但不听,这回连我也要解决掉!就在今天晚上,他扫了我的所有场子,伤我兄弟手下,甚至还……杀了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女人!我这个人脑子不聪明,五年前认他做了龙头,和他讲忠心,讲义气,到头来他却要杀我!你们呢?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不眠不休帮他赚钱,到头来自己拿到手的比他赚的零头还要少!谁不是出来混,谁没有生活要过?他就为了自己好过,就让我们这么许多人不好过!凭什么!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道义?!”

  这群工人显然在这种高负荷的工作状态下积怨已久,柳卅一番话讲得众人热血沸腾,不少人扔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应和道:“对!不能让他好过!”

  柳卅道:“好!有你们这么一句话!他欠你们的钱我帮你们去讨回来!”

  此时有个人小声说了句:“青帮势大权大……我们怎么可能……”

  不等柳卅开口,容匪就道:“你说的对,青帮确实势大权大,可势力大权力大,大得过官家吗?二把手雷符被抓了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这是上头专门要管制青帮呢,盛极必衰,万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

  先前与柳卅对视的男子——他似乎是工人中的领头人,他说道:“大家不要怕!我们十五个工厂,六千多个工人,大家是站在同一条阵营里的!青帮人再多能多得过我们??!”

  他转向柳卅,又说:“我这就给你联系其他工厂,你说个时间,说个地方,明天什么时候?”

  ”朱英雄老来得子,他又好面子,明天孩子百岁宴,必定在百味酒楼大摆宴席,我们去那里向他讨个公道说法!”

  男子上前与柳卅握手:“一言为定!”

  这事谈妥后,他们集结工人将厂内所有海洛因全都冲进了下水道,柳卅要找的帮手就算有了着落了。

  从工厂出来后,容匪提议找个旅馆稍作休息,柳卅同意了。他们就近找了间旅店,柳卅先去洗澡,容匪斜躺在床上,四处乱看打发时间。粉红色的灯光下所有装饰都变得面目模糊,唯有欲望流动地格外清晰,隔壁的多情男女还在恩恩啊啊地叫着床给这暧昧的气氛助阵。

  容匪将手搭在肚子上,他想到柳卅在龙虎山工厂中慷慨激昂的样子了。他发现他已经没什么能教他的了,他学的足够好了,何止能在青帮立足,扯一面大旗,他就能立即开辟个新字头,占山称王了。

  想着想着,容匪走进了浴室里。浴室里的灯也是粉色的,没有浴帘,一进去就能看到柳卅凑在花洒下闭着眼睛淋水。洗浴的设备非常简陋,兴许还很脏,但黯淡的光线弥补了这点视觉上的不足,红光笼罩下,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很迷人。连落在柳卅后背上的水珠都好似一颗颗浑圆可爱的宝石珠子,装饰在一道弧度极美的背上。

  容匪伸手摸了上去,柳卅冲的是冷水,浑身冰凉。他感觉到容匪靠近后,关掉了水龙头,推开了他。

  容匪说:“你别动,后面有只虫子。”

  他吹开了几颗水珠,亲了口柳卅后背上一道伤疤。柳卅浑身僵硬,不太自然地梗着声音说:“我自己弄掉吧,你别碰我,对你不好……“

  容匪从后面抱住了他,他身体现在确实有些不太好,不怎么舒服,唯有抱着柳卅好好和他亲昵一番才能让他好过些。

  “你身上没有死人味,不碍事。”容匪说,把柳卅转过来要和他亲嘴。柳卅起初很抗拒,但听到容匪又说:“我就想抱抱你,我喜欢这样。”柳卅也就放弃了,他张开嘴,任由容匪啄他的嘴唇,吮他的舌头。容匪又把花洒打开,直直一道水流冲下来,他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了,柳卅把他往怀里揽,两只手贴在了他的后腰上,他手心里倒还很热乎,仿佛攥着两朵永远不会熄灭的火苗似的。

  容匪一下一下亲他,他把柳卅教得吻技都变高明了,光是这么缠缠绵绵地亲着,他自己就有反应了。

  柳卅也察觉到他腿间逐渐硬挺起来的欲望,睁开了眼睛看他,他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整张脸都湿润得叫人欢喜。容匪把他按在了墙上吻得更深入更用力,仿佛要将他的呼吸全部夺走,把他的嘴,他整个人都吃得连渣都不留。柳卅紧紧抱着他,回应着他的激情,腾出一只手去脱他的裤子,握住他的性器就揉搓起来。这一举动惹得容匪欲火更盛,停下了那个吻,压住柳卅的下巴就去咬他的嘴唇,一只手粗鲁地捏他的乳尖,这点凸起迅速在他手中坚挺起来。

