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独白>第127章 钟25

  闻缇把小提琴拿到江然面前,江然伸手摸了一下琴弦,重复了一句:“好听。”

  李潇文在一旁笑着说:“这孩子这么小就能听得懂名曲了。”

  楚行暮把手放在江然的头顶上说道:“这说明他有天赋。”

  闻缇把小提琴放回了原位,楚行暮领着江然出去了,几人从教室走到了演奏厅,两位女老师领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女生从门外进来了,看样子是过来上课的学生,闻缇转身对李潇文说:“李师兄,今天多有打扰了,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如果以后江然跑进音乐室,麻烦你们及时通知楼上的老师把他领回去,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对什么都很好奇。”

  李潇文看了一眼门口,听闻缇的意思江然好像已经来过音乐室了,“他来过音乐室?”

  “我不知道,不过小孩子有好奇心驱使,看见新奇的事物都会主动去接近,我怕他们出什么意外,还请李师兄多费心了。”闻缇虽然没有和李潇文挑明江然的特殊情况,可任谁看到一个木讷寡言的小男孩都能看得出来他异于同龄。

  李潇文马上明白了闻缇的意思,“没什么费不费心的,平常人在路上看到没有大人在身边的小孩子都会停下来问一句,何况是你的学生呢。”

  闻缇朝他笑了笑,看向了江然,李潇文的话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他一直是人群和灯光的焦点,从未走下过舞台,肯定没有把那些在小孩子面前停下来的大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的问题放在心上。

  楚行暮听着闻缇和李潇文交谈,往后退了几步,两个女学生已经进了琴房,楚行暮正好站在小型演奏厅和音乐室休息间的走廊中央,他抬头一看,发现走廊尽头还有个门,便回身问李潇文:“李先生,你们音乐室还有后门啊?”

  李潇文走到楚行暮身边往应急门的方向看了几眼,说道:“听装修工人说那是应急门,后面有楼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平时都锁着。”

  听到“装修工人”四个字,楚行暮压低眉头,对李潇文说:“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宋闫的装修工?”

  “宋闫?”李潇文先是皱眉,然后开始回忆,片刻后他说,“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是红河装饰公司的?装修音乐室的人里应该有他,不过我记不太清他叫什么了。”

  楚行暮给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宋闫的体貌特征,“是红河装饰的,二十岁,大概一米七五,左脚有点儿跛,是家装施工队的,确实给你们装修过音乐室。”

  虽然音乐室装修期间一直是盛长霄帮忙监工,李潇文偶尔也会来一次,他往小提琴教室看了一眼,突然瞥到墙上的一幅挂画,猛然想起来宋闫是谁了,“确实是他们施工队的,他挺爱笑的,不过左脚跛不跛我不清楚,楚队长打听这个做什么?”

  楚行双手插兜似是随口一说:“宋闫失踪了,他们公司的工友前两天就报警了,寻人启事都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李潇文的神情很是惊讶,楚行暮一直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接着问道:“宋闫最近来过这儿吗?”

  李潇文摇头说道:“没有,室内装修完工以后他们再没来过。”

  楚行暮故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李潇文看着他说:“楚队长这是不相信我?”

  楚行暮指了指他们头顶上的室内监控摄像头,“有人在你们音乐室门口捡到了宋闫出租屋的钥匙。”

  李潇文问道:“什么时候?”

  “前天,照我们的侦查流程,第一个调查的应该就是你们音乐室,不过闻缇说你这段时间都在音乐室,你跟他又是朋友,我信他。”楚行暮看了眼闻缇。

  听到楚行暮的说辞,闻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李师兄的为人我很清楚,如果人是在他的音乐室里失踪的,他肯定是第一个报警的人,再说李师兄和宋闫能有什么过节。”

  楚行暮赞同的点头:“所以我信你,李先生要是有宋闫的消息还请及时联系我们。”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楚队长还要回公安局,我们先走了。”闻缇拉起江然的手问道,“跟这个叔叔说再见好不好?”

  江然低头看着手里,说道:“再见。”

  李潇文摸了摸江然的头笑说:“以后要是想听音乐就带他下来。”

  闻缇点了点头,李潇文把他们送到门口,楚行暮正要往出走,最后环视四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李潇文见他突然停下,问道:“楚队长还有什么事?”

  楚行暮指着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的朱木古董架,看到上面摆着一块用木制画框装裱起来的木刻画,楚行暮兴趣盎然的问:“你也喜欢收藏木刻画?”

