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独白>第146章 李尔王9

  听到郎朗这么问,曾樊觉得他的坦白不算多余,虽然曾荣德很少跟他说起以前的事,可他知道曾荣德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结。

  曾樊说道:“我父亲后来没有再提过任何有关新药研发的事,他一直埋头做共病研究,但是提起钟鸣楼,他的表情总是懊悔的,我猜他是后悔当年没有听钟教授的建议,导致那么多满怀治愈希望的患者死亡。”

  郎朗把曾樊说的话仔细想了一遍,再次问曾樊:“所以你觉得你父亲的死和钟鸣楼有关?”

  曾樊和盘托出自己的猜想:“确切一些是和研究所有关,这些只是我的猜测,钟长新那孩子找我父亲也是为了他爷爷的事,但在他们见面前我父亲就因抢救无效去世,至今我也不知道那瓶药是从哪里来的,但我可以保证我父亲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

  郎朗把桌子上的资料拆开,虽然她面前放了这么多资料和信件,但郎朗觉得少了些什么,“你父亲有没有日记本或者工作笔记之类的东西?”

  曾樊摇着头说:“他留下来的私人物品都在这里,没有发现什么工作笔记。”

  “那他最后一次去研究所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还是我送他去的,说要回研究所拿他的东西,他退休了也闲不住,经常有学生上门请教他问题。”

  郎朗看着一大堆资料犯了难,这会儿叫白瑶过来有点迟,于是郎朗说道:“曾先生,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接下来曾樊开始帮郎朗整理曾荣德留下来的私人信件。

  楚行暮结束和孙思曜的谈话先离开了研究所,而去打探消息的钟长新迟迟不见出来,楚行暮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被对方给拒接了。

  钟长新难道是在研究所里碰上了什么麻烦?

  楚行暮不耐烦的挂了电话,要不是闻向秦特地为了钟长新嘱托楚行暮不要因为案子为难他,这会儿等不到人他早开车走了,就像去年把报社记者饿晕丢在医院直接回队里一样。

  等待途中楚行暮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闻缇的号码,考虑到还是上班时间就把打电话改成了发短信,这边等钟长新出来,那边等闻缇的回复,两头不耽误的同时还能消化一下从孙思曜那里了解到的情况。

  楚行暮给夏辞打了一通电话,问他去药监局查的怎么样了,夏辞刚从药监局出来,正要回队里,楚行暮临时委派了个任务给他,让他去一趟医科大学找一个叫药邑的临床医学教授,查一下他与精神疾病研究所合作过的研究项目。

  电话打完楚行暮还没有收到闻缇的回复,但是他看到那位带他去见孙思曜的袁助理把钟长新送到门口了。

  事实上在楚行暮离开后钟长新也去见了孙思曜,只是两人的侧重点不同,楚行暮是为了知道曾荣德和研究所的关系,钟长新则是借已故十年的钟鸣楼和孙思曜“叙旧”。

  钟长新脸上的表情没有以前那么单调,他也没有刻意再学过闻缇,他正在努力做回自己,他把他爷爷的毕生理想当成事业,如今已小有所成,于是他将精力放在了追寻十六年前的真相上。

  上了车钟长新开门见山的对楚行暮说:“闻缇前几天问过我一个问题,我有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过这个案子,我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一句,楚队长是为什么接手这个案子的?”

  楚行暮瞥了钟长新一眼,扯了扯嘴角,“当然是为了闻缇,闻向秦因为家事记恨了闻缇十几年,你嫉妒闻缇抢了属于你的童年,你们都觉得错在闻缇,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国内的这些年,钟老夫人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他原本不打算告诉钟长新,在他们举家移民国外的这十几年间,是谁在照顾钟老夫人,况且闻缇对这个案子的执着一点都不比钟长新少。

  钟长新沉默良久,说道:“希望楚队长能够说到做到。”

  紧接着钟长新把一个U盘递到楚行暮面前,里面存的是他花了两年时间搜集到的证据和资料,他迟迟不肯把这些交给警察为钟鸣楼找回倾斜了的公道,是因为他拿这些东西无能为力,他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楚行暮不知道这个U盘会和他曾经烧掉的那份名单一样烫手,两样东西加在一起的重量,是他一个人扛不起来的责任。

  钟长新给完U盘就下了车,楚行暮问他还要去哪儿,钟长新说他要跟闻缇去找钟鸣楼的一个学生。

  楚行暮决定直接去找穆方教授,他和钟鸣楼相识多年,一定对十六年前钟鸣楼被免除研究所所长职务、精神病发住进南嘉的事有印象,他同意加入钟长新的研究组也有钟鸣楼的因素在里面。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楚行暮低头一看是闻缇打过来的,于是接了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闻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好像就在他身边一样。

  电话那边的闻缇虽然没有直言,但楚行暮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担忧:“孙所长为难你了吗?”