  柳卅被容匪亲得有些晕了,此刻终于能再度吸进空气了,大张着嘴拼命喘气,容匪趁此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一手扒着他的腰,舔着他的喉结,亲着他的脖子,往下摸索,一口咬住了他挺立起来的乳尖。柳卅呼喊了声,声音里有一分痛苦,剩下的全都是饱含欲望的催促。容匪抬头看他,含着他的乳尖用牙齿轻轻研磨,柳卅颤抖起来,双腿不自觉地往外打开了。他也已经勃起了。

  容匪还在玩弄他平坦的胸部,柳卅的皮肤都被他搓红了,哪怕在并不明亮的光芒下都能看出一道深一道浅的指印。容匪自觉亲得满足了,玩得尽兴了,人慢慢往下蹲,在柳卅心口上发出声极为响亮的吮吸声,舔着嘴角跪到了地上。他对柳卅笑了笑,张开嘴把他前端已经湿润的龟头含进了嘴里。兴许是因为画面太过刺激,容匪才把他吃进嘴里,柳卅的性器就发着颤,好似要射精了,容匪掐了把他,要他忍着。

  “嗯……嗯……”柳卅模糊地答应下来,咬住嘴唇垂着脑袋看容匪,容匪偶尔也看一看他,总能遇到他稍显潮湿的眼神。他整个人都很湿透了,从上到下,浑身都裹满了水珠,他的性器被容匪舔得沾上了水光,容匪插了两根手指到他后穴里,并没动作,只是放在里面,那手指尖不一会儿就感受到了阵暖意。柳卅后面也湿了。前方的欲望在温暖的口腔里进进出出,后方的空虚也得到了填补,柳卅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完全被情欲控制住,伸手抓住容匪的头发,把性器一个劲往他嘴里送,往他喉咙深处顶,而他的腰不自觉地扭动起来,肠壁咬着容匪的手指,淫水不断释出,迫切地想要用这点馈赠挽留住他。容匪又缓缓探进了第三根手指,这次他做了点小动作,将柳卅的后穴往外撑开,柳卅的膝盖打着颤,又痛又愉悦的喘息从他嘴里往外跑。他出了点汗,汗珠混着水珠砸在了容匪的后背上,容匪抬起头,当着柳卅的面吐出他的性器,嘴凑近那颜色粉嫩的龟头,伸出舌头舔掉了这个就快压抑不住,上下跳动起来的家伙顶端流出的黏液。

  柳卅闷哼着歪过了头,容匪抱住他的腿,双手圈紧了,他这两条又长又有力的双腿要是不抱紧在怀里,谁知道它们会将他带去哪里。一阵不详瞬间占据了容匪,他的动作忽然变得野蛮,他站起来,把柳卅的脑袋掰正了,抬起他一条腿就插了进去。柳卅后面虽然经过扩张,但还没完全准备好,这一下捅进去,两人都很痛。容匪皱起眉,将柳卅的腿举得更高,把他的屁股往外掰开,想方设法要将整根性器都塞进他身体里去。柳卅脚底打滑,人跟着往边上斜,容匪好不容易塞进去的龟头跟着滑了出来,容匪有些恼了,将他转过去,背朝自己,握住他的腰,不管不顾一个冲刺,借着蛮力完全捅进了那狭窄的甬道。

  柳卅深吸了一口气,肩膀耸起,肩胛骨都变得清晰可见了。容匪把他的脑袋按在墙上一顿狠干,柳卅的腰往下塌,他就掐他打他,迫使他抬起腰来。柳卅身后不知怎么不如之前那么湿润了,但在冷水的助力下,容匪每干他一下,依旧啪啪作响,肉体碰撞的声音既羞耻却又让人血脉偾张,柳卅被容匪这么折磨着猛干,前端依旧高高翘起,热情丝毫没有冷却下来的意思。被这么干了十来下之后,他的后面又开始溢出淫水,容匪的进出变得异常顺利,他将柳卅翻了过来。他想看着他干他。

  柳卅却不肯,他执拗地要转回去,要求说:“你让我转过去。”

  容匪硬是将他圈在怀里,顶着他的后穴:“转过去干什么?”