  李潇文回身看了一下,然后走到古董架前拿起了木刻画,说道:“这块木刻画是老师的藏品,好像是青市一位很有名的木刻师刻的贝多芬。”

  楚行暮恰好看到了木刻画,他家里也挂着闻缇一掷千金买来的《四骑士》,虽然是块赝品,楚行暮注意到木刻画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型老式录音机,问道:“那个也是应先生的吗?”

  李潇文拿起录音机好像想起了一段难忘的过往:“这是老师送给我和盛长霄的,每人一个,十几年前的设备条件有限,老师把我们每节课要练习的曲子录成磁带让我们拿回家再继续练,不过我的已经坏了好几年,舍不得丢就放在这儿了。”

  楚行暮听完破天荒的说道:“我认识一个擅长修理老式电器的人,不介意的话我让他帮忙看看?兴许还能修好。”

  李潇文明显惊讶了一下,“这个还能修好吗?”

  “他平时就爱捣鼓这些老物件,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楚行暮淡然说道。

  李潇文几乎没有犹豫,他把录音机给了楚行暮,“那麻烦你们了,修不好也没事。”

  李潇文把他们送出了门,闻缇和楚行暮带着江然回到了音乐室,李潇文返回古董架前望着那上面的东西,他和应奈清一样都是念旧的人。

  闻缇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楚行暮:“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度,还帮李潇文修录音机。”

  楚行暮看着手里的录音机自信道:“警察的直觉。”

  闻缇没有戳破楚行暮的心思,倒是楚行暮,出了门便说:“听你的口气你觉得我很小气?”

  “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赖在我头上。”闻缇赶紧撇清关系,免得楚行暮又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给李潇文找麻烦。

  把李潇文的录音机拿过来,肯定不是好心要帮他修理那么简单,依楚行暮在案子上的精明程度一定是在怀疑什么,他才没那么容易主动和李潇文言和。

  江然拽着闻缇的手跳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嘴里说:“好听。”

  闻缇几乎可以确定江然确实去了音乐室,他听到的音乐就是小提琴演奏的《钟》,但那个时候音乐室里都有谁、是谁在拉小提琴他还不确定。

  三人回到画室,詹妮弗开玩笑说:“楚队长和老板领着个小男孩,看起来还真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闻缇说道:“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抚养孩子这种重任。”

  楚行暮应和道:“我已经有个磨人的小孩儿了。”

  詹妮弗被二人呛了一下,背过身叫薛柠,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闻缇给詹妮弗派了个任务:“你想办法把楼下音乐室的室内监控录像调出来,工作失职可以既往不咎。”

  詹妮弗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我是个艺术生加保镖,不是特工啊老板,这种理科生的活儿不应该由专业人士来吗?”

  如果在调别人工作室的监控和扣自己的工资之间衡量一下,还是扣工资简单一点。

  闻缇见她实在为难,便说:“这个确实有点为难你,我请别人吧。”

  说完闻缇带着江然进了休息室,楚行暮也跟着进去了,詹妮弗看他的表情莫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于是脑子不及嘴快,扒在休息室门口说道:“老板,你可以扣我工资但不能质疑我的工作能力!”

  闻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既往不咎和信赏必罚你自己选,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不用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

  詹妮弗一手扶着头,一手拍着自己的嘴,薛柠看傻子一样看着詹妮弗,詹妮弗快步跑过去挂在薛柠脖子上委委屈屈的说:“近朱者赤,近楚队长者黑,以前的老板温柔体贴从来不会为难我,自从他跟楚队长在一起之后他都学会拿工资威胁我了。”

  楚行暮侧着身子看向门外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在背后说别人坏话都不知道避着点儿当事人?”

  薛柠把詹妮弗的手从自己的胸上拽下来,问道:“你多久没挨揍了?”

  詹妮弗拍了拍衣襟,走到休息室门口问道:“老板,你要几号的监控录像啊?”

