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独白>第128章 钟26

  楚行暮一说述职报告,闻缇才想起来今年他要写的书面材料多了两份,蒋教授三天两头让他写的论文,研究室的个人研究进度报告,闻缇往前坐了坐,问楚行暮:“你能帮我敲字吗?”

  楚行暮拍着闻大橘壮硕的后背,看似跟闻大橘说,其实是说给闻缇听:“瞧瞧你爸,为了给你挣点儿猫粮钱,天天被按着头写东西。”

  闻缇眉头一皱,仗着自己腿长,在桌子底下拨了拨楚行暮的脚以示不满,然后起身绕过桌子把闻大橘从他怀里抱走了。

  楚行暮把盒饭垃圾收拾了一下,看着闻缇抱着闻大橘往办公室的小图书室去了,楚行暮扔了垃圾问唐哲:“宋方国联系上了吗?”

  唐哲说道:“联系上了。”

  楚行暮在椅子上坐了十来分钟,把这两天攒下的需要他签字封口的卷宗都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了交给郎朗装订封口,一抬头他在对面办公桌上看见了几个眼熟的卷宗,楚行暮拿起卷宗问道:“这不是七八年前的案子吗?卷宗是什么时候拿出来?”

  郎朗抽空看了一眼回答说:“前两天李局让我们找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到了副队桌子上。”

  楚行暮把卷宗放回去,想想觉得不妥,就把那几份卷宗拿过去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自宋闫失踪宋方国就来了公安局一次,其他时间都是唐哲他们去他公司找他的,眼见着时间越拖越久,宋方国进了公安局就一直缩着脖子,脸上的表情像心虚又像畏惧。

  站在朋友同乡的角度来说,宋方国算仁至义尽了,宋闫失踪他帮忙报警,宋父在长青街也是他带着找宋闫的。

  楚行暮将宋闫的钱包和钱包上的指纹比对结果一并放到了宋方国面前,宋方国想必对宋闫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了如指掌的情况下还私自拿走了宋闫的三千块钱,报警后更是一丁点儿都没透露宋闫失踪的那天下午发生的事,于情于理都会惹人怀疑。

  “宋方国,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调查,宋闫失踪案疑点太多,你作为报警人以及宋闫的同乡,在宋闫一夜未归后报警称他失踪,还刻意隐瞒了宋闫失踪前与附近住户发生冲突的事,但宋闫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失踪的,你闭口不提,你老实交代宋闫到底去哪了?”唐哲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停着,准备将宋闫的证词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宋方国咽了几口口水缩着肩膀,眼珠子在唐哲和楚行暮身上打转,宋方国外表看着忠厚老实,唐哲不想用威逼利诱那一套吓唬宋方国,一是有楚行暮坐镇没有必要,二是他对和嫌疑人斗智还不太熟练。

  宋方国可能想好了措辞,哑巴了几分钟一脸为难的说:“警察同志,你们都找过我那么多次了,我要是知道那孩子的下落我还报警做什么,我们在彩票站门口分开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

  “当天给业主家装修房子的时候你们公司一共派了几个人?”

  “就去了我们两个。”

  唐哲问道:“宋闫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去?放着现成的车不坐,他偏要多花钱坐公交车回家,他那段时间不是缺钱缺的厉害吗?”

  宋方国推说道:“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下午没什么活儿他说要在长青街逛逛,我还要清点材料就先回公司了。”

  楚行暮把宋闫的钱包推到宋方国面前,问道:“这钱包是在哪儿找到的?”

  宋方国说道:“在我们家门口,我那天晚上喝醉了,它就在门外边,我看着眼熟就拿进去了。”

  楚行暮逼问道:“你们住的出租屋外面不经常打扫,上去一趟鞋底沾的东西泡半天都洗不下来,你说钱包是在门口捡到的,宋闫的钱包外面干干净净一点儿污垢都没有明显是被擦过了,你喝醉了还有时间帮宋闫擦钱包?”

