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独白>第129章 钟27

  冬月里的晚上尤其冷,出了门闻缇缩了一下脖子,楚行暮趁机把他拽到身边搂着过了马路,他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的路边车位上,如果当时停在画室的地下停车场说不定他还能碰上闻缇呢。

  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楚行暮把外套给了闻缇,长青街的车辆依然川流不息,街边的灯光不分四季和昼夜,如果不是因为气温太低,闻缇还挺想跟楚行暮散散步的,毕竟夏天的时候他们两个忙着给对方找麻烦。

  上车没几分钟闻缇打了两个喷嚏,有风度的人连打个喷嚏都很轻,还会避着人,楚行暮耳聪目明避了也没用,反而不快的问他:“板蓝根冲剂你是不是偷偷倒了?”

  从出租屋踩点的那晚回去闻缇开始咳嗽,楚行暮盯着他喝了两天的秋梨膏,还“威逼利诱”让他连着喝了几天的板蓝根冲剂,就怕他感冒发烧,春熙山上的那次高烧他一点儿没忘。

  闻缇把手帕装回口袋里说道:“楚大哈很喜欢那个冲剂。”

  楚行暮往后视镜上看了一眼,闻缇抬起头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各怀不轨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交汇,路过的车辆灯光从后视镜里的两道视线上划过,对方的那点小心思都被看在眼里了。

  路过长青步行街影城的时候,闻缇看到了电影院外的巨幅宣传海报,海报上是两个熟悉的面孔,闻缇忽然说:“过几天我们去看电影吧,顾颜和沈司的新电影要上映了。”

  楚行暮一口答应了,等这两个案子破了他一定要好好休几天班。

  两人前后刚进门,楚大哈率先扑到闻缇脚底下围着他转,楚行暮看了眼食盆,空空如也,他把外套扔在沙发扶手上去给楚大哈拿狗粮,闻缇把闻大橘从笼子里放出来,顺手将楚行暮的外套拿起来打算挂在衣架上,可能是口袋浅,闻缇刚拿起衣服就从里面掉出来了个东西,闻缇连忙接在了手里。

  楚行暮拿着狗粮从侧卧里出来,闻缇手里拿着录音机坐在茶几边上翻来覆去的看,闻缇问他:“赵忱不是说明天才能修好吗?”

  “你别看他平时乐乐呵呵的,那家伙可是个财迷,为了奖金倒了三趟车去买的零件。”所以这么快就修好了录音机。

  闻缇拿起一盘磁带问道:“他还买了磁带?”

  楚行暮给楚大哈的水盆里添了水,站起来说道:“试音用的。”

  闻缇把火柴盒大小的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从外套的另一个口袋里找出了电池,楚行暮擦着手问他:“你是不是故意在李潇文面前把那首曲子拉的那么差的?”

  闻缇把电池装好,盖上后盖说道:“我想看江然的反应,李潇文应该能听出我的敷衍。”

  “江然有什么反应?”

  “他肯定在音乐室里听过小提琴曲,但詹妮弗说江然跑出去的那天音乐室里没人,我觉得奇怪才去地下停车场看了一下,停车场有监控,那栋楼里所有的工作室都有应急门,如果宋闫真是从音乐室离开的,那就只能从应急门出去,可宋闫不会拉小提琴,他也没有音乐室的钥匙。”

  楚行暮之前也想到了应急门,还让人调了长青街的监控,但都没发现宋闫的行踪,从詹妮弗捡到钥匙的时间和宋闫与邻居发生纠纷的时间推算,他从长青街回到红河路,最后又到了长青街,因此他的失踪范围应该在长青街,而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应该是音乐室附近。

  如果宋闫是为了赴约才到长青街的,也许他的目的地就是李潇文的音乐室,那个时间段音乐室里一定有人,但不是李潇文,因为当时他正在普灵西餐厅,和闻缇楚行暮在一起,他们三个一起在等迟到的盛长霄。