  “从江然跑出去的那天到现在,别让楼下的人知道。”

  詹妮弗托着下巴开始想对策,虽然不知道闻缇为什么突然要别人工作室里的监控录像,但闻缇是当着楚行暮的面交代她的,如果不是事先和楚行暮商量好,楚行暮肯定会在她之前问闻缇为什么那么做,也许和他们要查的案子有关,本着警民一家亲的原则詹妮弗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又光辉了一大截。

  詹妮弗拉着薛柠走到一旁,问她有关楼下音乐室的具体情况,因为詹妮弗有几天不在画室。

  闻缇把一本图画书拿到江然面前,楚行暮帮他在抽屉里找了一盒水彩画笔,两人一并坐在了江然面前。

  宋闫的出租屋钥匙掉在了音乐室门口,可李潇文却说宋闫没有去过,要么他有意隐瞒宋闫的行踪,要么他是真的不知情,这和宋方国的情况太像了。

  闻缇正准备问江然问题,楚行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去休息室外接了电话,闻缇把画笔给了江然,然后开始问江然一些问题,楚行暮回来时江然正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的画画,他站在江然身后眉头紧锁,闻缇抬起头问道:“局里出了什么事吗?”

  “何霄的旧院子着火了。”楚行暮的语气疑惑的不得了。

  闻缇诧异道:“什么时候?”

  “贺章早上听到隔壁有爆炸声,跑出去一看发现何霄家的院子起火了,上次我们去的时候那院子里都是干了的秋草,最近的气候又干燥,有点儿火星就着了,夏辞说在院子附近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孩子。”

  “院子着火跟他们有关吗?”

  “还在排查,我要尽快过去一趟。”楚行暮边拿东西边数落那群熊孩子。

  闻缇看了眼还在画画的江然,然后让薛柠把江然带了出去,他跟楚行暮一起去了市南。

  市南郊区便利店门口停着两辆警车,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齐少承拿了两份盒饭从车上下来,夏辞双手抱胸靠在车门上看着便利店门口的墙根下站着的三个男生。

  太阳倒不晒,就是风刮起来刺的脸疼,夏辞让人去找那三个孩子的家长了,齐少承把盒饭放在引擎盖上,自己打开了一盒边吃边走到了夏辞身边,不忘发表意见:“现在的孩子一个都牛哄哄的,你说他们长大了还不得上天?”

  夏辞看着几个刚够到他腰上的男孩子一脸的不高兴,把案发现场给烧了,搁哪个警察身上能高兴起来?

  夏辞气都不打一出来,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他还没碰上过普通群众把案发现场给烧了的呢,幸好他们提前几天把旧阁楼给拆了,里面的骨渣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不然就真成了死不见尸的无头案了。

  “那边的火灭了吗?”

  齐少承说道:“差不多了,那个院子都成了荒地,没什么重要东西,烧了就烧了。”

  齐少承走到那三个小孩儿面前把饭菜里的肉丝挑起来又放下,“你说你们上哪儿皮不好,你们爸妈没告诉你们那院子闹鬼呢?还跑去炸院子。”

  其中一个看起来就挺机灵的男生说道:“我奶奶说了,鬼怕火,我们不怕。”

  “嗬,年龄不大人倒挺横,做错了事不认错还梗着脖子等表扬?”楚行暮从车后面走了出来,他先去了旧院子才到便利店门口的。

  “家长叫过来了吗?我见过又熊又皮的混小子,炸鬼的还是头一次见,还没过年呢就玩炮仗,科学教育都学到头里头去了,你们班主任电话是多少?”楚行暮拿出手机作势要拨电话。

  闻缇走到夏辞身边听他说了一遍来龙去脉。

  上午派出所的同志说阁楼已经拆完了,最后清理出来了一些类似骨渣的东西准备送到市局去,中途贺章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说何霄的院子里着火了,他们又急急忙忙叫了消防队过来灭火,然后开始在四周排查寻找纵火者,结果就发现了那三个男生。

  他们为什么去烧院子不得而知,最要紧的是先把火灭了,人也被夏辞扣下了。

  “胆子也忒大了,往酒瓶子里塞满了炮仗,打火机一点就爆了,今天他们三个要是在那院子里出了什么意外,我和老楚干脆辞职卖煎饼算了。”

  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界定谁是失职的一方,但警察可能是最不占理的一方。

  夏辞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两个案子够让他心烦的了,楚行暮忙着教育那三个男生,闻缇向夏辞说起了他和楚行暮在现场的发现:“你还记得上次贺章说半夜有人进了旧院子吗?”

  “记得,第二天我们也去看了,没发现什么痕迹。”

  “楚队长刚才说如果那场火不是意外而是蓄意,那肯定和半夜三更跑进旧院子里的人脱不了干系,好端端的他们是怎么想到拿炮仗和酒去旧院子的?现场不是已经封锁了吗?虽然男孩子的冒险精神很强,但这么有计划性的冒险到底是他们自己的点子,还是受了谁的指点?”