  宋方国眼见着瞒不过他们,才说:“钱包是我在楼后面的胡同里捡的,拿回家看到里面的证件才知道是宋闫的。”

  “钱包里除了宋闫的证件以外,还有什么东西?”

  宋方国看着钱包说道:“就几张没用的彩票,可能是宋闫没舍得扔,他屋子里也攒了不少呢。”

  “胡说,钱包里的三千块钱去哪儿了?”楚行暮把指纹对比结果扔了过去,“钱包里面的塑料夹层上有你的指纹,你还敢说你没拿宋闫的钱,宋闫失踪跟你没关系?”

  宋方国慌了神,忙说:“我是看了他的钱包,我想看看里面少没少东西,他钱包里就二百来块钱。”

  “你给我们钱包的时候里面可一分钱都没有,里面少了三千块钱,既然你捡到了他的钱包,又没有转手他人,难不成里面的钱凭空消失了?”

  宋方国想不了那么全面,根本没有意识到楚行暮是在炸他的话,张口反驳道:“那三千块钱本来就不在他钱包里,是我后来装进去的。”

  装进去之后他又把钱拿走了。

  唐哲看了楚行暮一眼,宋方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知道瞒不下去,于是老实交代了:“那人来还钱的时候宋闫不在家,是我替他收的。”

  “没见到宋闫本人,对方就那么放心把钱给你了?”

  “一开始他确实没给我,可他跑了两三趟都跑烦了也不见宋闫,我就说宋闫是我侄子,第二天我报了警那家人还过来问我宋闫是不是真的失踪了,说那天下午他们没把宋闫怎么样,是宋闫自己跑了的。”

  跟楚行暮猜的差不多,那家人怕惹祸上身,害怕警察怀疑宋闫失踪是因为他们误会宋闫偷钱,所以前几次警方排查的时候都一口咬定没见过宋闫。

  宋方国一直说他没有偷拿宋闫钱包里的钱,直到唐哲把赵忱查到的情况向宋方国复述了一遍,宋方国才拍着头说想起来了:“我那晚喝多了,钱我好像收起来了,打算等宋闫回去了再给他。”

  “收起来?他人失踪了,他家属也过来了,你凭什么收管他的钱财?”

  宋方国开始有些畏惧,说道:“我、我把钱的事儿给忘了。”

  “那你这记性可太差了,宋闫一夜未归第二天你直接报了失踪,前一天晚上丢的钱包让你捡着了,被人误会抢走又还回来的三千块钱你又帮着收起来了,他被人误会偷盗的事你闭口不提,你拿我们当傻子?”

  宋方国一个哆嗦,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一晚上都没见着他,我那天晚上就是、就是喝糊涂了。”

  “喝糊涂了还知道将错就错顺走三千块钱?宋闫是个傻子,你是个人精。他下午被人打了一顿钱也被抢了,你觉得既然别人都把钱抢过去了,干脆自己把钱藏了就当他的钱是被别人给拿走了?”

  宋方国连连摇头否认:“我一时鬼迷心窍,他一晚上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到了上班时间我实在联系不上他才报案的,我是好心,我还找还钱的那家人问了,他们都说宋闫没找过他们,我不敢说谎骗你们,我下了班就跟工友们喝酒去了,他们都能作证。”

  唐哲问道:“藏钱是你喝醉了干的,那你酒醒了怎么不说实话?”

  宋方国一时哑然,楚行暮说道:“你连他家属都没联系,没问他回没回家,怎么就断定他失踪了?”