  楚行暮突然反应过来,无头案有了重大进展,他们又把重心放在了无头案上,想争取短时间内把这个案子给破了,他拿起手机去了阳台,闻缇看到他在打电话,应该是给队里的人交代什么。

  闻缇试着打开了录音机的开关,录音机里传出了刺啦声,大概过了十几秒,突然传出了穿透力极强的摇滚乐,闻缇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摁了开关,没想到赵忱竟然还是个摇滚青年。

  楚行暮从阳台上回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录音机,闻缇正往磁带仓里放空白带,楚行暮说道:“最近我都没怎么听你读过情诗。”

  闻缇关上磁带仓说道:“磁带里的情诗更浪漫,我们录几首。”

  他兴致勃勃的从书房里找出来自己珍藏的两本诗集,坐在了楚行暮身边,笑着说:“我尽量读的深情一些,队长想听什么?”

  楚行暮起身去卧室的柜子里把闻缇的小提琴拿了出来,说道:“情诗留着床上读,今晚我想听这个。”

  闻缇疑惑不已,问道:“半夜拉小提琴会被邻居投诉吧?”

  问完他就接过琴盒,把小提琴拿了出来。

  “在居民楼里拉肯定会扰民,但是在郊区可能更新鲜。”接着楚行暮就说了他的用意,“贺章家离何霄家最近,贺老太太认识的那对母子压根就不是何霄和他母亲,我们晚上路过贺章家碰上了她,跟派出所的同志闲聊的时候老太太说有段时间何霄家一直在放音乐,问她还记不记得是什么音乐,她说记不清了,要是再听一遍肯定能想起来。”

  闻缇连领带都没解,穿着白色衬衫拿起小提琴,楚行暮摆弄录音机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站姿,就连音乐室里的站姿他都是故意站的那么懒散,楚行暮说道:“开始吧。”

  闻缇示意了一下狼吞虎咽的楚大哈,比起小提琴还是楚大哈的狼嚎更扰民,楚行暮按下了录音开关,屏息凝神的看着闻缇,他们并没有处于绝对安静的环境,录制的曲子杂音肯定会很多,闻缇的琴弦刚出了声,楚大哈就蹲在地上仰头嚎叫。

  闻缇问:“有什么办法让它闭嘴吗?”

  楚行暮说:“我们去卧室。”

  两人转移了阵地,楚行暮没忘拿上那两本诗集,楚大哈在客厅里追着闻大橘跑来跑去,卧室里断断续续传出了小提琴的声音,曲子录制的怎么样不得而知,反正那些空白磁带都用完了,至于录了些什么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得知宋闫失踪之后,李潇文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晚上他找到了红河装饰公司的名片,打电话过去想联系一下宋方国,红河装饰的人说宋方国被扣在了公安局。

  李潇文觉得宋闫失踪不是个小案子,想到这儿他对闻缇和楚行暮的几次试探释怀了,楚行暮是闻缇的朋友,他又是闻缇的师兄,偏偏他也认识宋闫,宋闫是在长青街失踪的,按照警方的办案程序,所有和宋闫有过接触的人肯定都会被叫到公安局接受调查和询问,何况有人在他的音乐室门口捡到了宋闫的钥匙。

  李潇文又想,楚行暮肯定怀疑过他,可能是碍于闻缇他才没有直接找他询问关于宋闫的事,所以在詹妮弗找音乐室的老师借口要查看调监控录像的时候李潇文主动给她了。

  李潇文坐在钢琴椅上翻了一页琴谱,一张皱巴巴的彩票掉在了琴键上。

  那天他确实不在音乐室,白天接受了几家音乐媒体的采访,晚上约了闻缇和盛长霄吃饭,音乐室的钥匙只有他和两个老师有,而他给她们钥匙的时间是在试课结束的后一天,不知为什么,李潇文总觉得那张彩票有问题,所以后来他把彩票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师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连休息的时候都不放松啊。”

  李潇文合上乐谱,转头发现盛长霄过来了,盛长霄看起来很疲惫,状态很差,嗓子还有点儿哑,李潇文从他身上闻到了烟味儿,盛长霄跟他说有个案子很棘手,可能没什么时间来音乐室帮他。

  “你几天没休息了?状态这么差。”李潇文把乐谱放回架子上,带盛长霄出了琴房。

  休息室里,李潇文问他:“喝点儿什么?”