  柳卅道:“不是你说的吗?看到我的脸觉得倒胃口……因为你不和楚林夏这样,我知道,你觉得这种事实在玷污他的形象,对吧。”

  容匪被柳卅说得一愣一愣的,色欲熏心,他就想看看柳卅那张又美又狠的脸陷入最原始又最痴狂的欲望里时的模样,全然将楚林夏这回事抛在了脑后。

  容匪的动作放缓了,他抱住柳卅,轻轻吻他的头发。两人勃起的性器紧挨在一起,在水流下接吻,四瓣嘴唇一亲上就分不开了,抱着吻着回到了房间里去,浑身都是湿的就往床上躺。容匪伸长腿,把柳卅抱在自己两腿中间亲,越亲越近,越亲越舍不得放过他,下边的欲望需要排解,可两人眼下就只想着吻,一个吻,两个吻,三个吻,容匪数着这些吻,每亲多一下,他心里就又高兴些,也说不上具体是在高兴什么,但就是很开心。

  后来他还是进入了柳卅的身体,柳卅盘着他的腰,两人十指交扣,用的是面对面插入的姿势。这给了容匪大把时间好好看他,他的心境又平复了下来,他知道柳卅早晚会离开,他是个普通人,他逃不出生老病死的限制,他能从雷符,从朱英雄,从别的许多人,甚至天灾人祸的手里抢走他的命一次又一次,可他没法从衰老手里解救他。等他死后,这个世界上又还会剩下什么风景可看。

  容匪的眼里一片灰暗,可身下却情绪饱满,射在柳卅身体里后就又立即勃起了,就着自己射出来的精液继续在柳卅身上逞能。柳卅的筋骨软,无论什么姿势都能胜任,他跪在床上,容匪从后面插他的时候,拉住了他的双手,他这副身体就全由由容匪掌握了,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叫得比之前更大声也更放纵,冲撞了没几下他就射了出来,精液一股股飞到床单上,容匪抱住了他,看他还在往外射精,他将柳卅的耳垂吃进嘴里,轻声对他说:“摸都没摸你就射了,你在想什么?”

  柳卅脱力地靠在他怀里,转过头用嘴堵住了他的嘴。他说:“什么都没在想,什么都想不了了。”

  他用行动索求更多,跪在容匪腿间用手,用嘴侍弄他,分开腿坐到他身上自己上下律动。

  容匪看着他,来回抚摩他的后背,亲他的脸,他的胸口,柳卅用了肥皂的身体有股廉价却清淡的香味,容匪只觉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美味,一口口吃着,含着,他淡薄的情欲在柳卅身上被无限放大。他摸到柳卅的臀缝连着大腿根的地方,那里一片淫靡,有从柳卅后穴里流出来的精液,淫水,甚至还有他舔他时留下来的口水。两人腿间的毛发早就被弄湿,身体相连的私处水声不断。柳卅光凭着敏感的后方就又射了一次,精液喷在容匪小腹上,射精后他有片刻的茫然,大张着腿,眼角被逼出了几滴眼泪。这是容匪最喜欢的状态,他爱看他身上所有的尊严傲气都被剥离,只剩下光溜溜,赤条条的一个人躺在他身下和他翻云覆雨。他把柳卅按在床上,啃了下他的肩膀,他就是要他什么事,什么人都不能再想,也没力气去想。他要把他的心都掏空,把小娥的死,同门的背叛都驱赶走,塞进最原始最快乐的追求。

  这晚两人抱在一起睡到了天亮,起来后容匪带着柳卅去楼下大吃了一顿,傍晚四点,下起了雨,他们一人买了一把伞,回到龙虎山,与昨晚那名男子碰头。这男子许诺的六千多名工人已经齐聚在工厂门口,人手一根短棍。柳卅站到众人面前,一扬手臂,高声道:“走!”

  一呼百应,这六千人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奔赴沙区百味酒楼。

  雨越下越大,柳卅一众到了百味酒楼门前时大雨倾盆,沙区乌云密布,仿佛此时已经是深夜,深得没有一个路人走在街上,没有一家店铺还开张营业的夜。

  一道霹雳落下,在阴冷昏暗中劈开一隙光明。柳卅撑着把黑伞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容匪往他视线的前方看去,百味酒楼高挂大红灯笼,身穿红衣的数百名青帮门徒在门前一字排开,各个腰系玉佛,手持砍刀,凶相毕露。尽管行人不见踪影,店家闭门打烊,可这条街一点都不冷清,甚至比往日还要热闹,一红一黑两派人马挤得街头街尾水泄不通,整片沙区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可这片热闹是安静的,天地间唯有雨声阵阵:冰冷的雨点打在地上的声音,打在黑伞上的声音,打在那群红衣人身上的声音。

  秋雨肃杀,黑红两方早已成剑拔弩张之势,恶战一触即发,然而没有一个人敢跳出自家阵营,拉开战幕,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一个最好、最恰当的时机!