  宋方国在审讯室里看了一圈,也许是审讯室里暖气太足,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昨天从业主家里出来,他跟我说他发大财了,他以前老把这话挂嘴边,我当他开玩笑没在意,还以为他说的发财是买彩票中奖。”

  宋方国的表情挺为难的,楚行暮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前段时间他拿了五千多块钱现金要给家里人寄回去,当时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我问他哪来那么多钱,他说自己打零工挣的,那段时间他妈住院,他隔三差五寄钱回家,我问他到底干的什么活儿,他怕我抢他活儿死活都不说,前后寄了应该有两万,我是喝醉了才动了歪心思,就想把钱留下来,可是那天晚上他没回家,第二天我去公司里问,都说没见过他,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才报案的。”

  “来路不明的钱你也敢拿?”唐哲敲下几行字,继续问道,“宋闫到底有几份工作?”

  “每天都是跟着我们施工队一起干活儿,没见他打过什么零工。”

  闻缇说可以从那三千块钱查起,宋闫失踪可能跟三千块钱有关,听宋方国这么一说,三千块钱是线索,源头应该是宋闫第一次寄回家的五千块钱,一个拿着三四千块钱固定工资的、有智力和肢体缺陷的家装员工,什么副业能让他赚那么多外快?

  宋闫失踪是走失还是被人绑架,或者在他离开的时候又出了什么意外都无法知晓,一切尚无定论,他们不可能一直扣着宋方国。

  问了半天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线索,至少确定了宋闫失踪和那些来路不明的钱财有关,以宋闫的智商应该想不到勒索敲诈这种事,抢劫也不可能,如果是偷窃的话,近期也没有接到过丢失金额较大的失窃报案。

  楚行暮憋着一肚子气,上头要提高破案率,年底还要根据业绩结算年终奖,如果这两个案子破不了年前少不了一顿批评检讨,说不准还要扣他的年终奖,楚行暮是有为人民服务的一腔热血,可他也要糊口,给闻缇买了块表花了不少钱,年后他还想看看华熙苑那边的房子,离长青街的画室近点儿,闻缇就不用他家画室两头跑那么累了,所以今年的年终奖一分钱都不能少。

  这两个案子必须得破。

  楚行暮想的太认真,唐哲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楚队,现在放了宋方国吗?”

  “先扣着。”

  楚行暮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出了那两把钥匙,宋闫的出租屋钥匙应该只有三个人有,房东、宋方国和宋闫,宋方国的钥匙没丢,房东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更别说去音乐室了,所以那两把钥匙应该就是宋闫掉的,宋闫是什么时候去的音乐室?

  李潇文说他这几天都在音乐室,楚行暮是有些怀疑的,可李潇文和宋闫又能有什么矛盾纠葛?他们两个社会地位相差那么大,虽然他对李潇文了解的不多,但他也不认为宋闫失踪会跟李潇文有关,他们之间无非就是装修设计上的问题,装修完工这么多天了,有什么问题他们应该早就联系解决了。

  可宋闫到底是哪儿来那么多的钱?

  闻缇拿着两本书走到了楚行暮面前,闻大橘跟在闻缇后面跑了过来,一下跳到了楚行暮的腿上,楚行暮和闻大橘大眼瞪小眼,闻缇问他:“宋方国交代了些什么?”

  “宋闫的三千块钱是他拿走的,要不是我们查出来,他死都不会承认。”

  闻缇把书放在桌子上,“不该有的念头一动,他们就会找无数种理由支撑那个念头,基于自己的角度都会觉得合情合理,就像那家人觉得宋闫是个傻子没有必要跟他道歉,宋方国也许觉得他看顾宋闫三个多月,一念之差拿了钱心里又过意不去,否则宋闫失踪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大可以等着宋闫的家属自己报警。”

  “除了那三千块钱,宋闫前后给家里寄了近两万,这些是宋方国说的,这钱来源不明,宋闫失踪可能跟这些不明钱财有关。”楚行暮一只手撑着头,看起来挺苦恼。

  “两万?他还有什么副业吗?”