  “咖啡,我刚好路过音乐室,见灯还亮着就上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以前不是十点之前就休息吗。”跟李潇文见面,盛长霄的话就比较多,大概是因为他们上学的时候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各奔东西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学生时期认识的朋友最亲近。

  “今天有点事儿耽误了,你们事务所这么忙,我看你好像瘦了一圈。”李潇文把咖啡端给了盛长霄。

  盛长霄说道:“事务所的官司加起来都没我接的官司难打。”

  听得出来这是盛长霄的真心话,以前他上法庭每次都是稳操胜券,一直为死刑嫌疑犯辩护,他靠业务能力在同行中屹立不倒,又因为不分案件性质做辩护为同行不齿,他也觉得自己没什么良心,这么多年无数受害者家属和普通人骂他冷血没人性,他被法院外的激进家属扔过鸡蛋、晚上回家途中被人报复殴打、事务所里收到过恐吓信、动物的尸体、接过无数恐吓电话,好像所有人都恨透了他,所以有时候他会想什么才是“人性”。

  李潇文问道:“既然知道官司难打,为什么还要接?”

  盛长霄摇头苦笑道:“身不由己。”

  李潇文不知将“身不由己”四个字理解成了什么,他正愁没人商量,于是就跟盛长霄说了宋闫失踪的事。

  “楚行暮怀疑宋闫失踪跟你有关?”盛长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他和闻缇来过音乐室了,估计碍于闻缇的面子没有直接找我,装修费用早就结清了,我们和宋闫就是见过几面,他来音乐室干什么。”李潇文也百思不得其解。

  盛长霄问道:“那师兄你在音乐室见过宋闫吗?”

  “没有,他失踪的那天音乐室没开门,不过楚行暮说有人在门口捡到了宋闫的钥匙。”

  “宋闫的钥匙?知道是哪里的钥匙吗?”盛长霄问道。

  李潇文说:“他没具体说,我也不清楚。”

  盛长霄听完这话,把咖啡放回盘子里,“宋闫失踪的那天晚上我们和楚行暮在一起吃饭。”

  李潇文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晚上失踪的?”

  盛长霄顿了一下,解释道:“警察找过我。”

  “宋闫失踪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那天下午他和另一个装修工去我家里贴墙角线,他应该就是在那晚失踪的,我跟楚行暮有点儿陈年旧怨,他怀疑宋闫失踪是我干的,可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不是一起吃的饭吗?楚行暮非但不信还派了人跟踪了我两天,要不是我的助理帮我作证,说不定楚行暮会趁机报复我。”

  李潇文将信将疑,盛长霄和楚行暮之间有私人恩怨是真的,虽然只和楚行暮见过几面,但他觉得楚行暮应该不是那种公私不分人,警察和律师互不待见再平常不过,应该不至于到报复这个地步吧,不过作为朋友他还是站在盛长霄这边的,所以权当盛长霄在发牢骚了。

  盛长霄又重复了一遍:“要是那天晚上你不邀请闻缇吃饭,楚行暮肯定会把我扣在公安局,他一直想抓我的把柄。”

  李潇文又听不懂了,“宋闫失踪跟你又没关系,你怎么会这么想。”

  “师兄,你知道闻缇为什么敌视我吗?五年前检察院以窝藏转移毒品、包庇贩毒分子、绑架、杀害缉毒干警等罪名对上河分局的局长赵海碌提起了公诉,是我给他做的辩护,后来他以绑架罪名获刑十五年,他绑架的人里就有楚行暮。”

  李潇文甚少接触刑事案件,最多是在网络和电视上获取一些信息,乍一听半天没反应过来,也明白了为什么闻缇会对盛长霄那么不满,就算李潇文跟闻缇不常见面,他也看得出闻缇和楚行暮的关系匪浅,在不知道盛长霄的身份之前还称他一句“盛师兄”,难怪后来还和楚行暮一唱一和讽刺盛长霄。

  盛长霄从钱包里拿了几张名片出来,李潇文看到他的钱包很鼓,开玩笑问他:“你带这么多现金不怕被人抢吗?”

