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卅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走着,走廊很窄,很空,是银白色的。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他走得很块,抑或走得很慢,都无法接近那个人,到不了他的身边去。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这也是他人生的全部故事。

  意识到这点后,柳卅醒了过来。他梦里那个无法靠近的人离他近了些,就坐在他床边。他在抽烟,烟雾缭绕,他的形象都有些模糊了。柳卅喊了他一声,容匪朝他看去,从脚边的纸袋里掏了个热腾腾的包子出来扔给他。柳卅接住后一口咬下去,肉包子,皮薄馅足,他两口就吃了一个。

  “见你三次,一次看到你杀人,这后两次光看到你吃东西了。”容匪说,把纸袋塞给了柳卅,柳卅撕开袋子,一手一个肉包就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地问道:“我躺了多久?”

  容匪指着他肚子上的绷带,说:“没多久,从夏天躺到了秋天吧,又留疤了。”

  柳卅光着膀子,自己低头看了看,他身上伤疤无数,多一道他不在乎,少一道他还觉得不顺眼。一袋肉包吃完,柳卅打了个饱嗝,容匪笑了,冲他抬起下巴:“怎么已经饱了?”

  柳卅摸摸肚皮,说来也怪,按说昏迷这么久早就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回醒来却不觉得饿,只是不怎么饱。柳卅道:“大概有人给我喂过吃的。”

  他环视一圈,他正躺在一间卧室中间的大床上,四周没有消毒药水的气味,更看不到半点医院的陈设。容匪说道:“这是田曼迪的家。”

  “那你怎么进来的?”

  容匪斜眼瞥窗户,柳卅盘腿坐起来,道:“你快走吧。”

  容匪一皱眉,把椅子拉近了,对柳卅道:“走什么?我有话和你说。”

  柳卅目露惊奇,但很快收起了眼神,半垂下头,手指握着手指,对容匪道:“那你说。”

  “还记得许半瞎吗?”

  “记得,他怎么了?”

  “有一年元宵节,你把许半瞎带去我家里吃饭。”

  柳卅回忆起了这件事,点了点头,听容匪继续说:“吃到一半我去外面抽烟,他跟了出来,说要给我看手相。”

  “他也给我看过。”柳卅道,容匪有些好奇了,眯了眯眼睛,问他:“他怎么说你的?”

  柳卅却没告诉他,用手背使劲擦嘴,容匪没有追问,接着讲自己的事。

  “他那时说我三年后会有个大劫,这个大劫,几十年后会遇到个贵人来助我。我当时想,这个人胡说八道什么呢,一个不能当时就帮我化解劫难的贵人算什么贵人?就没放心里去,后来……”容匪弹落烟灰,把手放在了膝盖上,盯着门口说,“我真的遇到了一个很大的劫难,我死了一次,但没能死成……”

  他顿住,接下来的故事显然是柳卅所关心的,他抬起头望着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后面的所有内容。

  容匪道:“我醒过来的时候遇到了我的仇人,那个刀疤脸,看到他的背影我就认了出来……“

  柳卅急道:“怎么可能?!我亲手把你葬了的,难道是他跟踪我掘了你的坟墓?”

  容匪耸耸肩:“这就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模糊地看到他在煮一锅热水,而我的手腕被割开了,在往外流黑色的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又活了过来,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桩离奇的异闻被他说的平淡无奇,柳卅听到此处,忽然接道:“你走之后有一阵我身体不太好,看了很多医生都说找不出是什么毛病,后来我发现我不会老,一点都不老……我就没在云城住下去了。”

  他的神奇经历容匪也没法解释,他清清嗓子道:“继续说刀疤脸的事吧,我稍微能活动手脚后,偷袭了他,从他那里逃了出来,走了没多远让我找到了一个山洞,我用石头把洞口堵住,就在那里睡下了。一睡就是五十年过去,再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叶卜,那时候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差点又死过去,是他救了我,把我带回家里照顾,还记得我常抽的烟吗?那种烟叶非常特别,我没想到叶卜家里后院竟然有种,我那时才明白许半瞎说的贵人为什么非得在几十年后才出现。我想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容匪声音一缓,灭了香烟,柳卅的嘴唇抖动了下,看着他,但什么都没说。