  这个时候,柳卅问身边的人要了根烟,他点上三根香烟,举高在手上,说道:“朱英雄,我柳卅为你鞠躬尽瘁,我身后这六千多个工人为你尽心尽力,你对我不仁不义,对这六千多个工人更谈不上仁义担当!这三根香,我敬你带我入门!”

  说罢,柳卅将三根烟摔在地上,雨点迅速将烟火浇灭,柳卅再抬脚一碾,道:“你我今日恩断义绝!我们这六千零一个人的公道!我要向你讨还!”

  他奋力一扔,将手中雨伞丢到地上,赤手空拳冲向那群红衣人中,时机到了!霎时喊打喊杀声四起,那群工人跟在柳卅身后蜂拥向百味酒楼。黑色乌压压一片袭来,红色那方百来号人也都执起砍刀,冲了出去。擒贼先擒王,为首的红衣武师直接扑向柳卅。柳卅胆子大,功夫过硬,丝毫不惧红衣人手上大砍刀,一抬胳膊直接将那人持刀的手腕牢牢握住,脚底发劲,手上连排两掌打在那人胸口,生生将他震出数米开外,直飞进百味酒楼里面,给了那群红衣人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柳卅一抹脸,甩出大把雨珠,对着那群红衣人挑衅地摆了摆手,喝道:“还有谁要来!”

  工人们大受鼓舞,纷纷弃了手里的雨伞,将棍棒挥得虎虎生风,仗着人多势众,将红衣人团团包围,五个、六个乃至十个围着一个打。红黑两色战成一片,柳卅还在往前冲,对付他的人最多也最厉害,容匪看到他不知怎么被四个拿刀的人堵在了一根路灯柱边,忙穿过人群要去帮他的手。谁知柳卅瞥到他,伸出手来将他一把推开,这一伸手一推害得他自己露出个大破绽,被人在手臂砍下一刀,血珠子飞溅,染红了几串雨帘,连容匪的双眼都被染红了,他登时踏着路灯柱子飞身到高处,连踢出去三脚,将砍伤柳卅的武师踹到地上去还不算,跳到他身上拉起他的右手就是一扭。武师惨叫不止,容匪扔开他绵软无力的手臂,起脚将他踢远了,捡起地上的砍刀,再向柳卅看去,他的手臂虽受了伤,双拳威力不减,已将剩余的三人放倒。他此时也正看着容匪,眼神交汇,谁都没有转移视线,同时朝对方走去,同时伸出了手,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几乎异口同声吼道:“你不要命了?!”

  连语气神情都惊人的相似,容匪挥舞手中大刀,撇下一串雨珠,厉声道:“我没那么容易死!你先看好你自己再说!“

  言罢,他将刀刃向着自己,刀背朝外,用力将柳卅往旁边推开,举刀劈向一个意欲偷袭柳卅后背的武师。这一击劈在武师喉口,生猛强悍,武师当即瘫倒在地,捂着喉咙憋红了脸,爬都爬不起来。

  柳卅看了容匪一眼,还要说话,又是一波人杀了过来。容匪和他迅速站成了一个背靠着背,互相掩护的阵型。柳卅使拳,容匪用刀背,柳卅出的皆是狠招杀招,容匪有所保留,遇到劈砍不及的攻击便起掌将人拍晕,送到柳卅面前。

  两人你一拳我一刀,配合地天衣无缝,不知不觉已经杀进了百味酒楼屋檐下。可这时战局却起了变化,跟着柳卅来的这群工人虽身强力壮,可毕竟都是普通百姓,而朱英雄门下的红衣门徒各个都是好恶斗狠的红棍武师,围殴的战略一时有用,可一旦被身经百战的武师寻到机会反击,他们手中的大刀必定掀起阵腥风血雨,将周遭的人杀得片甲不留!工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在雨中,而红衣人越战越勇,刀光闪烁,又是道道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柳卅见此态势,打开身边的武师,忙要去给一个工人帮忙,容匪跟上,两人联手将那武师打倒在地。容匪伸手扶起吓得摔在地上的工人,对柳卅道:“你先进去,这里我替你撑着,你去找朱英雄!“

  柳卅左右看看,红衣武师几乎遍布他的四周,而工人们被打得节节败退,他又望向幽深的百味酒楼门厅,仰头数着那九层高楼。他一咬牙,对容匪道:“好!我先进去!你一旦身体不舒服,就赶紧离开!不用管我!“

  容匪笑了:“这还用你说?我可比你怕死。”

