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大师一个成年虫, 可能是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希尔顿神色淡淡,安抚着路澈。

  路澈咬住下唇,黑白分明的双眼中忧思重重:“可我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看着路澈放心不下的担忧模样,希尔顿拨通了下属的通讯。

  “我让虫查一查炎大师现在在哪里。”

  通讯接通后, 希尔顿将事情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 通讯那边的下属虫便将夏炎下午的去向查了出来。

  “夏炎殿下下午去了连衡区的精神病院, 到了那里以后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到现在。”

  希尔顿挂掉视讯之后, 和路澈对视一眼。

  “炎大师的雌父夏宿在连衡病院,他应该是去那里探望他雌父,雄主想去拜访的话, 我们带上一些礼物。”

  路澈点点头,他稍稍放下心, 夏炎探望雌父呆这么长时间, 也是正常。

  *

  连衡区精神病院附近, 斜阳西下,湿地和滩涂的青葱绿意被红色染就,相隔不远的水洼映着如血残阳,整个天地间都是红色, 浓重浅淡,向远处延伸。

  一只白色的长颈鸟雀, 飞过天际残阳, 鸣叫声悲切,如泣如诉。

  路澈坐在悬浮车里,俯瞰地面夕阳沉落,满地残红的景象,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一阵心慌。

  希尔顿侧头关注着路澈,握住了他的手。

  *

  走进夏宿所在的住院楼之后,路澈心跳稍稍加快,心里盘算起待会见到夏炎该说些什么,他到了这里,忽然又想到,要是夏炎不愿意让朋友看到自己雌父是个精神病虫怎么办?

  不过来都来了,要见到夏炎才安心,大不了在病房门外等他出来。

  路澈心里计较过一番,和拎着礼物的希尔顿一起加快了脚步。

  这栋楼也太安静了,一个来往的虫都没有,路澈越往里走,越困惑。连值班室都是空的,难道说这里的某个病虫精神病突然爆发,把所有的医生虫都吸引过去了?

  路澈眼神流连四周,忽然他超乎常虫的听力,使得他听见前方有逐渐接近的杂乱脚步声。

  来虫最起码有八位,有一个气喘吁吁,脚步沉重,其余都是呼吸绵长。

  路澈拉住希尔顿,面朝一片空荡的交叉形走廊说:“有虫朝我们走过来了。”

  希尔顿仔细听辨空中的声音,但太细微,他听不真切。

  不多时,那细微的声音变大,一队身着黑金色制服的从前方第三个拐角走了出来,其中走在最前方那个面容俊雅,身姿稍矮的虫抱着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虚弱的夏炎,神色愤怒且焦急。

  路澈快步走过去:“他怎么了?”

  而希尔顿则是跟在路澈身后,对那位怀抱夏炎的虫打招呼道:“罗伊皇子殿下。”

  匆匆行走的罗伊脚步稍顿,朝路澈和希尔顿略一点头:“路澈殿下,将军。”

  路澈跟上罗伊的脚步,他凑近看夏炎的脸色,被夏炎惨白的唇色吓到。

  “怎么会弄成这样?”

  明明中午还和自己说说笑笑的虫,傍晚就成了这副模样,路澈一时无法接受。

  罗伊身为雄虫,但身高却和雌虫相差不远,他抱着夏炎走的又急又快,但也稳当。

  “这就要问柏家家主和柏家雄子了。”罗伊眼神渗虫,说着向身后撇去一眼。

  路澈光顾着关心朋友了,看罗伊的动作才跟着转头看,发现队伍最后面的虫拖着两个眼熟的虫向前走。

  其中一个是好久未见的柏赞,他长着和路澈以前那副稚气面容差不多的脸,一脸大病初愈的憔悴样,眼里带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懵懂,和被护卫雌虫拖拽着向前走的羞恼,不过他也没有吵闹,只是安静跟在队伍后面。

  而红发紫瞳的柏云飞待遇就没那么好了,双手和双脚都被带上了电子镣铐,嘴巴上被铁质的口枷封住,发红的双眼愤恨地盯住扯着他往前走的虫,柏云飞不时挣扎,但都被压制住了。

  *

  “我找到夏炎的时候,这个老畜生在抽夏炎的血,往柏赞身体里输。”

  罗伊将夏炎一路抱到悬浮车上,让护卫虫拿过随身药箱,等懂医护知识的虫对夏炎做了紧急治疗之后,才平缓心呼吸,开口解释。

  “老畜生!”

  罗伊皇子俊雅贵气,现在是气极了,不骂上两句难解心头之恨。

  路澈也跟了上来,他站在昏迷不醒的夏炎旁边,一脸紧张的看着两三个雌虫围着夏炎忙碌,往夏炎体内注射了一针又一针特级药水,夏炎的脸逐渐恢复血色。

  “要不是我去得早,夏炎平时也注重锻炼,照柏云飞的抽血速度,再晚上几分钟,他就会死。”

  罗伊皇子说到‘死’时,语气加重,瞪视着被押在悬浮车外的柏家父子。

  柏云飞明显很不服气,他脸上青筋暴起,不停地甩头,似乎想挣脱口枷。

  “柏云飞为什么要抽夏炎的血?”