  容匪道:“我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许半瞎了,不能不信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多迷信。”他笑起来,在与柳卅的对视中,慢悠悠地说道,“他说的所有事都应验了,所以我一定要替叶卜完成三个心愿,否则……“

  柳卅显得很紧张,手握成了拳头,容匪站起来,用手包住他的手,轻拍了拍,说:“否则我会失去所有。”

  他的目光落在柳卅的头顶,柳卅抬起头看他,他的目光便钻进了他的视线里。容匪说:“我有的东西太少了,我都不想失去。”

  他的眼睛里映出了柳卅平静又冷静的神色,柳卅说道:“义理和是你用命换来的,是你最后交给我的东西。”

  “既然如此,我要你放弃,你会放弃吗?”

  柳卅摇头:“但除了那两点之外,它更是很多其他人用血,用命换来的,叶卜想要的只是龙头的位置,为的是和我的私人恩怨,是为了羞辱我,我绝不会让他这么毁了义理和。”

  他的态度坚决,不留任何让步的空间。

  “你说的很对。”容匪表示赞同,柳卅也认可他的立场,他信命,信那些预言故事,就随他信去吧。?

  这种互相理解却让他们陷入了僵局,长时间的无言后,容匪问柳卅:“肉包子是什么味道?”?

  柳卅把他抓过去亲了一口,容匪自然地捧着他的脸找到了他的舌头,吸住了就不放了。柳卅迎合上去,他迫切地需要这个吻把他从所有恩怨情仇中解救出来,即便吻他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也渴望渴求着,只有他能把他掏空,又将他完全填满,满到没有别的想法,就剩下爱他这一个念头。

  柳卅和容匪抱在了一起,他被亲得晕头转向,起先还坐在床上,后来就被容匪压在了身下,裤子也被扒了,他把他的绷带撕开,低下头就去舔他的新伤疤。

  柳卅最受不了容匪亲他身上的这些疤痕,它们暴露在外,谈不上是他的敏感地带,可他看到他吻它们,亲它们,他就浑身战栗。他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他在爱护他,在爱他吧。

  这么想着,柳卅就已经勃起了,容匪还没亲完他手臂上的一道丑陋的刀疤,发现他的性器已经兴奋起来后,直接将他抱起来揽着,一边细心地吻他的手,一边用手指往他后穴里戳弄。柳卅不拒绝,甚至打开了腿,弯起膝盖配合他。容匪吻得停不下来,那吻也谈不上是吻了,更像是在啃咬,他这辈子没吃过什么东西,但是柳卅的滋味他却尝过千百回。柳卅也去抚慰容匪,脱掉他的裤子揉他的性器,他的手法细致温柔,总是带着暖意的手心迅速让容匪进入了状态,他沉默着把柳卅的手拉起来,贴在自己脸边轻轻嘬了一小口,像是在品酒,这一口里便包含了甘,涩,辛辣,花果香味。

  柳卅发觉自己后面已经湿成了一片,他低头看了眼,他的性器顶在腿间,身下被容匪的手指抽插着,在床单上留下了一滩水渍。柳卅贴近了容匪,他并不觉得害羞,他只是不想要他的手指,他想要他用更滚烫的东西贯穿他。他勾住容匪的脖子索吻,容匪满足了他,连他在性爱上的那点小心思也一并看穿,满足了。他抽出手指就立即换上自己的性器插了进去,柳卅按住他的后脑勺,他几乎要叫出来,但他咬牙忍住了。容匪的性器一进入他的身体便又胀大了几圈,但他和柳卅一样,也很忍耐克制,两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不太放纵,但吻要吻得缠绵,做也要做得激烈。