  盛长霄把钱包装进口袋里说道:“委托人是现金支付,我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没来得及去银行存钱,师兄,这几张名片你留着,要是你有朋友要打官司可以找我。”

  “让我帮你拉业务?”

  “我最近不太景气,师兄别嫌我烦就行。”

  李潇文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盛长霄抬头反问:“师兄是不是也觉得我冷血没有人性,为了钱和名利什么案子都接,对受害人的遭遇视若无睹,只要委托人给的钱足够多我就会不择手段的帮他们打赢官司。”

  李潇文生硬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长霄苦笑了一下,脸上的落寞清晰可见,“为了当律师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师兄,我的苦衷你不会懂的。”

  李潇文猛然想起十二年前,盛长霄从应奈清的办公室里出来回寝室收拾东西,李潇文问他好端端为什么要放弃音乐转律师专业,他比李潇文有天赋,比李潇文还努力,他那时才二十岁,他的天地和未来都在等他,他还记得盛长霄刚入学的时候,站在校门口冲他笑,问他音乐学院怎么走。

  梦想在一开始的时候是会发光的,连带着那个人都是耀眼的。

  后来,盛长霄把应奈清送给他的小提琴交给李潇文,让他转还给应奈清,他当时也说了一句:“师兄,我的苦衷你不会懂的。”

  李潇文发觉他和盛长霄做了十三年的朋友,却一点都不了解他,以前他的性格很腼腆,不善与人交际,盛长霄和他相反,他目标清晰明确,充满热情,李潇文多少受了他的影响,盛长霄是个很好的朋友。

  盛长霄不想跟李潇文聊工作上的事,于是岔开了话题:“师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前两天跟我妈聊起你,她想见见你。”

  李潇文的表情有些意外:“阿姨在青市吗?我还以为她跟你去江市了。”

  “她一直都在青市,身体不太好,现在住在养老院里,也不爱出门。”

  “我还有一场音乐会,过两天跟你一起去看她吧,阿姨的病严重吗?”

  “精神分裂症,最近几年精神挺稳定的。”

  李潇文怔愣了一瞬,“多久了?”

  “十多年了。”

  李潇文张了张嘴,最后说:“你下次去看她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盛长霄点了点头,李潇文问道:“对了,我不是给了你一把音乐室的钥匙吗?你带着吗?”

  盛长霄说道:“钥匙试完课那次我就还给你了,应该在你的办公桌上。”

  李潇文和盛长霄对视了一眼,“我去找找,万一被人偷了,出了事谁都负不了责。”

  盛长霄拿起外套跟了出去,李潇文在办公室里找钥匙,盛长霄跟他说了再见,李潇文说就不送他了。

  他在办公桌上找到了第四把钥匙,是之前盛长霄过来监工的时候李潇文给他的,什么时候还回来的他都不知道,李潇文想盛长霄当年转专业难道是因为她母亲患了精神分裂症吗?

  音乐学院的学费昂贵,盛长霄家当年的经济条件很是拮据,也许是因为这个他才转了专业。

  李潇文把钥匙放进抽屉里锁上了,他确实不太了解盛长霄,只知道他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小提琴家,将来能够举办一场个人演奏会,而这些李潇文早就一一实现了。

  这一晚,李潇文是听着小提琴曲《钟》入睡的,而闻缇第二天早上是被自己录的曲子吵醒的。

  六点天还是黑的,楚行暮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单位了,看到闻缇醒了楚行暮关了录音机把里面的磁带取出来说道:“早上有个会要开,你晚点儿去也没事,早餐在锅里,今天要是去画室的话就把录音机给李潇文,顺便遛遛楚大哈。”