  见夏炎确实恢复了一些,路澈眉眼中的担忧慢慢化开,他低声喃喃。

  希尔顿站在路澈身侧,动作轻柔地抚摸路澈的长发,安抚他。

  “肯定是这老畜生做基因实验做疯魔了!”

  罗伊皇子坐到座位上歇了口气,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

  要不是夏炎当他导师时,他在夏炎身上装了检测定位器。一发现夏炎的生命状态不对劲,就飞快带虫找过来,夏炎会死在柏云飞手上。

  罗伊皇子骂了几句还不解气,端起茶杯走到悬浮车车门处,猛地洒向柏云飞脸上,愤怒地说了句:“好歹是照养了22年,夏炎帮你争取过多少荣誉,给你带来多少财富,你竟这么狠心!”

  “他是假的,没错,但他是真的爱重你,柏云飞你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罗伊皇子哪里知道,柏云飞不仅知道夏炎放不下对他的爱重,还利用这份孺慕让夏炎自愿当唤醒柏赞的血袋。

  柏云飞可是最清楚不过的虫了。

  柏云飞被洒了一头一脸的水,反而安静了,他看着车里的几个虫,眼底深处满是歹毒。

  此时,暮色四合,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来,但挡不住漫天乌云遮蔽下的黑暗侵袭,向天上看,向远方看,一切都是暗色。

  *

  夏炎经过紧急救治之后,惨白唇色恢复成淡红,但是还没醒,一直闭着眼昏睡。

  罗伊已经坐到了夏炎身边,抬起夏炎被抽血的那只手,看着夏炎手背上那个细小的抽血针孔,眼神冰冷。

  路澈和希尔顿一直守在一边,他们把带来的礼物放回了自己的悬浮车上。

  片刻后,希尔顿皱着眉问道:“皇子殿下,为什么一直等在这里?不将夏炎殿下送往医院吗?”

  罗伊皇子轻轻放下夏炎的手,他已经恢复了平静,温声说道:“发现柏云飞做出这种违反第一法则的事后,我就通知了父皇。父皇让我在这里等他过来。”

  罗伊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父皇和母后很恩爱,而我母后是柏云飞的哥哥,按理说,我要叫柏云飞一声叔叔。

  这件事说起来是家事,父皇让我等他过来,也特地说了尽量避开别虫,应该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免得母后难做。

  麻烦两位陪我一起等了。”

  虽然罗伊一副很讲道理的雄虫样,但在路澈看来,当然是他的朋友夏炎更重要一些,再说他又不熟悉这个罗伊,谁知道他这个雄虫到底怎么样呢?

  路澈说:“陪你等是可以,但夏炎受的伤绝对不能轻拿轻放,一定要重惩柏云飞。我相信帝国的法律不会让我失望的。”

  罗伊:“就算父皇看在母后面子上,非要从轻处罚,我也会去求母后让他从严惩治的。”

  路澈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等他回去和雌君好好商议一番,将柏云飞的罪名摸清楚,一定不能让夏炎白白遭罪。

  罗伊皇子说的话,路澈暂时持观望态度,可信不可信还要看后续发展,何况,柏云飞是‘皇亲国戚’,和虫后关系那么密切,保不齐就被从轻发落了。

  因为着急过来找夏炎,路澈和希尔顿没有吃上晚饭,希尔顿差护卫虫去悬浮车里拿了两袋营养剂,先垫垫肚子。

  等路澈把青色的营养剂拿到手里,他翻看了一下营养剂的包装,其实很像袋装牛奶,不过是透明的而已。

  路澈和希尔顿凑在一起说话,路澈道:“我的是苹果味,你的呢?你的青色看起来重一些。”

  希尔顿声音低沉舒缓:“苦瓜味。”

  路澈和希尔顿拉开一段距离,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一脸自然的希尔顿:“你喜欢这个味道?”

  希尔顿有些疑惑,他道:“苦瓜营养价值很高,值得喜欢。”

  路澈打开袋装营养剂,吸了满口苹果味。“你判断一个东西喜不喜欢,是值不值得喜欢啊,没有个虫偏好吗?”

  希尔顿打开苦瓜味的营养剂,抿了一口,神色毫无波动。

  路澈一边吸着营养剂,一边好奇地看着希尔顿。

  希尔顿喝了几口营养剂,眉头轻皱,似乎路澈提的问题让他很困扰,让他一直在想措辞。

  半晌,路澈听到耳边响起一句:

  “从来如此,只除了一个例外,”

  路澈黑白分明的狐狸眼亮起,等待希尔顿后半句。

  “遇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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