  久未开拓的后穴没有表现出丝毫生涩,也许正是因为长久的等待才显得更为饥渴,柳卅扒紧了容匪的手臂,吻着他,屁股在床单上前后磨蹭。他后穴出的水早已经泛滥,容匪和他换了个姿势,让他跪着,从后面上他,这第一下插进去,就捅到了柳卅身体深处,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屁股高高翘起,发出了声极其低微的呻吟。容匪按着他的后腰,这个姿势虽然深入又过瘾,但他还是把柳卅转了过来,托起他的屁股,看着他插他。柳卅出了汗,头发都有些湿了,从外面吹进来的秋风还带着点夏日的余热,连带着将夏天的热情都吹进了柳卅的眼里,容匪拉起被子,扯高过头顶,将自己和柳卅罩住。空气变得稀薄,周遭也更热了,容匪也出汗了,他嘴对着嘴和柳卅互相呼吸对方的呼吸。柳卅有些迷上这种感觉,嘴唇擦过容匪的嘴唇也不亲他了,就偷他的呼吸,他感觉自己成了条鱼,在沙滩上搁浅,几近缺氧,但因为他热爱阳光,又满怀喜悦,说不出的高兴。

  容匪的性器已经蠢蠢欲动,柳卅感应到后加快了上下活动的频率,容匪也往手心里抹了点口水去给他手淫。两人最后同时射了出来,容匪的大腿根都被柳卅流出来的水和自己的精液弄湿了,他满手的精液正不知道该擦去哪里好时,柳卅低头含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容匪拍拍他,没让他清理,自己吃掉了柳卅射出来的精液。

  这一举动害得柳卅才疲软下去的性器又有了抬头的趋势,容匪终于说话,取笑他道:“你怎么这么贪吃?”

  柳卅没说话,亲了亲他的嘴角,从他身上下来了,他在房间里找到了浴室,钻进去洗澡。容匪穿上衣服后,就去敲他的门,站在门边对他道:“我先走了。”

  柳卅这时问他:“你来找我,叶卜知道吗?”

  容匪不屑:“你的人还是我救的,他管不着。”

  柳卅从淋浴间里探出个脑袋来:“你不是怕水吗??!”

  容匪哈哈笑,甩手走开:“你怎么这么好骗?我说,你就信?“

  柳卅追了出去,看到容匪从窗口翻出,他愣了两秒,没来得及回浴室,房门就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司马九龙,见到柳卅大叫了声,接着明目张胆地将他看了个够。柳卅一身白皙肌肤经过刚才容匪的揉搓泛起了粉色,怪引人遐想的,不过他本人似是没意识到这一点,站在司马九龙面前,一本正经地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司马九龙一拍脑门,往后闪开,拽出个瘦削的年轻人来,那人正是那晚在后海码头刺伤柳卅的陆冰。陆冰看到光着屁股的柳卅,反应比司马九龙还大,捂住了眼睛就嚷嚷:“快找件衣服穿啊!要……要着凉的!“

  柳卅去浴室关了花洒,找了块浴巾围上又走了出来。陆冰无奈:“就不能穿件上衣吗??”

  柳卅抓抓头发在床上坐下,司马九龙推了下陆冰的脑袋,教训起他来了:“你小子怎么规矩这么多?没见过男人裸上身?再说了,我们柳爷这身板这模样,给你看那是你的福分!还不赶紧多看几眼!”

  陆冰回了句嘴:“人要死了才赶紧多看几眼呢,你会说话吗?”

  司马九龙被他这么一激,和他斗起嘴来了。柳卅闷闷地听着,还是陆冰先住了嘴,对柳卅道:“我今天就要回看守所了。“

  司马九龙插嘴解释说:“柳爷,您和这小子越狱的事,曼迪姐出面搞定了,弄了个保外就医什么东西的,他今天回去。”

  柳卅对陆冰道:“你妈的手术呢,做了吗?”

  他大病初愈,却还有心惦记着自己母亲,陆冰听到后眼泪夺眶而出,低着头说:“柳爷,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

  他作势要给柳卅下跪,柳卅赶紧扶住了他,道:“你是为了钱给叶卜办事,现在事没办好,他不可能还给你钱吧?”