  柳卅抢了把砍刀过来,大吼一声,挥刀一阵乱砍,给自己杀出了条血路,一头扎进百味酒楼。容匪思量了番,抹去手臂上洒到的热血,扔掉砍刀,就地捡了根棍子当作武器,看到不远处有工人陷入了危机便赶了过去。他一棍接着一棍,也不知道自己打晕了多少人,打死了多少人,等到那群红衣武师几乎全都败下阵来,容匪站在雨里,手指些微发抖,胸口一阵绞痛,他赶紧捂住嘴,靠在路边站好了。

  “你没事吧?”工人中的领头大哥过来拍了下他,容匪摆摆手,那领头人道:“走!我们进去帮柳卅!”

  容匪应下,他也着急想去看看柳卅到底怎么样了,趁乱在雨里洗去了手中的黑血,混在工人里踏进了百味酒楼。

  百味酒楼中已闻不到任何食物香气,到处都是枪火弹药味,墙壁上楼梯扶手上弹痕无数,倒在地上的尸体更是数也数不清。容匪一具具查看,这里面没有柳卅的尸体,他一阵安心,但随即叫人不安的枪声从他头顶传来。容匪一跃到了楼梯扶手上,凭借上乘的轻功率先赶到了四楼混战的现场。柳卅躲在楼梯口的一面墙后,手里还拿着那把砍刀,肩上和胳膊上的衣服被擦破了,他满脸鲜血,看到容匪就说:“不是我的血。”

  这话并没能安慰到容匪,又是数枚子弹飞来,将柳卅藏身的墙壁边角打得凹凸不平。容匪一把将他拉到台阶上,此时工人们也赶了过来,大家手里都拿着枪,说是一路这么捡上来的,要给柳卅当后援。

  容匪闻言,从地上也找了把枪,把柳卅护在身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跳到了走廊上,连开数枪,顶着乱飞的子弹执意向前。

  弹壳叮铃叮铃落地,声音清脆。柳卅的眼睛瞪大了,看看那满地的弹壳,又看看容匪,容匪贸然出击害得他方寸大乱,什么都顾不上了,飞身过去就一把抱住他滚到了对面,夺走他手里的枪,死命抓着他不让他再往外跑,自己靠在墙边一通扫射。他拿起枪来也是有模有样,不一会儿,对方那边的枪声就小了下去,工人们也都过去给柳卅帮忙,各自寻到一个掩护点,拔枪射击。

  四楼走廊迅速被清空,仅剩下一人还在负隅顽抗,容匪灵机一动,趁柳卅一个不留神,溜到走廊上,提起地上一具尸体挡在自己身前当作肉盾就朝那人的方向移动过去。柳卅急忙追上去,只见容匪到了那人隐蔽的地方,扔掉肉盾,双手抓住他的脑袋就要出手,柳卅忙将手里的砍刀掷了过去,他这一刀掷得匆忙,只有五成把握,没想到被他赌中,他先要了那个人的命。柳卅松了口气,跑过去捡枪,对容匪道:“你别上去了,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自己一溜烟往五楼跑去,容匪当然不可能听柳卅的话在原地干等着,他悄然跟了上去。柳卅专注杀敌,并没发现容匪从后面跟了上来。容匪的那双眼睛一刻不停地追踪着他,柳卅能用枪的时候就用枪,子弹没了就上手打,一套迷踪使得行云流水,杀人夺命就在吹灰之间,容匪几乎看得入迷。

  而这百味酒楼里根本没什么百日宴,分明是个杀人阵,装了一屋子的杀手。尽管有柳卅这个急先锋开路,可杀到七楼时,那群工人各个气喘如牛,更有甚者,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容匪见这情形,就道:“你们暂且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和柳卅了!”

  他拿了两把枪冲上八楼,一上去就看到了个偌大的关公像,柳卅正和两个武师在那尊关公像前过招。

  只消一眼,容匪便将那两人的底细看明白了。这二人一个打洪拳,一个精通形意,前者威猛,以攻为守;后者刁钻毒辣,攻守兼备。两股强劲的拳势同时压向柳卅,将他逼到了墙角。这两位高手看到容匪上来,眼皮动了动,又看到他手里的枪,眼神又收了回去,没有理会他。

  容匪笑笑,把枪扔下,上前三步,抱拳作揖,道:“两位高人,你们两个打一个,怎么看也有点过分吧?”