  “白酒有可燃性,正常情况下达不到爆炸效果,但是把炮仗塞到酒瓶再点燃火引就不一样了,看起来确实是那些胆子大的孩子才会干的恶作剧。”夏辞把目光投向了被楚行暮吓得瑟瑟发抖的男生身上。

  “刚撤了人手院子就着火了,怎么会这么巧,除了我们还有谁这么清楚现场是否有警察看守?”

  夏辞想了想说:“何霄的身份疑点重重,我们是查到了他的相关信息,但目前都没有他本人的消息,阁楼上的死者身份也无从查起,但在骨渣被发现之后先是有人进了现场,现在院子又被烧毁了,仔细想想有人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有点儿毁尸灭迹的意思,只不过隔了十多年都没人动手,难不成凶手是这里的老住户?”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排查一下,我听楚队长说贺章的母亲见过何霄和他母亲,可是何霄比贺章还大十多岁,何霄的姐姐说她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区,那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何霄母子肯定是冒充的,虽然同名同姓也有可能,但是太巧合也算疑点。”

  齐少承端着盒饭走了过来,咽了嘴里的饭加入了临时会话:“有人偷偷进了院子,现在又利用那几个初中生烧毁院子,如果想毁尸灭迹那也太迟了,死者被杀的这十几年时间里随便找一天放火烧了院子都行,可偏偏在我们清理完死者的尸骸之后才放火,他的目的肯定不是阻挠我们把受害者的尸骸完整挖出来,但是都成骨渣了,完不完整咱也不清楚。”

  闻缇看着齐少承手里的盒饭,齐少承把盒饭递到他面前问道:“中午没吃饭?来一口吗?”

  闻缇摇了摇头:“不用了。”

  吃的津津有味还跟着讨论受害者的骨渣完不完整,闻缇肯定做不到这么面不改色。

  楚行暮训完了那三个男生走到他们面前,接着说道:“通知局里,多派些人过来,我就不信那个院子里还藏着金子。”

  齐少承愣愣道:“头儿,好端端挖院子干嘛?宋闫还没找到,人手也不够啊。”

  “不够就找派出所借,这边的原住户重新排查一遍,尤其最近外出过的不管男女老少。”

  “那三个小子呢?”夏辞扬了扬下巴。

  楚行暮回头看了一眼,“火确实是他们放的,等家长来了全部带回局里去。”

  “真带回去?”

  “年龄小备不了案,但是批评教育不能少,不给他们点儿教训明天就该放火烧家了。”

  夏辞突然哽住:“你这意思烧院子是他们自己干的,没旁人指使?”

  楚行暮反问他:“意外和蓄意你偏向哪个?”

  “蓄意啊,这不是明摆着的?”

  “这么久了,何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阁楼上的骨渣又是人骨,他十三年前就离开了家乡,这么多年也没跟家里人联系过,说不准早就遇害了。”

  齐少承盖上盒饭灵光一闪,急忙说道:“保不齐阁楼上的死者就是何霄呢!咱们找了他这么久,结果他一直就在那个院子里!”

  夏辞一听也有点道理,赞同道:“有这个可能。”

  齐少承接着推论:“十三年前他就被人杀了,所以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可阁楼上的骨渣是混在涂料里刷上去的,什么仇怨才能让凶手把一个大活人绞成一堆肉泥骨渣涂在房顶上?凶手和何霄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情杀和仇杀我比较偏向于情杀,能在他自己家里被人杀了那肯定不是陌生人能办到的事情。”

  “如果阁楼上的尸骸真的是何霄的话,他在自己家里被人杀害分尸,而凶手竟然还有余力用何霄的尸体粉饰阁楼,这已经超出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了。”

  楚行暮看了眼齐少承手里空空如也的饭盒,说道:“吃饱了就行动,凶手肯定在他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跟何霄的关系也很亲密,而且和附近的住户邻居很熟,不排除是外来住户,再去查居委会的住宅登记信息,看看这十三年里有多少人在那栋自建房里住过,还有,附近的自建房大部分都是政府拨款重建的,超过年限会强制拆除,那院子的户主肯定另有其人。”

  “我们光猜也没用,骨渣可能连DNA都提取不出来,要证明阁楼上的尸骸就是何霄,难上加难。”夏辞把引擎盖上的盒饭拿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楚行暮问道:“宋闫他爸还在长青区?”