  “没有,宋方国也觉得奇怪,买彩票更不可能了,他买了那么多才中了几次奖,近一个月他就跟几个业主来往最多,尤其是李潇文的音乐室。”

  “你怀疑钱是从李潇文那儿来的?”闻缇问完就否定了自己的问题,“虽然你不喜欢我和李潇文往来,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而且他回青市不到两个月,应该和李潇文没什么关系。”

  楚行暮抬头看向闻缇,“钥匙是在他们音乐室门口找到的。”

  闻缇让詹妮弗调监控就是想知道那天江然有没有去过音乐室,有什么人跟江然说过话,还有,宋闫到底在没在音乐室。

  “他是从盛长霄家离开的,之后就失踪了。”

  “盛长霄不是一直忙着准备赵海碌的诉讼事宜吗?宋闫和宋方国一起离开的,对了,华熙苑附近的路段监控里有宋闫吗?”

  问到这个,楚行暮叫了一声唐哲,他让白瑶带宋闫的父亲去看监控了,他们对宋闫仅仅停留在相貌认知上,有家属在旁边辨认效率会更高。

  “路段监控查的怎么样了?”

  唐哲说道:“我们把彩票店和华熙苑小区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了,经过他父亲的辨认,宋闫在监控里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和宋方国一起出了小区,第二次是在彩票店附近的路段监控里,他往公交车站方向走了。”

  “让长青街的派出所派几个人去查查,有消息马上通知市局。”

  楚行暮手还没摸上手机,电话就响了,接了电话楚行暮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闻缇把闻大橘从他腿上抱下去,问道:“市南那边有消息了?”

  “旧院子里的尸骸说不定能确认身份,他们在何霄的院子里挖到了一个头骨,还有一些作案工具,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夏辞和齐少承中午没回来,一直在郊区等着,天寒地冻的翻了半下午院子,最后在那几个孩子炸鞭炮的地方挖到了一个已经塌陷了的窖井。

  闻缇拿了衣服准备跟楚行暮一起去,楚行暮拦着他说:“天这么冷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闻缇看着楚行暮着急忙慌的离开,然后拿起从图书室里找到的两本书坐在了赵忱面前,赵忱手边放着一个小型工具盒,闻缇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枚小螺丝,问道:“这个录音机真的能修好吗?”

  赵忱抬起头说道:“必须修好,老大说了,修好了有奖金。”

  修理工赵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奖金的任务,闻缇坐在旁边给赵忱递工具,顺便打听詹妮弗那边的消息。

  齐少承和夏辞坐在车里取暖,顺便等楚行暮过来,院子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都能种一次冬麦了,齐少承从包里拿了两块三明治,顺手递给了夏辞,他把车窗摇上去说道:“你说咱们这么大动静,凶手是不是坐不住了啊?”

  “凶手要是住在这儿还好说,大不了咱耗几个星期逐一排查。”夏辞刚拆开三明治的包装,有人在外面敲车窗玻璃,仔细一看是楚行暮。

  齐少承咬着三明治下车问道:“头儿,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楚行暮说道:“你饿死鬼投胎吗?一顿不吃饿不死人,赶紧去现场。”

  齐少承跟在他后面小声说:“韩炀看着呢,你自己没时间吃还不让别人吃了。”

  楚行暮回头瞪他,齐少承赶紧躲在了夏辞身后,三两口吃完了东西,三人急匆匆的往现场走。

  夏辞问楚行暮:“宋闫有消息了?”

  “没有,查失踪案就跟大海捞针似的,哪儿那么容易有线索,但我觉得宋闫不是普通的失踪,先把这边儿的任务结束了回去再细说。”

  楚行暮走到何霄家的时候,旧院子差不多快夷为平地了,一场大火虽然扑灭了但也烧了不少易燃物,何霄家门口堆着从院子里扒出来的水泥板,和清理出来的没烧完的建筑物。

  楚行暮挑起警戒线进了院子,因为被他们仔细翻了一遍,虚土上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脚印,楚行暮径直往挖出头骨的地方走。

  韩炀搓着手站起来说道:“楚队你可算来了,我以为你在队里过冬呢。”