  闻缇走出卧室看了一眼厨房里冒着热气的砂锅,以往他的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响动就醒了,自从跟楚行暮住在一起之后他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失眠了。

  “我今天要去幼儿园看江然的活动,他上次专门给我拿了票,今天可能不去局里了。”闻缇把外套拿给了楚行暮。

  楚行暮穿好鞋接过外套说道:“旷工一天扣二百。”

  闻缇把衣服递给他张口一句:“我又不缺钱。”

  楚行暮被噎了一下,扣工资这招对闻缇没什么威慑力,要看时间快到了,楚行暮拿着包开门出去了,闻缇站在门口和楚大哈干瞪眼,闻缇还没遛过狗,几秒钟后门从外面开了,楚行暮从门缝里挤进来亲了闻缇一下,“今天放你一天假,出门的时候穿暖和点儿。”

  门又关上了,闻缇站在客厅里有点儿恍然,闻缇摸了摸楚大哈的狗头:“你爸起早贪黑就为给你挣点狗粮钱。”

  楚大哈蹲在闻缇脚下吐舌头,闻大橘趴在沙发扶手上舔爪子,贫富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闻缇洗漱完去厨房盛了粥和小菜,早餐时间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娱乐新闻,给电视柜上翠绿的多肉浇了点水,跟詹妮弗交代了一天的工作安排,又打电话给公司的秘书询问他的行程安排,得知他不用去公司开会,就让詹妮弗把文件送到他这边,打开电脑写了半个小时的论文,请教了蒋教授一些问题,跟钟长新确认了下次开会的时间,九点准时带着楚大哈下楼散步,期间楚大哈撒手没了三次,闻缇也不担心楚大哈一去不回。

  闻缇在小区附近走了一圈,有几个买完菜回家的大爷大妈问他怎么没见楚队长,闻缇先是礼貌的跟对方说“早上好”,最后才说楚行暮上班去了,虽然他在楚行暮家住了几个月,可没怎么在楚行暮家的小区走动过,楚行暮也绝对想不到闻缇跟楼下那些操心了好几年他什么时候找对象的人说了什么。

  完成了楚行暮交给他的遛狗重任,闻缇换了衣服去找李潇文了,他要把录音机还给李潇文,上午还约了江然的妈妈,跟她商量下学期江然上不上课的事,下午得去一趟幼儿园,一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其实他的工作一点不比楚行暮少。

  楚行暮把车停在楼下,往大楼里走的时候看见唐哲脚踩棉花似的往里走,就停下来等了他一会儿,“小唐你还没睡醒呢?”

  唐哲熟练的把包夹在胳肢窝搓了搓手小跑到楚行暮身边,说道:“昨晚隔壁邻居吵架动静太大,没睡好。”

  进门没一会儿韩炀拿着化验报告从楼下上来了,指明要找夏辞,楚行暮说他今天请假了。

  “年底忙成这样了他还敢请假?”韩炀把化验报告交给了楚行暮。

  楚行暮接过化验报告回了工位,“你还有时间说闲话,他怎么就不敢请假了。”

  韩炀从他的工作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证物袋也放在楚行暮的桌子上了,“这是夏辞昨天从土里刨出来的,让我处理了一下,我都给你了回头别来找我要。”

  楚行暮拿起证物袋,看着里面的半块火柴盒大小的磁带问韩炀:“除了磁带没有录音机?”

  “这都什么年代了,除了收藏磁带的人谁还听这个啊,你都用收音机了。”韩炀嘴欠损了楚行暮一顿。

  楚行暮推搡着他:“老子那是为了方便知道国家大事。”

  要不是昨天晚上摆弄了一晚上磁带和录音机,楚行暮也不能确定证物袋里那半块裂开的塑料壳是磁带,看大小跟他昨晚用的那些好像差不多。

  韩炀转头问了一句:“最近有什么好日子你们队里这么红火?”

  郎朗抱着一摞卷宗路过回他一句:“下周圣诞节,下下周元旦,忙都忙死了哪儿有什么好日子。”

  韩炀一拍脑袋:“我说夏辞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请假了,我也忙去了,还有几个尸检报告没写完呢。”

  办公室里没人搭理他,白瑶拿着一堆要复印的文件问郎朗:“朗姐,副队干嘛去了?相亲?”