  “在宋方国那儿住着,他家就那么一个儿子,虽然不太机灵可也是从小宠着长大的,寻人启事都发了两天了也没消息。”齐少承嘟囔道,“青市那么大,只能尽量找了。”

  “宋闫和何霄不都是长安区的吗?这两家有什么交集没有?”

  “没有,宋闫他爸不认识什么何霄,八竿子打不着。”

  既然何家和宋家八竿子打不着,那也就意味着不能并案侦查,可楚行暮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案子之间一定有联系。

  中午十二点,其他办公室的同志都下班吃饭了,陈俞尧路过刑侦队的办公室,发现他们还在里面加班,但楚行暮却不在,听说刑侦队又接了两个案子整天忙的人仰马翻但都没什么进展,陈俞尧还纳闷年底冲业绩的时候破案效率还这么低一点都不像楚行暮的作风,他这几天帮着秦晚找证据,差点儿连秦晚的委托都忘了。

  “陈队,你偷偷摸摸在人家地盘上干嘛呢?”陈俞尧的肩膀上搭了一只手,韩炀的声音冷不丁在陈俞尧身后响起,陈俞尧条件反射于是抓住肩膀上的手就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韩炀躺在地上眼睛都睁不开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姓陈的,我他妈上辈子是欠了你们缉毒队的一个个都拿我练手!”

  陈俞尧连忙松手把压在韩炀腹部的膝盖收回去,两人的姿势略显诡异,刚走到楼梯口的楚行暮和闻缇看到眼前的场景互相对视了一眼,楚行暮示意闻缇不要出声,他那个表情就差在旁边高喊“打起来”,白瑶和唐哲听见外面一声闷响连忙跑出来查看。

  韩炀抓着文件夹甩开陈俞尧扶他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陈俞尧一通猛砸,骂骂咧咧的说:“这是公安局!你跟许池都什么毛病?我他妈上来给刑侦队送材料,好端端你摔我干什么?我浑身上下哪儿像贩毒分子了?”

  “实在不好意思,条件反射,你在我背后我还以为有人偷袭。”陈俞尧赶忙道歉,想帮他拍拍身上的土,手还没抬起来韩炀就蹦了老远。

  陈俞尧自知理亏,头往后一转就看到了在他后面看戏的楚行暮,白瑶走到韩炀面前关切的问:“韩法医,你没事儿吧?”

  韩炀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把文件塞到白瑶手里愤愤说道:“没摔成一具尸体算我命大,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我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每次碰上缉毒队的都没什么好事儿!”

  韩炀说走就走,看都没看陈俞尧一眼,楚行暮这时候才幸灾乐祸的开口说道:“韩炀没拿手术刀跟你干起来都算好的了,人好歹是法医部的领导,管着一个部门呢,要面子要威信。”

  “你就会马后炮我动手之前怎么没拦着我啊?”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端着饭盒边吃饭边看热闹的同事,陈俞尧左右看了一圈,其他人纷纷回了办公室。

  楚行暮说道:“没来得及,局里我就赶不上你跟许池的速度,偏偏摔韩炀摔上瘾了。”

  “没事儿我才懒得来你们这儿转悠。”陈俞尧往楼下走了。

  楚行暮把手里的午饭递给闻缇,说道:“先去吃饭,我跟陈队说点事儿。”

  “和许池的案子有关?”

  “我不能出庭作证,许池也不能白死,许池的案子归缉毒队管。”

  闻缇把头侧到楚行暮那边,小声问道:“要是哪天我不小心拍了你的背,你会不会过肩摔我?”

  楚行暮摸着下巴说:“不小心你都挠过多少次了。”

  闻缇:“……”

  楚行暮连闻缇的药都敢随便乱吃,被闻缇拍背搭肩算什么,闻缇接过午饭和白瑶唐哲一起进了办公室,闻大橘看见闻缇热情的边跑边叫,蹭了闻缇一身猫毛。

  白瑶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哭笑不得:“难怪韩法医老说他跟缉毒队的人犯冲,原来是过肩摔摔出来的,还是正副队长一起摔,韩法医跟陈队力量差距悬殊,连点防备都没有。”

  看到郎朗和赵忱的工位上都空着,闻缇问道:“朗姐和赵哥呢?”