  “有事儿耽搁了,除了头骨还有什么发现?”楚行暮在塑料布前蹲下了。

  土堆上盖着一块彩条布,上面整齐的摆着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韩炀把裹了一层泥的头骨清理了一下,“死了至少十年以上,作案工具都氧化了,菜刀和厨用绞肉机,这大冬天的我反而不觉得冷了。”

  作案工具大多是厨用工具,说明凶手和何霄一起生活过,而且时间还不短,否则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怎么会没人察觉,凶手应该把何霄的后事处理的很好,这么多年了连何霄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他让人把现场的土装了点儿,还要带回去做进一步化验,“找到头就好办了,至少何霄不是无头鬼了。”

  楚行暮指挥着现场,做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一周多没联系过楚行暮的尹周给他打了电话。

  一直到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了夏辞和楚行暮才从市南回来,同时长青街的街道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是有线索要汇报。

  晚上詹妮弗给闻缇打电话,说她拿到音乐室的室内监控录像了让闻缇回去一趟,一心想帮楚行暮破案的闻缇压根没想她用了什么手段,才会有如此高的效率。

  詹妮弗在画室里走来走去,一直等着闻缇,闻缇一进门詹妮弗马上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到他身边,“老板,监控录像拿到了,不过我好像闯祸了。”

  闻缇看了看詹妮弗,浑身上下没看到伤口,除了脸色有点儿萎靡不振,闻缇接过电脑问她:“闯了什么祸?要赔偿吗?”

  “赔偿倒不用,只是监控录像是李潇文自己给我的。”詹妮弗站在闻缇身边说道。

  闻缇猜到李潇文会怀疑他和楚行暮的来意,估计也知道楚行暮怀疑过他,詹妮弗说:“李潇文还说江然去音乐室的那天监控没开。”

  “这么巧,那他有没有跟你说那天是谁在音乐室?”

  “音乐室正式开课的前一天他没在,也没有安排老师值班,按理说应该是没有人的。”

  “那江然是怎么进去的,我希望李潇文是在说谎,如果我们没办法保证学生的安全,怎么能让家长放心把孩子送过来。”闻缇打开监控录像看了起来。

  詹妮弗在一旁道歉:“是我的疏忽。”

  “江然最近有什么反常吗?”

  “最近挺乖的,没有乱跑。”

  闻缇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日历,这才想起来幼儿园的室内泼水节,江然专门给了他门票,闻缇打算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后,跟江然的父母商量一下,下学期就不让江然来画室了。

  闻缇看完了监控没再说什么,他让詹妮弗把学生送走之后,去看看楼下还有没有人,他有很多借口可以去找李潇文,但楚行暮拿走了李潇文的录音机,闻缇觉得他不插手最好,不然李潇文不仅会误会他,可能还会误会楚行暮,本来因为盛长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太好。

  楚行暮白天光是市南郊区就跑了三趟,都没怎么休息,下午饭肯定又没顾得上吃,闻缇让詹妮弗定了一些宵夜给楚行暮送过去了,画室里就闻缇一个人。

  整理画具的工作都是画室的老师来做,闻缇从办公室里出来,大教室的灯亮着,他在画室里转了一圈,头一次觉得自己会在这么斑斓的画室里迷路,闻缇站在教室里,忽然想起詹妮弗刚到画室的那天,他跟詹妮弗说如果哪天他精神病复发会伤害到她的时候就打开那扇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门。

  楚行暮在音乐室里问起了他们工作室的应急门,闻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回到办公室找到了应急通道门的钥匙,然后将门打开了,外面是连着上下两层楼的楼梯,往上看不到头,往下也看不到光,由于大楼是半弧形的,前面既有电梯也有楼梯,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大楼的图纸设计者留了前后两个楼梯,后楼梯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闻缇看着黑漆漆的楼道,然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下楼了。