  陆冰抽泣着点头,不敢看柳卅,说道:“我想通了,生死有命……这就是我和我妈的命……”

  柳卅道:“叶卜本来答应给你多少钱?”

  陆冰不愿说,柳卅道:“我就想了解了解我的命值多少钱。”

  陆冰抬起头来,眼中含泪,道:“一百万……”

  司马九龙在旁听着,觉出不对劲来了,才要转移了话题,却听柳卅道:“好,这一百万就包在我身上了!”

  陆冰傻眼了,司马九龙也是瞠目结舌,从没听说过要给刺杀自己的人送钱的,这人不是缺心眼就是死心眼。

  ”柳爷……您不是在说笑吧?”司马九龙挤着眼睛问。

  柳卅瞥瞥他,一拍陆冰的肩膀,人又爽朗起来,道:“被他们叫了这么久柳爷,这点钱对一个爷来说算得上什么?”

  话虽如此,可陆冰和司马九龙还是同样的表情——将信将疑,难以信服。

  待到司马九龙将陆冰送走,回到柳卅房间里,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要去哪家银行取钱。这一问还真把柳卅问住了,他迷惑道:“去银行干什么?”

  “您不是说要给陆冰一百万吗?”

  柳卅笑了,笑声响亮清脆,他笑够了就道:“我暂时没有这一百万,但是总会有的。”

  司马九龙抹了把汗,好不容易把人救了回来,没想到人在海里泡久了,脑子进了水,成了个半疯。

  柳卅又问他:“交代你们办的事都办得怎么样了?”

  终于是说回了正事,司马九龙走近过去,声音都不由自主压低了,对他道:“全都按照您留在朝阳街上那封信去办了,和您预计得差不多,叶卜坐上龙头之后,一心只想找您的麻烦,根本不去管义理和死活,已经有不少人对他不满了。”

  柳卅道:“他做这个龙头,本意就不是为了发展壮大义理和,我会继续把他的矛头引向我这里,继续让他以为是我要当回龙头。”

  司马九龙汇报完毕,看着柳卅,似还有话要讲。柳卅最不喜欢别人如此不痛快,一挥手道:“有话就说。”

  司马九龙依旧是吞吞吐吐,活像被十几分钟前还在这里的陆冰附了身,柳卅双手负到身后,踱到了窗边,轻缓地问道:“我留在那里的两封信……你都看了?”

  这一语道破司马九龙的心事,他牙齿打了个颤,偷眼打量柳卅,发现柳卅并未在看他,只是望着窗外,壮着胆子应下了。

  “看了……”

  柳卅又笑起来,这回的笑声不再是让人猜不透的狂放恣意,只是洒脱。

  “替我烧了吧。”他说道。

  司马九龙道:“柳爷,但是这事,我想不明白,您……”

  柳卅转过头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和容匪确实比他和叶卜认识得更久,可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这没什么好非议的,以后也别再提了。”

  司马九龙接不上话,气氛正尴尬时他的手机响了,司马九龙看到来电显示是田曼迪,头皮一阵发麻,但还是接了,开口就说:“曼迪姐,人还没找到,不是……我倒是愿意顶上去,问题是我这体重不达标啊,减肥?啊?就剩两天时间了,我知道奖金有一百万……”

  听到这里,柳卅眉心一动,对司马九龙努努下巴,司马九龙两眼发光,但随即摇头,对电话那头的田曼迪道:“没,我这就给您去找,不能让叶卜那小子抢了风头。”

  他挂了电话就要走,柳卅喊住他,问道:“什么奖金一百万?”