  郎朗说道:“回老家祭拜他父母了。”

  “啊?赵忱不是说副队是孤儿吗?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郎朗说:“往年都是去一天,他的故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你自己找他八卦去。”

  白瑶摇了摇头,她哪儿敢八卦夏辞的隐私,瞥见楚行暮在看她们,白瑶连忙抱着文件去复印了。

  唐哲下楼送资料,回来的时候有点儿垂头丧气,赵忱问他怎么了,唐哲不忍心的说:“宋闫他爸又来了。”

  宋闫的父亲在公安局一坐就是一天,前几天宋方国还陪他在红河路找了几天,问过的人都说没有见过宋闫,宋方国被扣在公安局以后,他一直坐在外面等。

  齐少承憋屈的说:“咱们连十五年前失踪的小女孩都找到了,怎么找个大人就这么难,我刚刚往上走的时候看到宋闫他爸的头发好像又白了一片。”

  每天早上从业务大厅进进出出的,任谁看到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缩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等警察告诉有没有他儿子消息的老人都不会好受,郎朗说道:“我下去劝劝吧。”

  “市南郊区无头案的死者身份确认了,是何霄,何霄失踪十二年没跟家里人联系过,何霄的姐姐说她父母先后去世,她托人给何霄带消息让他回家奔丧,但都没有消息,他们都不知道何霄遇害了,哦对了,听她说何霄的儿子在他爷爷奶奶过世后给他们家寄过一次钱。”

  “有几个老住户对何霄有点儿印象,但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他露面的次数很少,再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了。”

  赵忱问道:“他有几段婚史啊?同居的也算。”

  唐哲说道:“婚史就一段,他前妻和儿子都联系不到,当年他妻子因为他家暴带着儿子离家出走,肯定不想再跟何霄有一丁点瓜葛,有没有跟人同居过目前还查不到,但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离婚就不清楚了。”

  “十多年过去了,案发现场早就没了,现在就剩一堆骨渣和一个头骨,如果凶手是何霄的同居人,那么本地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再者,凶手利用厨用工具将何霄分尸剁碎,做成涂料用来装饰阁楼,心理素质堪比变态杀人犯,可地窖里挖出来的那些作案工具根本看不出凶手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凶手好像是拣到什么用什么。”

  赵忱说道:“我偏向于情杀,凶手可能是何霄某个时期的同居女友,陌生人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在别人家里杀一个人,还堂而皇之的在死者家里把死者的尸体做成涂料粉饰屋子?”

  “如果凶手是女性,将一个成年男性杀害分尸,最后再做绞碎处理,最快也得四五天吧,这期间肯定会被人察觉的,如果有帮手的话就另说了。”

  “要是凶手是男性呢?”

  赵忱说道:“那他和何霄是什么关系?不但和何霄住在一起,还深得周围邻里的信任,难不成凶手是个同性恋,爱而不得才杀了他?”

  楚行暮瞪着赵忱说道:“胡扯,他儿子那个时候都二十了。”

  赵忱自扇嘴巴:“老大我不是针对你,刚刚嘴瓢了。”

  楚行暮总结性的说:“作案人大概率是女性,与何霄相识并同居,在市南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犯罪动机肯定不是因为财产纠纷,贺章报警的第二天晚上有人进了何霄家,没过多久何霄家又起火了,我可不认为两次都是意外巧合。”

  齐少承举手说道:“我同意。”

  楚行暮问道:“那房子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赵忱撑着头说道:“我去区政府拆迁办调查过了,市南十年前有一次大规模的拆迁工程,由于是住户自愿决定是否重建,有一部分自建房的户主没有响应拆迁政策,过了五年,郊区又有一次大规模的市貌整改,所有老式自建房强制拆迁,但是何霄家被绕开了。”

  白瑶大吃一惊:“不是强制拆迁吗?怎么绕开的?”