  那二人中打洪拳的收了手,鼻子里出气,到了容匪面前道:“好,那就和你玩玩儿。”

  他的洪拳套路标准,力量精确,一看就是南少林调教出来的手法,除了柳卅,容匪已经许久没遇到武功如此高深的人了。几手拆下来,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刻,人都跟着轻松了起来,拳脚上愈发随意,想到哪招就出哪招。但这点随性却无损招式所带的杀意,眼睛,喉口,心胸,每一次出手他瞄准的都是最最致命的要害。那打洪拳与他这么对打了阵,打量容匪的目光也由先前的不屑轻蔑变得慎重起来了,他道:“没想到云城还藏着你这样的高手,哈哈哈,这一趟,走得值了!”

  说着,他变化手法,单手成鹤,另一手成蛇,重新向容匪发起进攻,出招收短,变化更多,各种指法掌法混杂,打得漂亮精妙。而容匪呢,以不变应万变,他还有七分心思挂在柳卅身上,总是瞄着他那边的动静,兴许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多,柳卅竟显得有些难以招架,要败给那个形意高手了。容匪一急,与高手对招虽然过瘾,可他还是决定速战速决,不再和洪拳多浪费时间。只见他双掌快速成形,右脚一转,自地上借了点底力传到腰上,以跨为锤,狠狠砸向那洪拳,将他撞开,紧接着补上两掌,扇飞了他右手白鹤,拍掉了他左手长蛇,那洪拳自己个儿失去了重心,摔在墙上。容匪转身就要去给柳卅帮手,却听洪拳喊住他,道:“慢着,你的对手是我!”

  容匪不闻不问,仍然往柳卅那里走,谁知这洪拳从他身后扑了过来!容匪本就心烦气躁,感觉到他的气息近了,看也不看,往旁晃开,斜肘顶在他心口,内力混着蛮横的劲道将洪拳撞飞,容匪紧接着滑步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咔嚓折断。

  “本是点到为止的把戏,你偏要和我争这口气。”容匪皱眉叹息,盖上洪拳的眼睛,强咽下涌上喉咙的鲜血,接近柳卅身边,一出手帮他挡下了形意一记五行拳。那形意高手是个冷面人,面无表情地接了个大擒拿,拿住容匪双肩将他转了个身,又要去施展小擒拿。容匪虽吃了他一拳,人却还很清醒,将手指上的力道一抽,竟留给那形意高手一只软绵绵的手,让他有力也无处拿,无处屈。

  “软骨功?!”高手低呼,却还抓着他的手不放,容匪借此又往手中蓄满力气,五指顿时张开,反握住了高手的手腕,一扭一拉,把人往怀里一扯,右脚屈膝顶上,撞乱他的步法,将他右手夹在腋下压在了地上。

  “胜负已分!是你赢了!”形意高手喊道。

  到了这地步,容匪本想放手,可他看了眼洪拳的尸体,又瞥到靠在墙边气喘吁吁的柳卅,眉毛一拧,左脚向外斜开,高高踢起,把那尊关公像里关公手握的青龙偃月刀踢飞到空中。接着他推开形意高手,弹出两指,指风波及那柄大刀,大刀在空中径自旋转,刀刃朝下,刀尖对准了形意高手,形意高手已觉不妙,可逃脱的身法未及施展,飒飒冷风呼啸而至,风过刀落,人首分离!他亦死不瞑目,脑袋滚到了容匪脚边。

  柳卅大惊,慌张地看向容匪,容匪背过身去,再忍不住,吐了口黑血出来。柳卅强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质问:“你疯了??!连杀两个人?!”

  容匪抹去嘴角的血迹,哈哈笑:“痛快!”

  柳卅百感交集,手足无措,眼眶都红了,把容匪按在地上,郑重警告他道:“你听着,绝不能再出手!你就在这里等我!朱英雄和雷符就在上面,他们敢来,我就敢一个人去见他们!”

  容匪默默点头,答应了他。就算柳卅不说,他也不会再勉强自己了。这一路杀进来,他自知消耗了许多,确实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他还有大仇未报,他这条命……他这一生可还没活够。

  柳卅提起地上的大刀就要往九楼去,可他跨出几步后却又折返回来,一把抱住容匪,紧紧拥着他,道:“你等我回来,你要等我。”

  “楚林夏已经不会回来了,但是,你要等我!”

  容匪拍了拍他的背,并未多说什么,他不是不想开口,只是已经开不了口。方才一鼓作气连杀两人,这会儿杀人的后劲终是追了上去,吞噬着他的呼吸,他的五感,他的意识。他渐渐看不清柳卅的脸孔了,人却还贪恋着他的体温和味道,靠在他身上不愿和他分开。

  但柳卅还是走了,他还有大事要办。他将容匪靠墙安顿好,独自往九楼杀去。

  枪声不断,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容匪的神经,他身心俱疲,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息,依稀感觉到一股浑浊沉重的黑气在体内凝聚,努力想要排解开,却没有任何办法。容匪出了身冷汗,他想睡会儿,他太累了,但他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能睡!起码不能睡在这里!