  詹妮弗在给楚行暮送宵夜的路上碰到了来画室接闻缇的楚行暮,于是宵夜直接送到了他手里,楚行暮说要接闻缇回去,詹妮弗才跟着他一起返回了画室。

  进了门,詹妮弗看到画室的灯都开着,门也大开着,薛柠早就下班回家了,她以为闻缇在办公室,结果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闻缇的人影,詹妮弗返回休息室准备给楚行暮说闻缇可能已经回去了的时候看到休息室外面的应急门开着,钥匙和锁都挂在上面,楼道里好像还有风吹上来,平时这个门都是锁着的,詹妮弗突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想,她连忙跑过去一把拉开应急门。

  楚行暮刚把宵夜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回头看到衣架上挂着闻缇的外套,然后听见了一声尖叫,吓得他手一哆嗦,两步跨出了休息室,就见詹妮弗捂着嘴蹲在地上,闻缇举着手机站在应急门外发愣,明显也被吓到了。

  “老板,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没事儿打着手电筒站在这儿干嘛?”詹妮弗颤着声说道。

  闻缇关了手电筒走了进来,关好门上了锁,才说:“你的反应太大了。”

  詹妮弗站了起来甩了甩头,欲哭无泪的说:“我刚刚真的以为我看到鬼了。”

  “让你平时少看点恐怖片。”

  闻缇只是去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詹妮弗的一声尖叫也把他吓懵了。

  楚行暮走到两人身边欲言又止,闻缇看到楚行暮时惊讶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闻缇出去走了一圈身上都是寒气,耳朵也冻红了,楚行暮把闻缇拉了过去,詹妮弗拍了拍胸口冷静下来了,“我一开门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是人都得被吓一跳,我还以为我要命不久矣了。”

  楚行暮说道:“哪儿有那么严重,你们这些年轻人思想一点儿都不先进。”

  詹妮弗问道:“怎么才算思想先进?多看科幻电影然后相信科学吗?”

  “狭隘,自己悟吧。”

  闻缇把应急门上的钥匙给了詹妮弗,说道:“这个门以后多检查几遍,钥匙你带在身上。”

  詹妮弗冷静了十来分钟说要回家,还让薛柠过来接她,楚行暮说送她一趟,詹妮弗说完不用拿着包就跑了,哪敢劳烦楚行暮送她回家。

  楚行暮看到闻缇的裤子上蹭到了一些白色粉末,闻缇说是外面的楼梯太窄,蹭到了掉漆的墙面。

  “大晚上的楼道里那么黑,你去地下停车场干什么?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那里面连个灯都没有。”楚行暮侧身趴在闻缇的膝盖上把闻缇裤腿上的那些白色粉末搓掉了。

  闻缇按着他的手说:“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楚行暮坐回了沙发,闻缇扬起嘴角紧看着楚行暮笑,楚行暮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你没刮胡子。”闻缇摸着楚行暮嘴上略微扎手的胡茬说道。

  醉翁之意这么明显,楚行暮不想宵夜的事儿了,一下把闻缇压倒在沙发上,手开始不老实的往闻缇的衬衣里面钻,沙发虽然不宽,可换个一上一下的姿势完全够用,唯一的不足就是两人身长腿长没处搁脚,姿势有点儿放不开罢了,沙发太窄,闻缇推也推不开,想翻身也翻不过去,索性搂着楚行暮的肩膀睁大眼睛对着楚行暮笑。

  “你不是老嫌我胡子刮不干净吗?明天早上你给我刮。”楚行暮故意拿下巴蹭闻缇的脸,“脸这么凉,出去的时候怎么不穿衣服?”

  闻缇说道:“停车场又不是停尸房,没多冷。”

  楚行暮被他这句话弄得有点紧张:“你胡思乱想什么了?”