  “有人给市南拆迁办的工作组打了招呼,所以那个房子留到了现在。”

  “谁?”

  “王越民,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王越民跟何霄有什么关系。”赵忱挠了挠头,“王越民都落马了,这案子怎么还能跟他扯上关系,他的手竟然从新月区伸到长青区了,这权力比当年的赵海碌还大。”

  赵忱说完发现楚行暮给他使眼色,他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没有领导和外人他才放下心,在局里公开谈论这些被抓到是要受处分的。

  齐少承问道:“头儿,这下怎么办?”

  楚行暮说道:“我先去跟吴局汇报一下,这案子怎么查还得请示他,另外,派人去长青街把世茂楼A座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调出来,再查查盛长霄最近的行踪,他的车牌号以及近期车辆经过的地方,还有他的财产支出,要是查不到就查他身边的助理。”

  白瑶问道:“盛长霄不是早就排除嫌疑了吗?”

  “那是在我们不知道他和王越民有过接触的时候,陈队前两天跟我说盛长霄是王越民给赵海碌找的辩护律师,那个案子聪明点儿的律师不管委托方给多少钱都不会接。”

  楚行暮把证物袋放进了抽屉里,去找吴换山了。

  白瑶和唐哲一脸茫然,好像没听明白楚行暮的意思,郎朗靠在旁边说道:“你们今年才来队里,有时间就去补补队里以前办过的案子吧,队长怀疑盛长霄五年前替赵海碌做辩护是被王越民威胁的。”

  唐哲问道:“王越民的案子最后不是转给陈队了吗?他是继赵海碌和周晋霖之后第三个有贩毒嫌疑的公安局长,后续都是缉毒队跟进调查的。”

  赵忱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老大的意思了,盛长霄是王越民给赵海碌找的辩护律师,那案子可能是王越民胁迫盛长霄接的,但他又给拆迁办打招呼留着何霄的房子,何霄跟盛长霄又是什么关系?”

  白瑶问道:“他们会不会是父子?盛长霄跟何霄的儿子年龄差不多!贺章他妈妈不是说她跟冒用何霄和他母亲身份的那对母子认识吗?”

  唐哲又提出疑问:“可队长不是说作案人大概率是女性吗?何霄的妻子都离家出走了也没有听说她跟何霄复合啊。”

  赵忱把手搭在下巴上点头说道:“说不定何霄给盛长霄找了个后妈,然后发生了一场家庭情感纠纷,最后酿成惨案,老大说的也不一定对,长青大学的那个案子他还认为凶手是女性,跳窗逃跑的,所以他的话不权威。”

  “你的话有权威,我还没走呢你就想谋权篡位?”楚行暮冷不丁冒了出来给他们安排任务。

  “郎朗和小白去长青街调A座的地下停车场监控,再去找李潇文弄清楚他们音乐室里有没有进去过人,不用隐瞒身份。”

  “小唐和赵忱去查盛长霄的个人信4息,除了我前面交代的那些,再查查他的出生地和曾用名,还有他的家庭信息,父母是谁现居地在哪儿。”

  “老七你找两个人去盛长霄的律师事务所盯着,有情况马上报告,赶紧行动。”

  楚行暮打开抽屉拿着证物袋里的半块磁带找闻缇去了,李潇文说过那个录音机是应奈清送给他和盛长霄一人一个的,李潇文的录音机坏了但是他的磁带肯定还在,他给闻缇发了消息,让他找李潇文确认一下盛长霄的录音机和磁带有没有还给应奈清。

  楚行暮怀疑那天晚上进入何霄家的人就是盛长霄,后来的火灾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因为盛长霄一直在忙赵海碌案重审的事,陈俞尧和秦晚也在准备诉讼事宜,楚行暮压根没有往他身上想过。

  作者有话说:

  1w+,冲啊!板蓝根颗粒大家值得拥有,这么美味的冲剂一定要跟小闻分享,大家吃饱穿暖预防感冒,我吸溜鼻涕的样子像极了村口的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