  白瑶说道:“他们去红河路了,上午红河路派出所派了几个人走访排查,朗姐去调监控了。”

  闻缇把饭盒放在楚行暮的办公桌上,问道:“缉毒队现在的副队长是谁?”

  唐哲说道:“赵哥有一次说过,自从许副队牺牲之后缉毒队副队的职位一直空着。”

  闻缇觉得陈俞尧和楚行暮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固执,楚行暮想把五年前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他一直放不下周晋霖和许池的案子,陈俞尧肯定也是一样的,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赵海碌申请重审当年的案子而频繁与王越民见面。

  陈俞尧这些天没闲着,许媚和秦晚比他更忙,那次秦晚找韩炀要许池的尸检报告被韩炀拒绝了,几天后韩炀又主动联系了秦晚,其中少不了楚行暮和陈俞尧有事没事儿找韩炀念叨的功劳,秦晚最终如愿以偿拿到了比五年前更详细的尸检报告。

  “我还有个地方想不通,当年给赵海碌做精神病鉴定的那几个专家除了一个叫林绅的还在南嘉精神病医院,剩下的在赵海碌的判决下来之后都退休了。”陈俞尧从烟盒里抽了两根烟递给楚行暮,楚行暮扬了扬手里的戒烟糖盒,炫耀似的说,“戒了。”

  “我忘了你家那小男孩儿不喜欢烟味儿。”陈俞尧故意往楚行暮身上吹了几口烟,以报复刚才他站在楼梯口马后炮。

  “精神病那么容易得吗?”陈俞尧问了一句,“贩毒的说自己从不碰毒,有病的人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病,他倒好,承认的那么痛快。”

  “赵海碌有没有精神病你心里不清楚?”楚行暮嚼着戒烟糖问道。

  “我清楚有什么用啊,我又没证据,我就是一抓毒贩子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连自己兄弟都救不了,还把你和秦晚也搭进去了。”

  楚行暮说道:“我你就不用管了,你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让我帮秦晚去南嘉看看吗?正好,我找那个林绅还有账要算。”

  “精神病有那么好治?赵海碌入狱五年,没有一次就诊记录,探视最多的是他家属和律师,听说是靠药物治疗。”

  “他不是有一年份的就诊记录吗?在南嘉治疗的,上河分局的局长有精神病,欺上瞒下那么久,竟然也能轻而易举的利用鉴定证明减刑,以前都没报备过。”

  “五年前王越民可还没被我们抓住把柄呢,如果他真跟赵海碌是一路的,肯定没少出力,光是和周晋霖合作这一条都不止十五年。”

  在周晋霖的案子上楚行暮不想跟陈俞尧透露太多,他把糖盒装进口袋里,说道:“南嘉那边我尽量帮你们去问,精神病鉴定书的造假难度跟抄作业似的,另外,你让秦晚去找找那几个已经退休了的专家,这里头无非就是些利益关系,王越民的权力再大上面还有李局呢,他们不想让赵海碌死那就说明赵海碌还有价值,跟你们查的贩毒案有关也好,跟周晋霖的案子有关也罢,既然尾巴都露出来了就别让他们再缩回去。”

  楚行暮回到办公室看到闻缇和闻大橘在对峙,无非就是闻大橘想坐在闻缇腿上,但闻缇嫌弃它的毛会粘在自己衣服上,任凭白瑶拿多少小鱼干引诱,闻大橘就是铁了心要坐在闻缇腿上。

  “也别给它减肥了,在家里黏楚大哈,出来了就黏你,这小没良心的。”楚行暮拿着饭盒坐在了闻缇对面。

  白瑶把小鱼干放进盒子里站起来说道:“没想到闻大橘同志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啊,这么多小鱼干都哄不过来,太犟了。”

  楚行暮不怕被蹭一身毛,为了让闻缇安心吃饭他把闻大橘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了,结果闻大橘就坐在楚行暮的大腿上把头从桌子下面伸上去,和楚行暮一样面对面盯着闻缇看。

  闻大橘同志的减肥计划因冬天掉毛告终。

  郎朗和赵忱拿到监控录像就赶回了队里,回来时队里的人都在吃饭,郎朗把包往桌子上一放,一言不发的坐下了,赵忱也不似平常那么欢脱,两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楚行暮转过头问道:“吃饭了吗?”