  “柳爷,您现在还是嫌疑犯啊,这钱您可赚不了。”

  柳卅没搭腔,只是看着他,司马九龙受不了他的眼神,认输投降,一口气全招了:“有场轻量级的世界散打大赛,冠军奖金一百万,叶卜找了队人参赛,曼迪姐也想参赛,本来人都选好了,一个选手训练受伤,我现在正在找替补呢。”

  “别找人了。”柳卅道,“你只要去替我找个面具。”

  司马九龙犯起了难,只好向田曼迪求救,没想到田曼迪那边高兴还来不及,立即找人将柳卅返回看守所的日期延长了。

  得到田曼迪首肯,司马九龙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把柳卅带去了自己经营的健身房,柳卅上磅一称,超重了三公斤,而比赛称重划定资格就在两天后。司马九龙往跑步机上一靠,比了个二,比了个三,说道:“您要真想拿这一百万,得现在两天时间里减掉三公斤。”

  柳卅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司马九龙道:“那这两天里您可得都听我的。”

  柳卅看他很有经验的样子,便将减重的事全都交给司马九龙去张罗。司马九龙不负所托,很快就给他制定了一张减重计划表,柳卅对上面的运动量没有意见,只是在一天五餐,餐餐喝营养汁这件事上颇有微词。他和司马九龙争取,道:“你别看我吃得多,但是不占地方。”

  司马九龙不听他的,说不行就是不行。柳卅就问:“那营养汁能喝到饱吗?”

  司马九龙翻翻白眼,柳卅还想说话,自知没有立场申诉,眨眨眼睛走开了。司马九龙看他有些可怜地站到跑步机上,实在哭笑不得,这个柳卅平时威风八面,倘若他真是那个六十多年前开创义理和的柳爷,那也是个对名对利都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人物,可怎么就是放不下一双筷子,一只饭碗呢。

  司马九龙给柳卅替了条毛巾,安慰他说:“比赛过后,我请您吃饭,您敞开肚皮吃。”

  柳卅笑了笑,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头发扎起来,专心应付起跑步机了。司马九龙在旁看着,这两天他手上恰没什么大事,便决定在健身房监督柳卅减重,这天晚上到了午夜,柳卅还在挥洒汗水,和个拳击沙包过不去,司马九龙有些困了,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去健身房里自己的专属休息室睡觉了。

  可进了房间,关了灯,在床上躺下,两眼一闭,司马九龙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柳卅留在朝阳街老公寓里的那两封信。两封都是在他们将他从鲨鱼岛请出山的那晚写就,一封是给他和田曼迪的,在信中说他会将叶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形成个两人针锋相对的局面,必须让叶卜以为他一心要回来争这个龙头,而田曼迪和司马九龙就在暗中活动,借他们将义理和搅得鸡犬不宁这个理由,游说众坐馆,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个渔翁。

  至于还有一封信……

  司马九龙从床上起来,两封信都是他在衣橱里面找到的,那另外一封他没给田曼迪看到,那封信是给容匪的。他实在好奇,便自己私藏了起来,后来寻了个机会偷偷读了。

  此时司马九龙又把这封信翻了出来,他随身带着,就放在自己的钱包夹缝里。他没有开灯,凑在月光下,展开了信纸,信件的内容很短,上头的字体和柳卅的人很像,潦草中不失清晰的脉络。司马九龙也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读这封信了,每次看似乎觉得自己懂了些,可反复咀嚼回味后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读懂。

  信是这么写的:

  “容匪亲启,

  倘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还活着,你回来了,还打开了这块手帕。

  我猜是你杀了马贵,是你要与义理和为敌,但这还只是猜测。这点猜测让我睡不着,就起来写了两封信。还有一封或许你也已经找到了吧。

  我想和你说说我这许多年的生活,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练了一种新的字体,爱这个字,我现在已经写得很好了,不用担心。

  你若没有看到这两封信,我不会太过高兴,也不会太过失望。

  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柳卅 留。”

  司马九龙攥着信纸,瞥见床头的烟灰缸,他想起柳卅的嘱托,从裤兜里摸出了个打火机。将信凑到了烟灰缸上,打火机噌地亮起,火苗烧到了信纸一角,火光照亮信上字字句句,尤其是那起笔粗放,比划收敛的“爱”字,被照得最亮最红。

  司马九龙手指一抖,将信纸甩到了地上,跳起来就去踩火,那点小火熄灭后,他捡起信纸拍了又拍,呆呆望着信纸发黑发焦的一角。他拿定了个主意,他要约容匪出来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