  楚行暮便说:“我亲自去找他,他就算要敷衍也得看李局和吴局的面子,我大概知道曾荣德和研究所里的矛盾在哪儿了。”

  “和钟鸣楼有关?”

  “这个还不清楚,但孙思曜说曾荣德擅自拿走了研究所里的一些机密文件,还说曾荣德有间歇性精神病,经常无缘无故攻击研究所里的人,同事都怕他,他还劝曾荣德去看医生。”

  “曾荣德拿走的机密文件是什么?”

  “事关研究所,他不肯说。”

  “曾荣德自己就是研究精神病的专家,这不就和当年钟鸣楼被排挤出研究所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我总觉得这次是曾荣德故意这么做的,对了你不是跟钟长新还有事要办吗?”

  “他想去找林震光,林震光是钟鸣楼以前的学生。”

  说话间楚行暮的车路过商业街,他从车窗里瞥见街道两旁的花店门口好像比平时热闹,来来往往的情侣居多,一些餐厅门口张贴着喜庆的节日海报,楚行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历,才发现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闻缇似乎是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楚行暮问他:“你晚上几点下班?”

  “七点,闻向秦把我当苦力使,我还是比较适合做个挥霍无度的富二代,花天酒地才是我的常态。”

  楚行暮听着他抱怨工作,就像听学生抱怨作业多一样,突然感觉到了节日氛围,恨不得马上开车去见他,“那晚上我去接你。”

  “你们不用加班吗?”

  出了闹市区,楚行暮一脚油门踩到底,大有闻缇开车的架势:“所以现在我得赶紧跑案子,好把晚上的时间腾出来跟闻老师一起寻欢作乐。”

  闻缇合上文件夹看着手机,总觉得楚行暮越来越老不正经了,等他挂断电话闻缇回了钟长新的未接来电,下午两点半,两人在林震光家楼下碰头了。

  林震光曾经是钟鸣楼的学生助手,现在是青市医科大学精神医学专业的教授,林震光并没有在研究所工作过,钟鸣楼被免职之后他的一些学生虽然觉得惋惜,那时恰逢钟鸣楼精神病发,许多人都不清楚精神医学界的顶级专家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纷纷猜测与他常年接触的研究课题和精神病患者有关,毕竟在大家的认知中像他们那类的学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精神疾病。

  钟长新是通过药邑才找到林震光的,闻缇不知道钟长新是什么打算,刚结束刑侦队的工作又要听钟长新的差遣,要不是为了能让楚行暮轻松一点,闻缇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钟长新等了闻缇半天,闻缇看他两手空空,惊讶地问:“你就这样去拜访林教授?”

  说完他转身从车里拿了两个包装低调的礼盒,在人情世故这方面钟长新确实不如闻缇,“是我们有求于他,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见了面就称你一声博士?然后像放映机一样把十六年前的事一一跟我们交代清楚吗?”

  “况且已经过了十六年,林教授对当年的事记得多少我们都不清楚,这么贸然找过来他也许还会怀疑我们的目的。”

  闻缇拿着礼物进了楼道,钟长新跟了上去,老一辈的学者都喜欢住单元房,也许是因为远离闹市区,钟长新说:“我把东西给楚行暮了。”

  闻缇没有转身,只是说:“只要他查出十六年前的真相,你就不再执着于这个案子了?”

  “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那研究组呢?”

  “继承我爷爷的遗志。”

  楼道的脚步声里夹杂着闻缇的笑声,钟长新停下来问他:“你笑什么?”

  闻缇转过身说:“你以前不是问我你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吗?这就是他担心的事。”

  “怕你太过崇拜他,看不清楚什么是你想要的。”

  “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闻缇转身继续往楼上走,“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说的,前段时间和楚队长聊天说到这些,至少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当初进刑侦队也是为了找机会查当年的真相,后来被楚队长发现了。”

  “什么时候?”

  “我们从春熙山上死里逃生后他问过我一次,我刚去刑侦队的第一天他就怀疑我的目的,后来一直装作不知情,等我向他坦白了一切,他才顺理成章的接下这个案子。”

  “你对我爷爷的事知道多少?”

  “一点点,直到他去世我都没有机会报答他,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闻缇在六楼楼道里站定,棕色防盗门近在眼前,闻缇等钟长新上来才摁了几下门铃,还不忘嘲笑钟长新:“钟博士忙着工作的时候也应该好好锻炼身体。”

  钟长新也不知他到底在得意什么,捧着礼物紧张的盯着那扇门,他们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闻缇和钟长新对视一眼,门突然就开了。

  开门的是林震光本人,面对两张陌生面孔,林震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在他们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之后林震光让他们两个进去了。

  林震光也许没想到时隔十六年还有人记得钟鸣楼,要不是钟长新重新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的老师。

  “林教授,我找您是想问您几个关于我爷爷和研究所的问题。”钟长新从林震光手中接过茶杯问道。

  林震光坐在两人面前,询问道:“都过去十六年了,你们现在来找我是?”