  容匪强睁开眼睛,不断壮大的浊气已然覆盖上他的记忆,他的思绪。这世界,他仿佛从没来过,从没经历过。他像是个新生儿,才降临人间就要带着痛苦死去。容匪的眼神寻到了楼梯的方向,扶着墙亦步亦趋地往那里走。他不知道这道楼梯通往何处,他也不知道他要经过那里去往何处,他对自己,对外界,一无所知,但懵懵懂懂地还牵挂着一件事。

  他要去找一个人。

  因为他后悔,他不该给那个人取名为柳,柳字木旁,平白无故赋予了他满腔执着,害得他从此不通风流,一门心思只向着一个方向生长。

  容匪往楼上爬,他走得不太稳,但耳边隐隐传来了几把稳定的说话声。

  一个人道:“柳卅!你背叛青帮在先,还有脸到百味酒楼来撒野!今天要是在这里放过了你,岂不是赔了青帮的面子,朱爷的面子!”

  另一个道:“柳卅……那群工人跟着你造反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人道:“是你们不和我讲道理在先!我今天来不是来和你们讲道理说缘由的!”

  后来这些说话声也都听不清了,都被枪声取代了。容匪抱着扶手,急切地往上去,他眼前发白,脚下踩着许多软绵绵的尸体,摸着爬着终于让他走到了楼上。

  百味酒楼的第九层,两扇开在南边的窗户向外敞开,风雨不休,所有人都被雨水打湿。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人,应该都死了,腥味刺鼻,容匪愈发难受了,他勉强稳住视线扫了一圈室内。他看到一个面色蜡黄的人坐在墙角,双手颤抖,胸口两道刀痕,血流不止,奄奄一息。他还看到一个人手持大刀对准了一个肥胖的男子,刀刃寒光四溢,如同那持刀人的双眼。胖男子后怕地打着哆嗦,持刀人向前逼近,他大惊失色,忙拉了身边一个白净的青年人挡刀。

  刀光闪过,那青年人人头落地,面色蜡黄的人惊呼了声,从地上猛地弹起,捡起手枪就朝持刀人冲了过去。

  他浑身上下都是发红发黑的杀气,他要杀人!他自己死到临头了还要拉别人陪葬!

  他要杀的人是柳卅!

  这名字忽然浮现在容匪心头,他奋力跃出,将面色蜡黄的人按倒在地,抢了他手里的枪对准他的脑袋扣动扳机,一次不够,他还补了一枪。这两枪下去,天旋地转,容匪全身乏力,白晃晃的视线迅速被黑色彻底侵蚀,天底下最肮脏,最浑浊的气息全都交织在了一起,如同出笼的猛虎将他扑倒在地,死死扣住他的身体,他几乎无法呼吸!容匪重重摔在了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容匪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很快他就听到了柳卅的声音。他脑袋里很空,却又很满,他的心、他整个人都被一层厚到揭不开的黑布盖住了,这几声呼唤稍稍替他撩起了这布帘的一角。

  他看明白了,他杀了那么多人,走过那么长一段路,从新生走到了死亡,就是来找这个姓柳名卅的人的。他的名字,他的命,他的身体……他的所有都是他的!

  他这个人一点都不宝贵,但绝无仅有,他要看好了。他最恨别人动他的东西,也最忌别人和他谈情,世间百苦皆源自爱,他又何必自讨苦吃,百年千年之后还有谁来给他爱?可他现在也等不到这千百年后了。

  容匪努力撑开眼皮,他的脸上很湿,但那不是雨水,是柳卅的眼泪,他在哭,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往下掉。他哭起来还是很好看的,连忧伤都带着些不服输的倔强。

  柳卅确实没输给任何人,是他输了,他见不到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经历生死轮回了,他要先走了。

  容匪使劲抬起手摸了摸柳卅的脸:“哭什么?别哭,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要是没气了你要怎么做吗?”

  柳卅摇头,搂紧了他只是哭。

  容匪叹息,想笑,但已经笑不出来了:“你就这么喜欢我?”