  闻缇解释道:“看了会儿书,有感而发。”

  闻缇因为去地下车库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耳朵就红了,室内温度一高红的更显眼了,楚行暮借口说道:“乖乖躺着,我给你暖暖耳朵。”

  闻缇还当他怎么个暖耳朵的方法呢,话音一落,他的一只耳朵就被楚行暮含在了嘴里,闻缇“哼”了一声,楚行暮马上堵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冒出什么惊人言论,楚队长完全是怕听了闻缇嘴里的骚话把持不住,直接在缺东少西的休息室里把人办了。

  室外的气温低到结霜,休息室里旖旎一片。

  楚行暮问闻缇:“你怕不怕黑?”

  闻缇扣好扣子把衣服上的褶皱抹平,说道:“我小时候经常会被关进小黑屋,后来常常做梦,每次都会梦见自己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硬生生把怕黑的毛病给治好了。”

  但是外面那个楼梯白天进去都看不到下一个台阶在哪儿,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詹妮弗喊了那一声,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下意识手抖。”楚行暮敞着胸口靠在沙发靠背上,把手搭在闻缇的肩膀上玩儿他的头发。

  闻缇又问了一遍:“你今晚不用加班吗?”

  楚行暮的手指开始慢慢摸上闻缇的耳垂,任性的说:“等结果,在哪儿都一样,我想跟你说说话,你不在我就来找你,再过一个多月你的挂职期就到了。”

  闻缇给他当小跟班的神仙日子就剩一个多月了,楚行暮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半年这么快就到了。”

  楚行暮觉得有点儿亏,“咱俩九年前就认识了,我怎么没早点儿下手呢。”

  闻缇笑道:“伯母说了,拐骗未成年犯法。”

  也是,谁能保证他们就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楚行暮当年还差点儿英年早逝了。

  楚行暮睁开眼睛用手勾着闻缇的脖子,凑过去在闻缇的脸上亲了一口,“我有点儿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的,乍一听他是在开玩笑,可这些天闻缇在他身边看着那些真实发生的事,也开始担心楚行暮了,楚行暮说道:“是尹周给我打电话了,武川的案子有眉目了。”

  “他怎么说的?”

  “武川是拿钱办事,他被上河分局开除公职,以后都不可能再进编制,索性豁出去了,干了那么多年警察对这些事再熟悉不过了,他以前又是王越民的手下,还有闻氏集团,我才知道你们公司里这种人也不少,但是杀武川的人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闻缇明着提醒过闻向秦,集团内部的关系和势力错综复杂,让他一个没有实权的闻家私生子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本来就是“破例”,他不见得比闻向秦轻松,他们兄弟俩迟早有一天会有这么一遭,但闻缇没想到有人要拿他开第一刀。

  楚行暮说道:“南嘉精神病医院的那个乔医生上次是不是说过你以前的主治医生是林绅?”

  “是他,怎么了?”

  “五年前是他帮赵海碌做的精神鉴定,秦晚和陈俞尧怀疑赵海碌的精神病鉴定结果是假的。”

  闻缇冷声说道:“确实是他会做的事。”

  楚行暮瞧着闻缇的脸色,估计又是想起以前在精神病院的事了,闻缇的心结解不开也放不下,不会对人敞开心扉,也不会卸下伪装面具,心理年龄像个四十岁的人,明明才二十岁却活的比他还累。

  在楚行暮心里,闻缇这个年纪应该正是“闹腾”的时候,无谓被过去的阴影缠着止步不前,他不应该抱着妥协的心态活在当下,他应该无所顾忌的去想未来,尤其是他自己的未来,他自私的想为他做点儿什么。

  楚行暮看着闻缇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替你兜着。”

  “我以前想过杀了林绅。”闻缇第一次把杀人挂在嘴边。

  楚行暮问他:“现在还想吗?”

  “我现在想借楚队长的手,行不行?”

  楚行暮想了一下利弊关系:“在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是可以的。”

  “可杀人就是犯法的。”

  “那你还要这么做吗?”

  闻缇摇了摇头,在亲眼看着武川在他面前断气的时候他就不想了,闻缇笑着问他:“那你现在算不算教唆犯罪?”

  “我是在教你勇于直面过去,我怕我保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1w+,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