  闻缇说道:“您知道曾荣德教授吗?”

  林震光点头说:“我和他认识,我们学校跟研究所有合作。”

  “曾教授前几天去世了,生前服用了大量抗精神病药物,家人收拾他的遗物时找到了几封威胁信,之后他们报了警,正巧警方要重新调查钟教授在南嘉精神病院自杀一案,曾荣德和钟鸣楼不仅相识,而且都在研究所工作过,就连死因都那么凑巧。”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和原委,林震光说道:“钟所长去南嘉治病的消息我是后来才听说的,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您对研究所的情况了解多少?”

  林震光说:“当年钟所长带的研究生班一共有十八个人,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毕业后都进了研究所,但他们在研究所里待的时间都不长。”

  “钟教授被免除研究所所长职务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他当时患有精神病吗?”

  林震光抿了抿嘴,摇头说:“这个我不清楚。”

  闻缇打量着林震光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不知情的样子,先前四处碰壁的时候他就想到林震光可能不会那么轻易据实相告。

  “不过。”林震光话锋一转,“钟所长去南嘉之前还在为他的研究课题奔走。”

  钟长新急忙问他:“什么课题?”

  “和犯罪精神病学相关,他想成立一个研究组,但是缺少科研资金和人力,所以在得知他因为精神病主动去南嘉治疗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钟长新和钟鸣楼碰到过一样的难题,只是钟长新遇到了闻向秦,穆方教授也很乐意指导他,因此研究组才能顺利成立。

  闻缇趁机问道:“林教授,那您知道十六年前研究所研发的新型抗精神病药是怎么回事吗?”

  林震光点头道:“这在当时是个大型医疗事故,研究所还受到了许多业内人的联名谴责。”

  “我听说除了谴责研究所外,他们还联名要求钟所长退出精神医学界,因为他监管不力导致那么多患者因为新药引发共病死亡。”

  钟长新立刻接过闻缇的话茬说:“可我爷爷当时并没有参与新药的研发和临床实验,他一直是反对新药研发的。”

  闻缇自顾自地对钟长新说:“那就是有人冒用研究所名义参与研发,或者研究所看到新药不仅研发成功还正式上市,为了某些利益把研究所和新药的研发机构挂钩。”

  钟长新立刻反驳闻缇:“绝对不可能是我爷爷的授意。”

  “研究所里有那么多专家,但负责人只有一个,没有人点头谁敢私自让研究所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研究所因为新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不是还有孙所长吗?”

  “那你爷爷被免去所长职务怎么解释?”

  林震光看着突然争执起来的两个年轻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劝谁,张着嘴看一眼闻缇,再看一眼钟长新,闻缇察觉到了林震光的尴尬,率先低头满脸歉意地说:“林教授见笑了。”

  钟长新还是一副非常不认可闻缇的表情,对林震光说了句抱歉,他们觉得没有逗留下去的理由,便说还有其他事要办,林震光将两人送出家门。

  走到楼下,钟长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窗户,闻缇说:“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林教授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穿。”

  反正钟长新比不上楚行暮的睁眼瞎话,“这些事一旦牵扯到政府层面,就是穆方教授也不敢随意评判,研究所就特殊在这儿,我可以理解林教授是怕说错什么话受到影响。”

  眼看时间不早了,闻缇计划着回公司,顺便把钟长新送回了长青大学,再过几天长青大学就开学了,钟长新还要安排研究组的工作,不可能一心三用。

  下午六点多,闻缇让詹妮弗送了一袋猫粮和宠物零食到公司,打定主意要在楚行暮家借住一晚,又给楚行暮发了短信提前说了一声,一直到七点他都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

  闻缇以为楚行暮又因为案子耽误了,正考虑要不要自行去楚行暮家,楚行暮早就给了他钥匙,走到商务大厅闻缇看到外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要不是正赶上下晚班时间,公司楼下多了很多不想干的人和车,楚行暮肯定会在见到闻缇的第一眼给他一个拥抱,结果只是从闻缇手里自然而然的接过闻大橘的口粮,问他累不累,然后随着人群往停车位上走。

  “你们公司平时下班也这么多人?”楚行暮把猫粮放在后备箱里,坐上车问闻缇。

  “今天是情人节,很多都是来接女朋友去吃晚饭的。”

  难为楚行暮百忙之中还想过个情人节,闻缇当然得全力配合他,窗外正好路过两个人,楚行暮故意借给闻缇系安全带的机会飞快的在闻缇嘴上亲了一下。

  亲完还假装正经地问:“晚饭想在哪儿吃?”

  闻缇说道:“你会煎牛排吗?”

  楚行暮:“我会土豆炖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