  柳卅拼命点头,他摊开容匪的手心,在上头来来回回写一个字。

  他写“爱”,写来写去都是一个“爱”字。

  “哦,你爱我啊,我知道了。”容匪放下手。他想起许半瞎来了,瞎是假瞎,看手相的本事倒是真的大。那时三年后的大劫,被他说中了。

  容匪道:“你长得和他太像了……但是我信命,我和命斗过,我斗不过,就放弃了,凡事都不再去争,只讲顺其自然,没想到那次的买卖你没有死……我就又心痒痒了。”

  他叹息,他现在也就只剩下叹息的力气了,说话的声音已经很轻很轻。

  “楚林夏的命我没能捉住,但是你……”容匪咳嗽着逼出口黑血,柳卅忙替他擦去了,说道:“回去拿烟,我们回去拿你剩下的烟。”

  容匪按住他的手,道:“你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

  柳卅的手在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有几滴落在容匪的嘴唇上,他抿了下,是苦的,是吃了苦瓜时柳卅的嘴唇会沾染上的味道。

  “我抓住了你的命,我看好了你的命,我没有重蹈覆辙,我很高兴,只是没料到我把自己的命交了出去,我还有仇人没有杀,我……”容匪噎住,说不上话了,柳卅忙说:“对!对!你还要报仇!刀疤脸,想想那个可恨的刀疤脸!”

  容匪缓了过来,摇摇头,爱恨他都不在乎了,思来想去,他这一生将止于柳卅这处,也足够了。他的语气变得很平和,淡然。

  “最后给你个建议吧,你自立个门户吧,这字头我给你想想……”容匪躺在柳卅的臂弯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惬意和自在,怪不得小娥死时能那么幸福,“就叫义理和吧。”

  “好,都听你的,就叫这个!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义理和的招牌就绝不会让人毁了!“

  “我要睡了,不要吵我……”容匪自知命不久矣,心中却涌起阵感激之情,苍天待他不薄,他想见的人,想说的话,都让他见到,都让他说完了,这副长生不老的身躯不要也罢!

  他最后道:“其实你懂得比我多……”

  尤其在爱这件事上。

  容匪闭上了眼睛,长长送出一口气。他的手还靠着柳卅的腿,这两条腿确实把柳卅带远了,它们把他带到了另一个国度去,那国度是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是生的国度。

  而他却被留在了死地。

  是秋天了,白茫该开花了,依依稀稀,模模糊糊地望着,像是天上落雪,落到了一条结了冰的河,一排枯黄的杨柳树梢上。

  柳卅感觉怀里一轻,赶忙抱起容匪,将他箍在身前。心口贴着心口,唯有他自己的心跳声,他把头埋进了容匪颈窝边,他的呼吸喷在了容匪脖子上,可他却感受不到半点容匪的呼吸。冷雨混着热泪,柳卅一口咬住容匪的衣领喊了出来。这一声沉闷至极,压抑至极,是忿恨,是不舍,更是绝望。

  就在这时,柳卅腹上泛起点凉意,他抬眼看去,被他扔在地上的长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朱英雄的手里,他握住刀柄一刀刺穿了容匪的身体,那刀尖直抵在柳卅腹部。

  ”你想干什么?”柳卅冷声道,“他人已经死了,你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

  朱英雄咬紧牙关还要发力,柳卅眼睛一斜,愤而拍掌而起,一跃到了朱英雄面前,十个连环杀招全数打在他身上,打得朱英雄筋骨尽断,瘫在地上尿了裤子。心中怨怒本就无处发泄,这朱英雄还自己送上门来,柳卅毫不留情,举刀砍下他的脑袋,提起来扔到窗外,又将他手脚剁下,割开他浑圆的肚子,扯出一把肠子扔到地上。待到众人赶上楼时,百味酒楼的第九层俨然一处人间地狱,地板浸泡在血水之中,肉块满地,只有柳卅还站在那里,听到有人来了,抱起一具尸体自窗口跃出,消失在了茫茫大雨中。

  这一天的故事后来这样流传了下来:1960年秋,柳卅率六千号人大开杀戒,血洗百味酒楼,开辟字头义理和,执掌龙头棍,取青帮而代之,一跃成为云城最强势力。

  义理会沿用洪门旧则,帮中兄弟不得泄露社团机密,不得出卖同门,不得越矩篡位,不得与兄弟妻室、子女私通,不得以强凌弱。

  违者轻则以三刀六眼断刑,重则以死论处。

  此后五十年义理和在云城屹立不倒,而它的开山祖师爷柳卅当了五年龙头后就销声匿迹,有人说他常造访医馆药店,后因重病不治,撒手归天;也有人说他不贪慕荣华富贵,告老还乡,娶妻生子;还有人说他出海远游,遭遇风暴,再没能回到云城。

  2015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