  难得楚行暮这么体恤的问他们,赵忱忍不住把他们碰上的事一股脑儿都说了,“我们今天去宋闫住的地方找附近的住户打听他的下落,可没一个人跟我们说实话的,后来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他说那天下午他见过宋闫。”

  “宋闫平时好跟邻居们的孩子一起说话,拿零食逗他们玩儿,结果有一次一个孩子吃了他给的糖回家就上吐下泻的,小孩儿她妈妈就找宋闫去了,把他们家上上下下都骂了一遍又要赔偿,后来医院检查出来那个小孩自己吃坏了东西,但是这怨就这么结下了,那小孩她妈到处说宋闫的坏话,于是邻居们一提起宋闫就说他是流氓,是小偷,又说他是个傻子农民工,前天一个住在那附近的老太太在路上丢了三千块钱,她儿子领着老太太出门打算报警,正好就碰上一边往家走一边数钱的宋闫。”

  “然后他们误会宋闫手里的钱是捡了老太太的?”唐哲适时发问。

  “何止啊,本来也没证据证明宋闫手里的钱就是那老太太丢的,可那个中年妇女经过,在旁边煽风点火,一口咬定肯定就是宋闫偷了老太太的钱,老太太的儿子倒是挺理智的没有上手就抢,可宋闫以为他要抢自己的钱拔腿就跑,他这一跑周围的人就以为是他做贼心虚,那男的抓到宋闫就把他摁倒了,把钱抢过来一数正好是三千块钱。”

  白瑶问道:“那钱真是宋闫捡的?”

  “不是,那是宋闫自己的钱,平白挨了顿打钱也被抢走了,老太太跟她儿子一回家,她儿媳妇就说那三千块钱找到了,在老太太换下来的衣服里,所以他们那天晚上又把钱给宋闫送回去了。”

  白瑶愤愤不平的说:“就算人家是打工的,也不能红口白牙的诬陷别人吧?”

  唐哲问道:“所以宋闫那天下午跟邻居起了冲突,当天晚上才没回家?那宋方国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说这件事。”

  “那男的说他也挺不好意思的,连去了好几次宋闫家都没人,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宋方国才回家,他就把白天的事儿跟宋方国说了,觉得也没必要跟一个傻子道歉,把钱还回去就回家了。”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大家都是凭本事靠双手吃饭的又不偷不抢,手里有点钱就能当大爷,听风就是雨,现在人失踪了又都跟他们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一问三不知,个个都想撇清责任,要么说不认识宋闫,要么说不知道不清楚,不过我在他们单元楼底下贴了寻人启事。”赵忱说完心里舒坦多了。

  楚行暮这才把小录音机扔给赵忱,“心里舒坦了就看看这个东西还能不能修好。”

  赵忱接过录音机问道:“这多少年前的老物件啊,还是放磁带的。”

  “修好了有报酬。”

  赵忱一听修录音机还给钱,立马拿回工位倒腾去了。

  郎朗最后来了个总结陈词,把他们上午的排查工作做了个吐槽式总结:“外来打工人员,残障人士,碰上个不饶人的本地人,受了那么多歧视还整天那么乐呵,傻人有傻福,省的认清人性的丑恶给自己添堵。”

  白瑶端着一杯水走到郎朗身边,哄她:“朗姐,别生气了,你看你法令纹又深了。”

  郎朗皱眉看白瑶,白瑶立马改口说:“你看,又浅了。”

  郎朗:“……”

  楚行暮把他们的调查过程当下饭故事听,故事讲完了他也吃完了,当即挥手说道:“马上把宋方国叫过来,我早觉得他有问题了,小唐去查监控,植物人都有人权,残障人士怎么了?”

  闻缇抓住楚行暮的胳膊说道,“那三千块钱的来源也得查,我们之前调查过他的财产情况,不可能是买彩票中的,他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也没有向公司预支薪水。”

  楚行暮的眼神稍微有点惊羡,示意闻缇接着往下说:“宋闫失踪会不会和那三千块钱的来源有关?他一根筋又认死理,因为买彩票中奖了就一直买彩票,要是那三千块钱来的容易难保他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再弄三千块钱回来,结果这次出意外了。”

  楚行暮看着闻缇欣慰的说:“闻老师,要不今年刑侦队的年底述职报告你帮我写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爆肝1w+,我十一月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倒霉,老板托工资,天天跟他讨工资,拖了半个多月才给我,紧接着开始各种身体不舒服,连续四五天牙疼头疼,失眠焦虑,接下来就是家里医院两头跑,好不容易轻松了一天,一觉睡起来又感冒了,我是不是被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